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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在夏无且的几个弟子里,陈无咎算是混得比较差的,如今也只能靠着夏无且传他的金疮药,在军队里为率长五百将看病,在夏无且看来,陈无咎既不是他女婿,也没有多少天分,此生成就恐怕有限。

    但就在这时候,陈无咎却给了夏无且一个大惊喜,让夏无且对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另眼相看

    等到夏无且回到家中,换好一身宽松的常服后,下人来报,说陈无咎果然已在厅堂等候。

    夏无且却想了想道:让他直接入内室来见罢

    儒家形容弟子学问时,常用登堂入室来形容,这又何尝不是弟子与夫子亲疏关系的体现呢?

    陈无咎过去只是夏无且七八个弟子里,不起眼的一个,仅能登堂。现如今,夏无且却直接让他入室来见,这可喜坏了陈无咎,来到内室后,他便拜倒在夫子面前,顿首道:见过夫子,李将军的大军,送走了?

    嗯。

    夏无且接过陶杯含水漱口,只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陈无咎再顿首道:如此说来,那份建言,夫子也已上书大王,让李将军气前线实行了?

    夏无且将口中的水吐到了铜盆里。

    这倒是未曾。

    他招了招手,让人将一份帛书递上来,交给了陈无咎。

    陈无咎一看,这帛书不就是他苦思冥想,完善了黑夫关于战场救护的建言后,转交给夫子,请他过目并上书大王的么?怎么还在这!

    夏无且道:我本已怀揣此帛书站在大王和李将军面前,但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上书。

    陈无咎显得有些焦躁,不解地问:夫子特地将我从魏地召回,让我演示那小屯长献上的裹伤止血之法,不是赞不绝口么?又看了我二人关于战场救护的建言,不也大为赞同,说这是救人治国的良策么?

    夏无且颔首:那建言极善,除了能救死扶伤,激励兵卒作战而无后顾之忧外,还能大大提升吾等医者在秦国的地位。

    秦国的名医医和曾说过一句话:上医医国,其次疾人,下医医病。

    诚然如是,夏无且如今既已富贵,心中也难免有些名垂青史的想法,光靠扔荆轲的那一药囊还不够,他更想以医生的身份留下自己的名字,成为一位上医。

    这份建言就是个好机会,一旦实施,必然是大手笔的改革。医者负责训练专门紧急包扎的人手,再分配到军队上,这无疑能增加他这位太医令的权力。

    夏无且肯定了那份建言的远见卓识,不过以他对弟子陈无咎的了解,无咎恐怕想不出来这么好的点子,多半是那个叫黑夫的安陆县小屯长的功劳。

    陈无咎更加不解了:既然如此,现如今大王派李将军帅师伐楚,东方烽烟再起,正是这提议大显身手之际,为何却

    因为时间不够。

    夏无且叹道:即便大王同意了,此策从实行到推行至军中,至少要三个月到半年时间。但形势刻不容缓,李将军已率军出发,先前攻魏的大军也原地等待。这战事,恐怕九月十月间就要打起来,就算立即训练,也来不及安排到每个屯上。

    专门练习裹伤之术不难,但要组织大批人学习,并推广到部队基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若最后花费钱帛精力,人是训练出来了,可到头来却没在这场战争里派上用场,那岂不是徒劳无功?

    夏无且担心的还不止是这点,有些话他不能和陈无咎明说,那就是,其实他对这次李信伐楚,信心不大

    俗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夏无且这十多年来,不知见过王翦老将军多少次出征,每次都能得胜归来。不管对手是难缠的李牧,还是易取的燕军,他都小心翼翼,带兵越多,就越谨慎。

    可李信则不同,这个年轻人啊,没有经历过挫折,也从没有李牧那样旗鼓相当的对手与之较量过,所以推演兵策时看似没有问题,可真打起来,谁都不好说。

    这个以车骑见长的小将军,真的能带好二十万大军,真的能一口气灭掉秦国最大的敌人么?

    所以夏无且虽然不知此战最终胜负,但总觉得,李信此行,最多取得淮北,想要灭楚?很难。

    无咎啊,老夫且问你,如何才能做一位人人称颂的名医?

    陈无咎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说了一堆夏无且当年教他的套话。

    夏无且却摇了摇头道:名医,不在于医术有多高明,而是要严守五不治。其一,傲慢无礼刁钻蛮横者不治;其二,重财轻命者不治;其三,疑信不决者不治;其四,过于虚弱无法用药者不治;其五,绝症不治。

    以李将军的性情,喜欢车骑疾攻,不喜稳扎稳打,纵然献策,他在前线也不一定会实施,此为疑信不决者也。

    此外,一旦李信将军不能获全功,甚至落败而归。那战场救护的功效,也无法传入大王耳中,既不能彰显救治伤兵之善,也无法证明此策能激励兵卒士气,于国何用?就像是吾等为人治病,却无法除去病根一样,不但无法得到嘉奖,甚至会反受其咎

    他拍了拍案几上的帛书道:此策,须有足够时间准备,且要放在一场万无一失的仗里,但李信将军要打的这场仗,却并不稳当

    医生拿到一个好药方,可不能仓促下药,还得慢慢熬药,还得看病人的体质适不适合。

    且再看看,且再等等!等到最合适的时机,老夫自然会向大王献策!

    李信行速极快,八月中才出咸阳,九月初便已经抵达了颍川郡阳翟。

    来自三川颍川河东上党河内几个郡的戍卒民夫也在此集结,共计十万,加上已经布置在秦楚边境的十万大军,他向秦王拍胸脯保证的十万人手,已经全部到位,各地秋收的粮食也装到了仓中,敖仓更是积粟十多万石,关中的粟米还在源源不断送来,足够大军饱食

    楚国那边同样嗅到了秦人此番来者不善,在几次遣使洽谈未果后,以项燕为首的主战派重新得到楚王任用,也开始进行战争准备,在淮北部署重兵,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在阳城的黑夫得知秦军主帅真是李信,在心中暗骂起来。

    我还真上了一艘破船,这场仗看来要凉

    但那位被派来阳城统帅南郡五千兵马的都尉,却又让黑夫重新产生了几分希望。

    都尉与李信是远方本家,叫李由,此人乃是秦王佳婿,刚刚尚了秦王的长公主,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廷尉李斯之子




第165章 都尉巡营
    驻守阳城的众率长五百主都没料到,都尉李由刚刚抵达军营,便要来一场巡营。

    都尉巡营!都尉巡营!

    节奏缓慢的鼓声被敲响,传令兵抵达各营传达这个消息,引发了一阵躁动。

    而后,在一众部属簇拥下,都尉李由走出了大营,按照顺时针的顺序,开始在硕大营地内巡视起来。

    李由年纪不算大,才二十**岁,他身穿长衣,外披皮甲,胸口有花结装饰,足穿翘尖履。头戴鹖冠,长形脸,一把短须,虽是武官,神态却雍容儒雅。

    作为廷尉李斯之子,他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堪称文武双全,十七岁就进入咸阳宫做郎卫,数年后升为郎官,开始进入军队任职。

    让人奇怪的是,虽然李由年纪不小,却迟迟没有正式娶妻,也不知在等待什么。直到去年,他得以尚秦王长公主,一场盛大的婚礼在李斯府邸举行,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秦王最喜欢提拔的将军是李信,但秦王最重用的大臣,却是李斯,这一点,连丞相隗状都比不了。

    众人纷纷感慨,说李由真有个好父亲。

    成了秦王佳婿后,五大夫李由看上去前程无量,果然,在新的战争到来时,他也被任命为都尉,随李信出征。

    可看着面前的营地,李由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各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也有自己苦恼的事情。

    相比于主将李信亲自统帅的关中精锐,还有裨将蒙恬手下的山东诸郡兵卒,南郡兵,实在是一支战斗力颇让人怀疑的鸡肋。

    李信分了这样一支弱旅给李由,理由倒是很充分:李由本就是楚国上蔡人,至今还能说一口流利的上蔡荆楚方言,分一批楚国故地的兵卒给他,正好便于统辖指挥。到时候就跟着大军行动,利用语言优势分驻各地,也不必打攻坚陷阵之战。

    虽然在李信看来,这是对李由的照顾,让他不用亲冒矢石。

    但在李由看来,自己的秦王之婿身份,非但没让他得到优待,反而被故意示之以公平,成了牺牲品,眼看同是郎卫出身的李信蒙恬分别任主将副将,他心里是有些不甘的。

    但抱怨的话是不能有的,更不能利用父亲的职权为自己调整任命。李信从咸阳出发时,秦王可是亲自赐他斧钺,并授权道:左右中军,皆有分职,若踰分而上请者死。军无二令,二令者诛,留令者诛,失令者诛!

    越级报告不满任命,这样的都尉,管你是什么背景,将军都有诛杀的权力。

    李由只能带着自己的五百短兵亲卫,在阳翟与李信蒙恬分别,匆匆赶赴阳城,希望在预定的九月底战争开始前,用剩下的时间尽快掌握这支军队。

    刚刚下了戎车,李由便击鼓让率长五百主们来集合,他说话和蔼,大家都用荆楚方言交流,倒是无形中拉近了他与众军吏的距离。

    而后,便是风风火火的巡营,李由必须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支军队,也要让兵卒们知道,谁是他们的都尉!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临战大忌也!

    不过,光从眼前简单的营垒布置里,李由便能看出,这支南郡兵,素质差关中精锐远矣

    秦军的扎营自有一套制度,尤其是这种长期停驻的永久性营盘,外围必须以高八尺的木墙围起。一支五千人的军队,亦分中央大营和左右前后各率,都有单独分配的营地,各营四周围树挖有界沟,并明确颁布禁令,不是同率的人不得进入其他营地。如有其他率的兵卒擅自进入,率长应惩罚他们,并连坐其百将什伍,否则与之同罪。

    而营地里的道路,每隔一百二十步设立一个岗哨,负责限制行人往来,保障交通顺畅,除非持有将吏的符节,不然一律不准通行!

    这样做,除了严防奸细外,还有一个重要作用,那就是从日常生活开始,便让兵卒学会服从命令,学会令行禁止,将他们做黔首时的懒惰散漫统统去除!

    然而,南郡兵们的营地里,却做的不够到位,营地中沟壑斜行,营房依地势错列倒是不假。但在李由眼中,不同营地间壕沟挖的很草率,岗哨距离过长,而且守备松懈。那些外出打柴和放牧战马的人,也三三两两地出入,没有整队行动。

    甚至在他巡视之际,明明已经击鼓示警,明明已经让传令兵到各营传话,却仍然有人大咧咧地走在营间道路上!一边走还在一边大声喧哗。

    对这样的人,李由没有半分客气,一颔首,紧随他身边的短兵亲卫立刻上前,将其拿下!继而押着这两人到一座营门前,大声宣告道:将军入营即闭门清道,有敢行者诛,有敢高言者诛,有敢不从令者诛!

    话音刚落,当着身后众率长五百主,以及营垒里问询出帐众人的面,那两名外出打柴回来的倒霉兵卒,便被按在木桩上,由短兵亲卫举起铜斧,斩下了头颅!而后高高悬挂在辕门之上!

    军中之制,五人为伍,伍相保也;十人为什,什相保也。这两人所在的伍长什长屯长百将,皆笞二十!

    这四人立刻出列,乖乖褪下衣衫,被人以竹篾扎成的藤条抽打肩背,一下又一下,声声入耳。

    这样一来,两个月里松散惯了的南郡兵们,再无一人敢无视禁令,都讷讷无言。

    李由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行刑,先前同率长们热切交谈的和蔼上司,一下子变成了冷面都尉,将威,便是这么初步树立的。

    李由从小便学文武,深受父亲崇尚的法家思维熏陶,用将这种思想也渗入了军队治理中。

    知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炽焚。

    军规军纪,往往是从小事处开始败坏的,一旦败坏,将军便无法对士兵令行禁止,战斗力也将大打折扣。

    待行刑完毕,李由也顺势离开了营中的主干道,步入小的营垒里,开始在百人一垒的营地内部巡视起来。

    在路上走着时,还看不出太大区别,但进入内部,一路看下来,李由面色愈发凝重,因为没有一个营地的兵卒是让他满意的。

    兵卒们都是临时得知都尉要来后,才匆匆从帐中跑出来的,看上去有些杂乱,他们站在路边好奇又忐忑地看着这位新来的都尉,虽不敢交头接耳,但眼神对话可不少。

    几个营垒下来,李由算是看明白了,这支南郡兵,与自己先前带过的关中劲旅之间究竟差了什么。

    不止是军纪的严明,不仅是士卒本身的素质,还有整体的士气!

    南郡兵们在灭魏之战里就被征召,如今已离家近一年,本来都已经迈开步子回家了,却又被通知戍期延长,还要打一场战争,是个人都会心生不满。所以南郡兵都有些散漫和士气低落,对这场战争热情不高。

    李由能够理解,却不能任由他们如此松懈。

    兵法言,将轻垒卑众动,可攻也。这样一支军队,守在营垒里我都怕他们被楚军一击即溃,更何况野战遇敌呢?

    父亲在李由出发前告诉他,此战无过即可,万事小心,但现如今看来,带着这样一支未开战便士气低落的军队,连无过都很难做到啊。

    如此想着,李由已经快将整个营地走下来了,但当他踏入最后一处营地时,却眼前一亮!

    一百兵卒,早早地排列在此,他们虽然身高胖瘦不一,但李由一眼看去,却觉得整齐划一。

    百人在营前空地上,站成了十行十列,前两行的人无一例外,都穿着甲衣,虽然内里的衣衫颜色质地长短不同,却好似一个整体。后排的人亦持着戈矛,昂首挺胸,双脚并拢,个个站得笔直!

    看到李由等人来到营门前,一位头戴单板长冠的百将立刻出列,小跑来到李由跟前,朝他作揖,大声报告道:左率第七百,全体一百零三人在此,恭候都尉巡营!

    恭候都尉巡营!众人也跟着作揖,昔日散漫的东门豹季婴等人这会也老老实实。

    李由见这百将面容黝黑,却身材挺拔,礼仪得当,再看他身后的一百兵卒好整以暇,士气高昂,一早上巡营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他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众率长五百主:这是谁的麾下?

    是下吏麾下!

    五百主程无忧连忙出来,指着百将道:这名百将,叫黑夫!

    黑夫百将,你的兵卒,倒是列队规整。

    李由只是夸了一句,但他没有像先前的营垒一样,在门边看一眼就走,而是迈步走入营中,眼睛左右扫视。

    他发现,这座营垒扎的很规整,沟壑够深,泥土路面被夯实平整,连稍大一点的石子都没有,坑洼也被填平,厕所在距离营垒十余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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