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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侠之道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徘徊的小木马

    宫殿当中,面向着冰崖有张极为特别的皇座。宏大的座位有一人高,通体碧玉一般晶莹闪耀而且毫无瑕疵。光洁透明的程度可以让人从背后透过椅背直接看清楚前面人所穿的大红袍,甚至连红袍上面的黑色玛瑙坠饰都可以辨识出来。

    轻语姑娘见李小和有些迟疑,便提醒句:“郢君,我家主人就在前面。”

    李小和随着女子穿过宫殿,接近那皇座之时,身侧一阵阵寒气逼来,不禁侧目望了一眼那皇座之上。上面端坐一个须发尽白的人,然而面色荣光白净,精气饱满,看似不过四十岁上下。此人披着一身大红袍,袍袖的边沿是用白貂的绒毛编织,顺秀异常。胸前敞着怀,露出的肌肉与他的面色迥异,通体发黑的肌肉,隐隐散出熟铜一样的暗红,甚至在某些青筋交汇之处还向外长出一些小小的类似枝叶般的分叉,让人不禁疑惑这人究竟是一棵树还是一个人!

    这时候宝座之上的人也看到了李小和,他微微点头,张口声音异常洪亮,便是层山之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面色如火,内力盈满。虽修为尚浅,然根基很正。看解毒之效,应是郢君的好友吧!”

    闻听此言那轻语姑娘面色惊恐,登时跪下秉道:“回孤竹君,大司阍吩咐小婢,这位贵人就是郢君本人,小婢一路殷勤相待,不敢稍有怠慢,不知,额不知”

    原来皇座之上的男子便是江湖所传武功已入及至化境的孤竹君。他目光如此凌厉,便是一见之下即可瞧出李小和修为尚浅。但听他微笑道:“轻语,你这丫头着实可爱。你瞧他周身经脉顺畅,气血饱满。然而丹田内息平平,并无绝世内力在身,看武功修为,也不过是十一派弟子中泛泛之辈,怎可能是郢君呢!”

    随着孤竹君话语,李小和顿觉自己周身气息缥缈,身上肌肤,经脉,内脏又如那日在酒肆之中被黄衣少年光芒所照,竟然清晰无匹毫无遮拦,甚至可以看见自己的心脏一张一弛的跳动。李小和惊骇异常,但见自己丹田气海,如游丝薄雾一般聚集着些许内息,的确羸弱不堪。

    轻语姑娘回头瞧见李小和五脏内息,心下又慌张起来,扣头道:“小婢目力浅拙,未能辨识,请主人降罪!”

    孤竹君笑道:“想必你们是瞧他怀揣郢君信物,方有此断言。此人虽不是郢君,却必然是其友人,郢君解毒之时,已经将微弱郢息传入他体内,故而来我冰峰之上,分一席上宾,也是理所应当的。”

    李小和瞧自己丹田之内,云蒸雾绕之中的确有少许纯黄之气调皮乱窜,心料莫非这便是郢息。不过听眼前孤竹君的言语,并非如江湖人所说恁般心狠手辣,这孤竹冰峰上虽然高手如云杀伐无间,但是在孤竹君面前,想必大家应当还是会守些礼数,不至于凶险异常。

    轻语姑娘直起身来,又仔细打量着李小和,嘴角微微一笑,言道:“孤竹之毒,性阴攻脑。观其中庭,廉泉二穴清爽并无阴影,说明毒未上脑,而三阴交穴隐隐有所跳动,说明体内有气血从脚底太白,公孙二穴涌出不久,若所料不差,这位公子必是毒血从此处排出。而同来的几位朋友也是如此!”

    只见她向东边一指,凤苍雷已经由弄尘姑娘指引,上了孤竹冰峰。

    孤竹君见到凤苍雷,微微笑道:“这个人就是被司阍拦下的那位朋友吗”

    弄尘姑娘答道:“回孤竹君,正是此人。他通体无毒,如若擅入刮骨池,恐怕会皮肉脱落,痛苦身亡!”

    与孤竹君见过礼,各通姓名,孤竹君




第二十六章 孤竹贵宾
    待东门傲坐好,孤竹君双手一拍便示意上酒菜。刚刚还甚是空旷的峰顶陆续的出现了很多侍女,一个个都是薄纱遮体,往来之间并无言语。

    这时候远远听闻一声冲天鹤鸣,声音不似寻常白鹤,凌厉的声音直贯耳内,在颅脑回响。孤竹君向身侧轻语姑娘点点头,那女子缓步向观景台边走来,顺着女子的目光望去,天际之间有一个很小的白点,夜色之中不甚清晰。渐渐地变大,是一个飞行之物。很快那东西飞近了,四下里争斗的人有几处听闻鹤鸣,罢手停斗,也都举目仰望,来瞧这天空中孤傲的白鹤。

    果然,及至近处,中天上正是一只巨大白鹤驮着一个人飞近,凌空一声诗号,吟道:

    “江山千羽一白鹤,苍穹万里极目绝,凭君莫笑书生意,弹指堪将参商合!”

    眨眼之间白鹤已经飞入观景台,栖落于孤竹君座前。鹤上的男子轻身缓步,下了白鹤。眼见此人举止轻盈,仙宇不凡,周身清高之气流溢。三十多岁年纪,肤色如雪,朗目似星,神识高洁锐利,华丽衣衫之下暗藏超凡脱俗之骨。手中持一物,光芒闪耀,李小和竟然一时看不清是何东西。

    只听轻语姑娘柔声道:“靳先生好诗号,雅致又不失豪迈。请前方上坐。”说着引他向孤竹君右手边桌几坐下,正对着东门傲的位置。

    那男子平静的一拱手,袍袖挥舞,器宇轩昂:“天羽谢过!”烛光掩映,反光之中众人方瞧出他手中所持原来是把羽扇,只是这羽扇通体晶莹剔透,片片羽毛明净如眸,似乎用寒冰水晶打造,若不仔细,竟然视若无物,如透明一般。

    孤竹君回礼道:“靳先生不必客气,无论何时,靳先生都是孤竹冰峰的贵宾!”

    那男子并未答话,只是右手羽扇回摇,扇风和缓,那白鹤似乎有所感应,红顶一沉一浮的向殿外的步去。

    果然奇异之处必有奇人出没,那靳先生举止甚为文雅,缓步入座。羽扇轻横,遮住右手,向孤竹君礼道:“不想孤竹有如此奇境,无奈山阶拥挤,恕天羽驾鹤自来!”

    孤竹君只是面露微笑,并不答话。这时候又听宫外两声大笑:

    “江湖都言靳先生文雅多智,今日一见,竟然有控鹤擒龙之妙手,实在感佩。”

    “嘿嘿,靳先生怎会与我辈等同,我们破衣烂衫的莽夫只觉这登天石阶爬得也甚是受用!”

    李小和循声望去,两划寒芒交错,身法奇快的两团人影闪入宫殿之中,在大厅之前斗作一团。只觉二人时而冲霄一跃若鸿雁,时而俯仰翻滚似鱼跃,时而突奔疾走如花豹!十几个回合下来,仍然胜负难分。此时二人剑法逐渐分明,一人剑气笑傲潇洒,有如以天地为福,乾坤为画。另一人剑意稳重沉凝,似着意藏锋,大巧不工。又斗了三个回合,两人剑尖一点,各自向后跃去,恰好分别对坐在东门傲和靳天羽的下首。酣然大笑起来。

    被孤竹君止血之后,东门傲伤势好转迅速,很快周身顺遂,好似常人一般。只见他目光灼灼,赞道:“原来是剑法齐名天下的两位高手!今日有幸一睹!”

    言罢抱拳一拱:“老朽有礼了!”

    那两位高手也很是客气,见东门傲主动示好,答道:“荥阳郑子克!”

    “武都秦中剑!”

    “郑子克!!!”这个名字似乎有印象!在哪里!李小和心下不断发问,翻找,寻觅过往的记忆

    对是那个晋军中的少女提到的,李小和眼前又浮现出那少女秀丽的面庞,不过很快便又模糊起来,无法再将那些细节重新组合。

    然而他知道眼前这个荥阳郑子克的功夫显然与他们口中所言之人很是匹配,能让晋军有所顾忌,说明不是凡人。

    转眼去看,那两位高手一人周身黑衣,素布劲装。头顶无冠,散发披肩,面色似铜铁,暗红发黑,背负宽刃重剑,正气盈然,正是武都秦中剑。

    另一人周身月光白袍,头顶四方冠,手中持三尺长剑,剑光寒气隐隐四溢。另一只手托着一物。

    李小和一眼望去便觉此人眼熟,待他抬手一举,瞧个正着,他手掌中鹌鹑大小一只鸟,周身黄色,红色的嘴弯曲到胸前,两只眼睛那奚落人的目光至今还未忘记,那就是“肥遗鸟”,这个人是原来这个郑子克就是那日在郑国与李小和诡辩极侠之道的高手,此人竟然就是荥阳郑子克,这着实令李小和吃惊不小,难怪他当日剑术如神,举手投足便将五人杀灭。

    此时,在场众人都欲与这两位高手寒暄一阵,上首靳天羽却未动声色,淡淡的品了一口木樽中的清水,两眼直视前方淡淡道:“水木之气,黯然尘嚣!”神容素雅竟至于视周遭众人如无物。

    秦中剑为人沉稳,并未在意靳天羽的神色,郑子克反而发言道:“哟,原来神名远播的靳先生眼中全无我等山野之辈!”

    靳天羽并未瞧他,依旧目视前方。郑子克讨了个无趣,孤竹君打断道:“子克兄与中剑贤弟近日剑法又破一阶,看来今日邀约两位时机正巧,等下我可不敢吝惜冰峰的藏书了!”

    郑子克瞥了一眼靳天羽,依旧傲然道:“听闻靳先生弹指堪将参商合,孤竹君您便是有好东西,看来我们在座的其他兄弟也是枉然一趟,哪有本事与这神仙一般的人物争个高下呢!”

    “争不过便滚,踏平了江湖,弹断了七弦也遇不到你郑子克这么讨人厌的狗嘴!”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李小和和郑子克中间的坐席上出现了一个神秘女子。

    她周身素红绸衣,头上并无饰品,映月寒白的细丝带束住及腰的长发,腰间悬着一枚黄玉雕成的猛禽,图案闪烁看不出是什么禽鸟。她独自坐在二人之间那张几边抚弄着手里的七弦古琴,嘴里却一点面子都不留的直接骂上郑子克。

    李小和心想郑子克这个人虽然嘴上喜欢讨几句是非,但是剑术的确是世间罕有的凌厉。想起那日在郑国郊外他与自己辩驳的场景,此时这郑子克被人破口大骂,必然要回几句阵势压过对方才能甘心。

    出乎意料的是,郑子克竟然没有还口,表情严肃的走到女子几前,头一低向着这个女子一拱手:“见过柳娘娘!”郑子克这一出让众人大感意外,毕竟以他的江湖名号岂能如此轻易便向别人低头认错。

    东门傲惊道:“堂堂荥阳郑子克竟然如此向人低三下四!”尤其见他那认真的表情,更让人心下觉得好笑。

    “哟,小嘴真甜,我这个整日间给人弹唱的小女子什么时候成了娘娘了!”说着那女子掩口不住的娇笑。身子微微倾斜伏在琴弦之上。郑子克见她笑的开心,陶醉异常。正好出其不意,刷拉剑气一抖,三尺寒芒眨眼间已经飞到眼前,这一招之凌厉便如那日在郑国郊外击杀五人一般炫目。

    但听郑子克喝了一声道:“臭丫头,今天要你好看!”

    这一时间变起仓促,全然没人料到郑子克竟然会出手偷袭,更何况他剑气凌厉迅猛,眨眼之间便可以断头碎尸,李小和不禁叫了一声道:“小心!”。

    女子身子本向前倾斜,乃是迎着郑子克的剑气,这一时间很难回身闪躲。即便不被这一剑斩作两片,可也要受伤不轻。

    迟快之间,李小和伸手探怀,两枚铲币直接投向郑子克剑气必经之路,至少也让她少受些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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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夜宴开始
    二人罢斗,酒品源源送上,众人方各归各位,孤竹君举杯,四下应和,各自品宴。

    孤竹君开言道:“柳姑娘今朝应邀而来,想是郢君教务繁忙,难以抽身了。”

    柳涵听答道:“每逢秋落时节,便是晋楚争麦时刻。今年郢君为国君分忧,教中高手悉数出击,定要讨回一阵!”

    孤竹君点点头,道:“难怪,否则郢君也不会托一个小兄弟上我冰峰了做代言了,哈哈!”

    柳涵听顺着孤竹君目光望去,双眸落在李小和身上。只见李小和面色白皙,文雅灵动,似乎有些靳天羽之神情,却又显得稚嫩了许多。不禁心下好感颇多,柔声道:“竟不知我兄长在何处结识这少年,果然是一表人才。”

    李小和自幼屏岳山长大,多受小武的数落,这时候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子的赞誉,心中喜悦之下掺杂许多羞涩,面上登时有些微红。只得举杯向柳涵听道:“仙子琴音奇技,有五弦变换,托勾相和,流水激撞,文武相济,的确是世间罕见的琴艺。”李小和于武学一脉,造诣甚浅,但是于琴棋书画,文墨阅历,却是广博非凡,这几句将柳涵听指法,控弦一一说得清楚,琴韵意境又有独到心得,让柳涵听更加刮目相看,不由得问了一句:“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可也是我雅韵中人”

    李小和谦道:“不敢当,不才李小和,对诗琴略有所知!”

    柳涵听樱唇轻抿,露出两侧酒窝,甚是魅人,软声道:“小女子柳涵听,日后当向公子讨教琴艺武韵!”

    柳涵听言罢向着李小和举起酒樽,两方对饮,酒味醇然甘冽,又有伤刺之感,是一种极好的冰峰烈酒。

    方一下咽,一开始尚觉得喉咙痛,然而几杯下去,回味绵软,极为细腻。此时天色已经全黑,灯火旗号四起,山崖洞窟之中,冰缘绝壁之上,交手斗狠之人仍不绝于耳。

    孤竹君环视一眼冰宫之中,八张桌几已经坐满七位。言道:“今日盛会,贵客盈门,实乃少见。孤本意邀几位高朋,留几位与闯上冰峰之高手,不想这转眼之间已经只虚一席,如今戌时已至,孤便不待其余人了!”

    话音未落,闻听西侧一声剑鸣。其余众人似乎都已经熟悉了孤竹冰峰的习惯,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杀气已经习以为常。唯有李小和与凤苍雷四目流转,生怕在这虎狼之穴中死的不明不白。

    但见西边石阶上上来一位红衣少年,面目稚气中暗藏冷傲,通体锦绣红缎袄,头顶麒麟啸天冠,腰佩暗月玄蛇玉佩,手里长剑滴血,尚震颤有声,显是刚刚杀过人。那少年自言自语道:“什么鬼地方,天寒地冻的竟然聚了这么多早死鬼!”

    孤竹君望了他一眼,语气仍旧和蔼,道:“来者应是烛青世侄,戌时开宴,你迟到了!”

    那少年瞧了孤竹君一眼,道:“正是小侄!我爹跟你是世交了,我也叫你声世伯,你也是了,这么大年纪还搞这些打打杀杀的名堂,我上这条山路可也够我受了!其实我早就到了,一路杀上来废了半个时辰。”说着那烛青一屁股坐到唯一空余的一张几后。

    东门傲肃然道:“年纪轻轻有如此好的身手,半个时辰就登上了孤竹冰峰,佩服佩服!”说着朝烛青一拱手。

    烛青根本没有正眼瞧东门傲,撇着嘴说了句:“你这老头子已经半条命都没了,还上来争什么!”

    东门傲年纪一大把竟然被这小子如此无礼对待,脸上登时通红起来,本想出手教训他一下,然而此处孤竹君是主人,更兼烛青与孤竹君世交,只好冷冷道了一句:“竖子!如此无礼!今日若下得冰峰,当再请教!”

    烛青理都不理东门傲,背过身去自己斟起酒来自吃自喝,一边摇着头自言自语道:“这种冥顽不灵的老家伙太多了,懒得理!等下自便吧!”更加不把东门傲放在眼里。

    郑子克瞧烛青的嘴脸,便也忍不住打诨道:“幸好是赶上了发牌的时辰,要不然你大世伯等你这些时候,怕是心里也要焦急难耐得紧呀!”

    孤竹君道:“孤行路不便,确实未与世侄谋面!但是却也谈不上焦急难耐!”

    柳涵听闻郑子克所言,立时接道:“这是怎么讲偌大个人了,有什么好急的!”

    郑子克嬉笑道:“娘娘此言差矣,你想啊,他爹嘱咐过要他来,便是有了书信了。孤竹君知道,自然是要照看一番。谁能料想少年最爱逞英雄,偏要自己耍两把子剑法上山,孤竹山路冰险峰绝,四处刀光剑影。也许就是那么一脚踩空跌到刮骨池也说不定,也许就是那么一剑失手被削了半边脑壳也说不定,那时候他这小子自己后悔轻功不到家,剑法不纯熟且不说了。但是孤竹君特地为他留的这最后的席位,如果上来的不是这个嚣张跋扈的臭小子,而是如这位老人家一般的白胡子老头,你说孤竹君是要暗责自己照顾不周呢还是自欺欺人的对那老者以世侄相称呢”

    郑子克的嘴皮子,那是比李小和还要贫上许多。这一句话出口,莫说那本来就活泼开朗的柳涵听了,即便是在场的其余各位,除了靳天羽不苟言笑,烛青怒目而起,其他人早已绝倒。就连孤竹君也不禁微微笑了笑,见烛青拍着几案就站起身来,提着那柄破剑指向郑子克,孤竹君和颜道:“世侄,酒宴之上大家开开玩笑罢了。”

    “哼!”烛青少年气盛,不过似乎孤竹君一言,他便很听话的压下了自己的火气。但仍旧不老实,说道:“我说世伯,你这地方酒真正是极品!可怎么尽是些瓜果梨桃,虽然都甚是好吃,但是酒宴怎么能少的了肉脯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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