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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那些临时征募来的外黄民夫更是如此,只能摇旗呐喊,打打顺风仗。

    当秦卒开始慢慢压上城头时,所向披靡的气势,让许多意志不太坚定的轻侠民夫开始躲避退让。眼看阵亡的人越来越多,秦军仿佛成了死亡的化身,一步一步压向他们,压断了这群人紧绷的弦。

    一个接着一个的守城者开始掉头逃跑,他们没有什么退路,于是就直接跃下三丈高的城墙,有的人不小心崴断了脚,但更多的人立刻爬起来继续跑。

    这时候,从城南支援过来的魏人也到了,有数百之多。本欲将秦卒赶下城,却先看见惊慌失措的同伴疯狂的跳墙而走,朝这边跑来,顿时大吃一惊。

    他们不清楚城西墙垣上的情况,看着眼前情形,还以为城头已经溃败,人类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失去了继续为门主效死的勇气,先是一个,再是十个,百个,越来越多的轻侠停止了战斗,开始往城内溃逃。

    这其中,跑得最快最早的,当数那个黑夫刚爬上城头时,与他对了一眼的那个浓髯(rán)轻侠。

    黑夫记得他大概三十余岁,蓬头结髻,穿短后之衣,持二尺之剑,典型的游侠剑士打扮。当时看到黑夫登城,轻侠便举剑作对敌状,黑夫还小心防备他来着。

    谁料,这大汉却突然大呼着保护张君!然后就飞也似的,穿过纷乱的城头战场,跑得没影了,那动作如此娴熟,仿佛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黑夫都看呆了

    大概,他就是最早跳下城垣逃走的轻侠了,这才给后面的人做出了示范。

    战斗结束后黑夫才知道,那外黄令张耳,当时还在城南墙垣上呢!

    黑夫顿时无语。

    所以,该怎么评价那个美须髯的轻侠大汉呢?说他怯懦吧,明明在城头坚守已久,还杀了个先登屯的秦卒。

    说他勇敢吧,可此人见状不妙,立刻拔腿就跑,嘴里还喊着那种口号,旁人听了,还以为他真要去保护主君似的。

    是个聪明人,但这做派,也真够光棍的。黑夫最后只能如此总结,

    黑夫很快就把那个轻侠扔到了脑后,他在战斗告一段落后,开始查看自己这个屯伤亡情况。

    刚刚经过鏖战的城墙上,清晨略显潮湿的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此外还有着一丝焦味,甚至还有屎尿的气息,三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一闻就要呕吐

    黑夫却没有吐,从早上的血战到结束,他也没少见证死亡和血腥,他的剑砍断过两条胳膊,还斩下了一颗脑袋,剑刃已经豁了口,上面留有擦不干的残血。

    不算陈留的顺风仗,这是黑夫第一次真正亲自领教古代战争的残酷,没有血脉喷张,有些震撼,但更多的是麻木。

    好在,他运气不错,在战斗中只被蹭破了点皮肉,没有大碍。

    但那些先登上城头的秦卒们,就没这么幸运了。

    先登屯的屯长居然没死,此刻正靠在墙垣上,虚弱地闭着眼:除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刃伤外,锋利的箭矢直接穿透了他的左手掌,在粗糙的右手上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孔,但这位屯长的右手,依然紧紧握着剑,仿佛还能继续战斗。

    虽然这位屯长的手下死伤惨重,五十人里只剩下不到十人。但军法对于这些陷阵先登之士是比较宽松的,规定他们这个屯,只要在攻城中先登,就算盈论,五十人皆能升爵一级,同时战死的人,爵位还能由后代继承

    这也是明知凶险,却屡屡有人愿意做陷阵先登之士的缘故,风险越大,得利也越大。对秦人家庭而言,用一个人的性命,为子孙博取爵位,无疑是值得的。

    军功爵,非一人一时之功,而是一族三世之业。

    黑夫惜命,当然不会选择这种凄烈的升级办法,但他尊重陷阵之士们,在朝那屯长作揖后,还让自己屯的人帮忙收敛尸体。

    说起来,他们屯的伤亡,其实也不小,季婴利咸等人都挂了彩,但都是轻伤,让黑夫最担忧的,还是东门豹。

    方才,这厮仗着甲厚,几乎是以一敌十,为他们登上城头立下了大功,但战斗后,黑夫却找不到他了

    此刻,狭窄的城墙已被横七竖八的尸体所堵满,有轻侠民夫的,也有秦卒的,一眼望去有些骇人,加上胡乱丢弃的兵器,让城墙之上寸步难行。黑夫艰难在城头走动,一个个翻开俯卧的尸体,一个个的查看血肉模糊的脸庞,寻找幸存的手下。

    阿豹在此!最后,还是小陶大喊了一声,黑夫等人连忙过去,不由惊呆了。

    东门豹正躺在一堆尸体里,被翻出来时,却见其满身浸透鲜血,皮甲破败不堪。

    黑夫急忙喊着季婴共敖,一齐挪开尸体,将东门豹拖了出来,一试脉搏,还好,尚有生气!

    黑夫连忙让卜乘来看看东门豹,因为卜乘曾说过,他会点医术

    卜乘匆匆检验一番后,满头大汗地告诉黑夫,东门豹大腿上被戈割开了一个口子,而且背部肩膀手臂,竟有七八处创口,鲜血不断浸出来,几乎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得快些送到营地里给医者救治,不然性命难保!

    卜乘此言一出,与东门豹相善的湖阳亭众人立刻变了颜色。

    你不是吹嘘说自己不但会占卜,还会医术么?黑夫脸色一变,揪着卜乘的衣领道。

    我只学过点巫医之术,认识些草药,军中金创伤口,并不会救治,得专门的金疮医才行!卜乘连忙解释,但黑夫已经没时间听他废话了。

    他一把将卜乘推开,捋起袖口:那便我亲自来!

    卜乘喃喃道:屯长,你会处理金创伤口?这可胡来不得啊,还是先抬下城去吧。

    黑夫当然是会的,前世在警校里,他好歹是学过点战场紧急救护的。东门豹是四肢大出血的症状,大血管已经损伤,必须立刻处理,绝对拖不得!否则有性命之忧!

    东门豹虽然为人莽撞,但作战勇敢,讲义气,从湖阳亭到军队里,一直是黑夫的左膀右臂。

    更何况,他家里,还有刚出生的孩子在等着父亲荣耀归来呢,东门豹这几个月来,每天嘴边挂着的,就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儿子了

    所以无论如何,黑夫都得把忘得差不多的战场紧急救护赶快想起来,一定要保住东门豹的性命!

    他深吸了一口气,指示着季婴等人道:汝等,立刻将腰带解下来!




第127章 大好头颅,谁当斫之?
    救命如救火,片刻都容不得迟疑,情急之下,黑夫不得不亲自上阵,用前世在学校里学到,但已经忘得差不多的战场救护,对东门豹进行急救。

    血液是维持生命的重要物质,像东门豹这种身被数创的情况,血管破损,会导致急性出血,流血量很大。如不及时止血,往往会引起休克和心跳停止,最终造成死亡。

    现如今,东门豹已经休克晕死过去,不省人事,所以黑夫首先要做的,便是为他止血!

    众人纷纷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忙,卸去东门豹碍事的甲胄。黑夫发现,他的主要伤口是腿上被戈割开的那一处,伤到了动脉,血液不断浸出,好在,伤口处没有箭簇木片等异物存留。

    黑夫手边有什么?碘酒?消毒水?统统没有。

    橡胶止血带?更不可能有,黑夫只能就地取材,让众人解下腰带,再用有些生疏的手法,为东门豹开始包扎。

    众人的腰带或是粗糙的布带子,或就是一根麻绳。在后世,用这些材料止血,仅限于在没有止血带的紧急情况时临时使用。因布料麻绳不同于橡胶,没有弹性,很难真正达到止血目的,如果捆扎过紧,甚至会造成肢体损伤,缺血坏死!

    但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若能将血止住,一切都好说,先保住东门豹的命,让他活到军营里交给专业的金疮医就行。

    绑止血带的部位要正确,下肢在大腿的中上部,要有衬垫,松紧适度衬垫

    黑夫喃喃念着这些忘得差不多的诀窍,他左看右看,众人的衣物都十分肮脏,沾满血污,唯一干净点的,便是那面被众人扯下箭楼的魏国旗帜,倒是十分崭新。

    黑夫眼前顿时一亮:去,将魏人的旗拿过来!

    清脆的撕帛声响起,帛绢做成的魏国绛色旗帜,上面有张牙舞爪的瑞兽图画,此刻却被撕成一块块,成了东门豹大腿中上段的衬垫。

    包扎松紧要适宜,打结时要避开伤口和不宜压迫的部位

    随即,黑夫又用一根腰带在衬垫上加压,绕腿部一周,两端向前拉紧,打一个活结。

    箭杆!

    随着他的大喊,小陶立刻捡起一根地上的长箭矢,除去箭羽和簇头,递给了黑夫。

    黑夫将这根箭杆当做绞棒,插在带状的外圈内,提起胶棒绞紧,将绞紧后的棒的另一端,插入活结小圈内固定

    至此,东门豹腿上的主要伤口,便处理完毕了。

    一气呵成做完这些后,眼看东门豹腿上的出血算是止住了,黑夫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还好,在这救命的关头,他居然将大部分战场急救的操作都记起来了,没有掉链子。

    随后,黑夫又把那面魏旗撕下来的帛条当成绷带,包扎东门豹其他大小不一的伤口。有的地方用三角巾包扎,有的地方用螺旋包扎。

    不多时,东门豹身上,便全是绛色的旗条,乍一看,仿佛是裹着旗帜的烈士遗体

    呸!黑夫连忙将这晦气的想法赶走,他坚信,东门豹是个命硬的人,一定不会死。

    这时候,西城门已经被打开了,黑夫立刻喊季婴和几个人,扛着一块攻城时填沟壑用的门板,将东门豹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匆匆往军营方向抬去。

    他们渐去渐远,但黑夫悬起来的心依然不能放下。

    包扎结束后,卜乘试过东门豹的脉搏的气息,虽然虚弱但还算平稳,总算是活下一条命来,但黑夫最担心的,还是后续的伤口感染。

    整个包扎过程,没有任何消毒处理,使用的包扎布料也没办法保证干净,所以接下来,东门豹的生死

    就只能看大司命少司命收不收他了!

    言罢,黑夫便转过头,不再考虑这件事,再回到城头时,见那面魏旗还剩下一些,便好人做到底,帮手掌被箭矢射穿的先登屯屯长也包扎了一番。

    多谢。

    那屯长总算睁开了眼,看着手上打个个八字结的帛条,朝黑夫颔首致谢,眼中满是感激。

    我叫槐木,与屯中众人,皆是南郡竟陵县人。

    竟陵与安陆不过两日路程,你我乃是乡党,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黑夫笑了笑,再回头时,发现不止是自己屯的卜乘利咸共敖小陶等人,连先登屯剩下的那十余人,都在用敬佩的眼神看着他。

    不知屯长竟会金疮医术!

    黑夫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索性故作神秘。接下来的一刻时间里,他又充当了医务兵的角色,为受伤不重的数人包扎了伤口。很遗憾,先登屯那几个断了手,胸腹中了剑的重伤者,早就在战斗结束前死去了。

    此时此刻,城西已经完全被秦人占领,大批秦卒一拥而入,多达数百人,开始朝城南等地进发,扫清城内负隅顽抗的残敌。

    军法官也登上了城头,开始清点攻城时的斩首数量。

    要知道,秦人上首功,为此捐甲徒裎以趋敌,左擎人头,右挟生虏。在六国人眼中是十分可怕的。

    但实际上,作战过程中,秦卒并不会每杀一个人,就蹲下来割脑袋拴到腰带上。百余年来,秦军早已形成了一个规矩,斩首的事,要在战斗结束后再做,而且得在军法官眼皮底下进行,这样才不会因为兵卒们忙于争抢首级,导致战斗被逆转。

    外黄城西,共斩敌首四十二级。

    军法吏手持两块大木板,一块记录逃兵,是论罪用的。一块记录斩首数,是用来论功的。说起来,秦军登城的伤亡虽然比较大,但当场杀死的敌人却不多,这四十二级首级,还得由几个屯,按照攻城出力的多寡来瓜分。

    先登屯得十个首级,好让他们达到盈论,让战死的人都能有爵位,这个众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黑夫所在的屯出力甚多,东门豹更是以一敌众,守住了城垛,于是他们屯便认领了12个首级。他们这个屯战死了五人,如今斩获数超过战损数,黑夫好歹是逃过被问责的危险了。

    蹶张材士弓手的两个屯,各自认领5个首级,这是他们应得的,尤其是蹶张材士,射死的魏人可不止这个数。

    此外,填沟壑的屯,扛竹梯的屯,也各得了5级,他们在城下时,也有不小伤亡,总不能让他们因为没有斩获而受责罚吧。

    总的来说,这种军法吏按照作战贡献,为各屯分配首级,比起谁先砍下脑袋谁得,更为公平。

    然而,如此分配下来,众人却没办法皆大欢喜。因为除了先登屯计算首级的方式特殊,从屯长到兵卒所有人都能升一级外,其他几个屯,都得按照军爵律来计算。

    得三十三首以上,盈论,百将屯长赐爵一级。

    这么算起来,一百人要斩三十三首才算盈论,五十人,要斩首至少要达到一半,17颗首级才算做盈论。

    眼下,黑夫的屯却只分到了12个首级

    这也就意味着,虽然手下的兵卒,譬如东门豹,可以通过斩首升爵。但作为屯长的黑夫,却没办法达成盈论,立下集体功。

    豁出去性命拼杀了这么久,黑夫自然不甘心一无所获,于是在短暂休整,让伤员留下后,黑夫又带着剩余的四十人,开始朝城内进发。

    他们必须追亡逐北,杀到斩首足够为止!

    随着秦军登上城头,外黄令张耳抵抗一阵再跑的打算也落空了,他不得不带着城内众人,往城北撤退,跟随他的除了县卒门客外,还有不少城内丁壮,怕有千余人。

    那个当着黑夫面逃走的浓髯轻侠,此刻或许真的已经跑到张耳身边,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吧?很不幸,黑夫对张耳并不熟悉,只感觉自己前世听过名字,但却想不起此人事迹成就,大概只是个秦末楚汉的小名人吧。

    所以他更没法猜出,那个浓髯轻侠门客,竟是历史上的大汉高皇帝

    考虑到攻城的人数较少,害怕城内的人一旦无路可逃,会作困兽之斗,于是杨熊也没有将城围死,而是围三阙一,这就使得张耳带着不少人从城北逃窜。

    但也有没跑掉的,一些轻侠被涌入城内的秦军困住,在发现自己难以逃脱后,便扔下了武器,准备投降。

    然而,他们却惊讶的发现,那些杀红了眼的秦人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然兴奋地冲上来,一矛戳死了游侠儿,然后在屯长的指派下,专门有人负责蹲下来割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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