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壳狂潮

    叶涵探头看了看：自己人。

    肖源一怔：不是吧？这么远也能看清？

    叶涵微微一笑，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不是我吹，我这视力是飞行员的标准。

    这么厉害？肖源还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一阵强烈的呼啸声。

    直升机的噪音比固定翼飞机高得多，无论机内机外，噪音的分贝都非常高，若是不戴上耳机，就只能趴在耳朵上喊才能交谈。

    呼啸声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钻进众人的耳朵，可见声源的强度之高。

    大伙立即好奇地凑到舷窗边向外看，右侧的卓浩然大声喊道：飞机，我们的飞机！

    众人纷纷涌向右侧舷窗，却只看到空中留下的几道白色尾迹。

    叶涵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涌向右侧，而是一直看着地面，飞机越过地面上的车队，前方不远处的原野上，又出现了一队分散前进的装甲车，数量至少有几十台。

    再向远处看，深秋的田野间火焰升腾，黑色的浓烟随风飘荡，一个个异常显眼的弹坑毫无规律分布在大地之上，弹坑附近，数以百计的裸尸或倒或仰，更多的尸体四分五裂，到处都是死尸鲜血和燃烧的火焰。

    绝大多数国人印象中的战场，都是电影电视里由赏演员摆出来的景象，可是真实的战场上除了死尸，还有无数撕裂的人体，大面积泼洒的鲜血和散落的内脏。

    完整的尸体若是被子弹击毙，还有留下衣服的可能，若是被炮弹炸死，爆炸的冲击波能够轻而易举地撕碎遇难者身上的衣物，所以战场上经常能看到不着半缕的尸体，而不是电影电视上那样，不管死得多么惨烈身上都不缺衣物。




293 飞越战场
    战士们瞅着下面的情况振奋不已，他们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战场，不过他们的视力没有叶涵那么变态，看不清下面的情况。

    叶涵其实也看不那么清楚，但他曾经亲身经历过小规模的边境武装冲突，亲眼见过真正的战场，也曾亲眼目睹战友被炮弹崩飞，所以很清楚战场上会发生什么。

    虽然因为直升机的高度，他只能看到地面上的部分情况，不过连蒙带猜，却能把下面的情况猜个不离十。

    但他并不打算详细解释战场上的情况，有些事，最好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都像倚老卖老的说教。

    直升机并未飞至战场上空，而是在接近战场之前就调整方向，沿着战场边缘一直飞，将战场上的情况尽收眼底。

    叶涵等人还不知道，这架直升机原本的任务，是收集战场上的情报供指挥部研究分析，把他们带上不过是临时接到的额外任务。

    叶涵忽然看到，战场中央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包上聚集着一大群人，他不禁多看了几眼，发现其中至少有一半儿是穿着陌生军装的北棒官兵，另一半则是穿着普通衣物的老百姓！

    距离小山包远些的地方，到处都能看到余烟袅袅的大小弹坑，但是小山包附近，却半个弹坑也看不到，显然是空军投弹时有意避开小山包。

    他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立刻意识到小山包上的平民是北棒军绑架的人盾，很可能是北棒军偷袭车队后留下来的人质！

    该死！叶涵一拳捶在舱壁上，暗暗地开始担心，上面是不是要把解救人质的任务交给他。

    相对于战斗任务，解救人质有着诸多不利限制，甚至需要执行任务的军警用生命保护人质的安全，以命换命绝不是句空话。

    他宁肯带着部队跟北棒军拼命，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任务。

    若是一两个人质倒还好办，小山包上的人质至少有数百人，北棒军的人数比人质还多，他就算长着三头六臂，能救下几个人质？

    况且想接近人质必须先穿越战场，没等靠近小山包，就得让北棒军发现，除非使用大口径狙击步枪远程狙击。

    可他上哪儿去找那么多狙击手和狙击步枪？而且死上三五个人北棒军或许不会警觉，一旦小山包上中弹身亡的北棒军过多，必然引起北棒军的注意，只要往人质身后一躲，再多的狙击手都只能干瞪眼。

    然而直升机并没有下降的迹象，反倒是地面上的北棒军因为直升机的靠近而陷入骚动之中，几队步兵在军官的指挥下集结起来，集中火力向空中的直升机开火。

    直升机迅速拉高飞离，继续向南飞行。

    稍候，一群固定翼战机自空中掠过，又一波空袭在叶涵的视线中展开。

    北棒军根本就没有防空力量，空袭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可是叶涵半点也不同情越境的北棒军，只恨北棒军死得不够早不够快。

    土匪的组织再严密，也只是一群因利益而结合的散沙，而军队却拥有严密的组织和纪律，一旦这样的组织像土匪一样不择手段地为非作歹，其破坏力更是远远超过土匪。

    眼下的北棒军，就是一支正向土匪转论的军队，万一被他们逃出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直升机飞离战场，叶涵再次看到分散前进的装甲车，几百米外还有十几辆排成一行的坦克，许多步兵端着枪跟随在坦克和装甲车附近，标准的步坦协同战术。

    再看其它方向，多少都能看到一些步步为营的己方部队，已经形成了松散的包围圈，有空军强有力的空中支援，只要执行包围任务的部队不出错，围困北棒军应该不是问题。

    想必北棒军也知道眼下的形势，否则不会无缘无故地把人质集中到小山包上，搞不好，北棒军打算用人质威胁军方放他们离开。

    惨烈的战场渐渐远去，叶涵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负责围剿北棒军的指挥官面对敌人的威胁，究竟会如何选择。

    漠视人质的安全，一口气消灭北棒军是最佳的选择，可以最大限度地消灭北棒军，确保北棒军不会扩散到战场之外。

    但是这样做也是最不人道的，下令的指挥官，九成九会因为无视平民的生命安全而遭到严肃处理。

    慈不掌兵，任何一个了解军事的人都知道，在战场上无论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人，都讲不了情面，指挥官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想方设法以最小的代价，达成战术或战略目标，敌人的命己方的命甚至平民的命，都不应该出现在指挥员的头脑之内！

    就像彭老总的口头禅：娘卖b，老子不要伤亡数字，老子要的是阵地！

    战争不是儿戏，更不是电影电视里过分美化的表演，在战场这个人世间最残酷的地方，只有把心冻成石头，才有获得胜利的可能，而在胜利来临之前，任何一个参战人员，无论是指挥员还是普通的小兵辣子，都不能对敌人有一丝一毫的仁慈怜悯，对敌人手里的人质也是一样。

    这是战争，这是战场，你死我活的地方。

    战场终于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之下，只有黑色的烟柱依然在远方升腾，叶涵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悬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叶涵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只能用分散注意力的方法，把心思从战场上转到其他方面。

    十多分钟后，飞机下方出现一条宽阔的大河，又过了几分钟，蔚蓝的大海代替了地平线，直升机飞到海岸附近时调头向西，途中经过大片的沙滩岩礁和滩涂，二十多分钟后，一座庞大的城市出现在右前方，飞机左前方则是停泊着十几艘大小军舰的海港。

    叶涵意外地发现，军港中一艘大型两栖登陆舰正在装船，一排排全封闭的货车正通过舰艏舱门进进出出，不知道往舰上送什么东西。



294 不周山
    叶涵耳中听到飞行员的呼叫：呼叫不周山，听到请回答，完毕。

    不周山收到，完毕！

    不周山，91051请求降落，完毕

    91051可以降落，完毕。

    91051收到，完毕。飞行员驾驶直升机径直飞向两栖登陆舰不周山号。

    一位身穿醒目黄马夹的地勤人员，匆匆跑上登陆舰尾的直升机甲板，手持指挥棒指挥直升机降落。

    直升机下还吊着越野车，好在直升机甲板够宽敞，飞行员先是小心地放下越野车，地勤人员一拥而上解开吊索，飞机这才飞到一旁降落到甲板上。

    旋翼越转越慢，飞行员向后般的叶涵打了个手势：下机！

    叶涵大幅度点头表示明白，回身冲战士们一摆手，第一个跳下飞机，弓着身子快速远离直升机。

    战士们抱着各自的武器跳下飞机，紧跟在叶涵身后远离飞机。

    最后一个下机的肖源回手关好舱门，等他跑远之后，直升机上的飞行员向机下的地勤人员抬手敬礼，接着加大油门，刚刚降落的直升机重新起飞，在登陆舰上方转了一个圈，随即调头向飞往北方。

    轰鸣声快速减弱，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飞机就变成了远处空中的一个小黑点。

    连长，咱们就这么干站着？肖源让过一位黄马夹，颇有些尴尬地问道。

    直升机甲板上的地勤人员忙忙碌碌，却没有任何人前来接洽，这几个穿陆军迷彩的人站在甲板上，与周围的海军气氛格格不入。

    叶涵摇摇头，他不是第一次上军舰，甚至懂得如何驾驶军舰，问题是他只接触过小型军舰，这种大型军舰确实是第一次接触。

    一位地勤人员一路小跑停在叶涵面前，敬礼道：上尉同志，请问那台车是你们的吗？

    叶涵还礼：是我们的。

    请把车开到三层甲板固定。

    叶涵回头看了自己的战士们一眼：乔海，你跟着去卓浩然，你也去。

    是！两个人答应一声跑到车上。

    叶涵又回头和地勤说道：兄弟，麻烦你带一下路。

    地勤表示没问题，跟着乔卓二人一起上了越野车，越野车在地勤的指引下，行至直升机甲板边缘，开进通往船腹的通道中消失不见。

    这时一位海军中尉踏上起重机甲板，径直行到叶涵面前敬礼。

    叶涵下意识地回礼，海军中尉放下胳膊，礼貌地说：叶上尉是吗？请跟我来，舰长正在等你。

    喔，好的。叶涵答应一声，我的人怎么办？还有两个送车去了。

    我安排人招呼。中尉说。

    谢谢，兄弟贵姓？叶涵客气地问。

    免贵姓任。中尉说，这边请！

    中尉的态度往好听了说是礼貌而客套，往难听了说就是疏离和冷淡，叶涵看中尉不愿意多谈，识趣地闭上嘴巴，跟在中尉身后离开直升机甲板，先下楼梯再上楼梯，穿过一段狭窄的走廊再上楼梯，然后才进入船舱，又连拐了几个弯，才抵达一间门上贴着舰长室三个字的房间外。

    舰长室的门没关，叶涵的目光越过中尉的肩膀，一眼就把船长室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舰长室的面积不大，只有一张窄床，床头坐着一位身着白色军装的中年军官，正伏在床前的办公桌上写什么东西。

    那张比办公桌比书桌大不到哪儿去，桌上固定着一台液晶显示器，还放着一些堆叠整齐的笔记本和一摞专业书籍。

    中尉敲了敲门，轻声道：报告！

    上校抬起头来，看清门外的人之后说道：请进。

    中尉向门内敬礼后退开一步，冲叶涵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接着用标准的队列动作转身离开。

    叶涵玩味地目送中尉离开，心说这人有点意思，回过头来发现上校正看着自己，赶紧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跨步走进舰长室后举手敬礼：舰长同志，叶涵奉命前来报道，请指示！

    坐吧。上校指指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固定在地上的椅子。

    是。叶涵正襟危坐，挺直背脊正视对方。

    上校放下笔，看着叶涵问：你的资料我已经看过了，怎么说呢，你和巨蚁打过很长时间的交道，对吗？

    是接触过一段时间，但是时间并不长。

    那你了解巨蚁吗？

    不是非常了解。叶涵谦虚地说，可他刚刚说完，就看到上校的脸色一沉，赶紧补救，我非常了解怎么对付巨蚁，但对巨蚁的习性了解的不多。

    上校的表情并未缓解：你还不知道来我这儿执行什么任务，对吧？

    是，通知来的非常突然。叶涵说。

    上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有话直说，我跟你们北方军区要人的时候说的清楚，一定要熟悉巨蚁习性的官兵，军区向我推荐了你，请你客观地告诉我，你对巨蚁有多少了解。

    叶涵心头郁闷，暗道这让我从何说起？不动声色地思考片刻道：首长，我对消灭巨蚁的各种手段了如指掌，对巨蚁的生活习性也有一定的了解，但是我只了解巨蚁在地面上的行动规则，不清楚巨蚁的地下巢穴是什么情况，能快速分辨工蚁兵蚁和蚁后

    你也和巨蚁站在一起吗？上校突然问道。

    什么？叶涵一愣，首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是说，你敢不敢和巨蚁站在一起，近距离，甚至零距离接触。上校重复一遍，又郑重地嘱咐，好好想，考虑清楚再回答我。

    叶涵又是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犹豫了十多秒后，叶涵说道：我近距离接触过巨蚁，几次差点死在巨蚁嘴里，亲眼看过巨蚁吃人，还亲手抓过一只蚁后，我不明白，您指的是哪一种情况。舰长让他想清楚再回答，他却不能真的一直犹豫不决。

    噢？你亲手抓过蚁后？上校突然挺直了身体，露出惊讶的神色，研究所那只蚁后是你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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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 神秘任务
    叶涵说。如果您说的是八月份在镜江附近抓到那只，就是我。

    怪不得呢，怪不得军区把你推荐过来，原来如此！舰长高兴地上下打量叶涵，满意地连连点头。

    叶涵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暗暗揣测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上校对叶涵的情绪毫无所觉，兴致勃勃地问道：跟我说说，怎么才能和巨蚁零距离接触？

    叶涵压住心头的诧异，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用大剂量麻醉剂麻翻巨蚁，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上校眉头一皱：就没有别的办法？

    叶涵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理论上，要是能把巨蚁的信息素研究透，在身上用巨蚁识别同类的信息素，也可以近距离接触巨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