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争斤论两花花帽
李隆和大壮也放下手头活凑了过来。
李和道,刚下汽车没多大会,生意怎么样?。
说道生意刘老四就咧嘴笑了,伸出两根手指道,今年大概是这个数。
两万?。
刘老四乐呵呵的点了点头,可不是嘛,赶紧进屋坐。
李和进了屋,见屋子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多了两张床铺,烧饭烧水的炉子一些锅碗瓢盆。
门口的那张崭新的手扶拖拉机吸引了他,新买的?。
大壮道,夏天买的,烧柴油的,拉东西方便,省了不少力气。
李和拿起摇把,先加油门,按下减压杆,在排气筒那里插入摇把。
刘老四慌忙道,俺来摇给你看,不注意就砸了下巴。
李和把他们几个赶到一边,气定神闲的说了一句,还能不会这个,闪开点。
拖拉机都是压燃启动,没有启动电机,故用手摇。配件通用化程度高,结构简单,布局紧凑,价格不高,好用好修。所以此时很多人创业都选择搞农机或者修配站。
刘老四三个人紧张的看着李和摇。
李隆道,哥,千万不要松了摇把。
李和腰身一扭带动飞轮旋转到一定转速时候,听到咚咚的启动声,就把摇把顺势拿开了。
手扶拖拉机果然启动开了,一阵突突声。
刘老四道,还是你厉害,我们手忙脚乱的搞了几天才有你这么麻溜。
李和把车子熄了,道,没什么难度,我先回去了,你们在这忙吧。
那你等下,刘老四匆匆去了屋里,把一沓钱递给李和道,这当初借你的,现在还你,多的二百块算我们给的息钱,你也别嫌少。
李和塞到了包里,行,我不虚情假意了,我就接着。先走了。
刘老四道,开拖拉机回去啊,走路要啥时候。隆子,你兄弟俩一起回去吧,反正这几天也没啥忙的。
行,李和又重新把手扶车给摇开了,行李放到座位底下,催促李隆上后面车厢。
李隆有点疑虑,要不我来开吧。
废话这么多,赶紧上来,翻不了车,李和拐了弯就上了公路。
李隆没办法只能追上跳上了后车厢。
路况不好,李和也就没开快,行到半路,挂上离合器,车子停在路边,把刚才刘老四给的钱拿出来给李隆,拿着吧,家里做开销。
不要了,我够用,李隆没接这钱,他自觉这些年已经拿了大哥不少钱,从盖房子到结婚,哪一样不是大哥出的,再拿钱,自感脸上就没光了,村子里指不定还要怎么说呢,什么都靠沾光得来的,走路挺不直腰杆。
李和再一次体会到人长大了就真的无趣了。
刚到镇子上,就遇到了不少人,蹭车的一个接着一个,跳上跳下的都不用打招呼,手扶拖拉机的速度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回到家先是冲了个澡,吃了个窝窝头。
李兆坤在门口抽烟,骑在他头上的小李柯闻着香烟味还一脸陶醉。
李和见了一阵头疼,把小李柯从李兆坤头上接下来放到了地上,小丫头已经能在地上腾腾的跑了。
李兆坤道,在我头上老实的很,你放下来干甚!。
李和道,闻着你那么大烟味,她能好受啊。小孩子肺弱,禁不住呛,你在孩子面前少抽点就是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好受,不乐意她自己不会哭啊。你们几个也没少受老子的烟熏,还不是个个活蹦乱跳,李兆坤不以为意。
你受点寒就咳嗽,还让孩子跟你一起咳嗽不成,李隆心疼闺女,李兆坤要不是亲爹,早就龇牙咧嘴了,转身就抱着孩子回家了。
李兆坤偷偷瞄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的王玉兰,把李和拉到一边,小声的道,给我5块钱。
李和道,我不是每个月都给你寄钱嘛,你花的这么快?。
被你阿娘收走了,李兆坤心里苦啊,苦成什么样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那给你2块吧,多了我也没有,李和心里乐坏了,真不是算计你。
那你带烟回来没有,拿一条给我,李兆坤问道。
王玉兰疼男人疼的没有分寸,对自己男人心细的赛过针尖,眼里只有男人的万般好处,哪怕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是心甘情愿的。
李兆坤这次偷卖她细心养的大肥猪,本来就突破了王玉兰的心里底线,居然还敢背着她去找儿子伸手要钱,这可就得罪死了王玉兰。
在她心里老公还只是热水袋,暖暖手,捂捂肚子,没了就抗冻吧,冻着冻着也许就习惯了。
可儿子闺女是心头肉啊,护崽子是本能。在她的心里大儿子在城里本来就是不易,还没结婚,还要往家里寄钱,她是一百个也不乐意的,心疼儿子心疼的心都差点揉碎了。
现今可能手里有钱,底气也足,不知不觉就更李兆坤较上了劲,以前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现在吃饭都不喊李兆坤了,整天就是给他个咸菜豆腐渣,逼得李兆坤不敢出门乱逛了,掐着饭点就要往家去,过了时间就得吃豆腐渣。
烟换成了一毛的,酒也换成了散酒。
以前她还见天的给个李兆坤一块两块,现在是干脆一毛钱都不给了。
还让李隆给李和去了电报,不用寄钱了。
所以李和实际上也就寄了一个月的钱,后面就没寄过。
李兆坤心里也恼,骂王玉兰,你这娘们纯心不想过了。
王玉兰也是狠了下心,你不让俺儿好过呢,俺也不让你好过。
李和到李隆家,兄弟俩一边抽烟,一边聊了些家里的事情。
他只是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见识到他老娘威武的一面,大概是女人口袋里有钱,这心气就不一样了吧。
而李兆坤也大概是低估了王玉兰护崽子的程度。
144、1986年的春节
老五在李和回家的第二天就挨了揍,此时正是眼泪汪汪,满腔怨气。
讨厌死你啦,赌气转身就要跑。
李和一把抓住她衣领,给摁在椅子上,道,当我开玩笑是吧!是不是平常给你好脸了!。
王玉兰在洗衣服,李梅在厨房忙活,李兆坤在逗弄孙孙女,老五左右看了一圈,也没人出来帮她说话,大家都忽略她,心里委屈啊,哭的就更凶了。
李沛在旁边一边拍手,一边咯咯笑,看来平常没少受小姑姑欺侮。
李和道,哭也没用,你都五年级了啊,怎么还是这成绩?把课后习题做了,做不完你别指望出门了。
他奶奶过来了,进门道,女孩子会咂摸几个字就行了,牛不吃水强按头没什么意思。
老太太不是心疼闺女哭的可怜,只是觉得哭的太吵人而已。
李和道,奶,你别管,我治治她这脾气。
老太太见吵闹的很,耳朵不清净,闲聊了几句就走了。
李和搬了把椅子就坐在老五旁边,写吧,我看着你写。
老五以往的招数使出来一点用都没了,也没动笔,就坐在椅子上跟李和僵持着,嗓子都哭哑了,身子还不停的抽搐着。
就这样兄妹俩大眼瞪小眼儿一直熬到中午时间,老五还是没翻一页书,哪怕写一个字。
李和道,你尽管在那坐着,反正都是你的任务。
李梅把老五拉起来,走吧,洗把脸吃饭。
中午饭后,杨学文塞给李和一沓钱,这一千块先还你用着,你要是不着急,明年我把所有的钱还你完。
李和又把钱重新塞给了杨学文,你们先用着吧,我暂时不缺钱用。你们不是还是要修房子吗,都是花钱地方,不用急着给我。
杨学文道,你在外面花销也大,总欠着你也不好。
行了,就这么说了,你先用着吧。
不少人家在地里烧麦秸秆,庄子里都被呛上烟了。
李和在家受不住这呛,就到河坡上溜达了,河坡地势比较高,一片开阔,风也大,飘不着烟。
在河堤上深吸了一口气,就习惯性的点了一根烟。
你还没呛够啊,在河堤上又呕烟。
何招娣扛着一把铁钩子出现在了李和的身后,她里面穿着一件线衣,外面套着一个夹克袄子,袖子高高撸起,露出了纤细的手臂。牙齿特别的细小,像动物的牙,白的像镀了层釉。皮肤已经找不到白皙的地方了,脖子都是深小麦色,但身上偏偏有一股说不清的气质,那会说话的眼睛,跟柳叶眉相呼应,一股灵气儿蔓延开。
李和道,今天一天没抽烟了,就到河坡上来抽根烟,你在干嘛?。
我拿点麻绳到船上。
船,哪个是你的?,李和看河边停了有五六艘船,不知道是哪一艘,都是不大的,洗沙或者拉货用。
就是中间那个,系着红布条的那个,何招娣指给李和看,她晶莹的眼波上带着笑,也满是骄傲。
这不是吴驼子那艘船吧?。
当然不是了,吴驼子的船都没我这一半大。哦,对了,我把钱给你,何招娣把麻绳放到地上,从口袋里点出两百块钱给李和,下次不要再这样,但是还是谢谢你帮我,不然我买不了这么大的船。
李和发愣,他都快忘记当初借给何招娣书的时候夹在书页里的二百块钱了。
他顺手接了,就窝到了口袋里,问道,过年了还这么忙?。
你也不点点数,错了我可不管。
没事,我信你。
这话让何招娣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过年刚好不用拉货,我趁着点空剥点麻绳。
李和跟着何招娣到了河坡边的水渠里,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麻捆儿,上面都压上了石头和木头。
农村捆绑包扎东西货物都是用麻绳,剥麻就比较普遍了,麻沤足水分,把皮从杆上分剥下来晒干就可以搓成麻绳了。
何招娣费力的用铁钩子把麻捆从水里钩到岸边,见李和要过来,立马阻止了,你别过来,臭烘烘的。
麻呕烂了,确实有股臭味,不怎么好闻,李和不忍心见何招娣这么费劲,刚要伸手过去帮着拽。何招娣猛力的用胳膊肘把他推开,我说了,我一个人可以,这不是你干的事,这里太脏了,你到边上去吧。
趁李和愣神的功夫,何招娣已经把麻捆拖上来了。
李和无奈又点了根烟,就坐在河坡上静静的看着何招娣剥麻。
何招娣的两只手灵巧的很,也不见身子动,两只手一抽一送,麻纤维皮越拉越长,等整个儿脱了,只剩下白亮亮的麻杆儿。
节奏很有韵律,看着也很舒坦
春节临近,老四也回来了,在家里主动忙家务。
王玉兰听李和唠叨老五学习上的事情多了,对着学习上的事情也有了关切,也不让老四忙家务,催促道,快去看书吧,明年考大学呢。
老四在学校看书都看的吐了,盼着在家里多歇息两天,考不上考得上又不在乎这两天了。
李和找陈永强要了一整头猪,出了140斤肉,谁让家里的大肥猪让李兆坤给卖了呢。
给李梅家送了40斤,李福成老爷子那边给了20斤,河湾姥姥姥爷又送了20斤。
王玉兰的脸李和不用看都知道已经是黑的了,不过还是忍住没看。
最后李和又问李隆,李沛姥爷那边你也要送20斤吧?。
段梅看到婆婆王玉兰脸上分明写着不高兴三个字,俺爸他们在家有的吃,不用跑那么一趟。
李和在等李隆的态度。
李隆道,那我下午送过去。
他夹在亲妈跟媳妇之间也是为难。
1986年的年三十是个难得好天气,无风无雨无雪,还是异常的干燥。
年夜饭以后照例拜完年打牌,李和老规矩做了散财童子,二十块出去,硬是让王玉兰嘀咕了好几天。
初五刘老四结婚,新盖的三间大瓦房可是气派的很。房子没有像李和家的房子全部用的红砖,只是在墙根用了红砖,墙根上面还是土坯,但是房顶却用足了瓦,在农村也算是拔尖的房子了。
刘老四这样的老光棍,多年名声在外,虽然条件好了,但凡有主见的姑娘都不怎么乐意。
他娶得是个邻村的一个寡妇,也才二十一二,身段好面相好,奈何命不好,结婚才一年男人酒喝多了溺到了河里,她就成了寡妇,所以也不曾生养。
刘老四初见就是满心欢喜,看起来好,用起来也好,就是真的好。
女方是二婚不想再办酒席,刘老四虽然是老实人,可越是老实人爆发起欢喜来,越是没有度,非嚷着要办个热闹的让人瞧瞧,好像要把多年的压抑给宣泄出来。
刘老四把这女人娶回家后,就差点当供着了,整天肉胆心肝,果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洗衣做饭一样都舍不得女人做。
这女人倒是知冷知热的,洗衣做饭,养牲口,一样也没少做。
刘老四老娘嘴都笑歪了,这媳妇算是捡着了。
李和想这也是命里注定的东西吧,刘老四发家比上辈子早了两年,但最终还是娶得同一个女人,缘分啊,都是缘分。
145、感念
元宵节以后,何招娣老娘赵春芳终于用二十多年的时间坐下了一个小子,普村同庆,许多人憋在嗓子眼的那口气卸下来了,不然这家子不知道还要作到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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