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殿阎罗听我宣

    太多的恰好，其下便隐藏着一种阴谋的味道。

    “老君，真人，娘娘，我知晓你们的心情。”吴常略想一下，开口道，“但是女娲娘娘此去已有数百年，末法只说也不过依旧是扑朔迷离之辞，尚无任何确凿之论。以一不确定之危机，损一确定之生灵，本身就有所不妥。”

    吴常见老君与真人脸上都似乎有松动之意，便继续说道:“何况退一万步说，就算悟空本体上那片占卜真的不可或缺，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寻找一种不这么极端的方式来解决。如今尚未尝试过其他的方法，便几次三番要夺一个先天之灵的本来面目，想来天庭众仙神已经不再把先天之灵放在眼里。”

    吴常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严厉，但这句话说出来，却令面前三人齐齐变色:吴常的这句话，是直接把孙悟空作为先天之灵的身份拿出来，意思就是你们天庭随意欺负孙悟空，就是在践踏先天之灵的尊严！

    尽管在伏羲陨落、女娲与龙神消失之后，余下的几位都是闲散隐逸之辈，要么不愿踏足凡尘，要么无心参与争斗，又或者性格孤僻；再有些如山鬼、湘君之列，生性柔弱、不谙法术，久而久之，先天之灵的名号仿佛已经成为古老的传说。

    因此太上老君、王母娘娘和太乙真人在准备对孙悟空下手的时候，根本没有太多考虑他作为先天之灵的这个身份。

    然而现在吴常既然把这一点挑明了，三人却也不敢放肆造次。天庭虽然已经看似牢牢掌控了三界，但先天之灵大多




第六十八章 西方尊者
    当下，太上老君，太乙真人与王母娘娘，仙神两界近乎最高的三位尊长，居然被一个看上去十多岁小孩模样的镇元子训得抬不起头来。

    镇元子教训完了三个人，似乎依旧意犹未尽，他又重新走回王母娘娘面前，正准备开口，却见菩提老祖朝他摇摇头。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王母娘娘一番，无视了王母娘娘气得近乎青白的脸色，冷笑道:“看在老祖的面子上，罢了。”

    王母娘娘握着玉如意的手指近乎发白，吴常看着那柄玉如意，却见玉如意此时已经不再有血色蔓延，看上去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

    吴常见镇元子亦看着玉如意，想来对这件物什有些了解。无奈此时诸人皆在，吴常只得按下询问的心情，暗暗记在心里。

    太上老君见镇元子不再数落王母娘娘，于是微微叹了口气道:“大司命，菩提，镇元子，你们三位都是上古之灵，既有此言，我等岂敢抗辩不过女娲最后一片占卜的线索就在孙悟空身上，天下仙灵皆在危亡之下，如果有什么方法既能保全悟空，又能解开谜团，还请三位不吝赐教。”

    太上老君一段话说出来，便是以退为进。既然菩提老祖，吴常和镇元子都要保孙悟空的本来面目，那么他们就得想出新的办法来获取女娲占卜碎片的信息。

    “此事不劳你们费心。”镇元子硬邦邦地摔下一句话，顺手拈起石桌上一杯葡萄酒喝了，“等我们想到办法，自然告知。”

    “等你们想到办法”王母娘娘嗤了一声，微微挑眉道，“镇元大仙，你这句话可没个期限。难道一千年找不见办法，就一千年干等着”

    镇元子正要开口道“那便老实等着”，却听得半空中一片禅唱之声。他闻声皱了皱眉道:“西方佛祖”

    吴常心中一动，他想起白鱼村与鬼子母和宾伽罗有关的一系列事情，心下暗自琢磨:怎么每件事情背后，都有佛教的影子

    镇元子话音刚落，只听得空中有人笑道:“诸位不必纷争，佛祖在灵山算到有此一劫，着我等前来劝化干戈。”

    说着，半空中便现出一尊菩萨形象，赫然是迦叶尊者。他赤足摩顶，身披杏黄袈裟，两耳垂肩，脚下有莲花祥云持护，身后站着降龙、伏虎两尊罗汉，都手持琉璃宝杵，脚踏芒鞋，一齐按落云头，走入水帘洞中。

    此时金甲神人、天兵天将们早在太上老君的授意之下，忙不迭地逃出了这个是非之地，回天庭复命禀告去了。

    申公豹见不是头，早混在其中，抽个空子，潜回了东海龙宫。

    迦叶走入水帘洞中，笑盈盈，先朝菩提祖师走来，打个问询道:“须菩提，一去经年，可尚安好”

    菩提祖师冷着脸，皱眉道:“我名菩提，世间已无须菩提。”

    迦叶呵呵一笑道:“菩提也好，须菩提也罢，需知你曾是灵山解空第一，想来必当知道姓名不过幻象而已。”

    这一来一去，似乎是认定了菩提祖师与佛教有一段渊源。

    菩提祖师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开口道:“迦叶尊者，你既然说奉西方佛祖的旨意前来劝化，却不知有何高见”

    菩提老祖的话里带刺，迦叶却只做听不出来，笑道:“我辈不过证悟菩萨果，尚不能明了佛祖的大智慧。佛祖有言，说天下诸事，不过道理二字；你们在此争执不休，不如跳出方寸之外，单以道论之，能说服对方者，便可依他之道处理。”

    菩提老祖虽然似乎并不待见迦叶尊者，此时听了迦叶的话，却不免拈须沉思，镇元



第六十九章 论道（上）
    菩提老祖沉吟了一下，对孙悟空吩咐道:“你且将山中小猴都收整齐肃，在水帘洞中等候，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孙悟空刚想反驳，却看到菩提老祖以不容置喙的神色瞪了他一眼。孙悟空不欲与师父争辩，只得点头称是。

    菩提老祖便向迦叶道:“此处是我小徒家业，洞中皆是无辜生灵，且明悟未开，不堪聆听大道，若要论道，不若去花果山之巅，那块灵石原先所在之地。”

    迦叶点头合掌道:“老祖所言甚是，还请各位移步。”

    王母娘娘等人自然没有意见，迦叶向外一指，水帘洞的湍流倏然停住，诸人旖旎而出，都向花果山的主峰上行去。

    经过方才一番折腾，花果山中无论是山精水怪，还是虫蚁鸟兽，全都躲得躲、藏的藏，一路上静悄悄的，鸟鸣都不闻一声。只有一路山花伴仙草，老树倚灵芝，山石间暗暗有灵气流转，方能见得这座仙山的祥瑞之气。

    迦叶赤着脚走在最前面，所到之处，不伤草木虫蚁。菩提老祖虽然似乎与迦叶有些不忿，但看到此处，亦低声称赞道:“原来已修得步步生莲之法，难怪能得证菩萨果位。”

    迦叶垂目合掌，微笑道:“不若须菩提多矣。”他此时对菩提老祖提起须菩提，仿佛又是再说另外一人一般，而菩提老祖亦没有出言反驳。

    行到花果山巅，只见当中一块二张四尺围圆的空地，四面更无树木遮阴，倒像是正好空出来的一块地界。偏偏此地灵气稀薄，与花果山各处都不相称。

    “妙哉，妙哉，果然夺天地之造化。”虽然此时气氛依然有些尴尬，但太上老君一见此处，依旧不免拈须赞叹道，“好个石猴，可惜啊……”

    他言语中流露出一丝可惜，但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向迦叶道:“尊者，便是此地了。”

    迦叶合掌向众人道:“众人辩难，必然众口难调，不免沦为市井争吵，请两方各选一位论道。”

    老君扫视一眼，见王母娘娘闭口不言，太乙真人微微摇头，只得点点头应声道:“既如此，我来论一论大道吧！”

    当他说出“大道”二字的时候，仿佛触动了虚空中什么莫名的存在，悬在众人上方的字闪烁了一下，半晌才恢复光华。

    “你这和尚，甚是不讲道理。”镇元子见老君走出来，对迦叶不忿道，“我等是先天之灵，不以修道为业，若论逞口舌之利，哪有人能辨得过道家之尊”

    镇元子此时真的动怒了，他直斥太上老君的大道为口舌之利，手持拂尘，隐隐有强行破开金光笼罩之意！

    迦叶却微笑道:“镇元子何须动怒须菩提在灵山是解空第一尊者，连金蝉子都甘拜下风，区区论道，岂为难事”

    菩提老祖闻言冷冷道:“此地更无须菩提，迦叶尊者，你倘若再无故胡言，便是摆明了仗势欺人了！”

    菩提老祖微微转过身，冷笑道:“迦叶尊者，你打的一手好算盘。不过我不会前去论道，镇元子也不会。”

    他看向吴常，向着尚未来及开口的吴常道:“久闻大司命逍遥天地，体悟大道，孙悟空既然称你一声师父，此事就请你出手；胜与不胜，各安天命。”

    吴常没想到菩提老祖冷不丁来了这一出，刚想开口说自己不知如何论道，却又看见镇元子期待的神情和菩提老祖近乎恳求的眼神，只得将刚到嘴边的



第七十章 论道（下）
    王母娘娘一言既出，虽然说得十分尖锐，却不乏几分道理。毕竟仙神不同于先天之灵，他们是凡人因修道而成，倘若以人的生老病死为天道的话，修仙从一开始就已经是逆天道而行了。

    镇元子方要反唇相讥，吴常却抬起手阻止了他。他整整袍袖，向前几步走到老君面前坐下，微笑道:“既然如此，请老君先说吧。”

    太上老君深深地看了吴常一眼，仿佛从未见过这位大司命一般。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目凝神，头上三道清气笼罩全身，开口道:“上善者莫如水。请大司命以水论道。”

    镇元子闻言，顿时愤愤不平起来:谁都知道太上老君最早悟道便是在河水之畔，看到河水将坚硬的岩石冲刷得圆润、光滑，由此走上柔以胜刚的大道，最终修成正果。此乃太上老君的修身大道，倘若与他论此道，便是径直走入彀中去了。

    菩提老祖亦有些发愁，他微微蹙起眉头。在这个话题里，只怕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胜过太上老君。

    吴常听得太上老君出此问题，心下略略一想:倘若以“柔弱胜刚强”的说法，那不过是重复太上老君证道的逻辑，无论说的多好，都是佐证了太上老君的大道，因此这是一个有输无赢的局面。

    既然如此，要想胜过太上老君，只有一种办法:跳出整个的思维逻辑。

    水是什么

    太上老君得道之时，曾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是说水能够滋养万物而不与万物争利。但他没有更向前推进一步。

    “水是万物之源。”吴常微微一笑，开口答道。

    这句话虽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简直就是前世随处可见的公益广告语。但在这个世界中，无论是仙神还是佛祖，都没有明确地体悟到“水是万物之源”的道理。

    此言一出，迦叶手中的舍利子光芒大盛。此时不仅是太上老君，就连周围的迦叶、菩提老祖、镇元子、太乙真人也都陷入沉思。唯有王母娘娘并不思索此事:她所证大道实属偏门旁支，与天地大道无关。

    吴常没有更多加解释，便开口问道:“如今我请问老君。以天下人之利，而损一人之利，其合天道否”

    这虽然没有直说孙悟空之事，但众人都心知肚明吴常的所指。

    老君沉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命神秘而不可测，仙神与凡人相近，所能做的都不过是在不可测的天命之中努力求存。倘若损一人而可利千万人，则吾愿担此因果！”

    他所言铿锵，面容庄严，言下有一种近乎壮烈的意味。

    迦叶手中的舍利子微微放光，喻示着老君的回答依旧是符合大道的。太乙真人与王母娘娘见了，也都微微松了口气——看来他们所作之事尚未违悖大道，按道理来说，那便是可以为之的了。

    吴常微微一笑，他并没有认为这一个问题能够说明什么。他没有给老君说话的机会，继续问道:“既然如此，倘若损二人而可利千万人，则又如何说”

    老君闻言一愣，这句话与前一句没有太大差距，不过一人换做二人罢了。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但此时无暇细想，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二人与千万人相较，则千万人之性命为我所向。”

    吴常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目光灼灼，直视太上老君道:“既如此，损三人而利千万人，老君其往乎”

    太上老君张口结舌地看着吴常。他此时才明白吴常的意思:倘若他回答可以，则吴常会不断攀升前面这个数字。牺牲一个人可以，那么牺牲两个人呢牺牲十个人、一百个人、一千个人呢

    到底哪一个数字会让人必须停下来说“不可以”，又为什么会停在那个数字上

    老君看着吴常清澈的眼神，口中微微长叹道:“不可。”

    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仿佛重若千钧，眉心竟然微微裂开一条黑色的缝隙，那是证道不稳、差点走火入魔的迹象



第七十一章 重回白鱼村
    菩提老祖闻言笑道:“大司命有什么事，尽管说。”

    吴常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在东海郡附近有个小村庄，有些妖孽水蜮侵扰平民。我受一位金蝉子之托前去帮忙，但奈何金蝉子如今转世为凡人，恐怕到时候难以护他周全，还需借悟空一用。”

    孙悟空听见吴常点他的名字，又说要去别处降妖伏魔，顿时喜得抓耳挠腮，笑嘻嘻地应承道:“我去，我去！”

    菩提老祖亦举手笑道:“原来这些小事，何足挂齿。悟空，你便随大司命去吧。”

    孙悟空方点点头，忽然又迟疑皱眉道:“可是，这水帘洞……”

    方才经过王母娘娘一番争闹，水帘洞中一片狼藉凋敝，更兼四健将、八元帅伤的伤、病的病，其余小猴又多是年幼不成事的，孙悟空此时一走，只怕周围各山妖王前来搅扰。

    菩提老祖略一思索道:“水帘洞虽是个好地方，但经此一事，便不益于作长久之计了。也罢。你那一山小猴，我尽带去斜月三星洞吧。”

    “多谢师父！”孙悟空听了喜不自胜，急忙向菩提老祖叩首称谢，然后爬起来忙不迭地去唤洞中小猴聚齐，等待着菩提老祖做起法来，将它们全都带去斜月三星洞。

    吴常见孙悟空进洞去了，笑着看向菩提老祖道:“老祖而今不避世而居了”

    菩提老祖笑着摇头道:“我欲避世，世不欲避我。既然如此，避世又有何用哉”他微微仰头望天，仿佛是对吴常说，又仿佛是喃喃自语道:“这天，只怕是要变了。”

    说罢，老祖架起彩云，对洞中挤挤挨挨、摩肩擦踵的小猴们叫一声“闭眼”。一时异风四起，飞沙走石，须臾风烟散尽，老祖已将小猴儿们都带回斜月三星洞去了。

    “斜月三星洞，马上就要变成峨眉山了。”吴常在心中默默道。

    “司命大人。”吴常正想举步，忽然听见有人呼唤。一低头，却见山下笑嘻嘻走来一人，却正是申公豹；而在他身旁有一只九尾妖狐四下跳跃，见着吴常，两步三步便扑了过来，在他腿边绕来绕去。

    “我见天兵天将太多，恐怕他们认出我来，反而生事，所以躲回地府去了。正好迎面遇着九儿，劈头就问我司命大人去哪儿了，说什么也要跟着过来。”

    申公豹怕吴常责怪他溜得比兔子还快，于是嬉皮笑脸地从一个锦囊中拿出一颗光华熠熠的龙珠，“在去地府之前，我回了趟水晶宫，把敖广的龙珠骗来……哦不，借来了。”

    九儿自从吃了人参果之后，便不再是魂魄的形态，而是逐渐凝聚出实体。此时行走在天光之下四处跃动，也似乎毫无障碍。

    不过九儿似乎并不想便会人型，而是保持在九尾狐的模样上。

    吴常倒没有责骂申公豹临阵逃脱:毕竟在王母娘娘、太上老君、太乙真人的面前，区区一个申公豹根本掀不起大浪，此时见好就退，反而不失为一种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