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刀记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暗月刀
钟驼子转回身,把背上的竹篓放下,说:“人就在这儿,过来拿吧。”
季茶哪肯过去钟驼子给云家搞出了大麻烦,还从金刀门把王丽凤盗走,可见身上不知有多少险恶本事。便隔着两三丈嚷道:“你把她扔过来。”
钟驼子说:“这姑娘不知吃什么长大的,身子重的很,我扔不动。”
季茶心中肯定,钟驼子必是想要耍弄鬼蜮手段,取下洪辰背上的竹篓,背到了自己身上,并跟洪辰说:“你去拿驼子的竹篓。”
洪辰点头答应,迈腿一跳,跃到钟驼子在的房顶上,伸手去提那竹篓。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洪辰低头瞬间,钟驼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形状极为奇异的剑,剑身如长蛇般弯曲,通体青黑之色,一剑刺出之时,夜幕下根本看不清形迹,刹那已至洪辰身上。
嗤啦!
洪辰暴退数步,差点从屋檐跌下,身上衣袍已被划了老大一个口子,肩膀和胸膛都露出来了。
钟驼子拿剑以后,与先前未拿剑时相比,简直彻底换了个人。他相貌其实不丑,只是驼背佝偻,才显得猥琐,现在一味俯身向前执剑猛攻,眉宇间杀气凛然,倒多了几分英气。
钟驼子出剑如行云流水,毫无停滞,把洪辰逼得在房顶上一直倒退。
怪剑格外锋利,还笼罩着一层内力汇聚成的罡气,洪辰就算躲开了剑锋,身上也留下了道道血痕。
见洪辰陷入劣势,季茶从竹篓里取出伐竹刀,扔了过去,哪知钟驼子挥手一剑,把伐竹刀直接荡飞
第15章 断玉堂
季茶指着牌匾上的金字,对洪辰笑吟吟道:“这医馆叫‘断玉堂’,里面有个神医叫‘查雨归’,甭管王家小姐有什么病,只要他出手,便能药到病除。等王家小姐一醒,知你英雄救美,对你一见倾心,你可就赚翻啦。”
“那可真好。”洪辰高兴地刚往门口迈出一步,又停下了,回头望着季茶,说,“我想起来,医馆大夫是要诊金的。大夫医术越好,收钱越多。我却没一个钱。”
季茶说:“我有钱。”
“你借给我”洪辰复又摇头,“可我没钱还你。”
季茶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银元宝给他,洪辰有些犹豫。季茶便左肘撞了下他胸膛,努努嘴道:“咱俩谁跟谁,你一路给我保镖,这就当预支给你的酬金。”洪辰这才拿了元宝。
断玉堂掩着门,其中隐隐约约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洪辰上前叩了门,里面人声顿止,传来一声吆喝:“抓药出门右转十丈李家药铺,冷热风寒跌打损伤等小病小患拐个弯去前街张家医馆。”
洪辰说:“我救了一姑娘,她好像生病了。”
里面静了几息,才又响起句话:“门没关,进来罢。”
洪辰推开门迈了进去,季茶嘴角勾起丝笑容,走在后面跟上。
进了断玉堂,只见灯光昏暗的屋子里,坐着两个人。
柜台后是个三十多岁汉子,阔脸短眉,鼻塌须粗,身穿一条整齐干净黄褐长袍,头戴浅蓝纶巾,文质打扮和粗犷长相格外不搭。柜台前是个一身短打蓝衫的老汉,背对二人,未曾转头。
文质打扮的汉子问:“姑娘呢”
洪辰把背上竹篓放下:“她被人装在这篓里啦!”
文质打扮汉子忙走出柜台,查探竹篓里王丽凤的情况。
蓝衫老汉也转过身来,往里面扫了眼后,眉头大大皱起,道:“什么人这般狠辣竟把好好一个大姑娘弄成这样子!”
季茶看到蓝衫老汉样子,却是吃了一惊——此人正是之前同乘一条船的那老头,不知如何竟也来了断玉堂。
好在当时季茶易容换貌装成驼子,洪辰也蒙着盖头,蓝衫老汉并未认出二人,此时凑过身来,两手抓住竹篓边缘,狠狠一拽,嗤啦一声,把竹篓子生生扯开,王丽凤的身子随之倒在地上。
王丽凤还穿着那身白衣,手肘,膝盖处却被血染成了红黑色,小臂和小腿都被逆着关节彻底折了过去,扭曲可怖。
洪辰和文质打扮汉子都“哎呦”了一声,季茶也倒吸了口凉气,蓝衫老汉却忽地笑了:“这大姑娘受伤甚重,小子,这下你该去请师父了吧!”
文质打扮汉子脸上肉一抽:“筋断骨折,我也治了不知多少,还难不倒我。”
季茶连忙说:“别啊!你可知她被谁伤的一般的治法,可接不好她的骨头筋脉。”
文质打扮汉子抬头问:“谁伤的”
“是钟驼子伤的她。”季茶煞有介事地说,“钟驼子,你知道吗那可是大大的坏人,臭名昭著的采花贼,一身武功出自西方凉国,内功中暗含阴毒。你用等闲手法来治伤,只怕她胳膊腿脚刚一接上,马上毒素贯体,一命呜呼啦。”
其实后面什么凉国,阴毒等等都是信口胡诌——季茶只是不想让这文质打扮汉子来给王丽凤疗伤,得让他师父出手才行。
文质打扮汉子果然吓了一跳,蓝衫老汉却插口说:“我见过钟驼子出手,他武功也就身法轻功颇不错,其他都马马虎虎,称不得厉害。这姑娘虽断了四肢,出血不少,但此刻昏迷,应该只是被封了穴道,没受什么内伤。”
这一下可把季茶给气着了,一是蓝衫老汉出言碍事,二是他说的钟驼子岂不就是自己。马马虎虎你才马马虎虎,你全家都马马虎虎。
季茶刚想出言反驳,蓝衫老汉接着又说:“尽管如此,她四肢至少被折断了一日,且穴道被封,血不畅流,纵然给她接好四肢,日后怕也只能沦为终生躺着的废人。好好一个俊俏姑娘,正值青春年华,岂不可惜”
文质打扮汉子咬了咬牙,抬头对蓝衫老汉道:“我去请师父——但他金盆洗手多年,劝你别抱什么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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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七杀枪
查雨归擦了汗,把白手巾放进铜脸盆里,一边涮洗一边说:“是水盗们诓你呐。乌云城哪有什么七杀神枪倒是有乌云糕、龙爪糖、刀鱼干、麻油馓子、卤蹄筋、酸辣凤翅、梅菜饼子七种小吃零嘴,号称‘七绝小吃’。大兄远道而来,明天我陪您在城内逛逛点心铺子,把它们都吃个遍。”
钱老汉退了两步,弯腰下去抱拳作揖说:“查先生,在下海州覆海城钱氏雪松,‘万贯镖局’便是我和兄弟开的,与你以前也算同行。又承蒙道上兄弟瞧得起,有个绰号叫‘八奇棍王’。和我比试,不辱你名声。”
查雨归只低头拧着手巾:“走镖于我已是很久远的事,十二年前我就金盆洗手啦。这行当太苦,又好得罪人,远没开医馆稳当清闲。”
“近年我也不走镖了,事儿都给了后生做。”钱雪松直了身子,说,“我没啥爱好,不喝酒不品茶也不嗜吃食,就喜欢与人练练。三年前南下青州,在那儿领教了许多南学武功,回家融会贯通两年,深觉武艺有所长进,才来的你这儿。”
查雨归慢慢转身将拧干的手巾搭在架上,又慢慢回过身,呼喇了一把自己水亮的脑壳,抖了抖身上的肉:“大兄身体康健结实,我羡慕得紧。您瞧我头发掉光了,胳膊肚子上尽是肥肉,哪还像个能练的人。”
钱雪松望着那脑壳,一时竟讲不出话,怔了十几息,才张开嘴说:“不切磋也无妨,但我须得瞧瞧七杀神枪是怎个七杀法,你练给我看罢。”
查雨归摆手说:“已说了,我早就洗手啦,不拿枪。”
“不行。你得练。”
钱雪松语气很是坚决。
洪辰上前说:“老爷爷,我看神医很累了,你让他歇息罢。”
“小伙子,你起开。”钱雪松对洪辰自然不客气,“我今天就得看到七杀神枪。”
“算啦。枪也拿不起来,练不动。”查雨归从墙上拿了个灰白袍子披上,“走罢,咱下楼吃乌云糕。这会儿那铺子还没关门,晚了就买不到咯。。”
“我不吃。”钱雪松跟查雨归说话的声音,也比先前高了三分,“你真不练”
“不练。”
查雨归说话声音很轻,但听在人耳中,似乎比钱雪松还更坚决。
钱雪松再没开口,甚至连告别的手势都没打,径直下了楼。
马四海这时正拿药和白泥膏上来,跟钱雪松打了个擦肩,回头看了他两眼,才快步走到查雨归身边后,说:“要不关两天门”
“大兄不是那种人。”查雨归倒很轻松,又把袍子挂回墙上,“我接着去睡,这两位你先接待着。”说完出了屋,隔壁房间很快传来一阵轻轻的鼾声。
马四海把王丽凤的裤腿和袖子都挽了起来,露出了沾满黑血的关节,用手巾擦净之后,还有红肿。马四海又把消肿镇炎的药给她敷上,季茶在一边问:“大叔,我憋得慌,这儿有茅房么”
马四海听得皱眉,说:“茅房没有,隔壁屋里放着便溺用的木桶,你拿了去楼下方便,别弄醒师父。”
“好嘞。”
季茶笑嘻嘻出了屋,一转身进了查雨归的屋。
屋子里只燃着一个小油灯,光线昏暗,查雨归正躺在一张木床上睡觉,听鼾声睡得很熟。
季茶扫视屋内,一眼就在墙角看见了个木桶,但目光并没在上面有所停留,而是往其他地方看。见有个柜,就蹑手蹑脚走过去。柜门上着锁,季茶从袖中摸出根银针,怼进去轻轻捅了两下,“咔哒”一下锁头就开了。
锁头一响,季茶先回身,见查雨归依旧未醒,便摘下了锁,打开了柜门。
柜子里没有衣服被褥,也没什么银两珠宝,更没藏着活人死尸之类,只有一根长长的东西,被灰布条裹了个严实,斜放着,从底一直到了顶。
季茶目露兴奋,呼吸略微急促:这裹在布条里的,十有**,便是名列云州兵器谱第十七位的“点钢碎玉枪”!
又回头望了一眼查雨归,心道秃子从前也该是个英雄好汉,现在却成了人家上门讨教都不敢露手的窝囊,如此神兵留给他也是暴殄天物,自己拿走也能算个物尽其用。
手正往被布条裹着的长枪去摸,忽地楼下传
第17章 何处去
江河帮众们在一旁却听得心惊。他们听闻过,章长老一只眼是入帮前被仇家弄瞎的,却不知那仇家竟是断玉堂的秃头大夫。据说查大夫曾经是专走水路镖的,以前也闯出过不小名声,只不知为何后来又定居在乌云城,开医馆谋生。
此刻二人眉舒嘴笑,单看神情,没人会以为他们是彼此的仇敌,倒觉得是从前的邻里街坊。
但话中锋芒,大家谁也听得出。
查雨归说:“不知章长老受的什么伤”
章子追将缠手的白布解开,除了拇指外,其余四根手指都已变得乌黑无比:“碰上个狡猾的魔教小子,吃了个暗亏。”
查雨归笑了声:“原来是幽冥鬼掌,可惜那人功力不深,你只伤了皮肉,内里骨骼怕是无损。”
“几十年的内功,总不会白练。”章子追说,“劳烦查大夫给我治下。这伤势于起居生活无碍,但手指黑漆漆的,总归不好看。”
一帮众道:“长老,这人和你有仇,只怕会借机害你。”
章子追头也没转,说:“掌嘴。”
那帮众怔住了:“长老我……”
“嗯”
章子追嘴都没张,只发喉咙里出了一声响,那帮众立马闭嘴,“啪”地给自己结结实实一耳刮子,把脸都扇红肿了。
“查大夫可是有名的英雄好汉,岂是那种阴险小人”章子追呵斥完手下,把伤手伸到了查雨归身前,眼里依旧噙着笑,“查大夫,请。”
“英雄好汉可不敢当,但我是个大夫,干一行,就要有一行的担当。”
查雨归说着,将右手盖到了章子追手上,开始给他祛除皮肉中的阴寒内力。
另一边。
最先冲到王丽凤身边的那云墨派弟子,见她昏迷不醒,似是被点了穴道,便直接扶起她身子,解了穴。马四海刚想劝阻,却来不及。只听得王丽凤嘤咛一声醒转过来,接着便发出一阵呻吟痛呼:“好疼,好疼!”
“王师妹,你怎了”那云墨派弟子面色焦急,“你为什么疼是不是庸医给你治坏啦”
“糊涂,糊涂!”马四海骂咧咧道,“她四肢刚接好,还未敷完消胀镇炎的药,你把她点醒,她怎会不疼”
这时,齐越走过去,给她左右肩和左右髋部各点了一下,封住了四肢的神经,王丽凤才停了呼痛。她睁开双眼,见师兄师弟们来了,激动地直接落泪:“齐师兄,郑师兄,你们怎在这儿啊,我又在哪儿那钟驼子呢”
那最先闯入,最为焦急的云墨派弟子,便是“郑师兄”,见王丽凤清醒过来,立马安慰道:“师妹,一切没事了,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齐越说:“我们现在是在乌云城的断玉堂,是这里的大夫给你治了伤。至于你为何在此处,钟驼子又去了哪里,我也不知。”
马四海哼了声,指着洪辰道:“是这位小兄弟把她送来的!”
“什么,伐竹客”
云墨派弟子们都吃了一惊,王丽凤目光落到洪辰身上,原本的激动和兴奋,在短暂错愕后,立刻变成了愤怒与仇恨:“伐竹客,你偿我爹爹的命!”
洪辰摇头说:“我已说过,你爹爹不是我杀的。”
“即便不是你杀的,杀人凶手,也是你同伙。”那“郑师兄”这时也瞪眼看着洪辰,喝道,“他不仅杀了王伯父,还毁了他棺椁,辱他尸身,又想杀王师妹!”
洪辰一怔:“我没同伙。”
郑师兄冷笑道:“他不是你同伙,怎会配合你盗走冷金刀,后来又救你走”
“你是说季茶吗”洪辰再度摇头,“他那时候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会杀了王大爷棺材确是他打坏的,可是,是他救了王姑娘,什么时候想杀王姑娘了他就在隔壁,你们可以和他讲清楚。”
有云墨派弟子登时去了隔壁,然后喊道:“胡说,根本没人!”
洪辰说:“许是他带尿桶去楼下便溺了。他模样和那时候不一样,很漂亮,很好看的。”
那边云墨派弟子又道:“我们刚刚才从楼下上来,根本没碰到有人下楼。而且,尿桶还在屋里。啊哟,窗户开着,大柜的锁被撬了,他偷了这儿的东西跑了罢!”
查雨归正给章子追治伤,听到云墨派弟子的话,也没回头往屋里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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