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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侠之道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徘徊的小木马

    李小和心知这人是无法以言语沟通了。那关乎性命的东西,此刻三兄弟一起弄丢了,必然搏命。李小和本就知道那老大功夫刚硬,动起手来一般的门派弟子都不是他对手,这时候加之自己右腕伤势未愈,根本不可能敌得过,虽然他二人有伤在身,但是想要自己性命还不是难事。

    李小和此时也是万般无奈,只得仰起脸向着林子里喊道:“刚刚那位朋友,如果真是你所为,赶快现身好了,莫要再拿他人性命开玩笑了。”

    李小和连连呼喊了两声,林中除了山鸟虫鸣,再无回应。眼见得这当儿简从孟简从叔兄弟俩已经逼近,简从孟十指如钩抓向李小和头顶百会穴,李小和心中大骇,正这电光石火的刹那,车中一条锦绣丝绦飞出,砰砰两声击在兄弟二人胸口。李小和耳中听得“嘎巴”




第二十一章 初登马车
    李小和终于有机会登上孤竹马车了。

    整个马车的外侧都是用大红丝绸包裹,上面描画的景象让人倍感诡异。左侧车上一个大大的怪兽头颅,张着血盆大口,两个眼睛恰好是马车开在这一侧的两只车窗,包围在这只怪兽周围有无数的小人,这些小人有的在相互争斗过招,有的是在互相谈话交流,有的是身处危机大家在救他,还有的是被人害死被人踩在脚下,而在那怪兽口中,是一对的图画。整个画面红绿金白相间,似乎在演绎世间百态。夜色昏黑中看去,这马车更是让人心下发毛。

    这马车上似乎绣着百花和恶鬼交错的图案,烈火与热血冲突的情景。虽然老远看着这样的大红色马车,便隐隐有一种诡异之感,此刻李小和细致端详,竟然能瞧出那精工之下的图案里,饱含着世间疾苦,人性丑恶和天地不仁的无奈。那一切从幻梦中诞生的人性杰作都将成为这个世界最真实意境的缔造者。

    李小和向马车内张望了一眼,靠外侧两边各有一人,一老者,一中年男子,车内灯光昏暗,瞧不清楚面容。靠里面的位置还有一幕挡帘,想是那女子便在里面。李小和此刻毫不犹豫,当先越上马车,一切是非听凭安排,到了孤竹再见机行事!身后的黄衣少年也跟着进入车中。

    李小和方欲与那老者和青年通姓名,只觉得身下马车倏忽而起,摇摇晃晃好似腾云驾雾一般,只觉得颅脑中一阵激荡,无限昏晕之感袭来,眼前人影模糊,忽而三四个,忽而七八个,重重叠叠,便如入梦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李小和只觉身子在幽壑中飘忽,前方的树都掩映在迷雾之中。模糊的前路上不时的闪出溅红的寒光。他心下害怕,却又不知道害怕什么,期望去找寻迷雾中寒光的来源,但又怕那光就是一种终结。然而不断向前摸索的他似乎永远与那光相差不远,却又触手难及。

    转瞬自己又站立在空旷的原野之上,四周的尘沙与天际混杂在一起,让一切都镀上一层金黄。阳光漠然的照在这死气沉沉的土地,所有的生灵都在上天的漠视中失去活力,包括他自己。很快便能看到地平线上扬起滚滚尘土,似乎有几个人在前面四散奔命而后面的战车冲杀上来。很快,很快,他们被杀死之后就是自己。前面没有任何可以遮挡藏身的地方,这就是乱世对生命的漠视。

    “滴答”惊悸未平的心思很快又停留在一湾淡蓝的湖水之上。所有的鸟兽都祥和异常的伏于四方。只有你心中尚未了却的尘缘会如同平湖之上的滴水,让这一心境泛起圈圈涟漪。水月之下有两个人影在闪动,他们拿剑用剑,他们在湖光月影之中演绎剑道,猛然有一种如暮鼓晨钟的革新思想绽放于他的脑海,那二人已经升华到极致的剑技中透露的不再是杀伐的庸俗,而是傲世的清雅。而且如今李小和似乎不再觉得武学弱于文道,至少在乱世中唯有武功越高,才越能保全自身和所爱所思。

    许久之后,李小和被车马的颠簸惊醒,那长久的沉睡似乎解除了多日以来欲裂的头痛。然而右腕的箭伤仍旧难以忍受,让李小和行动甚为不便。灿烂的阳光从微启的窗外射入,两道光痕从身下铺就的茅草上爬过,其中一条蔓延到对面男子的身上,将他的亮青布衣渲染得更加神气。李小和顺着这道光看过去,那男子三十岁上下,脸上横肉遍布,双眼杀气盈然,脖颈之下似乎有一片烫伤,愈合之后留下了凹凸不平的一片烂肉。那男子身侧备着一把防身短剑,似乎随时准备出手取人性命。李小和知道自己武功不济,这上孤竹的人个个身怀绝技,自己还是先了解清楚各自的底细为妙。

    李小和又向男子身侧张望了一下,那位老者已经头发花白,看似年岁很大,神光囧囧,额满凝云,显然是一位心机与身手皆不平凡的高人,他也穿着如那男子一般的亮青布衣,好似二人同体搭配一般。

    李小和本欲与那老者交谈,但是尚未开口,那老者便微微将双目闭起,好似凝神养气一般,这让李小和也不好意思打扰。

    转而去瞧那中年男子,实话说李小和虽然口齿伶俐,却也经受过秦仁刀这般刀口架脖颈的时刻,看着这男子心里还真有些阴影,不太敢跟他搭话,只得忍下不吭声。

    再去身侧瞥一眼,正是那黄衣少年了。此时天光大亮,瞧得清楚。这黄衣少年面皮白净,眉目清秀,五官丰满端正,双目意重神邃,稚气中孕育大气,豪迈中包藏乖张。虽无天帝无上之尊,却有非凡英风侠气。李小和自下得屏岳山,从未见过如此俊逸之士,颇有结交好感。便张口道:“一日多来,幸得兄台护佑,成功登此孤竹马车,李小和在此谢过了!”

    黄衣少年很爱搭话,回道:“看年纪你比我还要大嘞,叫我一声兄台,我也就厚着脸皮接下了。不过若按此论交,不知道你管那几位叫什么呢”

    李小和本不敢招惹那中年男子,心知这黄衣少年武功高,等下他若与对方交流的顺畅,自己再插言也不迟,免得不清楚对方脾性,到时候一句话不和动起手来便不妙了。

    不过此时这黄衣少年故意有此一问,李小和倒是不好处置了,又向中年男子瞧了瞧,嘴上翕动两下,有些要张口开言,却又犹豫起来。

    此时中年男子表情突转怪异。不仅瞧都不瞧李小和一眼,还转过脸严肃的瞪着那黄衣少年。“嘿,小子,你刚才那么说的是什么意思”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对黄衣少年吼了一句。

    黄衣少年道:“你听不懂吗”

    中年男子道:“臭小子,我们跟你虽然同路,可不是同道!你莫要跟我们耍乖!”

    黄衣少年道:“我怎么跟你们耍乖了”

    男子道:“你明知我们素不相识,到了孤竹下了马车大家各奔西东,谁稀罕你称呼我什么,我称呼你什么,而你却引这小子来跟我们搭话,显是别有用心!”

    黄衣少年道:“谁引他跟你们搭话了,他自己瞧了你们那么许久,摆明了想要跟你打招呼么,这种事你能怪我么”

    男子气鼓鼓说不出话来:“你!”指着那黄衣少年似乎便要发作。

    这时候老头插言道:“算了,别理会就是了,办事要紧!”

    那黄衣少年回头看看李小和,说道:“你这人忒也不懂事,怎么一醒来就与我搭话,你怎么不一醒来就去跟那两个搭话呢如若一醒来便与那二位搭话,也不会闹出如此误会。现在竟然弄得不明不白了!”

    “他妈的,”男子拉长声音骂了一句,“明明你带上车的臭小子,现在就他妈的满口胡言了!”

    黄衣少年笑道:“你又错了,他这个人是自己要上孤竹马车的,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里面那位姐姐,可不是什么我带上车的臭小子。更何况他刚刚称我一声兄台,很明显我的年纪比你小近二十岁,所以我问他应该称你们为什么,我这问的可都是有理有据,正确无误的话哦!”

    那男子早已听不进他这一番大费周章的说辞,本来火爆的脾气“噌”一下站了起来,头碰在车棚上缘“梆”的一声,脚下立时扎起马步,车马摇晃了几晃,他终于还是站定了。

    老头喝道:“你干什么还不坐下,如今你还想动手”

    黄衣少年也附和道:“就是,还不坐下,如今你还想动手”

    男子见这黄衣少年又发话挑他,右手五指成钩,向着黄衣少年脖颈就是一抓,那少年轻轻一歪脑袋,躲开了半寸不到,恰好没有伤及丝毫,迅捷伶俐如同那日躲闪简从孟的手段一般,甚至近处的李小和竟然能清晰的看到那黄衣少年脖子上的汗毛随着男子的掌风微微撩动。

    “住手!”这花白头的老头终于厉声喝道。

    黄衣少年抿着嘴道:“住手!两个人打我一个都打不过,现在我还有了一个帮手,你们不是等着送死嘛!”这几句言语变得很是严肃,似乎如同父亲教育儿子一般。李小和不禁觉得可笑,这小子真是够烦人了。

    不过李小和还是恭敬的答道:“无论如何还是应该感谢兄台的,帮我上了孤竹马车!”

    黄衣少年抓了一下额头:“哦!不过你要小心,现在你这般对我献殷勤,就好像跟我是一伙的一样,他们两个想对付我,那么就肯定要先对付你。如果一会儿我走了,他们把你杀死在这车上,可就上不去孤竹冰峰了。所以我先提醒你不要被他们杀了!”

    一听这话那男子又站了起来。老头扬手示意他坐下,那男子胸口一起一伏,气得鼓鼓的。骂道:“兔崽子,谁想杀他了,连杀你老子也没这个兴趣!”

    黄衣少年道:“年轻人就是太急躁,看看老先生!”

    那男子跟这黄衣少年你来我往拼几句嘴就过几招,虽然李小和已经很能废话,但是显然不如这个少年嘴贫。然而黄衣少年的确动作非常快,男子有时候是随便打几下,有时候却是狠下杀手的招数,不过到了这少年面前都是轻而易举的让过。连还手也都不做一下,便如同在茶摊上对付简从孟一般。那老者心下必然清楚,即便他们二人联手,恐怕也碰不到这小子一根毫毛。

    一个下午就这样在赶路和斗嘴中度过,李小和竟然无从插进任何一句话。直到晚上在车上吃了些车夫的干牛肉,四个人才好好的安静了下来。手上的伤伤及骨头,虽然已经包扎很好,要想康复仍需要半个多月。

    李小和见二人不再动手斗嘴,便悄声问那黄衣少年道:“兄台武功高深莫测,昨夜里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登时



第二十二章 平安客栈
    此时天色昏暗,即将入夜。马灯的星火随车摇曳,灯光明暗交错,不断的在每个人的面容之间跳跃,时不时的将人的内心从刹那的容颜中剥离出来,或喜怒,或哀惧,或贪嗔,或逍遥。

    忽然间只听车头方向一声喊:“御”

    挂在棚顶的马灯猛烈的向前努去,车上的人们微微摇晃了一下身体。外面有人发喊:“日暮已没,明月将升。在此少歇!”

    老头心中狐疑,似乎与自己刚刚所言大相径庭,从未听说貔貅马车还容许大家下车休息的。

    老头坐在最外,抖了抖袍袖,站起身来,虽然胡须花白,但手脚利落,左手抬起一挑车帘,先跳下车去。男子紧跟着也一起出去了。

    黄衣少年催促了一句:“喂,你不是想下去买酒吗,这可巧了!”

    李小和随着老头和男子跳下马车,车外满目荒野,夜星伶仃。车马的来路如一条蜿蜒的黑线,曲折的深入夜幕之中,模糊在天际之下。

    李小和听闻耳后有杯盘交错之音,转身望去,马车正停在一座小小的酒肆之外。这酒肆甚为简陋,茅草搭建,四面用土坯勉强支撑着,瞧那墙垣残破的迹象,显然是有许多年月了。只不过在这荒野之中,极目无人,能寻到这一小小酒肆,必然是熟路之人,或许是早已来过此地。

    李小和身后,车夫轻巧的把缰绳系牢,见李小和呆呆望着他,只是把帽檐拉得更低,像鬼一样悄悄的飘进了那酒肆。李小和心道这人或许就是当日无忌山庄一马鞭拉住毕正堂重剑的车夫,始终还是恁般低调,恁般阴翳。

    酒肆里面并排摆着六张矮几,每张矮几都坐着一两个人。李小和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刚刚那个车夫,不过前后脚的时间怎地这车夫就没了踪影。正这时候酒肆当中一人突然跪伏于地,哀告求饶道:“早知道莲姑娘会来,小人不敢逃避,从八月初便在此恭候,但求姑娘饶命,求姑娘饶命!”

    李小和耳后孤竹马车中传来女子的声音:“秦仁刀,你算是懂得些规矩,心里明白躲也是躲不掉的。”

    李小和仔细端详,那五体投地一般趴伏于地的果真就是无忌山庄差点伤了自己的秦仁刀,只不晓得这时候他怎地出现在这里。

    秦仁刀似乎害怕的紧,浑身如被开水烫过的小鸡一般,直打哆嗦。颤声道:“无忌山庄之中,玉梦姑娘已经示下,秦仁刀自知无处可逃,只求莲姑娘从轻发落!”

    “算你是个明晓事理的人,知晓在这平安客栈请罪。如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的车马可不愿意在这地界多做停留。”女子声音冷漠傲然。

    秦仁刀连连磕头道:“是是是,恳请莲姑娘看在我如此守规矩的份上,在孤竹君老人家面前美言几句!”

    却听那女子声音依旧冷冷说道:“这我却不明白了,何谓美言几句!”

    “明白,明白,小人明白。”秦仁刀听那莲姑娘如此说,慌忙从怀中取出个包裹,两手颤颤巍巍,打开系扣,众人一见之下也不由得心动。竟然是两件古雅的蜜蜡细雕,此物精工细腻,在酒肆的灯火照耀之下,通体华光辉映,无限闪耀,如恰好赶上一点萤火被那严丝合缝的棱角反射,还会瞬间看到一种张扬的光亮,好不晃眼。

    李小和虽然武功不济,却瞧得清楚,如此细腻的雕工,必然是周王室才能拥有,即便如楚王晋侯的手下,也难觅得这样的精工巧匠。

    莲姑娘一直冷若冰霜的声音此刻微微笑了一声,“嘿嘿,还真是有孝心。可惜我们做下人的,怎能改变主子的主意。孤竹君唯看你今年的任务如何,如若拿到了棋子,那便不要我说话,也自然替你解毒。如若没拿到棋子,莫说这两枚小小的蜜蜡,便是将整个楚国送与主子拿来恕罪,我看也是徒劳!”

    秦仁刀一听莲姑娘的言语,手脚尽皆被汗水湿透,连连磕头,额头早已渗出血渍来。慌忙道:“这两个小东西,本是周天子赠与鲁国国君的,小人听闻孤竹君前年欲求此物,早就替他老人家留心了,如若姑娘喜欢,亦可自己收藏。还有还有,这里还有蓬莱仙岳的雅情仙怡琴谱,有韩厥的治军韬略,有楚人细娘的百毒杂论,这皆是孤竹君曾经所求之物,但请姑娘开恩。”那秦仁刀想是也慌了手脚,一股脑将怀里所藏的七八样宝贝尽数抛出。李小和虽然从未听过这些其他门派的秘籍,甚至一些兵书,但是瞧在座的其余江湖人士的惊骇表情,显是对这秦仁刀佩服不已。

    座中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叫道:“你这小子厉害,有这些宝贝,足够上孤竹五六次的了!”

    李小和但听身后的女子冷声说道:“棋子何在”

    这一句话简短,漠然,却惊骇四座,再无人敢言语。秦仁刀只觉得身下一热,一泡尿水早已不听控制。在座有人掩住口鼻,有人摇头叹息。唯独黄衣少年竟然靠在里面桌上大口吃面。

    秦仁刀伏在尿中,颤声说道:“小人,小人本来已经拿到了棋子。今年上半年,我便已经打听到五年前有一个高手曾经上过屏岳山,但是重伤而归,所幸抢得一枚棋子,此时藏身于西川的深山之中,企图参悟其中奥秘。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翻遍了那里的一草一木,终于被我发现那高人的隐居之所。那地界的确很是隐蔽,寻常人根本没办法找到,他在一个悬崖上面凿开一栋小石窟,便藏在里面。待我进去时,那人已经成了枯骨,想是当年夺棋子时伤势过重。所以我是得了棋子的啊!”

    莲姑娘没有理会他那些废话,只冷声说道:“那把棋子给我吧,我带你上孤竹解毒!”

    李小和倒是好奇起来,猛力的回忆五年前到底是什么人来过山上。

    秦仁刀此时涕泪满脸,哭道:“可是我心怀贪念,也想夺一枚棋子回来参悟。便盯上了江湖中有名的无忌山庄庄主郭父,可惜那老头子武功太高,我打不过他。但是这一去竟然暴露了行踪,下了山庄便被人盯上,棋子被夺走了!”

    听闻秦仁刀这话,在座各位高手竟然纷纷窃窃私语,虽然这世间高手无数,人外有人,但是能够手握如此多的宝贝上孤竹的人,向来也不多,竟然能轻而易举从他手中夺走屏岳山棋子,那也定当是高手中的高手。李小和想这秦仁刀,手段非凡,可以在无忌山庄进退自如,而此时泪尿浑浊的狼狈相,不得不勾起李小和的好奇心,这个能够夺走秦仁刀棋子的人究竟是谁。

    不需李小和发问,那身侧的虬髯汉子早就忍耐不住,叫道:“是谁有这般厉害的手段夺你棋子”

    “不是别人,正是无剑海烛然老儿!”秦仁刀痛苦无语,额头抵在自己的尿中不断磕碰,额角的头发已经被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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