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何时秋风悲画扇
女帝章国,大凉盛世永安。
自己作为君子家一脉单传,本意是想凭着富实家境去读个功名,如那位铁血相公王琨一般,宰执天下不比在回龙县小打小闹的强?
君子旗打心眼里崇拜大凉这位铁血相公。
读书人当如是。
只是生活给自己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原本明年可参加科举,一甲无望,二甲三甲大概是没跑的,不曾想这个时候,父亲被青龙会所害。
自己不得不弃文走上父亲的老路子。
但是——
自己还是自己?
君子旗忘不了去年,父亲被乱刀砍死,自己被捅了十三刀,本来以为人生就要这么走到尽头,却不料意识即将陷入模糊的时候,半醒半昏之间,脑海里突兀起来的闯入了一个人。
具体来说,是一个看不见却能感受到的人。
那个人不高,身形削弱,身披白袍。
君子旗看不清楚他容颜,却能感觉到他在笑,儒雅的笑意。
笑如春风。
他说,你好,我来了。
然后瞬间炸裂,自己的意识里仿佛涌现了无数的碎片,无数的记忆疯狂涌入,身体仿佛即将炸裂,但不久后又恢复如常。
那人还在脑海里。
依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他。
他站在那里。
自己能感受到他的落寞和不甘,他说,你想不想听我的故事。
然后在昏昏欲睡中,自己听这位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的人说了冗长的一生,也是波澜壮阔的一生,尤其是七千铁骑北上取城三十二座伐兵三十万而攻克洛阳那一段,听得热血沸腾。
这已非人力。
君子旗从没想过,世间有人能做到此等神事。
然而历史上并无此等记载。
那人说完后,依然落寞,许久不做声。
而自己的意识也越来越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百年漫长,自己耳旁已经响起众安堂兄弟的争论声,大夫的叹气声,以及母亲的啜泣声
那人的存在越来越弱。
恍惚中,听见那人一声长叹。
又听见风鸣马啾啾,脑海里似有西风来。
那人仿佛上马。
说,我在这里,你若需要,呼唤我的名,我便来,你若不需要,你依然是你。
白马啸西风。
那人于脑海里天地间纵马而去。
似有声音响起:吾名陈庆之。
回荡不绝。
自己在众安堂兄弟惊喜目光中,在大夫不可思议的愕然眼神里,在母亲悲喜交加的泪光里倏然翻身坐起。
说出来你可能相信,自己死而复生。
其后,自己带着三位和父亲歃血过的众安堂叔叔,亲自去了江秋州,脑海里不再是迂腐的读书人条理,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思奇略。
江秋州一战,众安堂虽只四人,却如千军万马神出鬼没,青龙会江秋州的龙头,那位主簿被自己挑杀于江秋湖畔,又抛尸至青柳江。
其后更是挑了数处青龙会势力,让江秋州的青龙会陷于瘫痪之境。
而自己行事,竟然无一纰漏。
那位江秋知州徐继业明明知道是自己做的所有事,却偏生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出面调停,和银钩赌坊大当头王吉立下约定,青龙会众安堂从此河水不犯井水。
其后众安堂的种种手笔,皆有脑海里那位白马陈庆之的记忆痕迹在其中——当然,大部分还是自己这些年读书学来的道理。
然而君子旗依然觉得很讽刺。
因为徐继业死了。
得到的消息,他死在北镇抚司江秋房缇骑李汝鱼之手。
徐继业是位异人。
讽刺的是,自己如今也算是半个异人,今后恐将面临北镇抚司这尊阴影里的噬人凶兽,尤其是沈炼调赴临安,长陵府西卫十三新任百户是矩州柳向阳。
这是个狠辣角色。
也许,说不准哪一日,北镇抚司江秋房那个缇骑李汝鱼就出现在了回龙县境内。
君子旗隐忧,今后众安堂何以众安?
81章 带狼少年过江龙
一县之境,不过方圆百里。
更何况众安堂只是个地下势力,不知道何时,君子旗喜欢上了白衣飘飘,心中有了野望——难道我,或者说我与陈庆之,只能龟缩在回龙县这方寸山水?
回龙,当有龙回之日。
只是眼下
棘手啊!
坐在城郭外茶肆里,君子旗看着那位骑着高头大马就这么施施然走入城内去的少年,苦笑了起来,来的还真是快。
少年十四五,左刀右剑。
马后跟着一条狗或者是狼?
狼!
君子旗眼睛一亮,那狗身躯比之一般犬类大了一圈,浑身毛发也要粗犷得多,尤其是那条尾巴,明显短了几寸的样子。
更让人在意的是那狗的面相,虽是垂着尾巴安静的跟在少年马后,可偶尔四望的眸子里,闪烁着幽幽凶光,似乎随时野性暴走。
有趣。
一个能驯服狼的少年,背负着北镇抚司小旗的身份来对付自己,这事有些意思了。
少年是北镇抚司缇骑李汝鱼。
嗯,徐继业一死,李汝鱼如今已是小旗,直接从缇骑跳过了力士校尉两级,估摸着北镇抚司临安总衙那边有人说了话。
小旗从七品,和县令一级。
所以说,北镇抚司还真适合仕途攀爬,不见李汝鱼仅是杀了个异人徐继业,直接从缇骑晋级成从七品小旗,若是经营得当,前程无限。
君子旗招了招手,在另外一桌喝着茶的小六猫腰过来,大龙头,跟?
去吧,小心点,别被他发现。
小六得嘞一声,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若是江秋房的老铁来,那还有些令人畏惧,可这毛头小子,实在看不出什么威胁。
君子旗沉默的看着李汝鱼消失在长街人群里。
丝毫不加掩饰的来啊。
这条过江龙这么有信心,又或者是柳向阳给了他什么底气?
一条过江龙,能否吞了我这条蟒?
君子旗看看天色,起身提了提儒衫摆子。
得了,回家罢,自去年事后,出身蜀中名门少见血腥事的母亲便患得患失,自己若是迟了归家,她便要担惊害怕的守在府门,雨打风吹不改。
母亲害怕再失去自己。
一旁茶楼的老掌柜慌不迭过来,您老慢走。
君子旗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三文钱,拍在桌子上,老掌柜正欲说辞,君子旗摇摇头,规矩不可坏了。说完悠悠然而去。
老掌柜拽着三妹铜钱,满脸的皱纹舒缓开来,咧嘴一笑。
众安堂不一样了。
去年那位大龙头还在,众安堂的人在城里吃饭喝酒,只要数额不是特别大,哪有付钱的时候,如今众安堂的人吃饭喝酒,哪有不付钱的时候?
旁边忽然传来声音,小二,来碗凉茶。
老掌柜回头,眼睛一亮。
好俊俏的姑娘,天然不施粉黛,鼻尖儿上净是毛毛汗,脸蛋儿粉扑扑的红润着,皮肤晶莹如玉,能清晰看见鬓发下的细小绒毛,可比城里青楼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伎好了千百倍。
只不过这俊俏姑娘有点不一般啊。
姑娘坐在桌旁,风尘仆仆。
腰间短剑,背负长剑,一袭紫色长裙,如花绽放。
李汝鱼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人。
一位是异人的众安堂大龙头,还有一门心思做出功绩以期进入北镇抚司总衙摆脱西军都统制徐继祖桎梏的柳向阳黄雀在后。
但依然义无反顾又正大光明的来到回龙县。
在众安堂的地盘,想要瞒过那位叫君子旗的大龙头,很难,就是老铁也做不到。
于是干脆就这么来了。
回龙县城规模和璧山县差相仿佛,女帝打造出的永安盛世一派繁华,街上人来人往,李汝鱼高头大马左刀右剑,马后还跟着一条凶相隐隐的猎狗,很是很引人瞩目。
却无人敢过问,就连坐在瓦子里听戏的县衙捕快班头,看见李汝鱼骑马而过,也只是心中暗惊。
北镇抚司来了!
那少年没穿飞鱼服,可腰间狭长绣春刀不会假。
这位班头迅速丢了几个铜板在桌子上,转身出了瓦子,得赶紧去告诉大令——北镇抚司出没,准没好事。
在县城最好的客栈落脚,李汝鱼放下行囊,刀剑搁置在桌上,端起伙计送来的新茶斟满杯,喝下半杯后,摩挲着花斑的脑袋思忖了一阵,干脆唤来伙计让他准备热水。
赶了一日路,浑身黏糊极其难受。
忽然有些怀念扇面村。
纵然是三伏天,只要不站在阳光下直晒,也会觉得清凉如秋。
可惜再也回不去。
洗澡,换上了飞鱼服,安静的坐在房间里等着。
花斑安静的呆在脚下。
却倏然间站了起来,前脚伏地后腿微屈,低着头盯着房门,龇牙咧嘴,眸子里绿光凶相毕露——李汝鱼拍拍它脑袋,示意无事。
现在已经确定,花斑很可能是条狼。
骨子里的狼性迟早会激发,这段时间在北镇抚司好吃好喝着,这货的个头又大了一圈。
再长,大概就得和一头小毛驴差不多了。
或者那时候,自己出门不用骑马,骑花斑?
片刻后响起敲门声。
李汝鱼轻声道:门没关,进来。
吱呀一声,推开门的汉子麻利的溜了进来,三十五六的样子,和老铁一个德行,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满脸堆笑,卑躬屈膝的谄媚笑意,让人很难生出好感,萎缩的看了一眼花斑,吞了吞口水,谄媚的道:鱼爷,小的苟八,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铁爷交待过,您的事就是他的事,回龙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没有小的不知道的消息。
李汝鱼点点头,我需要知道君子旗的所有资料,包括他喜欢吃什么,一般在什么地方吃酒喝茶,家里有什么人,又有什么习惯,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苟八吓了一跳,鱼爷,这
李汝鱼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的盯着苟八,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却又有寒意起。
苟八一脸愁苦,心中胆战心惊,我的妈嘞,北镇抚司都是这样的人嘛,一个弱冠少年而已,却有这种气势,简直就像——就像众安堂那几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湖好手。
不,比他们更犀利!
苟八瞬间起了一层冷汗,惊惶的擦掉额上汗珠,讪笑道:这天气真热。
李汝鱼哦了一声,轻轻按住了桌上的绣春刀,我可以送你去一个很凉爽的地方,而且安静,永远不会有人打扰。
地下很凉,墓里很安静。
苟八大惊,哪还敢打哈哈,心中暗暗咒骂老铁,怎的送了这么一个冷面菩萨过来。
82章 龙吞蟒
李汝鱼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飞鱼服绣春刀,足以给任何没有官阶甚至小官小吏巨大压力,更别说苟八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不用北镇抚司出马,仅是县衙那一关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绣春刀当然锋利。
小旗的飞鱼服也很合身。
但自己终究只是个十四岁少年,没有老铁的世故,更没有如他一般收放自如的拿捏人心的本事,以绝对气势震慑人心是最佳策略。
苟八之流哪经得住如此拿捏。
李汝鱼又在安静的等着。
自己来到回龙县,又见了苟八,必然避不开君子旗的耳目。
也许会有众安堂的江湖好手来杀自己。
又也许,是君子旗亲自前来。
只是眼看天色渐暮,也没有任何动静,众安堂似乎没打算和自己接触。
李汝鱼自嘲的笑了笑,君子旗如此轻视自己?
异人而已,何至于有如此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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