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壳狂潮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金属裂纹
白晓婷正挣扎着想要从叶涵怀里爬起来,一阵嗡嗡声恰好飞至两人正上方。叶涵的目光瞬间凝固,猛地抱紧白晓婷,一溜横滚翻出七八米远,直到后背撞上旅馆的外墙才停下来。
白晓婷恨恨地推开叶涵,站起来却跟喝醉了一样脚步踉跄。
漫空巨蚊飞舞,叶涵赶紧将白晓婷拽到身后,伸手在腰间一抹,拽出一根防身用的甩棍抖手甩开。
一个人影飞快地冲过来,那人根本不理叶涵,急切地问道:晓婷,你没事吧?
白晓婷本能地还嘴:晓婷是你叫的吗?
叶涵这才听出来人是张扬那个眼镜男。
头顶巨蚊飞舞,叶涵没心思琢磨年轻人之间的情愫,抡起甩棍重重砸向一只扑过来的巨蚊,噗地一声闷响,巨蚊应声落地,挥动几下翅膀似乎还想爬起来。
叶涵又是一棍砸过去,正中巨蚊脑门。这一棍震得叶涵掌心发麻,巨蚊也渐渐没了动静。
叶涵动作虽然迅速,可巨蚊数量极多,而且绝大多数人没有防身武器,只能在肆虐的巨蚊袭击下,徒劳地发出濒死的惨号。
叶涵才听到周云的怒吼:进旅馆,撤进旅馆!
混乱的人群好像听一道圣旨,一窝蜂地涌向旅馆大门,混乱中似乎有谁被人群撞倒,幸好旅馆门前只有十几个人,才没酿成一场踩踏悲剧。
叶涵正想往旅馆里冲,身后的白晓婷一声惨呼:张扬——
叶涵猛地一回身,发现白晓婷已经坐倒在墙脚,张扬撑开四肢,大字形挡在她的上方,一只巨蚊好似黑暗中的恶魔,死死叮在张扬的背上。
叶涵心里咯噔一下,一个箭步冲过去,抡起胳膊重重砸在那只巨蚊身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
巨蚊不为所动,继续叮在张扬背后。
叶涵再次砸下,一次两次三次抡圆的胳膊噼里啪啦地不知道砸了巨蚊多少次,巨蚊终于松开张扬,无力地挥着翅膀跌落在地。
叶涵一把扛起张扬,拽起白晓婷就往旅馆里跑。
白晓婷被叶涵拽得踉踉跄跄,跑了几步才回过神来,跟上叶涵的脚步。
两个冲进旅馆,对开的玻璃门马上在两人身后合拢,激烈的枪声听起来弱化许多,耳朵总算清静了一些。
还没等两人走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撞击的闷响。
两人下意识地回身,一眼看到门玻璃上趴着一个濒死的游客,两只丑陋巨蚊一左一右依附在身上,细长的尖嘴深深扎进游客的身体,邪恶的复眼中满是恶毒的光。
游客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叶涵立即想起周海洋的遭遇。
撤进旅馆的人们齐声发出参差不齐的恐惧惊叫——门外原本就只有十几个人,成功撤进旅馆的还不到一半儿。
所有人都很熟悉蚊子这种令人厌恶的害虫,可是没有多少人近距离观察过放大的蚊子,这东西的长相天生就只能和恶心下流还有丑陋联系在一起,由不得众人不惊惧。
顶门,顶住门——某人如是喊道。
叶涵上前一步用甩棍别住门把手,门外几只巨蚊重重地撞在玻璃门上,不过除了沉闷的撞击声之外,巨蚊没能拿到任何成就。
巨蚊的力量似乎不足以推动玻璃门,叶涵不禁松了口气。
几个军人从旅馆里冲出来,大声呼喊:有受伤的吗?有伤员吗?
晓婷!老泪纵横的秦教授跌跌撞撞地冲出来,一把抱住惊魂未定的白晓婷。
老教授刚刚差一点被巨蚊扑中,幸亏身边的周云推了他一把,才幸运地逃过一劫。
外公!白晓婷一头扎进秦教授的怀里。
你们没事吧?秦教授身后的周云面目扭曲,右手紧紧握住粗了一大圈的左手腕,肿胀不堪的手掌鲜血淋漓。
叶涵如梦初醒,赶紧摇摇头:我没事他有事!让巨蚊叮了。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张扬后背已经被鲜血染透,原本秀气的脸庞已经肿成紫红色。
他的脑中飞速掠过一个念头:失血过多不该是面色惨白吗?这怎么是紫红色?
25 辩白
叶涵一把撕开张扬的t恤衫,惊骇地看到张扬半边身子就像注水一般又肿又胀,皮肤表面泛着不自然的亮光。
肿胀最严重的位置,赫然是张扬的后背!
叶涵迅速将张扬扶起,愕然发现张扬右肩上插着一根拇指粗细的管状物,那东西中央有个吸管粗细的小洞,直到此时此刻,鲜血仍然在汩汩流出。
叶涵不敢随便乱动,下意识地看了周云一眼:你的手也是巨蚊叮的?
周云咬着牙勉强说道:我痒得快要疯了。
被蚊子叮过的人都知道,那个隆起的小包越挠越痒,不闻不问反而会好些,叶涵很难想象被巨蚊叮一口是什么感觉。
一位军人迅速冲过来,大声喊来卫生员,卫生员试图为张扬止血,却同样不敢乱动那个管状的东西。另一位卫生员赶到周云身边,想帮周云包扎受伤的手掌,可是看了一眼之后,立即说道:我处理不了,必须送军医那儿去!
中尉看了看窗外肆虐黑影,露出为难之色。
周云咬牙切齿:我还能坚持!
卫生员扶住张扬:他坚持不了多久。
张扬的脸已经肿的变了形,很显然,巨蚊不仅仅是蚊子的巨型版,注入人体的抗凝血剂同样拥有了远超以往的毒性。
中尉毅然道:我马上联系军医。说完疾步跑进旅馆。
叶涵敏锐地发现张扬的脸肿得不正常,似乎连鼻孔都被肿胀的皮肉堵塞,他探指在张扬鼻下试了试,没有呼吸,赶紧又在他粗了几圈的脖子上摸了摸,没有脉搏。
他不能呼吸了!叶涵急声道。
卫生员马上准备人工呼吸,可是撬开张扬的嘴,才发现他的舌头已经肿得胀满口腔。
卫生员愣了愣,目光转到张扬肿胀的脖子上,最终颓然叹了口气:他不行了,我没办法。紧急情况下口鼻堵塞,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切开喉头部位的气管,插管帮助呼吸,可张扬的脖子肿得太厉害了,卫生员根本找不到下刀的位置。
他只是卫生员,不是外科医生,只懂紧急处置,不懂解剖知识。
叶涵一把抄起张扬依旧正常的左胳膊,指头搭在腕脉之上,接连试探了几次都没感觉到任何跳动。
他冲止血的军人摆摆手,将张扬的遗体小心地放在地上:不用了,
白晓婷木然伫立,呆呆地看着张扬那张扭曲的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秦教授失落地坐倒,不过短短一个下午,却像突然间苍老十岁。
他带来的六个学生五死一伤,只剩他自己和白晓婷侥幸生还。
叶涵起身沉声道:他是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
功过是非盖棺定论,张扬和白晓婷之间到底有什么纠结叶涵不清楚,他只知道在危机来临的危急关头,是张扬推开了白晓婷,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巨蚊。
或许事发突然,张扬并没有想太多,但他推开白晓婷之后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自己的安危,然而他始终不曾放弃保护白晓婷的信念,一直牢牢地挡住白晓婷,直到叶涵砸落巨蚊也不曾倒下。
白晓婷默默低头,心中涌起满满的伤感和无奈。
晓婷!秦教授心痛地呼唤。
白晓婷声音沙哑:外公,我没事。
晓婷,你要是想哭,就哭个痛快吧秦教授心疼地安慰。
我真的没事。白晓婷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外公,您觉得,我应该像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一样哭个没完吗?
在场的所有人同时愕然,枪炮声和射击时的闪光照在白晓婷的脸上,映得她的脸闪烁不定。
你怎么能这样?叶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救了你的命,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
我知道。白晓婷说,我很感激他为我做的一切,非常的感激,可是我才认识他两天,除了知道个名字,认识一张脸之外,我和他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叶涵惊诧得不得了,他虽然发现白晓婷和张扬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却不知道他们俩认识的时间这样短。
白晓婷继续说道:他肯豁出命来救我,我确实很感动,我也知道一个女人一辈子,能遇上个这样的男人很难,可我还是要说,感激感动都不是感觉,他的死我很抱歉,很内疚,很难过,但是真的没有更多了,我真的哭不出来,哪怕一滴眼泪也哭不出来。
她极力为自己辩解,可是语言在此时此刻如此苍白无力,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说明自己的想法。
叶涵幽幽一叹:不用说了,我理解你,但是身为一个男人,我为张扬的牺牲而不值。
他确实能理解白晓婷,毕竟再合拍的两个人,也不可能在短短四十八小时之内陷入你死我殉的热恋,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换做他是白晓婷,肯定也哭不出一滴眼泪,除非是虚伪的泪水。
理想是理想,现实归现实,电影电视里的煽情画面,大多只存在于电影电视里。
不过叶涵隐隐觉得,张扬认识白晓婷的时间绝对不止两天,否则不可能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为保护白晓婷牺牲自己。
秦教授满心愧疚:晓婷,你怎么能这样?
外公,我还能怎么样呢?白晓婷反问,我尊重他敬重他,但是不爱他,难道我装出一副哭天抢地的模样,他就能活过来?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无情,觉得我冷血,但我是我自己,不是他的什么人,请不要把你们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秦教授登时语塞,明知白晓婷这样说不对,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其他人也陷入沉默,甚至不敢与白晓婷晶亮的目光对视。
白晓婷说的有些过了,可这句话切中了所有人的要害,在这个追求独立自主的年代,就算父母的意志,都未必能左右孩子的想法,何况他们只是一群陌生人?
说得难听一点,张扬和白晓婷之间的事与众人完全无关,闹到这一步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咸吃萝卜淡操心。
26 也许能保住
秦教授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晓婷,按你的想法去做吧,我老了,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外公只想提醒你,活一辈子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吧。
我明白的。白晓婷表情阴郁,我愿意为他守孝一年,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旅馆中一片宁静,没人指责也没人赞同。
现代社会早就不再提倡守孝传统,即使父母过世,也只需要守孝百日,白晓婷这样做虽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意义,但是大家的心里都觉得好过了不少,看白晓婷的眼神也不再充满异样。
中尉匆匆跑回来:军医一会儿就他愕然看到张扬平躺的遗体,目光马上转向咬牙忍耐的周云,军医一会儿就到,你再坚持一下!
周云脸色涨红:我恨不得剁了这只手!
千万别!叶涵连忙道,再坚持一会儿有没有冰块,有没有冰块给他敷一敷!
我去问!中尉一扭头,再次跑进旅馆。
冰块还没拿过来,一辆装甲车就开到了旅馆门外,在门前停顿了几秒钟后,装甲车开始调整位置,很快就将车尾对准旅馆正门,一点点倒车靠近,直到车尾顶上玻璃门才停下。
聚集在玻璃门外的几只巨蚊直接被车尾挤扁。
装甲车的尾门打开一道缝隙,车门撞上玻璃门,车门立即关回。
叶涵赶紧上前几步,一手抽出甩棍,另一只手小心地将玻璃门拉开一些,照几只巨蚊的脑袋补了几记重击,这才将玻璃门完全打开。
一只巨蚊见缝插针,立即飞到装甲车与玻璃门间的缝隙中,震动着翅膀试图钻过缝隙,不过装甲车的驾驶员技术精湛,留下的缝隙对它来说实在是太窄了,巨型化的蚊子身体根本钻不过去,这只巨蚊干脆将吸管状的长嘴塞进缝隙,一通毫无目标的左右乱刺。
叶涵怎么会惯着这只蚊子?见状毫不犹豫地一棍砸过去,一声轻响,当场砸断巨蚊的长嘴。
巨蚊立即甩着脑袋飞走,但是马上又有两只巨蚊堵住缝隙。
叶涵小心地避开蚊子嘴能达到的范围,用甩棍敲了敲装甲车门。
车门再次打开,女军医迅速从车上跳下,车门又咣当一声关死。
叶涵关上玻璃门的时候,女军医已经开始检查周云的胳膊,仔细问过症状之后,沉着脸说道:情况很严重。
周云脸色涨红唇色却苍白如纸:医生,到底有多严重,你给我交个底。
蚊子的唾液里含有抗凝血素,免疫系统用一种叫组织胺的蛋白质对抗外来物质,痒的感觉其实是组织胺引起的。说到这里她看了张扬的遗体一眼,巨蚊叮咬的后果太严重了,很可能引起免疫疾病。野战医院擅长治疗外伤,但没有治疗免疫疾病的条件,现在马上后送,也许还能保住他的胳膊。
叶涵差点跳起来: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
女军医干脆利落:中尉,麻烦你联系车队,派辆救护车过来!
叶涵马上扶起周云:车里能装多少人?能不能把我们一起送走?
没问题,后送的不止他一个。女医生点头,随即补充道,中尉,让车队加派一辆救护车。
中尉马上联系野战医院。
虽然双方的直线距离只有百多米,可是此时此地,不论是谁离开了建筑和车辆的保护,都只有被巨蚊吸成人干的下场,因此不论距离多么近都要使用通讯工具——枪声依旧激烈,即使面对面的谈话也要拔高嗓门。
两辆救护车开到旅馆门前,堵住大门的装甲车缓缓驶离,一辆救护车替代装甲车堵住正门。
救护车比装甲车低得多,玻璃门上的空隙足够巨蚊钻进旅馆。
众人不敢怠慢,找了几块木板充当盾牌,打开玻璃门的一瞬间,叶涵立即用木板堵住门上的空隙,防止巨蚊钻空子。
中尉和女军医扶起周云,小心地将周云送上救护车,随即秦教授和白晓婷也上了这辆车。
叶涵将木板交给中尉,也跟着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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