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壳狂潮

    那鸟类呢？叶涵问。

    嗨，还有什么鸟啊，早就让虫子吃光了，也就家养的宠物鸟还能剩下几只。

    原来是这样！叶涵恍然，这事儿他还真没注意，现在想一想，似乎从镜湖事件开始，他就再也没见过鸟类。

    想想也是，鸟类为了适应环境变化，能飞的体形都变得小巧玲珑，最大的也就一米多高，十公斤重，远不能与巨虫相比。

    虽然鸟类比昆虫飞得高飞得远，可再能飞也得落下来休息吧？除非运气好没遇上巨虫，否则一降落就非悲剧不可。

    按新闻上的说法，巨虫如今已经占据了地球食物链的顶端，也就是人类有科技这个逆天外挂，不然分分钟被巨虫打成灭绝生物。

    说话间越野车开上公路，叶涵突然看到路边也竖着一座机枪塔，还有个人爬到了机枪塔上面，坐在平台上不知道忙些什么。

    叶涵不禁好奇地问道：上面干什么呢？

    沈浩瞄了一眼：那个呀，维护机枪塔，排除故障，擦枪换子弹之类的活。军区专门抽人组建了一批维护队，听说上面正研究激光枪，到时候全换成激光枪，只需要拉一根电线就能一直用下去。

    想的好，什么时候能研究出来就没人知道了。叶涵说。

    激光枪？哪有那么容易？

    激光炮倒是挺成熟，但是一门能击杀巨虫的激光炮，功率肯定低不了，成本闹不好比几百上千支机枪加在一起还要高一些。

    叶涵将视线挪回正前方，忽然隐约看到前面还有一栋机枪塔：怎么前面还有？

    沈浩笑道：这一路上都有，现在这东西就跟路灯一样，省道国道隔几百米就有一个，保证巨虫有来无回。

    原来是这样！叶涵点了点头。

    怪不得沈浩开敞篷车过一，一路上都是机枪塔，哪有担心巨虫的必要？

    他好奇地抻着脖子四下里瞅了一圈，然而公路两侧长满半人高的灌木草丛，茂密的植被遮挡了他的视线，根本看不到附近有没有被机枪塔击毙的巨虫。

    这边虫子多吗？叶涵问道。

    还好吧，主要看具体位置。沈浩说，虫子多的地方，两天就得补充一次子弹，少的地方一个月也不用补一回。

    一次补多少发？

    好像是两个弹箱，一百二十发。沈浩说，

    两天打死一百多只

    砰前面传来一声枪响，打断了叶涵的话，几个人同时抬头，叶涵一眼看到前面那座机枪塔附近，弥散着一团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淡淡硝烟。

    叶涵极力向枪口指住的方向看，可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无法确定刚刚那一枪战果如何。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开过来一辆突突作响的农用三轮车，三轮车开到机枪塔下果断刹车，车上跳下好几个衣着朴素的农民。

    五六个农民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支散弹枪，大呼小叫地喊着叶涵听不懂的当地方言，兴高采烈地冲进路边的灌木丛。

    这是干什么？叶涵呆愣地问。

    他们啊，捡巨虫的。

    捡什么？

    巨虫啊！沈浩理所当然地说，今年粮食歉收，闹虫灾工又不好打，再加上这地方有吃虫子的传统，巨虫就成了老百姓的粮食，家里没什么事做的剩余劳动力，都会出来捡机枪塔打死的巨虫，一只巨虫够全家吃好几天，能省不少粮食呢。

    叶涵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沈浩又道：捡巨虫还不算什么，路上到处都是，有时候两伙人还会为了一只虫子打起来，有一些胆子大的农民直接进山打巨虫，听说收获很不错。

    这样也行？叶涵突然觉得脑子不够用，我怎么觉得你们这边的巨虫那么好打呢？

    沈浩大笑：不是我们这边虫子好打，是北方的虫子太难对付！未完待续。




382 防御体系（二）
    论单虫战斗力，南方的巨虫丝毫不输北方的近亲，可是论组织规模，习惯单打独斗的南虫，则远远不如拉帮结伙的北虫。

    好虎架不住群狼，独行侠再厉害，也顶不住敌人的群殴。

    沈浩话音刚落，前面又出现了一辆看起来很旧的皮卡，皮卡开到三轮车旁停下，车上的人探头探脑地四下乱瞅，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样。

    这两伙人不会打起来吧？叶涵担忧地问。

    两边手里都有枪，一旦发生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沈浩毫不在意地说，十里八村乡里乡亲的，既然赶上了，肯定能分一份儿，再说机枪塔上头还有摄像头，犯事了肯定没跑，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噢，那就好。叶涵把心放回肚子里。

    越野车继续前进，路上时不时地遇到出来捡虫的当地人，大概七八分钟后，路遇一处村镇，镇外和机场一样，层层铁丝网环绕，村边每隔一段距离就竖着一座机枪塔，村口处还有两个荷枪实弹的民兵岗哨。

    村外的铁丝网里缠着一只大号甲虫，附近的空地上站着几个指指点点的村民，叶涵觉得，他们似乎是想钻进铁丝网，把那只甲虫弄回家吃掉。

    一个疑问跃进叶涵脑海：甲虫能吃吗？

    似乎，好像，应该可以吧？说不定当地人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吃法。

    两辆车继续前进，十多分钟后，捡虫车渐渐减少，沈浩笑道：马上就到！

    叶涵极目远眺，远远地看到前方的城市轮廓：这就是髓河？

    对，这就是髓河。沈浩说。

    越野车行至市郊，路旁出现几栋非常具有地方特色的民居，然而这些颇具乡土气息的建筑似乎早已被主人放弃，房前屋后长满杂草，杂草间的铁丝网隐约可见。

    叶涵不禁微微愕然：沈参谋，怎么这里就有铁丝网？

    沈浩说，这里本来是个村子，算是髓河的卫星城。

    怪不得呢。叶涵笑了，我还当铁丝网从这儿一直铺到市区呢。

    哪儿能啊，还有两三公里远呢。沈浩说，不过市郊的铁丝网群也不窄，有将近五百米宽呢。

    所有方向全是五百米宽？

    基本上，最窄的地段也有三百多米。沈浩回道。

    这得多少铁丝网啊？叶涵不禁感叹。

    全国各地的工业虽然也受到虫灾的冲击，但年产十多亿吨钢铁的产能，平均下来，差不多全国每个人都能分上一吨，给各大城市造点铁丝网搞防御，才能用掉多少钢铁？

    也就是大工业时代的国家，才有底气拿出这么多资源建设防御体系，换成那些没什么底蕴的国家，只怕造个防御网，都能让国家财政破产。

    靠近市区后，叶涵对髓河市外的防御网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里不光有宽度惊人的铁丝网群，铁丝网间还挖出了深深的沟渠，看上去就像电影里的一战战场。

    离市区更近的地方，则是一座座高耸的机枪塔；每隔几座普通机枪塔，还设置了低矮墩实好像微型天文台一样的机炮塔；城市外环路附近的空地上，还设置了迫击炮和榴弹炮阵地。

    这还不算，市区的十字路口和机关办公楼上，也能看到不少机枪塔，将全市的道路全部纳入防御火力的射程之内，即使巨虫突破了市郊的防御体系，也要面对市内的防御火力。

    越野车带着装甲车驶过还算热闹的街头，直接开入军分区大院。

    沈浩介绍道：现在军分区是整个髓河的防御指挥中枢，你的人我安排人招呼，你先跟我去见司令员。

    两人进入办公楼，很快就找到司令员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没关，屋子里云山雾罩，浓烈的烟草味儿直冲鼻腔，哪怕站在门外都呛嗓子。

    沈浩很习惯地敲了敲门：报告！

    进来！一个充满了杂质的响亮声音大咧咧地说。

    两人进门敬礼，沈浩介绍说：司令，我把叶队长接回来了。

    叶涵马上敬礼：单司令，您好。办公桌后面的大校军官大约五十多岁，秃顶微胖，脸上跟月球似的长满了陨石坑，要不是身上的军装，乍一看跟黑社会头子没什么区别。

    单司令将嘴上的烟蒂按进烟灰缸，又狠狠地拧了一下，用带着地方特色的口音道：坐坐，可把你盼来喽！

    司令您太客气了。叶涵赶紧客套一句。

    诶，咱可不是跟你客气，小沈哇，跟小吕讲过情况没？

    还没呢。沈浩说。

    噢，你小子办事真不牢靠！单司令瞪了沈浩一眼，小叶啊，髓河这地方滴情况，你知道多少？

    不多。叶涵赶紧回答，不瞒您说，接到任务之前，从来没听说过髓河，出发前才看过一点资料。

    他强忍咳嗽的冲动态度摆的十分端正。

    那咱跟你说道说道。单司令抽出一支香烟点上，美滋滋地狠吸上一口，又重重地吐出来，将烟盒向前推了推，小叶也来一支？

    不不，我不会。叶涵赶紧推辞，开玩笑，当年也是上过航校的人，敢抽烟还不让教官抽死？

    咱当兵地不兴客气。单司令继续让烟。

    司令，我真不会。叶涵继续推辞，

    那咱不跟你客气咧。单司令再抽一口，咱髓河多山多水是个好地方啊，河道纵横森林密布，所以泥，环境特别合适虫子配种，全南疆闹虫子闹得最厉害滴地方就是咱们髓河。

    说话间，他还探出手指重重地敲击桌面，不停地用肢体动作加强语气。

    单司令又使劲抽了一口，那根烟至少烧掉四分之一，吐出烟气之后继续说道：咱髓河离边境不远，南边四十来公里奏是国界，国界那一头就是东南亚滴地界，国境线上全是原始森林，那地方人迹罕至，就连咱们当地人都很少过去，没开始闹虫子滴时候，还能看着几个人，闹虫子之后泥，就彻底没人敢靠近咧，现在呀，没人知道那里边究竟藏着多少虫子。



383 老烟枪
    单司令夹着烟卷的手用力挥了挥，留下几道之字形烟迹，但很快就融入满屋的烟气之中。

    叶涵忍不住琢磨，这满屋子的二手烟，吸一口比烟卷都过瘾，还用得着抽烟卷？

    单司令掐灭烟蒂，重新抽出一支点上：咱髓河地虫子闹滴厉害，光咱手底下滴民兵，牺牲滴就不下千把人，正规军也有好几百，老百姓就更不用说咧，光死绝滴村寨就有十来个，后来要不是集中居住，死滴人还得更多。

    叶涵忍不住问道：司令，我接到的任务是抓蚊子，这蚊子到底怎么个抓法？

    他不是忍不住好奇，而是满屋子的烟味儿熏得他实在难受，赶紧把话题引回正途，早点结束对话才好。

    这事呀，说来话长！单司令一句话，差点没让叶涵晕过去，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咱髓河这地方有个蚊子厂。

    什么厂？认命的叶涵诧异地问。

    就是蚊子工厂，专门孵化蚊子滴地方。沈浩低声解说。

    叶涵纳闷地眨眨眼睛：怎么还有这种工厂？孵化蚊子干什么用？听说过鸡鸭鹅等各种孵化场，可是蚊子孵化场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难不成还有人喜欢吃蚊子罐头？或者说，这里生产的蚊子是某种特种饲料？

    单司令将烟蒂扔进烟灰缸，指了指沈浩说：那个谁，你给小叶解释解释。说罢再次抽出一支香烟。

    叶涵差点举白旗，见过烟瘾大的，没见过烟瘾这么大的，这岂止是老烟枪，简直就是不抽不舒服斯基，抽大烟的也没这么大瘾头啊！

    您老敢不敢停一会让我回回气？

    可惜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说出来那是万万不能。

    沈浩哪里知道叶涵心里转的念头，轻声解释道：蚊子工厂从孵化的蚊子里挑公蚊子出来，让它们感染一种什么病菌，然后把这些公蚊子放掉，野生的母蚊子和这种感染病菌的公蚊子交配，生出来的卵不能孵化，用这个办法，能从根子上控制蚊子的数量。

    这法子有用？叶涵惊得瞪大了眼睛，却被浓郁的烟气熏得赶紧眨了眨。

    有，而且是很有用。沈浩说，原来髓河这边蚊子成群，不挂蚊帐都没法睡觉，现在不挂蚊帐也很少挨蚊子咬，你说有没有效果？

    所以就想把这办法再用到巨蚊身上？叶涵恍然，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的脑袋这么聪明，居然能想出这么奇葩的办法。

    办法奇葩没什么不得了，关键是这样的办法竟然还起了作用。

    就是这样。沈浩点头。

    那这个办法能不能用到其他虫子身上？叶涵又问。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得去问厂里的专家。沈浩说。

    问个球。单司令吹胡子瞪眼，厂子里那俩专家，早就调北都去了。

    叶涵顿时赫然，不用问，北都肯定早就知道这蚊子工厂的事儿，搞不好一直都在进行类似的实验。

    司令，您还没说蚊子怎么抓呢。叶涵一个电话打到北都，就能打听到其中的细节，完全没有必要再继续这个话题。

    简单。单司令吐了个烟圈，活的，公的和母的，其他你自己瞅着办。

    明白，任务时间呢？

    越快越好，厂里等着蚊子下锅呢。单司令说。

    叶涵一阵恶寒，这话听起来，好像是要吃蚊子：那我马上出发！

    那倒不用。单司令摆摆手，小沈，先给小叶安排个地方休息一阵子，晚上再出发就行，蚊子那玩意，白天不出来。

    是，司令，那我们出去了。沈浩说。

    单司令点点头，叶涵敬礼后，强忍着跑出办公室的冲动，跟在沈浩身后，亦步亦趋地离开。

    办公室外的走廊里，同样弥漫着烟气，但浓度远远比不上办公室，叶涵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几次，肺里就像塞满了尘土一样难受。

    沈浩一阵偷笑，轻声道：没事，可劲喘吧，我们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