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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只是历代扩建和经营下来的潭州,乃是一座人口众多规模上也不比广府小多少的江汉大城;就算是清理和善后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事情。

    然而对于这位如此识相之下的彭攒,周淮安倒是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安排和处置他了。这时候一名教导队出身的虞侯回报道:

    “报,朱将头已经拿下内城三门了,余下贼子都退逃进了牙城负隅顽抗了。。”

    周淮安微微点了点头,这个朱存别看当初看起来很有些贪财好利,但至少能够在北征当中抓住机会,迅速攀升到现今这个位置,相应的本事和经验手段也是不含糊的。

    事实上根据他的命令和对应方略,如今在占据足够的优势和上风之下,面对这些城中乱战的别部义军根本不用刻意分辩敌我;只要面对太平军的号令和喊话,依旧不肯停手拿起武器相向的,就是当场杀无赦的敌人。

    而愿意停手下来丢弃武器接受就地收容的存在,则会被带回到城门外去监管起来,然后提供饮食和热水,还有过来包扎和处理伤创;在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会暂时放下戒惧和紧张,而顺服的接受下一步的编管和甄别、询问措施。

    然后就是让他们这些漏网之鱼或是幸存者相互指认和揭发,在进一步搞清楚城中变乱事因的同事,也把那些潜在的刺头和异己分子等不稳定因素,夹带在这些带有个人挟私报复的揭举当中,有错过没放过的给统统集中监管起来。而再没有了让人暗中串联煽动和私下蛊惑、造谣,作乱生事的机会了。

    这样一片片的梳理下来,只要按部就班的把这种稳步推进和多面合拢的势头保持下去,而不给对方任何出奇用诡的可乘之机,这潭州城里的变乱平定下来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

    而在牙城外围的府衙建筑当中,横江军的左厢郎将李响,龇牙咧嘴的将插在衣甲上的两只无尾短矢给折断,再用短匕小心的削平断岔。

    突然杀进程来的那些陌生义军,简直就是一群疯子加上奇葩的狠人;基本就没法好生交涉和理喻的货色。但凡是一言不合或是几句话没有回应,就马上树起盾牌来用弩弓攒射一通再说;根本不给他虚以委蛇或是加以周旋的机会和余地。

    就算是想要聚集人手依照地势来就近伏击和阻却他们,在他们沿街推进的弩手、牌阵和矛列面前,也像是个滚动的刺团一般让人根本难以下手;反而是他们都是不失警惕十足而稳健奸猾的很。

    一旦四顾左右有所风吹草动,就会从居中跟进的大车上往可疑处丢掷毒烟球,然后再用连弩攒射一阵子;然后那些被从藏身所在熏出来或是被身上着火给惊跳起来的伏兵,就会被打草惊蛇的猎物一般给射杀当场。

    而失去了包围圈中突然性和合力发动的埋伏,自然就不再成为像样的埋伏了,而是一场正面硬怼的乱战了。然后,对阵的这些士卒,每战过一场就会在路口就地设立新的街垒驻防,再换上新一批生力军来继续推进;

    而在这般交替往复的轮战当中,一步步的将他们这些四散城坊之间,正当乘机不亦乐乎刮城的横江兵卒们,给逐一的隔断和分割开来而难以互相呼应和支援;又在接连不断的街头战斗当中,逐一包抄和压缩了他们这些兵卒所能活动的空余来。

    等到他见势不妙而带着部曲从合围当中强行突出来之后,身边竟然就只剩下不到一百多号人了。要知道他可是带领整整两个正编的营头,至少千把人马在东城行事啊。

    而且如今几乎是人人带伤,就连他给在脊背上和膀子上各射中了一箭;如果不是他这身从官军那儿缴获来的素色山文甲还算得力的话,他也许就当场被射趴下来;而不是继续酣战欲裂的带着部众拼死向前,头也不回的脱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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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城池未觉喧(续
    长沙城内,最后还在坚守的牙城之中,

    “什么,只许俺净身出走而只能带数十部属,他竟然是这么交代的。。”

    像困兽一样不斗往来走动的何怀忠,不由停下破口大骂道。

    “彼辈欺人太甚了,真以为俺不会鱼死网破一拍两散的的手段么。。”

    “还要事先交出除了您以外的所有罪魁祸首。。”

    愁眉苦脸的使者继续小心道。

    “那由你亲眼所见,那虚和尚的麾下情形如何。。可还有多少余力呼。。”

    何怀忠听到这里突然就冷静了下来道。

    “都到了这个境地上了,俺要听你的大实话。。”

    “小。。小人所见是在不多。只偶然看见城外联营数里,而尚有许多行伍正在操练呢。。”

    使者愈发有些畏缩道。

    “委实不敢隐瞒将主,怕是没有上万之众。。”

    听到这里何怀忠不有沉默了下来,对方在已经控制了城中大多数局面的情形下,居然还留有后手和余力,这对于他麾下退守牙城的残余人马而言不谛是个噩耗。

    “报,横江军所部又乱起来了。郭小都将已经拿不住局面了,还请将主发兵前往弹压呢。。”

    这时又有一名部将打破沉寂进来禀告道。

    “真是该死的。。怎的都不省心”

    何怀忠心烦意乱的再次将一具青瓷花台给扫翻在地上。

    然后就由此生出一个念头来,既然自己扶持出来的人压不住场面,要不就此将这些人马都给强并下来,作为拼死一搏或是后续交涉的价码好了。毕竟,眼下的局面实在有些艰难和难以为继了。

    须得知所谓的牙城乃是节帅守臣及其亲眷、部属们的居停之所;因此相对于外郭和内城而言要更新也更加坚固高耸的多;这一方面是作为藩镇战乱之中,作为城池最后的堡垒和固守之所。另一方面,则是对内防备自中唐以来就屡见不鲜的镇军哗变或是牙兵反乱等,以下克上和犯上作乱的更迭威胁。

    因此,许多物料不足的地方甚至不惜拆城墙来修筑牙城。但因为是兼具了军事堡垒的基本用途,也造成了其中紧凑局促而功能单一的布局;因此那些义军将领们在入主之后,也没有在其中继续堆存物资以备万一的长远打算。

    他们更喜欢住在内城乃至外郭,那些富商、官宦、豪族和大户门第,所营治的各种豪宅园林之中,以享受之前做梦也想不到的上等人滋味。所以这次一气在这牙城里挤上这些相继退守进来的人马之后,就一下子变得拥挤局促而物用短缺起来了。

    尤其是各种食水物料的支派和分配,也许该要借机添减掉一些无用的亢员了。他随即他就叫来了自己的仅存的几名营头都尉。。

    而在牙城的一角,身为当事人的横江军押衙都将郭潇,也就是焦头烂额的身陷在了群情汹然的怒火当中了。只觉得口干舌燥的怎么辩解和劝说都没任何用处了。

    身为横江军主贺君厚发小兼乡党出身的他,虽然不乏战阵之勇也很有几分心机和算计,可以刀切豆腐两面光式的同时“交好”贺君厚的临时后宅,又深得他本人的信重和不一;却唯独少了真正主持大局时临机应变的果决和力排众议的人望、资历。

    因此在如今一片混乱各种饮食用度匮乏之下,他被人一挤兑之下就有些手足无措或是气急败坏的失了分寸,说出几句让人火上浇油的气话来,然后就引爆了在场的情绪而将自己陷入到群起而声讨当中了。

    突然就有一个格外激昂的声音在人群中格外刺耳的炸响开来。

    “大伙不要被这厮骗了。。什么军主伤重不能视事,又不让人探视。。”

    突然就见那个叫做李响的郎将站了出来。。

    “怕不是被这狗贼勾结外人给害了啊。。让军主出来交代啊。。”

    “对。。对。我们要见军主。。”

    亦有人跟着叫喊起来而再次喧嚷成一片。押衙都将郭潇脸色却是一下子变得而极为难看起来,对着周围自己的亲信使了个眼色而色厉内茬的道。

    “你们想要反水么。。”

    亦有人不甘示弱的继续叫嚣起来。

    “反水又怎的,”

    “就要反你个狗厮的。。”

    这时外间再次有人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

    “不好了,澜山军的人已经合围过来了,眼见要包抄住这儿。。”

    “这是要将我等一网打尽呢。。”

    “砍了这狗厮。。再和他们拼了啊。。”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很快就在惊惧和戒备的焦虑当中,李响以身作则先下手为强式的实际行动,而引爆了当场血腥无比的火拼。而首当其中的郭潇和他刚刚行动起的少数亲信朋党,不过是淹没在这场已然开幕血色狂乱中的几末浪花而已。

    因为这些怒气上头而无处宣泄的残存横江军将们,很快就在某种呼朋唤党的叫唤和吆喝声中,分头冲了出去而与就近赶来弹压的澜山军士卒,不由分说刀枪相向的迎面撕杀成了一团。

    而在这一片大乱之中,作为始作俑者之一的李响却是且战且退,早早沿着预备的退路在渐临的夜色掩护下,摆脱了这场从牙城一角弥漫开来的乱战,而直奔向牙城居中靠北的节衙而去;

    他当然不



第297章 兵战尤翻飞(上
    第二天,周淮安得到跳荡队校尉王天明带人连夜摸墙偷袭,却无意遇到墙下偷逃出来的漏网之鱼,而得以沿着暗沟攻入牙城,里应外合击溃和收降了大部分的守军;而如今只剩下逃到了节衙里的何怀忠和一小戳死忠,依旧在在困兽犹斗的消息;

    然而这一刻,周淮安居然还有点淡淡的惆怅和失落的感觉。就好像是面对一个颇为顽强而值得重视的对手,做好了一应拉锯往复的准备和前戏之后,对方居然就已经一招ko彻底扑街跪了。不过周淮安很快就把这种后世带过来的无病呻吟式小资残留情绪给丢掉。

    能以最少的代价获得相对完整的胜利,还是相当值得庆幸的事情。毕竟自己所带出来的这些士卒,每一个都是相当宝贵的潜在种子和火苗;并不是文书上简单而无谓的数字而已。对于自己将来的事业和野望而言,当然能够多存活下来一个就是一个才对呢。

    不过因为之前在朱存面前的解释,好像是一不小心又料敌必准式的小小装了一回逼格了,顺便在那些新老部下当中又涨了一点声望和崇拜值什么的;虽然这个额外插曲其实并不在自己预期当中的那个意外收获里,甚至还有点预计落空的尴尬什么的就不足对外人道也了。

    事实上一贯以来的周淮安,时不时会给部下讲课和编写宣传材料,并以此一点点的展现身为穿越者,各种带有先见之明倾向的眼光,或是输灌一些在后世见多了之后却是属于老生常谈的判断。

    因此,他们的态度也从最初不以为然的兴趣乏乏,演变到如今几乎盲从的崇敬和信赖,甚至有部分人(以后营资序和直属序列为主)完全可以在毫不理解的情况下,也能像无脑死忠一般无条件执行所下达的任何命令。

    这其中主要原因当然不仅仅是周淮安口才或是文笔好,而是基于他以往的分析和预见,都逐渐会成为正在应验事实的心理预期。这样从一个准确走向另一个正确的惯性之后,就不难理解部下们对周淮安所积累起来潜在信任基础了。

    这样的话就算日后他在行事上有所偏差和谬误,部下们也有相应自我纠正(脑补)式的理解和容错余地。当然了,缺点是在逐渐增长的个人权威和盲从信心之下,却是越来越少人可以正常对等的心态,与他进行相应的质疑和思辩,乃至提出更多具有建树的反驳意见了。

    这样就无形间少了中上层可以不断纠正和印证自身得失的来源,而只剩下中下层当中在细节上进行弥补缺漏和善后维持的渠道。正所谓是不论个人意愿于否只要越往权势高处攀升,则越发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至少在战略层面和大方向上,周淮安已经找不到可以讨论的合适对象了;虽然还有个名义于自己之上的正使王蟠,但是实际上他的水准已经被出身起点的局限性所束缚,而无法像是正常现代人一般的进行深入交流。

    所以他只能不断的时刻自省己身而用历史上来那些类似的例子,来不断作为印证和参照自己的进退得失所在。在这一刻他突然动了某个念头,如今随着实力和底盘的不断争战扩大,自己也似乎缺了几个在军计和谋略上可以替自己分劳的智囊角色;

    要说那些参谋组的年轻军士们,只能说是赶鸭子上架式的在自己主导的指挥棒下打转尚可,但是其他方面就显得尤为稚嫩和经验不足,需要足够时间才能成长和历练出自己心目当中的合格水准线;

    而参军组里的老卒和其他留用人员,相应行伍和军阵经验倒是不乏,但是眼光和格局都被旧式的出身给束缚了,同样需要足够周期的塑造和磨合,来扭转和清除掉这些旧日积习和惯例的残余影响,才能堪以大用场。

    最后在周淮安自己幕僚团里的那小猫两三只,基本都是民生、治政、财计和营造方面的实务性人才;以他们的能力作为辅助用来种田和攀科技树尚可;但要他们在军队建设和征战帷幄上有所作为,实在是太过勉为其难了。

    其实周淮安还有一个潜在的人选,就是被秘密圈禁在在广州城内,而专门在监督下口述编写自己的额回忆录和行伍经验教训的前管桂经略使李攒。他好歹是坐镇西南群蛮多年而不敢有所异动(都跑去祸害安南了),也屡屡正面击溃和挫败过优势农民军的老派军将和一方守臣。

    只是因为顾念家人安慰的被迫落入到了义军手中。因此在拥有足够的实力和凭据之前,周淮安是在不敢轻易启用他啊;一旦把他放出来的影响力或者说是破坏力,其实不亚于如今正跟随在黄巢身边担任礼仪使的前浙东观察使崔缪啊;

    对于未能及时殉节还投贼做怅的崔缪,唐廷虽然没有按照十恶不赦之条夷三族;但也是杀全家并清算到了妻族和舅家了;而他这一支崔氏所出身的清河崔氏,也是宣布除以门藉而不入祖祠以为耻辱。

    这李攒要是用起来有一个不好,这对于朝廷方面和太平军本身都是一把影响(伤害)力巨大的双刃剑啊。不过周淮安还没有为这个问题困扰多久,就有新的状况出现了。

    “秉报领军。。由北城外急讯传来。。”

    一名旗语队的当值虞候紧步而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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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兵战尤翻飞(中
    当城头上的太平军听到远处暗哨吹响警号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城北营盘与来自北面的敌军开始接战的情形。而这些打着李字将旗和玄色横条旗的敌军,却是从东西流向的浏阳水北岸,乘着清晨尚未消散的雾气从两条预设浮桥上潜渡过来的。

    此刻从城头上望将下去,可以见到在这些官军轻易戳穿了外围阵线的警哨和少许抵抗之后;位于城北营地当中正在编练的数千别部义军,仅仅是一个照面就像是被石头砸开的雪堆一般的,在外来强突猛进的攻击下已经是浪崩一般的各种狼奔鼠突,人仰马翻了。

    而作为这部官军主将的怀州(今河南泌阳)刺史兼兵马使李罕之,亦骑在马背上冷笑着看着这一切而心中自有一番恣意和张狂。什么义军,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或是乌合之众尔,只要稍加手段就彻底现了原形了;还敢妄称替天行义之师,这乱世上最大的道理难道不是谁的刀枪更利,手下的士卒够凶够狠么;

    “让儿郎再加把劲,把城东草贼的营盘也一气拿下吧。。”

    他手中挺稍斜斜刺空,而对着左右披挂齐整在马上待命的部将和亲从道

    “也好令这些贼众,好好见识一番我河內健儿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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