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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辛夷精神一振,指着从火海里分出去,又马上熄灭的数千火把道:“杨将军,那莫非是叛军生出了变故”

    杨熊却摇摇头:“这恐怕还是武忠侯的诡计,他见吾等撤离,知道不可阻止,遂故意使人假意窜逃,装作军中大乱,以诱吾等登岸再战!”

    从撤离武昌营,来




770.第758章 农民的儿子
    第758章 农民的儿子

    和安陆一样,在沙羡,“武忠侯白盔白甲戴了始皇帝的素”也早已传开。

    但相比于“靖难”等大人物才关心的空洞口号,沙羡人则更胆战心惊地看着城外越来越多的安陆移民、武昌兵卒,生怕这支客居此地的庞大军民,会抢了自己的土地,占了自家的屋舍,再夺去粮食和妻女。

    好在虽有些兵油子欺男霸女的小冲突,但武忠侯手下的军法官,已将犯事兵卒及时处理,罪大恶极者拉到街心斩首。

    眼看县卒依然街头维持秩序,这无疑在告诉沙羡人:

    “天虽变了,但王法还在!”

    百姓们过去嫌恶秦法苛刻严格,现在却只希望这支“义军”还能受律令约束。

    没有规矩的乱世,比有秩序的暴政残酷一百倍。

    三月中旬,一支车队从县寺开出,绕着县城游行起来。

    “二三子且听好了,此乃武忠侯亲口所言,关乎汝等衣食饱暖!”

    车上有人敲着铜锣,等百姓聚集得差不多了,陆贾手下的几名楚地儒生们,便咳嗽一声,读起《武忠侯告百姓书》来:

    “自三十年始,朝廷租税日增,竟收泰半之赋,百姓苦不堪言,武忠侯数度力劝,始皇帝本欲更易,然逆子奸臣贪其利,罔顾民生,弑君篡位不欲变之。”

    “商君有言,苟可以彊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天下无不可变之法,今武忠侯欲拨其乱而反其正,租税之法,由安陆、沙羡率天下之先!由今日始,税田只为舆田之五一……”

    群众们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听着,但半响没啥反应,过了一会,才有一个老汉吼道:

    “后生,能不能说人话”

    大伙哈哈大笑,儒生面色尴尬,陆贾咬秃好几只笔想出来的典故,什么商君之言,什么拨乱反正,黔首听不懂啊。

    好在黑夫对此早有预料,一旁的五百主,沙羡人兴立刻接口,用本地方言和老乡们聊起天来。

    “老丈,你去年交了多少田租”

    那老翁对车上几名儒生吼时毫无顾虑,此时看了看兴的甲衣,却往后缩了缩,不想冒头了。

    儒生只有嘴,兵卒却有戈矛刀剑。

    倒是他旁边的老妪十分胆大,插嘴道:“我家是公士,地在城外,共有一百亩舆田,其中五十亩被划成税田,每亩产两石稻谷,你说我家交了多少”

    简单的数学题,这也是秦朝交田租的方式。

    每户人家登记在官府《田租籍》中的田地,叫做“舆田”,而根据朝廷今年要求的税率,比如十一税,就将一百亩舆田里,划出十亩来,称之为税田,到**月秋收完毕,这十亩地的收成,都要交给官府。

    但十一税,永远只存在于诸子百家描绘的理想中。

    秦朝如此多的大工程大征伐,尤其是南征军民几十万人都要吃饭,十一税完全无法满足,所以田租的税率是一年高过一年。

    在沙羡,今年的税田比率,已占到舆田的一半,相当于每年一半收成,都交了田租!地里剩下的粮食,只够贫民勉强维持生活,果腹还行,但基本不可能有积蓄。

    雪上加霜的是,还经常会遇到当地官府资金周转不利,要加收口赋,贫民家徒四壁,当然交不上来,于是就欠了官府钱粮,只能苦着脸接过强加的债券,多服苦役偿还。

    后世说秦的税收“二十倍于古”“收泰半之赋”,多半是这情形,高额的田租、口赋和繁重的徭役,这是秦政最被人诟病的地方。

    “安陆也一样。”

    沙羡人心有畏惧不敢说,安陆来的百姓却知无不言:

    “最初遇上荒年歉收时,田租口赋还可以少交缓交,可如今却不管不顾了。”

    “我听说,自从安陆的喜君被判远迁,地方官吏们,便再不敢对奸臣篡改的律令说半个不字,皆乐以刑杀为威,朝廷也以善逼民勒税为良吏,交不够数额的,则被当成庸吏,统统发配岭南。”

    一时间,沙羡不大的街道成了诉苦大会,民众都对朝廷的沉重田租意见很大。

    “现在好了!”

    兴振臂一呼:“武忠侯主南方之政,从今年起,安陆、沙羡的田租只收五一!五分之一!一百亩舆田,只划二十亩税田,其余产粮,百姓们可自留。”

    “此外,百姓先前因交不足口赋,而亏欠官府的钱粮债券,且都交到县城来,武忠侯说了,不论欠了多少,皆一笔勾销!”

    这下,街上不识字的黔首也都听懂了,听说租降了,过去的欠债也统统不算数,谁会不高兴都笑逐颜开,但还是狐疑地问道:

    “当真”

    “真不真,且问武忠侯!”

    随着兴手指方向,众人一回头,却见武忠侯正站在城墙上,朝安陆、沙羡所有人作揖,声音中气十足。

    “我,亦黔首之子也,知小民之苦。”

    “从今日起,但凡归顺义军的郡县,田租只收五一之数,绝不食言!”

    “等吾等靖难成功,拨乱反正后,不止是安陆、沙羡,不止是南方,全天下的田租、口赋,还会减得更低,更少!”

    ……

    安陆人唯黑夫之命是从,他说什么就信什么,武忠侯可是安陆人大救星,还能欺骗乡党么

    但对于沙羡人而言,哪怕黑夫出面打包票,依然没多少人相信武忠侯的“新官府”会履行承诺。

    毕竟收租是**月份的事,到时候会怎样,没有知道。

    直到两件事发生,沙羡人才转变了态度。

    其一,是一些贫民黔首将信将疑地,把欠官府口赋的债券送到县寺,武忠侯真就在门外当众扔进火堆,烧了!

    这下,类似的债券如纸片般送来,都付之一炬,于是就出现了类似孟尝君焚券市义的场景:

    来的人皆拜,甚至有几年交不起口赋,已经快沦为永久刑徒的氓隶高呼道:

    “武忠侯万寿!”

    “君侯万寿!”

    喊声参差不齐,因为没有组织,很快就淹没在其他声音中。

    但负责此事的沙羡官员还是听到了,沙羡令有些不安地问季婴道:“季度尉,彼辈如此呼喊,恐怕不妥罢……”

    “百姓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并无不妥之处。”

    季婴笑容可掬,这计策还是陆贾出的,焚无用虚债之券,捐不可得之虚计,令沙羡之人亲君侯,而彰义军之善声也。

    他上下打量这两日来任劳任怨的沙羡令,说道:“对了,君侯还让我,向县令借一物。”

    沙羡令唯唯诺诺:“何物”

    “县君的项上人头!”

    ……

    沙羡令的脑袋,有点重。

    这便是让沙羡



771.第759章 不知几人称王?
    第759章 不知几人称王

    与此同时,豫章郡南昌城,郡守殷通也在焦急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他脸有些瘦削,还有很深的眼圈,胡子落了不少,因为过去的月余时间里,殷通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吃上一顿舒心的饭……

    一月底,南征军的监军子婴从南昌匆匆北上,然后便有消息传开,据说武忠侯战死了!

    殷通在北地郡做过官,与黑夫算是同僚,还有些旧谊,不免心哀,但随后发生的事,让这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简单!

    二月初,从北边有使者来,要求控制并监禁武忠侯的旧部,殷通顿时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豫章皆为武忠侯旧部乡党,若我对其不利,彼辈或将反扑。”

    于是,殷通明面上谨遵朝廷之命,令郡兵缉捕利咸、惊等,暗地里,却通知利咸等人逃走。

    事态纷繁复杂,他想要再观察一下形势,再做抉择。

    殷通的等待是对的,三月初,又有小道消息传来:武忠侯复生,夺了武昌营!还四下散播始皇帝已崩,朝中奸臣逆子弑君篡位之事,甚至还让信使给殷通发来了一份《衣带诏》的副本,让他带着豫章郡响应首义。

    这下,殷通陷入了两难,一方面,冯毋择的部将带着三千人入驻南昌,准备南下“平叛”,殷通亲信仅余千人,故不敢妄动。

    而在南边,亦有一支上万人的南征军抵达庐陵县,领头的是正黑夫麾下战将,三关都尉安圃,那些兵卒多曾目睹黑夫髡发,对武忠侯信任不亚南郡短兵。

    豫章本就如同南郡的后院般,官吏多是黑夫乡党旧部,本就对朝廷突然打压自己十分不满,眼看子弟兵打回来了,一路上的县邑皆不战而降,如今安圃的旗帜已近南昌城……

    冯毋择派来的别部司马欲坚守城池,待冯将军之援,而殷通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这个二五仔眼看形势不妙,立刻将藏匿在城中的前南昌令利咸找来,并屏蔽左右,想要与他商量对策。

    “郡君的抉择是对的。”

    不多时,利咸已至,他看出了殷通的犹豫,力劝道:“郡君还不知道罢今武忠侯已夺武昌营,以数万雄兵,纵横江汉,而长沙郡那边,李由也已大败,被陶、萧、韩几位都尉困于临湘!”

    “当真”

    殷通大惊,他只听说李由去南方收岭南兵权,不曾想,在长沙就折戟了,难怪近几日长沙方面再无消息传来,恐怕道路都已被”叛军“控制。

    利咸道:“始皇帝已崩,岭南江南皆从君侯,大势在武忠侯,不在朝中奸臣逆子。吾闻先即制人,后则为人所制,郡君若开城迎南征军入城,成为率先响应首义的郡官,事成之后,则不失为靖难元勋。”

    “若是不从……”

    他收起了笑容,冷冷道:“南昌是武忠侯所建,虚实皆知,城内迁民百姓,谁没受过君侯之惠武忠侯旧部潜藏民间者甚众,城外更有百战之师上万,里应外合,南昌断不可守,若郡君执迷不悟,城破之日,君或有亡身之虞!”

    “容我再想想……”

    殷通左右踱步,内心久久无法抉择,这时候,外面却爆发了一阵山呼海啸,是安圃在进攻城池,而潜藏里闾的尉惊,也带着一众人等,在城内举事!

    “怎就打起来了”

    殷通一怔,说时迟那时快,利咸突然拔下了发髻的木簪,近了数步,将殷通逼到了墙边!

    虽年过四旬,鬓角斑白,虽身无寸兵,但看似文弱的利咸,却一如许多年前,在危在旦夕的鲖阳城中一般果决。

    他将木簪锐部紧紧顶着殷通的脖颈,和颜悦色地说道:

    “还请郡君下令,使郡兵反戈,开城以迎义师!”

    ……

    三月中旬,豫章守殷通为利咸所迫,下令郡兵打开了南昌西门,使安圃畅通无阻地进入城中,与此同时,城中百姓也响应号召,配合南征军,对官军围追堵截,那三千人大溃,稀里糊涂地做了阶下囚。

    随即,在利咸威逼之下,殷通只能将盖有郡守银印的爰书发往各县:

    “豫章全郡,皆高举义旗,随武忠侯靖难!”

    ……

    豫章郡的建立,本就是黑夫旧部们十数年努力的结果,南昌拿下后,有了殷通的命令,其他各县也自然争相响应,不必发兵一城一池的攻略,可以“和平解放”。

    于是安圃几乎没有留下兵卒守备,在夺取南昌数日后,立刻与尉惊一同挥师向北。上万人携半月之粮,经浔阳(今九江),沿大江西进,绕过幕阜山脉,进入衡山郡辖区,至下雉县(今湖北阳新县)。

    黑夫派人给安圃的任务,便是在解放豫章后,略取衡山郡在江南的几个县,同时控制铁山、铜绿山两座富矿。

    眼看上万大军来袭,下雉小县自然只能降服,但从这再往西,一行人却遇上了大量从鄂县逃难而来的民众……

    鄂县(今湖北鄂城市)各乡民众扶老携幼,本欲逃往下雉,却遇到前方有一支大军,不由惊愕,被团团围住后,见对方没有加害之意,这才支支吾吾地说明事情原委。

    “从西边来了一支贼人,虽穿着秦卒甲胄,却无恶不作,杀人劫财,焚掠里闾,霸占百姓妻女,鄂县全乱了……”

    “鄂县有乱兵作祟”

    安圃、尉惊面面相觑,但在黑夫派来的使者提醒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定是武昌之战时,临阵脱逃的那数千楚籍兵卒!”

    ……

    半个多月前,黑夫带着短兵亲卫夜袭武昌,收拢南征军士卒,与杨熊交战,但在对阵之前,右翼却整整跑了三四千人,都是将火把一扔,借助黎明前的黑暗掩护,向东遁逃……

    之后,黑夫忙于打回老家安陆,解救父老乡亲,而他之后的战略目标是夺取江陵,故留在江南的两万余人放弃了被烧毁的武昌营,西走沙羡、州陵,没功夫去管那群逃兵。

    谁料,这群逃兵却在符离人葛婴纠集下,逃到武昌东边百里外的鄂县,祸乱乡里起来。

    鄂县本为衡山重镇,仅次于邾城的大城市,防守甚严,但县卒都被调去协助守备武昌营,之后半数为黑夫所俘,半数随杨熊撤往夏口,如今兵力空虚,县令、尉只能放弃各乡,退守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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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2.第760章 声东击西
    第760章 声东击西

    “鄂君一家不是被吾等赶到豫章,又在番阳死绝了么怎么又冒出一个后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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