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比如那持弩作射击壮的金人,被苏氏冠上了“射手”之名。
当时张苍没多想,倒是在前段时间,黑夫入主咸阳宫,继续以此地为办公场地后,他说起此事,竟让黑夫发愣后捧腹哈哈大笑不止。
堂堂大秦摄政、太师兼任太尉的夏公,差点就此笑死过去。
而后,黑夫遂给了十二金人正式的名儿,比如那持弩的射手座金人,被命名曰:
“星矢……”
黑夫又言这十二金人与阿房宫大殿中,始皇帝令人杂糅东西技艺,所铸成的西王母(希腊人曰雅典娜)像,可谓绝配,也不知是何意,搞得张苍一头雾水,不解其意……
总之,当年大夏人苏氏入咸阳宫,见十二金人,称之为第八大奇迹。
等到见了阿房完时,苏氏骇于其占地广袤,恢弘壮观,又称之为第九奇迹。
直到其被张苍带着去骊山附近,远眺始皇帝陵时,苏氏又改口了,说这世上共有十大奇迹,而大秦独占其三……
张苍只是好笑:“可惜他没机会去北方见到秦燕赵长城连成一体,否则这天下奇观,将是十一个……”
但仔细想想,又不由骇然。
张苍现在承认,泰西希腊人也是一个不逊色于中原的文明,在数术、天文上的造诣令人惊讶。从托国到大夏,希腊诸国加起来,东西万里,人口、疆域甚至不比大秦少。而那些奇迹,或承袭自先代古王,或由各国分别建立,都是历经十余世才修筑起来的。
但大秦的四个奇观,加上驰道等,不过一世便屹立如此之多,实在伤民太甚。
也难怪少府最多的那年,开销竟占了天下收支的三分之二……
“所以少府的作用,才需要从奉皇帝一人,变成去做利国利民之事。”
黑夫和秦始皇帝一样,也热衷于中央集权,用他的话是就是“集中力量办大事”。
但集中财富与资源、人力后,二者的用法却不一样。
以几年之时,费数万万钱,造一个大而无用的奇观,若这笔钱用在他处,能培养多少知道基本卫生常识的医者,制作多少织机,让工匠精进多少工艺,印刷多少书籍,让多少孩童有识字之能了……
“摄政深感始皇帝时驭民太繁,等扫平六国群盗后,意欲省苛事,薄赋敛,毋夺民时,少府会将精力放在兴修水利、道路,鼓励生育,使工匠精进工艺,使人人皆有衣穿上……而征战,也会彻底停下,终其一生,恐怕不会再发兵西进了。”
张苍瞥着仰望金人,意犹未尽的韩信:“到时候这年纪轻轻,已立功勋的韩信,摄政又要如何收其兵权,让他甘心平静度日呢?”
哪怕弓藏,也要等飞鸟射尽以后,此时尚早,这时,韩信却问起张苍,那高鼻深目卷发的大夏人苏氏到哪去了,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西域胡人呢,好奇心驱使下,很想瞧瞧……
张苍只笑道:“苏氏做了西征军的向导,西行前往大夏国了,也不知苏氏带着李信等人,走到哪了?是否已至大夏,他曾与我相约,在大夏国以希腊之礼食招待我。”
他不由感慨:“唉,等天下平定了,我也真想去泰西看看,抄录希腊人的书卷学问,再看看那些奇观是否为真啊……”
岂料韩信却接话道:
“等天下平定了,韩信愿与张少府同往!”
满心皆是建大功,立大名的青年将军意气风发:
“摄政曾对我说起过李将军之事,盛赞其是天下用兵一等一好手,兵形势、技巧臻于纯熟,韩信很想与之一晤。”
“顺便也去看看,那另一半天下的诸多奇观,是真,还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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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第954章 东出
韩信的话只是年轻人头脑一热脱口而出,张苍也未当真。
咸阳宫依然是帝国的中枢,只是皇位上空空如也,只挂着把天子剑,据说摄政召开朝会,得跪坐在阼阶主位上与诸卿对话,大家行礼,他也要作揖还礼,而办公区则在偏殿。
摄政给自己规定的工作时间,按照秦的十二时辰,莫时(9点到11点)刚到时,准点来到咸阳宫办公,黄昏(21点到23点)开始时离开,本来想定七日一休沐,但因为其他人皆是十日一沐,黑夫不好搞特权,于是也只能如此……
这下,黑夫竟成999了
“难怪始皇帝英年早逝了……”黑夫顿时明白了,感情他现在就比程序猿还苦几分,更别说每天熬到凌晨的祖龙了。
稍后叔孙通便来迎了韩信入内,去偏殿见摄政,一路上絮絮叨叨说着待会要注意的“礼节”。
“摄政既已为太师,尊为夏公,自与昔日还是彻侯时不同,得注意一些必要的礼数,韩侯待会妾记着,始见摄政时,至其前,容弥蹙……”
“容弥蹙是何意?”韩信虽然乃兵法天才,但文化上却是个半文盲,听得发懵。
“就是不能笑,要肃穆。”
叔孙通对类似韩信这样的大老粗将尉习以为常,鬼知道这群人进咸阳宫时干了多少无礼的事,比如有一支安陆兵杀入咸阳宫,竟公然在十二金人脚上刻字,得意洋洋。至于前几日,黑夫为夏公的典礼上,饮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剑击柱的,更不知凡几。
这大秦看似无君,实则有君,尚未成为法外之地,法度、尊卑、礼仪都要一一恢复,于是摄政便让叔孙通设置了一些简单的礼仪,以适应这独特的“君臣关系”,明上下尊卑,但也不必太过。
“上殿之后趋行而作两揖即可,不必下拜,因为韩侯乃关内侯、将军,摄政也会回一揖作为回礼,但韩侯必待摄政安坐之后才发言,谈话时,开始时要看着摄政的脸,言毕,目光下移,不说话时,需注视摄政的膝盖……”
一通话将韩信说晕了,他不由抱怨道:“摄政只是假皇帝,礼仪便如此麻烦,往后成了真皇帝,那还了得……”
这差点将叔孙通噎死,这年轻人也太过大胆了,这种话也讲得?
韩信倒是浑不当回事,总觉得,别人得如此,但自己功劳大,不必这样,问道:“之前叫君侯,现在当如何称呼?”
“摄政、太师或夏公,当然……”叔孙通提醒韩信道:“摄政尤其喜欢旧部称其为‘主公’!”
如此告诫着,二人也倒了偏殿,叔孙通刚要大声通报,岂料韩信却将他的话全给忘到脑后去,只将剑交给郎卫后,不仅面上露出了笑,毫无礼节地大步走上去,更大声喊了一句:
“仲父!”
……
黑夫心里怎么想不知道,面上倒是依旧待韩信如子侄,让他就坐,问道:
“没回家去?”
韩信的眼睛没有如叔孙通告诫的,盯着黑夫那曾被箭射中过的膝盖,而是先打量了一通宫殿内美轮美奂的装饰,接着很无礼地看着黑夫的脸,傻呵呵地笑道:
“未曾,我刚归来,下了马就直接入宫,从直道来北坂很便利。”
黑夫少不了说道他几句:“汝妻才至咸阳,是该先回去看看。”
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你没有兄弟,乘着年轻,早些要个孩子罢。”
在生活上,黑夫是鼓励大家669的,这些年战争损失的人口,必须在十年内补回来,每条件也就算了,有条件的,得为国家做贡献……
尉阳就是其中的佼佼者,黑夫无奈地摇摇头:
“汝妻兄,如今已有六个子女了。”
万万没想到,大开后宫的是尉阳,黑夫有种看错人的感觉,他那侄儿小时候老实巴交的啊,被谁教坏了呢?
此外,东南形势比黑夫预想的要差,八月份时,丹阳郡的安圃进攻淮南为英布所败,这厮好像还挺能打的,好在安圃虽损兵折将,但在老弟尉惊、侄儿尉阳支援下,顺利撤到衡山郡去。
一场胜仗涨了楚军士气,恰逢项羽奔波了两个月,带着少数兵卒回到楚地,依靠车骑的袭击,又败吴芮手下一名越校于东海,素来谨慎,遂放弃夺取的土地,撤回江东。
好有大江为阻隔,尉阳楼船横于江上,楚军过不去。
但无论如何,黑夫想利用江东吞并淮南的计划是泡汤了,唯一的好处就是让楚人疲于奔命,元气大伤,尉阳这小子学了自己,几乎将东海南部的稻谷割了个干净,这个冬天,淮南楚人恐怕要挨饿了。
可黑夫不满足于此,既然东南边没能打开局面,那就要考虑其他方向了。
这也是他调韩信回来的原因。
“上郡形势如何?”黑夫问道。
“已大定,匈奴人撤离了河南地、上郡边塞,冒顿虽占据北假、云中,但大多数新秦中之民,已撤离到河南地,由章太仆接收,上郡偶尔有匈奴人斥候,但都为白翟骑击退。”
“章邯来信,说新秦中一共被被掠走至少五万人,又有数万人流离失散。”
黑夫心痛流血,他知道,那些被掳走的同胞将遭受生不如死的虐待,能将他们救回来么?而若不能将匈奴一举击灭,利用这些被掳走的人口和夺回的草场,十年,二十年,他们又能壮大到何等程度?
黑夫不希望中原的内战,再像历史上那样,养出一个变成汉朝百年噩梦的草原帝国了……
不过这场新秦中保卫战里,倒是有两个新人表现出众,在河南地带着移民戍卒击退匈奴。
一个是他的旧部灌婴,另一个人的名黑夫似曾相识,他叫周勃,一查,泗水郡沛县人,这下可把黑夫乐坏了。
周勃被升为五百主,灌婴得了封赏,调到咸阳,任骑兵司马。而黑夫旧部羌华、傅直则升任骑兵都尉,接下来一段时间,黑夫打算好好训练好车骑这一秦的优势兵种,待战端再起后大用了!
说到骑兵,黑夫还想起,韩信曾来书汇报过的那批楼烦人。
当时黑夫让韩信许以楼烦人塞北土地,画个大饼,以换取他们出三千骑为己所用,楼烦人所在的雁门郡楼烦县邻近句注塞、雁门关,外壮代北之藩卫,内固太原之锁钥,乃兵家必争之地,若得了此地,不仅能一举隔断赵、代两国,更能在适当的时机配合大军南下进攻太原……
“楼烦人毁诺了……”
说起这件事韩信就气,那些楼烦人竟是一物卖多家,在这边询问的同时,也以同样价钱在赵、代处兜售,最后在韩信给出回复前,先投靠了愿意花大价钱的赵国。
“赵将李左车乃李牧之孙,在代北生活多年,深知楼烦骑之劲,遂以金千五百斤为代价,先雇了楼烦人。”
上郡濒临太原郡,太原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诚古今必争之地也,曾被称之为“赵之柱国”,而李左车集中了赵国兵卒的三分之二,整整四万人驻扎在太原郡,就是为了防备韩信。
黑夫笑道:“没见识的戎狄,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楼烦人会后悔的,往后,我不会再用黄金、土地,买半个楼烦人为我所用。”
“而要让彼辈献出举族人口和牲畜贿秦,以求能不被诛灭殆尽!”
他旋即又问道韩信:
“李左车此人如何?”
韩信肃穆下来:“李左车不愧是李牧之孙,通晓兵法,知人善谋。他知道我军若欲害赵,必从太原始,毕竟当年赵国便是丢失太原这一柱国,才渐至灭亡。他派兵扼守关键渡口,抢先一步雇佣楼烦,又与代国会盟,以免除北方之优……”
“真是老套的故事。”黑夫不以为然:“当年李牧是赵国唯一的支柱,而现在,其孙又重演了这一幕。”
只不知,眼下的赵王歇,也如当年赵王“信任”李牧一般,信赖独掌赵国军队,声望极高的李左车么?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韩信却没往这方面想,只是分析完赵军的实力后,说道:“我已遣斥候试探过,赵军反应迅速,强渡大河成功几率不高。我军虽能在北方集中更多兵力,但关中粮食运往上郡,得月余时间,损耗太大,故不宜从上郡对太原,对赵国发动进攻……”
黑夫手指轻敲案几,内部已安,得开始攘歪了:
“那若我欲东出,当由谁开始?”
韩信道:“以敌人最弱小,行军粮秣最便利,战后得益最多为先。”
“你的想法与萧何不谋而同啊。”
黑夫道:“治粟内史认为,秋收后,府库粮秣虽又填满了,但须得省着用,用兵当以粮食运输便利为先,谁离关中最近,谁就值得先攻打。”
“没错。”
韩信说道:“下吏也认为,当乘着楚赵各顾其家,先行击破最弱小的魏国,夺取河东!然后席卷太原、上党,据河、山之固,东乡以制中原!”
秦吏 第955章 郦生
入冬了,大河水更加寒冷,而从河东泅渡到封陵渡来投的百姓却越来越多,已不止是在河东生活近百年的秦人,更有不少河东土著。
驻扎在此的“河东守”去疾负责接收河东逃人,将老弱送到渭南去安置,青壮则组织起来编成军队,在宁秦县训练。
十月中的一天,却有军吏来报,说在岸边抓到了一个与难民一同泅渡的老朽,哆嗦着告诉接应他们的长史,说有事想要求见郡守。
“他说自己是魏地士人郦食其,闻摄政当国,使辛郡守屯兵封陵渡口接应百姓,特来投效,原得见郡守,口画天下大事。”
“是个士人就张口闭口天下大事。”
去疾笑了笑,没有当回事,这月余间,不乏关东游士来投奔他们,但去疾与之交谈,多数人都没真本事。
“是个怎样的人?”他心不在焉地问道。
“看上去像个大儒,衣儒衣,头戴巍峨的高山冠。”
“儒生?穿着这一身还能泅渡过来?想来他水性一定极好。”
去疾没了接见的兴趣,和大多数北伐军官一样,他并不太喜欢儒生,觉得这些人夸夸其谈,没什么本领,遂让人去将此人赶走:
“请替我谢绝他,说我正忙于公务,未有闲暇见儒生。”
但长史出去一会后又回来了,告诉去疾道:“下吏方才将郡守之言告诉那老儒,老儒却瞋目按剑叱我说,‘快些,再去告诉郡守一声,我并非俗儒,而曾是张耳谋士,有大夫身份,曾走遍魏地,深知河东虚实,要将这表里山河之地,送给摄政’!”
去疾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感到惊奇。
“张耳谋士?还是个大夫?且让他进来看看。”
不多时,长史引着那人入内,却见此人六十多岁年纪,白发苍苍,年轻时应是个八尺的魁梧汉子,只是年纪大了缩了些,其儒冠已经扔了,儒袍也割了碍事的长袖,腰上反挂着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不似一般人,见了去疾下拜,而是只作一长揖。
去疾轻咳一声道:“客便是郦食其?为何不拜?”
郦食其却一笑:“听说大秦摄政敬老,六旬以上者赐鸠杖,见县官不必拜,老朽六十有二,自然不拜。”
这老头对关中的新政倒是知道甚多,一旁的长史斥责他道:“此乃郡守,可不是县令。”
郦食其却哈哈大笑起来:“无地的郡守?治下之民不到万人的郡守?老朽敢问,郡守在此,是为了帮张耳巩固河东防御呢?还是为摄政收取河东人心,为东出做准备的呢?”
“竖儒!”
去疾有些恼火了:“自然是奉摄政之命,为收取河东做准备,何谓反助张耳?”
郦食其板起脸,掷地有声地说道:“既如此,郡守岂能倨傲而不见长者,老朽之所以着儒服,是因为秦吏素来仇视儒生,以儒生形象行走河岸,又持大夫符令,魏卒便不疑我会西渡。”
“我西行之心急切,冒着性命危险,渡过大河,本想以口画天下大事为由见到郡守,而郡守却说什么‘无暇见儒生’。如此以貌取人,焉能收取河东豪杰士人之心?若摄政所任的郡守、将尉皆如此自大,恐摄政将失天下之能士,更错过了早日一统关东的良机啊,郡守几误了摄政大事……”
去疾被这老儒一通抢白,面皮有些发红,他这些时日荣升二千石高位,确实有些得意,也没了南征时,向黑夫推荐韩信这等人才时的举贤之勤,只好道歉道:
“是去疾有错,只闻先生之容,如今方知先生之意矣。”
乃请郦食其就坐,上热汤为之驱寒,岂料郦食其却将碗往旁边一推,问道:
“可有热酒?”
去疾只好让人将自己的酒分享出来,心疼地看着郦食其牛饮,喝得满脸通红——黑夫提高了酒税,且只能官府酿制少量,能大口喝酒的人不多。
“先生果是张耳谋士,还是伪魏大夫,为何只身西来?”
他心中仍有怀疑,前段时间抓六国间谍的风潮,才从咸阳传到宁秦,这老头不会是来诓骗自己的吧?若他嘴里倒不出真情报来,去疾定要狠狠惩罚,叫你骗老子酒喝!
郦食其一边饮酒,一边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经历,陈留人,为楚军游说陈留令投降,又加入了魏国,做了个有官衔的大夫,籍此能在魏地自由行走。
“一艘船若是要沉了,上头的人岂会不争先恐后往下跳?如今那所谓的魏国虽看似还坚固良好,但老夫已看出其内部已生蠢,摄政若以大兵临之,魏必分崩离析。这世道,良臣择主而栖,我又料到,摄政若欲东出,必先取河东,或有用得上老朽的地方。”
去疾笑道:“我军可从上郡攻太原,可出函谷攻三川,或走南阳攻颍川,何以见得必是河东?”
郦食其侃侃而谈:“老朽读短长之书,书中曾载,商鞅说秦孝公曰,秦之与魏,譬若人有腹心之疾,非魏并秦,秦即并魏。何者?魏居岭厄之西,都安邑,与秦界河,而独擅山东之利,利则西侵秦,病则东收地。今以君之贤圣,国赖以盛;而魏往年大破于齐,诸侯畔之,可因此时伐魏。魏不支秦,必东徙,然后秦据河、山之固,东乡以制诸侯,此帝王之业也……”
“如今秦魏形势,与秦孝公时极似,只是秦较那时强了十倍,而魏弱了不止一倍,简直是以石击卵。如今关东反王之国,唯楚最强,而赵次之,河东距楚最远,以河东距楚最远,楚人难救,却离关中仅一水之隔,且民心仍然思秦。故摄政东出,必先攻河东,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
此人看的倒是很准,去疾道:“那关于河东,先生有何事可以教我?”
郦食其道:“我可献上河东魏兵布防之图。”
“图在何处?”去疾很关心,但郦食其进来前已被搜过身,并未发现什么地图,眼下见郦食其微醉了,遂逼问他。
郦食其脑子却依然很清明,指着斑白的鬓角,露出了笑:“在这。”
去疾复又坐了回去,显得不甚在意:“魏军布防虚实,没有先生,我军一样能弄到。”
郦食其饮完了所有酒,这才抿了一口热汤,打了个酒嗝:“我知之,摄政派出的间谍,遍布河东,但彼辈多为外乡人,即便潜藏民间,但却难以渗透入魏军之中,更不知魏将喜好虚实。”
“老朽则不然,我这半年来,行走河东,可是与不少人喝过酒,攀过交情的,甚至能为摄政劝降一二人,往后摄政攻到魏地,老朽更能提供各地山川地利,举荐豪杰英士以为用……”
他话音一转:
“但以上种种,得见到摄政,方能细言!”
这是个狡猾的老家伙,去疾明白了,这郦食其是典型的纵横策士,旁观天下形势良久,看准谁最可能胜利后,这才怀揣无数情报,奔着功劳来的……
进攻河东,确实是这个冬天的大事,他点了点头,对长史私语几句后,让他带郦食其去休憩。
老家伙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临走时还转过身,意犹未尽地问道:“可还有酒?再送老朽一壶。”
“没了!”
去疾脸顿时跟黑夫一样黑:“到摄政处喝去吧!”
过了大概一刻,还不等郦食其打个瞌睡,便有几个黑衣官吏来到郦食其的住处,一脸肃穆地将他带走。
这是黑冰台的官吏,专司情报工作。
“摄政在咸阳么?”
郦食其上车前满口酒气,如此发问,但几个黑衣武吏却一言不发,只默默地将他按入车舆中,连夜往西边而去。
只有看着马车远去的去疾知道,摄政不在咸阳,而在戏下北伐军大营,整军练兵,进行一些军事机构的改革,以图东出。
此外还有件重要的事。
用黑夫的话说就是:“北伐既已成功,北伐军历史使命便已完成,是时候更换新番号了!”
……
ps:第二章在0点前。
另外本章说要6号才能恢复,该死,这让我怎么抄书评?(一口老槽憋着吐不出来的感觉怎么样?)
秦吏 第956章 肱股羽翼
戏下鸿门,土地平阔,若扎起营垒来,最多可驻扎三十万大军,一向是秦军东出的聚集地,早年秦孝公派商鞅东征从这里出发,王翦以六十万兵灭楚,也以此为聚集关中兵卒的大本营……
“如我所言,眼下摄政已有雍、梁、荆三州,又有南阳、江东,这两地加起来又是一州,非要征的话,六十万有些难,但起码也能征个三十万了……”
说话的人叫杨武,三十余岁年纪,乃是关中下邽县人,过去在故秦军队里做军法官,他这个人聪明又勤快,素来善辩,分析起局势来头头是道,在蓝田大倒戈中,他是紧随杨喜他们投降的。
杨武此时正在同一个来自宁秦的同僚说着话,眼睛却瞥向大帐内的其他人。
虽然已有征兵三十万的实力,可目前在戏下的军队,只有三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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