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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板桥叟

    荧屏上,一对青年男女在接吻,镜头长达数十秒。春来的眼睛瞪得酒杯大。华青低下头不敢看。

    春来发现后问他:你为什么不看

    华青手指荧屏:现在的人什么都敢演------

    你还蛮传统!春来哈哈大笑,如今的人就是看见亲妈与人上床都敢看,见怪不怪!

    人又不是牲畜,怎么不懂羞耻!华青说。

    羞耻个屁!春来望着华青,与时俱进嘛!我问你,现在是什么年代!

    春来说的“什么年代”,本意是感叹,华青理解为考问的意思,听后两眼发直,脑子里一片浆糊,无言以对,苦笑不语。在荒岛学道的那些日子,没有广播,没有报纸,没有日历,只看见日夜更替,不知如今何年何月何日。

    见华青久不言语,春来问:你为什么不讲话

    华青如实说,如今是哪一年真不晓得,在荒岛上学道的日子只晓得日出日落。

    春来觉得这人傻得真是可以,怎么会连年月都记不清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去岛上的

    68年。

    还记得当时的事吗

    记得。他列举了当年的几件大事。

    春来点点头:68年发生的事你记得很清楚,证明你脑子没有坏,如今是哪年怎么会不知道

    这几十年我—直没离开那个岛。

    春来说:岛上没有广播、电视、报纸吗

    那里是个荒岛,什么都沒有。

    什么都没有,国家大事知不知道

    不知道。

    如今谁在管天下总晓得吧

    这个当然晓得,是**呗!【… ¥免费阅读】

    **早就见马克思去了!春来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他是个有理想的人,本想中学毕业后上大学,将来做个中学老师或工程师。由于家里亲戚有在海外的,政治上比人矮了一截。海外关系那时是最要命的,有这一条就可否决一切。政审通不过,没上成大学,回村教书也转不了正,只能当个民办教师。进供销社工作,是靠老婆的姿色换来的。他非常委屈,认为是**的阶级路线毁了他

    的美好前程。

    华青在岛上从未听师父讲**去世的事。听了春来的话,他的脸立刻变成灰色,恐惧像潮水般猛扑过来。太可怕了!这人怎么敢说**“见马克思去了”咒**死是现行反革命罪!一旦构成现行反革命罪,就意味着要没日没夜地接受审查,没完没了地交代问题,经受日复一日的斗争和批判,面临众叛亲离的处境。你成了落水狗,革命群众把你打倒,再踏上一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人的生命是脆弱的,如一根小草,经不起蹂躏。他记起**的教导:什么人站在革命人民方面,他就是革命派,什么人只是口头上站在革命人民方面,而在行动上则另是一样,他就是一个口头革命派,如果不但在口头上而且在行动上也站在革命人民方面,他就是一个完全的革命派。他要做“完全的革命派”,站稳革命立场,与老板划清界线。他振臂高呼:红太阳永远不会殒落!**万岁万岁万万岁!

    春来望着他呵呵笑着,像观猴—样。几十年在岛上不可能不上岸,**去世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估计他是失忆了。春来问:你是不是得过什么大病

    华青说:身体向来很好,别说大病,连感冒都未得过。

    为什么会失忆呢

    我失忆了吗

    你不承认那我再考考你,你今天从哪里来

    华青回忆起请他吃米粉的长发姑娘说的,回答道:牛头山。

    牛头山!春来听了有些惶恐,牛头山是陵园,难道他是在墓中躺了四十年的还魂僵尸他战战竞竞地问:你是从棺材中爬出来的吗

    华青说:不是,我的确是从岛上回来的。

    你怎么会来到牛头山

    是师父带我到这里的,我不晓得那是牛头山。

    你师父是谁

    白云真人。

    他现在哪里

    我醒来没看见他,不知他在哪里。

    你家住哪里

    红旗公社凤凰大队桃花冲生产队。

    红旗公社是以前的名称,现在叫东升乡,这么说来你与我还是同乡!春来的眸子立刻放光,他告诉华青,凤凰村大办工业又搞房地产,一个村的gdp顶外地一个县,村民存款都上7位数。外地人愿化一百万买凤凰的户口,村委会不答应。

    华青听得着了迷。

    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春来问。

    娘和妻子。华青说完,看看壁上的石英钟快9点,说,老板,我要回家了!

    离开家乡这么久,是得快回家团聚!春来挥挥手,走吧,走吧,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本店也快要打烊了。

    华青离开酒

    家进入环城东路。这条道由北向东延伸,沿途建筑都是异国风情,街道旁边有挪威式的木屋,埃及式的地窖,白宫式的圆顶房庢、克里姆林宫式的尖顶建筑,还有德国城堡式的房子,屋脊上砌着奇形怪状的野兽。

    沿途看到的建筑令他振奋,但回想刚才在公交车站看见的那一幕觉得很不协调。故乡建设是上去了,但民风比过去差了一大截,民心变得浑浊了。他决心为改变社会风气做点什么。做什么呢他想呀想呀,脑子里突然闪出句经文:“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对,就这么办,回来多做好事,用行动去影响和带动别人,尽管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只要我一如既往地坚持下去,时间久了,自然会对民风有好的影响

    他在人行道上边想边走。一个发广告的姑娘从对面走来,她裸胸的短上衣,露出肚脐眼的牛仔裤,膝盖上打着补钉,裤腿洗得发白,裤脚烂成拖把一样。华青望了望她,对她略有好感(不知她是玩时尚),姑娘指甲蓝黑蓝黑,虽然是个不勤洗手的角色,但她没有忘记艰苦朴素的传统。

    姑娘走到跟前发给他一张广告。华青打开一看,是推销壮阳药的,上面赫然印着:

    壮起雄根,中国国药胜过洋枪洋炮!

    给男人八十粒子弹,即日行房,粒粒稳中!

    华青看毕,心说这是什么社会卖药还发如此无耻的广告!他气愤地瞪了姑娘一眼:妹子,你一个还没有嫁人的姑娘,怎么好意思发这种广告

    你有病!姑娘狠狠地瞪他一眼,走了。

    姑娘给他留下的美好印象,瞬间肥皂泡一样化掉。华青将广告揉成一团,狠狠地往人行道上一丢。纸团落在树叶堆旁,树叶下靣露出钱包一角。这是个黑色的皮革包,拾起翻了翻,里面空无一物,很显然这是小偷匆忙丢弃的。华青不甘心,看看里面还有钱没有,细心地翻着夹层,果然有钱,里面塞着张印有**头像的十元钞票。他举起钱包扬了扬:谁丢了钱包

    来往行人听到叫喊,望望他擦肩而过。华青见无人认领,只得将钱包放进口袋,站在原地等失主。没过多久,一人跑了来,边跑边问:拾了钱包没有谁拾了钱包这人三十多岁,瘦长的个子,鸠形鹄面皮焦齿黑,说话匆匆忙忙,东张西望,好像有谁追赶似的。

    我拾了!华青说,怕他冒领,故意问他的钱包什么颜色。

    黑色。

    华青从口袋里拿出皮包:是不是这个

    &




第5章 陌生故乡
    公园门楼外一条公路通往桃花冲,华青沿着公路向桃花冲走去。虽是晴天,天空并不明朗,一片一片薄雰从凤凰山西面飘过来,到处灰蒙蒙的,空气中有种难闻的臭味。尽管如此,想到马上见到娘和燕琪,华青的心情还是非常激动,边走边哼起儿时母亲教的《桃花歌》:

    桃花冲里桃花庵,桃花庵中种桃花,

    桃花朵朵惹人爱,摘了桃花换酒钱。

    这首歌是他外公写的。外公姓方,是晚清秀才,家境破落妻子病亡后,带着女儿竹英住在桃花庵,靠教私塾维持生计。他在房前屋后种桃树,并写了桃花歌。土地革命时,他帮红军游击队写了许多宣传标语,国民党军清剿苏区,抓他到县城打得头破血流。回到桃花庵,方老先生已奄奄一息,学生华正阳来看他,他辞世前将女儿许配给他,然后就闭上了双目。方竹英从此到了华家,怀念父亲时就唱《桃花歌》,华青三岁就跟娘学会了这支歌。华青爱娘,爱桃花。上高中时在一篇题为《故乡》的作文中,他这样描写桃花:

    桃花,是故乡报春的第一花。三月的阳光如一条金色的小溪流淌在桃花林,粉红的桃花更艳丽动人。漫山遍野的桃花在春风吹佛下,花浪起伏,一层一层涌向远方。

    我爱故乡的桃花,它虽没有牡丹的华贵、玫瑰的妩媚、腊梅的清纯,但她像婴幼儿灿烂的笑脸,看一看、摸一摸它,你心头的烦恼会立即涤除,彷佛回到了天真的童年。

    走进村口,塾悉的桃树和义碑不见了。他清楚地记得,乡道两旁是桃林,跨路立着一座石牌坊,上刻“义碑里”三字。明成化间,天下大旱,皇帝诏全国义士为国捐粮赈饥。富庶的桃花冲村民出粟一千石,皇帝颁旨立碑,赐“义碑里”之名以彰其功。从此桃花冲更名义碑里。解放后,乡长认为义碑里之名是皇帝取的,封建色彩浓,地名又复名桃花冲。破“四旧”时,红卫兵要砸义碑,桃花冲人扛着锄头扁担日夜守护。

    如今,乡道变成水泥公络,两旁都是钢筋水泥建筑,立义碑的地方建起高大豪华的石门楼,门楼上映出五个大字:桃花冲商业区。门楼以内是个繁华市镇。市镇的边沿竖立着高高的脚手架,它正以无穷的力量和飞快的速度扩张膨胀。

    故乡的巨变令华青受到鼓舞,仿佛自己的心脏和城市的心脏在一起搏动。但也不无惆怅,熟悉的桃树不见了,肥沃的田园不见了,传统的民居不见了,连他住的龙家大屋都不知在哪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片整齐划一的钢筋水泥构筑的森林。

    他走进一条与凤凰山平行叫凤凰路的街道,然后沿着街道向前走去。街道两旁的

    房屋一般五层,间杂出现二、三十层的电梯房,下层都是商铺。街上什么店都有,什么水连天酒吧、英妹美发按摩、贾氏药店、葛春轩理发店、苟友饭店、载尔超市、便民风水咨询服务中心------大多数店门都已关,只有一家按摩店还在做生意。

    他走进去,前台小姐正在修剪涂得发紫的指甲,打量一下他,见这身穿着,知道不是来做生意的客,低头不理他。华青问,同志,龙家大屋怎么走

    小姐懒洋洋地抬起头,红嘴唇向右努了努,又低头修指甲。

    华青不明白她的意思,又问,同志——

    不等华青说宛,变成母夜叉的小姐眼睛一瞪:烦不烦民国街尽头!

    等于没说,华青根本不知道民国街,也不知道民国街在哪里。他愣在那里。

    小姐见他不走,不耐烦地:傻逼!往前走十字路口右拐弯!

    谢天谢地,她总算指明了方向。华青说了声谢谢出店门,往前面十字路口的右边找去。

    右边是条很窄的小巷,都是经济适用房,开发商为了节约资金,盖得挺马虎的。昏暗的灯光下,路面的水泥开始脱落,绿化带上的树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有的已经枯萎。路两旁的民宅五、六层高,院中停着拐的、大板车,显然这里住的都是一些卖苦力的人。

    华青沿着小巷走不到六十米,前面一堵墙堵住了去路,分明走进了死胡同。他非常纳闷,小姐是说错了还是有意作弄呢华青非常困惑:向来讲究仁义的桃花冲,如今问个路为什么这么难

    他诧异、彷徨、无奈,只得回到十字路口。

    夜已深,各家各户的窗子都见不到灯光。该往哪里去他琢磨了一会,想到个办法,决定找馒头山。馒头山形状像馒头,山不高,在龙家大屋后面,找着了馒头山就等于找到了家。抬头望去,高高低低的建筑遮住了视线,馒头山也找不着。

    他爬到高处举目望去,无论怎么找还是不见馒头山,它似乎消失了。

    再望横跨中冲和后冲的桃花山。桃花山失去了一截,视线所到之处都是高高的脚手架或是顶部泛着冰冷白光的楼房。

    四周寂静,小镇似乎在做—个温馨的梦。

    华青漫无目标地走着,来到街道上一绿地前。灯光下,绿草如茵,几棵雪松亭亭玉立。草地中央是棵古樟,腰围三人合抱大,裸露的根莽蛇般拱着,枝叶浓密,像是绿地上架起的一把硕大无朋的遮阳伞。数条卵石铺就的曲径通向树下,那里备有石椅、石凳、石桌。树下静悄悄的,游人都走了。

    华青想,晚上无法找到家,不如在古樟下对付一宿。

    他走到树下,在石椅上刚要坐下,一辆卡车在街道上开来,车上跳下几个年轻人。三人向绿地走来,为首的个子矮小,穿白色运动衫,其他两个是虎背熊腰的猛男。矮个子指着古樟卞的石椅:那里有一个!

    两猛男跑到树下,一人抓住华青一只手。

    华青质问: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猛男不答话。

    矮个子跑上前来,说,这里是街道,禁止流浪人员露宿!

    华青仔细一看,此人是自己在公交车停靠站遇见过的那个叫麦丁的年轻人。

    小同志,我从外面刚回来,桃花冲变化大,找不到家了,你们高抬贵手,让我在树下坐到天亮吧!华青恳求说。

    麦丁用审坏人一样的目光扫了扫华青,说这里蚊虫多,上我们的车吧,送你去更舒服的地方过夜!说完,他向二猛男示意松手。

    华青同意了,自觉跟他们走。

    华青上车。这是部老掉牙的解放牌,车身掉漆,货架锈迹斑斑。车上站着十几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穿着尚好,每人都提或背着行李包。华青上车后,麦丁和其他人才上车。

    司机发动马达,车闹情绪身子不动,屁般后头打屁嘭嘭响。他只得下来,打开车盖鼓捣许久才搞好。汽车朝前开去,将镇上街头夜不归宿的流浪者通通装上,然后上了锦泰路,向火车站那边开去,车体发出巨烈的震动声,华青担心它会散架。

    车



第6章 难忘往事
    华青离开环湖路,回到商业街,信步走到凤凰路,晚上不好找龙家大屋,打算先找个地方对付一宿。他东张西望正找过夜地方时,麦丁从对面走来。金龙总裁办来电话,副总理推迟一天视察,范长城安排他巡查桃花冲,将新出现的流浪者清理走。

    你怎么又回来了与华青相遇时,麦丁问。

    华青理直气壮地:我的家在这里,有家不能回,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听华青再次说是桃花冲人,麦丁意识到自己也许太主观了,便考考他:你说你是桃花冲人,讲个桃花冲人的故事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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