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想离开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狼河
他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平静地说。
“一晃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但我们还没老,你也不要没激情,有机遇还是要把握的。”
她一字一板地说,双手轻拢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她是侧腿坐在那里,西服裙紧紧地包裹着她的双腿,勾勒出非常完美的曲线,二十年的时间确实是过去了,但她根本没有老,好象比二十年前更有风韵了,但他总觉得自己老了,和年轻的时候不一样了。
“就身体来说还不能算老,但就发展来说,有点老了,你看现在的党委书记都多大岁数啊,有的比我还年轻呢。”
他觉得应该把话说得更明确一些,所谓老是就当官而言,尤其是今天看到了她,看到她风采飘扬的样子,他的心还真没有老,他觉得他正是当年。
“是啊,现在的乡镇班子越来越年轻了,你下乡年龄有点沾大了。”
她也顺着他说,这是她说话的一个习惯,她从来都是顺着他说,从来都是同意他的观点,没有一次和他违背的,但她可以在中途拐一个小弯来表达自己的观点。
“所以我不想这事了,将来就在档案局退了。”
他不想给她添麻烦,他也知道宣传部长这个位置是没有实权的,所以他把自己定位很低,他就是怕她为自己而操心。
“说退还远一点,最起码还是应该向前迈一步。”
但她还是很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也愿意向他表白她可以尽力地帮他,因为她毕竟已经到了这个位置。
“但这一步我看太难了,所以我也不想迈了。”
他在她面前很难掩饰自己,所以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以后我帮你迈,但档案局这个地方提拔确实有难度,所以我想叫你上宣传部来。”
这已经是她的最大努力了,她首先得把他弄到宣传部来才有机会为他说话。
田川的喉咙蠕动了一下,章楚涵真是没改当年,对他还是这么热心,这叫他感动。
“别来了,你的心我领了,我现在挣的是职称工资,到了宣传部还得把工资降下来,我也舍不得,就在档案局干吧,以后我真的有什么困难了,我会找你的。”
他觉得他这个理由还是很充分的,为了不给她添麻烦,他说出了这个理由。
“你现在是什么职称,是中级还是高级”
她想起来了,他当年学外语就是为了晋职称,可打那以后她一直也没有问过他进没进职称,是什么职称。
“我是高级。”
他平淡地说。
“职称的名字叫什么”
她觉得她应该关心一下他了,这么多年来,她对他的关心明显减少了,连他是什么职称都不知道。
“研究馆员。”
他还是平静地说。
“是人们所说的副高吗”
她有点茫然,继续问。
“是正高。”
他仍然平静。
“相当于什么”
她要问个究竟。
“相当于医院的主任医师。”
他给她做了最通俗的解释,医院的主任医师是一般人都知道的。
“那不是教授级吗”
她高兴的拍起手来。
“是。”
他点着头。
“那你的工资是多少”
她用惊奇的眼光看着他。
“两千八。”
“但职称工资还没有涨啊,我涨完了才挣三千,你再涨得涨多少啊,”
她有点明白她和他的差别了,因为事业单位的工资还没有涨,但他已经和她差不多了。
“应该是百吧,但什么时候涨说不准啊。”
他有点哀戚地说。
“那有什么关系啊,都是从一个日子补啊,你不涨是攒下了,档案局有
0273畅快叙谈
“我觉得也没必要说。不就是千八百块钱吗,好象吹牛似的。”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多少有点不自然,流露出一点凄苦的神情。
“但工资的事她总应有个察觉啊,她不看工资本吗”
她也似乎发现了一点问题,她想问个究竟,十年了,他和王影过得还好吗。
“我们俩的工资本都在我手里,她基本不看。”
这个回答叫她有点意外,怎么工资本都放在他手里呢一般人家都是女的管钱,男的不管钱啊。
“为什么都放在你手里,一般的都是女的当家,我们家的工资本也是我拿着呀。”
她真的没把他当外人,所以工资的事她也想问个究竟。
“她对我的最大放心就是钱,我是独子,我爸妈也不需要我的钱,我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没有乱花钱的地方,另外,她在单位里管钱,她怕把公家的钱和自己的钱弄混了,所以她就不管家里的钱了,她用钱朝我要,零钱我们家有一个小盒,谁用谁拿。”
他进一步地给她解释。
“那你花钱就随便了吗她就不管了吗”
她还是有疑问。
“也不是。我花大钱要和她商量,小钱她就不管了。”
“你们俩处得可真和谐。”
她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在钱上是和谐。”
但他还是苦笑了一下。
“那在其他方面不和谐吗”
她睁大了眼睛,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夫妻和谐都包括什么,她还真没仔细想过,难道是夫妻吗
“在其他方面多数也是和谐的。”
他补充了一句。
“多数是指什么”
她问道。
“在家务上是和谐的,家里的活都是我干,洗衣服做饭收拾卫生,买菜买生活用品,所以就和谐了。”
显然他说的这种和谐是带引号的。
“那我王姐都做什么呀,看电视啊”
她高兴的样子,好象王影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一样。
“她的主要活动是打麻将,几乎天天不落,下班就找饭碗,撂下饭碗就走了,忙得不可开交。”
他明显是对他有意见,语言里带有讽刺的意味。
“上哪玩去呀,都和谁玩呀”
但她好象还来了兴趣,想问一个究竟。
“我们家楼下有一个小卖点,开麻将局,下班就开始打电话找你,有时连饭都吃不上。”
他明显是表示反感,声音重重的,象是声讨。
“那是什么地方不和谐呀”
她关心的还是不和谐的地方,所以就急着问。
“你王姐对我没当上官不太满意,一涉及到提干的问题,我们俩总是说不到一起,有时很生气。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说别的。”
他有点后悔提到这个问题,象是给章楚涵提醒似的,既然自己已经表明了不想当官,为什么还要说这个呢所以他赶紧打住了。
“还是说说吧,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不应该回避。我王姐的想法也可能是对的。”
她放着平缓的语气说。
“她就是羡慕那些当官的人,所以也希望我当个副书记副乡长什么的,而我没能达到这个要求,所以,她一直就对我很不满意,我也就不和她说什么,我们平时很少交流,她除了上班就是打麻将,这样也挺好的,谁也不影响谁。”
他本来不想和她说这个问题,但他还是说出来了,
0274袒露心扉
“我现在不想和她说这件事了,多少年了,一提起这事我们俩就会吵起来。”
他还是有点哀戚地说。
“你可以策略点嘛,凭你的口才我不相信不能把她说明白。”
她现在好象也只有鼓励他了,没有别的办法,尽管她对他的事十分关心,但有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如果我当不上官,我的口才就都是谬论,我很少和她说话,有时一天我们俩都说不上五句话。”
看来他真是拿王影没办法了,他本来不想说的事却不由自主地越说越严重,现在他简直就是一种倾诉了,向他心爱的人倾诉。
“这是你的不对,你应该经常和人家沟通,两口子总不说话能行吗”
她非常违心地这样说,她明知道这都是王影的错,但她不批评王影,她怕那样更增加他们夫妻的矛盾,如果有一天她直接批评王影了,那可能问题就严重了。
“但说不到一起,怎么沟通啊,还不如不说。”
他已经一点掩饰都没有了,他自己都没感觉到,他已经把他和王影的矛盾暴露给她了,其实他也是不想这样做的,家丑不可外杨。是话赶话赶到这了,是一种非常自然地流露。
“看你说的,我王姐是那样的人吗”
她还是在努力地维护着王影的形象,但在她内心对王影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好感了,她觉得她欺负了田川,欺负了她所爱的人。
“其实以前我有时也和她交流几句,在单位我就比较沉闷,有些话也不想和别人说,到了家里扳不住就和她说了,但每一次都弄得心里很难受的,所以我就越来越少和她说话了。”
他开始正式地向她倾诉了。
“看你说的,象人家欺负你似的。”
她还是以非常友好的口吻说王影。她不想在他们夫妻之间别棒子。
“有一次我们单位发生了一件事,我回家的时候就和你王姐说,我说杨局长水平太低了,连起码的业务都不懂,我正想往下说呢,她突然来了一句:你别说了,我就不愿意听你说这话,别人没水平都当官了,杨艳没水平也是副局长,你有水平也是副局长,杨艳还是女的,还比你小八岁,不一定哪天还超过你了。弄得我是哑口无言,打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说别人的不是了。”
他终于讲出了一个故事,心里痛快了很多,这个故事他和谁也没有说过,他觉得也只有和她说,如果要是没机会和她说,他就一辈子烂在肚里。
“恩——,这个我王姐是不对,怎么的也得叫人把话说完啊,另外你们说的是别人的事,为什么要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啊。”
这时她再不能向着王影说话了,因为王影确实不对,她要站在田川的立场上,站在她所爱的人的立场上。
“是啊,她根本就不叫你把话说完,就把你堵回来,你说这唠还能打吗还怎么交流。”
他显然是激动了,说话的时候两手还做着动作。
“那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但她也想把故事听明白,她也不想冤屈了王影。
“不就是编写县志嘛,教育局不是有一个督学室吗,我把他列在政府机构里了,杨局长看了以后说不对,说督学室是教育局的机构,不是政府机构,我说那大牌子写得明白的,是邑水县人民政府督学室,怎么能说是教育局机构呢他说要是政府机构,那牌子为什么挂在教育局啊,人们为什么在教育局上班啊,为什
0275真情倾诉
田川是越说越激动,手也在不停地比画着。
“其实你现在很不错了,也不次于当上一个局长书记什么的,甚至要比当上局长书记还难。”
她指的是他的职称,她觉得他已经很有成就了。
“有时我也这样想过,咱们县有二十多个乡镇,七十多个部委办局,科局级领导一百来人,但是在文教口,有高级职称的人有几个呢,正高级职称可能不超过五个人,但是我们的知名度照科局长党委书记差远了,一提到党委书记科局长谁都知道,但是提到我有人知道吗,我这个职称也就档案局的几个人知道,咱大院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的工资比他们都多挣百了,但前两天还有人劝我要挣公务员工资,说公务员的工资将来一定要大涨,而事业单位将来要企业管理了,说不定都有下岗的可能。你说我这个职称在人们的心目中还有地位吗
一般的人都知道档案局是政府的一个局,不知道在档案局里还评职称,还有很多人以为档案局是县委的一个部门,很多熟悉我的人见了面就说:下去没有呀那意思是说,没到乡下当个副书记副乡长什么的,而没有人问我进了中级了或进了高级了也没人问我这个副局长当得怎么样,好象我这个副局长就不是领导干部了,我一想也对,我这个副局长有什么用啊我交的那些朋友都是在宣传部的时候,在职称办的时候,我现在办事还是找职称办的时候认识的人,而决不是我当副局长的时候认识的人,群众的眼睛是亮的,他知道谁有权谁没权,有时我还想我也是一个副局长,也是一个实职副科级,但和人家大局的副局比根本就比不了。
那天机关党委开支部书记会,会上就有人说应该到哪去旅游,人家水利局的副局长今年已经出两次国了,还说机关党委只要负责张罗就行了,机关党委的人出国他给掏钱,人家那才是副局长,我算什么副局长啊所以你王姐有时说我我也觉得是对的,但有什么办法啊。咱当初不是没有选择当官吗”
看来他的委屈是太多了,今天才找到了倾诉的人,一个开头就会说出一大堆的话来,而且还环环相扣,首尾相接,看来这个问题他是在心里说过多少遍了,他早就得出了结论,一个能自圆其说的结论,只是王影并不相信他的结论。
“人们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其实当官在很多情况下不是刻意追求的,在很多情况下是不得以而为之。拿我来说,当年叫我下乡,我愿意去吗我不愿意去,那农村的工作是女人干的吗在机关多享福啊,家也照顾了,孩子也带了,但是你能不去吗能对抗县委吗不能。但去了就得往好干,人都有个脸啊,都为了自己的那点尊严,吃苦受罪就不用说了,就是到了现在我也没有什么自豪感,好象挺威风似的,有权有车的,那闹心的地方多着呢,你说那农村的党委书记好干吗不好干,难受的时候比好受的时候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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