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医难当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南晴空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
在这样的世道里,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安然度完余生!
沈芩整个人快炸了,完全顾不上其他,冲着远方大喊“为什么啊!”
“老天爷你是不是瞎!你不仅瞎,还聋!”
“我不干了!”
空谷回音骤起,一声声一阵阵,似乎也同意沈芩的观点。
一遍又一遍地喊,直到再也没有力气,沈芩背靠着一棵粗壮的树干,慢慢下滑地蹲在地上,双手捂了脸。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和放弃的消极“想跳下去吗”
“我可以陪你。”
沈芩慢慢移开手,就看到一双粗糙的草皮鞋,略带模糊的视线缓缓向上,打着补丁的玄色长袍,再到伛着的胸膛,最后定格在灰白头发上,摇了摇头“不想。”
“还留恋着什么呢”徐然有自知之明,以他的力气拽不起沈芩,也就不装模作样地伸手了。
“钟云疏,陈娘做的菜,药铺还有病人……”沈芩垂着的手突然被一个毛绒绒的东西蹭了一下,急忙转头看,才发现小白鹿又跟了过来,正像小狗似的蹭她的手,“还有小白。”
徐然设想过无数答案,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种“我以为你会说大仇未报。”
沈芩站起身来,摸着小鹿脑袋,顺便玩它的小绒绒角,轻轻摇了摇头,刚才其实想了许多,惟独没想到报仇这个事情。
一时间,沈芩很怀疑,以自己这种心性,能不能为沈家申冤
“我们多年前曾经见过,”徐然努力挤出笑意,却在沈芩的视线下,嘴角连一点弧度都没挤出来,“没想到,再见时都面目全非。如果你想聊一聊,我是不错的人选。”
“我相信,我比药铺中的任何一位都更合适。”
沈芩还是摇头,联系前后,渐渐摸清了徐然这种世家公子的说话方式“我不想聊,如果你执意想见崔萍的话,倒是可以在药铺住上几日,反正空房多。”
“我……”徐然方才的坦然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无措,“她……我……怕她……”
“我们从小见过好多次,连我都认不出,崔萍的身体虚弱得很,她没有这种精力和眼力了,”沈芩实话实说,最早没认出来,完全是因为徐然真的变了一个人,“走吧。”
“打扰了。”徐然像根木桩似的站着,好半晌才踏上下山的路。
“如果我不邀请你去药铺,今晚你是打算以身喂狼,还是割肉喂鹰”沈芩的手搭在小白鹿的身上,回望着明明相差无多,看起来却像她爷爷的徐然。
“除非这山上再无动物,”徐然在坦然面对和手足无措中煎熬着,“否则,就我这把骨头,实在难啃得很。”
沈芩走路快习惯了,每走一段路就发现徐然落在后面,就要停下来等他“所以,你今天打算走死自己只要死前能看崔萍一眼、向她解释三年前……就可以瞑目了”
徐然很大方地点头“你有许多留恋,我只有这一点执念。”
沈芩又回头等他,表示同意“换成是我,也会这样想。”
徐然揭自己的伤疤毫不手软,“你看,老天爷还是有眼睛的,都是遭遇陷害,你好歹还是郎中,有人念着沈家的好;而我就一样了,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没人会念徐家的好。”
沈芩叹气着笑了“看一个人,不仅要看他说什么做什么,还要看他不说什么不做什么……你就像一条蚕,用生命力和精力把自己牢牢捆住,越勒越紧,直到最后一口气。”
“直截了当一些,还痛快些,可你却立志不让自己有舒心的时候,偏偏卡在最后一口气上,你不把自己当人,是不会留恋任何人事物的。”
“徐然,你对自己太残忍了。”
徐然摇头“那是因为你没有伤害过人,不明白身为刀的痛苦。”
“小心脚下。”沈芩跨过一条小溪。
“你与了尘是好友,不该恨我入骨吗”徐然咬紧牙关跨过小溪,“也许哪天你可以给我一个痛快,徐某感激不尽。”
“想了结自己了结,别指望我,”沈芩故作冷漠,“如果我父亲和兄长知道,我让你痛快,他们就能让我一直不痛快,沈家的宗诣是救人,而不是杀人。”
徐然发出了怪物似的笑声“钱公子,赵大人把追兵抓回来了,你准备救人还是杀人”
第268章 审
沈芩二话不说飞奔过去,小白鹿跟在她身后撒丫子跑。
等徐然走到药铺门前时,赵箭追回来的暗杀者,已经头向下地挂在树枝上,满脸惊恐地憋得脸色通红。
“说出幕后主使,让你死得痛快些。”赵箭恨不得拿出刑舍的一百零八样工具,好好问候一下。
白杨身为前运宝司少主,竟然和赵箭一起在威逼利诱上输给了沈芩,这件事情作为奇耻大辱已经深刻铭记在心,现在……是一血前耻的最佳机会:“让我来审!”
赵箭刚准备动手,就被白杨这么一嗓子给喊停了:“你嚷嚷什么呀这哪儿轮得到你啊”
沈芩经过赵箭身旁,不留情面地吩咐:“你们各有一刻钟的时间,审不出,我来。”说完,取出西洋表在赵箭面前晃了晃,计时开始。
赵箭生生地哽了一下,后颈总觉得凉嗖嗖的,可是时间不等人,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很快,十五分钟也过去了,赵箭把手边能用的东西都使上了,偏偏又遇上一块硬骨头,啃不动还咯牙。
于是,沈芩再次扬起西洋表,审讯的人就换成了白杨。
还是十五分钟,白杨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觉得前耻未雪,后耻又至。
前后三十分钟,暗杀者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紫。
沈芩慢慢走出来:“赵儿,把他放下来。”
赵箭一怔,刚想说些什么,可是有前车之鉴,也不能说什么,就把暗杀者放下来,绑在大树根前,为了避免发生各种意外,捆得非常紧。
暗杀者大口大口地呼气吸气,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外露的头颈和皮肤都是混漉漉的,然后他的视线始终不与沈芩有接触。
沈芩没有先动手,只是静静地上下打量暗杀者,第一反应是从未见过他,所以看他的眼神和看一头快出栏的猪差不多,夜枭上次完全靠运气,这个暗杀者却与夜枭完全不同。
“今年多大了”沈芩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惊呆了其他人,也包括暗杀者。
暗杀者扭过头去,不看沈芩。
“老家在哪儿丰阳县还是大泽河”
“……”
赵箭和白杨的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沈芩这哪里是查案,简直像在查户籍,她到底想做什么
沈芩通过最简单的问题,评估和预计这位暗杀者的配合程度,结果让她有些失望,如此简单的问题,他却从不回应:“赵儿,把他的衣服脱了,寻印记。”
赵箭三下五除地二,把暗杀者身上的衣服扒了一遍,不出所料地又看到了羽蛇神的标记。不过,这次标记的位置有些特别,在暗杀者的后颈,刚好被衣领遮住。
沈芩转了转眼睛,把暗杀者晾在这儿:“赵儿,晚上我还吃炙肉,你和陈娘去准备东西,我们就在门外做,肯定香飘千里、百步绝杀。”
赵箭一时不确定她想做什么,但还是和陈娘一起,把架子、肉块和香料都处理好,沈芩接下来的话,吓得他差点掉了筷子。
“今晚呢,我们的肉不是太多,而且还多了一位贵客,”沈芩极平静,“所以呢,如果你什么都不说,肉没了,吃什么”
众人的视线全都默契看向暗杀者。
暗杀者的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瞬间又退得一干二净。
“小鬼,印记在后颈,意味着什么”沈芩面无表情。
“大祭司的印记在额头眉心,印记在后颈,意味着以后会接替大祭司的职位。”白杨答得相当认真。
“羽蛇神教最严峻的教规是什么”沈芩不相信,在她这种全方
第269章 村长实力
捆得结实的暗杀者,闭上眼睛,一副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的样子,只是急剧起伏的胸膛和青筋爆跳的额头,泄露了真实的情绪。
沈芩眼角一弯,又说中了,不过这次不是碰运气,是推出来的。
毕竟,在现代社会里,只有金融押运车,没有卫生纸押运车,越重要的东西越需要精心保护。
赵箭和白杨傻眼,沈芩是郎中吧真的是郎中吧大概是郎中的吧
“小鬼,大祭司的候选人应该不止一位吧”沈芩的跳跃思维又一次发动起来。
“通常有三位,按对羽蛇神的奉献多少,留下最强壮有力的一位。”白杨像人形南疆地方志,娓娓道来。因为运宝司的行事准则之一,知己知彼,可惜他原本能知道更多。
“三位”沈芩眯起眼睛,又向暗杀者,“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三位最强;但是呢,现在肯定不是了。”
暗杀者愤怒地挣扎,长得还算过得去的脸庞扭曲得仿佛恶鬼,怨毒的眼神带着深深的绝望,可即使这样,在沈芩眼里,他的怪物感都不及徐然的一半。
“抓就要抓最强的,最强意味着知道得最多,对我们的作用越大,赵儿,你们还想审吗”沈芩眼中满满的嫌弃,转身就走,“不想审的话,随便。”
赵箭和白杨两次失手,恨不得撕了眼前这个混蛋。
“你回来!”暗杀者终于开口,颈侧动脉搏动得很是明显。
沈芩连脚步都没停,径直走进院子,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徐然,思绪突然跳脱了一下,这人还真适合当怪物。
“你并没有问出想要的东西。”徐然拄着藤杖,看向她的眼神颇为复杂。
沈芩一摊双手:“我们对羽蛇神教的了解不多,白小鬼对他们一知半解,戳不到最关键的地方。我问不出更多东西来了。要不,你去试试”
“不要告诉崔萍我是谁。”徐然提出要求,如果他此生注定是阴影,只希望能在烈日下替她留下一点阴凉。
沈芩点头成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徐然拄着藤杖,身上的长袍边缘还抽着丝,一步步地走出去,花窗格投影在他身上,仿佛自带重枷的阴魂,每走一步,他身上阴冷气息就深重一分,当他直出屋子时,就仿佛摆脱重枷的魔物。
有那么一瞬间,沈芩以为见到了噬魂怪。
暗杀者的视线落在徐然身上,就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原本不停挣扎的四肢瞬间僵硬。
盘绕虬结的藤杖杵在松软的泥土上,深深地戳进去了一截,徐然沉声开口:“钱公子请老朽来问话,二位请回避,得罪了。”
赵箭和白杨面面相觑,这才是锁金村村长真正的实力吗只是被他眼神扫过,就觉得浑身发寒是怎么回事
两人瞬间进屋,还把门关上了,直奔沈芩身边:“你为什么让他试”
沈芩浅浅笑:“我们需要他的名字、活动和联系方式,以及三人的目标,知道得越多,才能采取更多的行动,是不是”
赵箭和白杨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死马当活马医呗,反正我们也不可能真的吃了他,是不是”沈芩不知是不是受钟云疏的影响,没有人中龙凤的意识,完全接受自己的缺点和不足。
白杨眨巴眨巴眼睛:“我怕他没审出什么来,先把自己气倒了,不是,他靠那么近干嘛赵儿,你有没有把绳子捆紧啊”
赵箭一眼就看到徐然正无限接近暗杀者的脸侧,差点失声尖叫,他就不怕被咬
沈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又向前几步突然顿雠:“呃……要是他在这受伤,锁金村的村民会不会找我们算帐啊”
第270章 加入我们
“燕子巷庙会……”阿力扎仿佛被榨干了一样,虚脱过去。
徐然极缓慢地移开了,投诸在阿力扎脸上身上的阴影也随之移开,又慢慢转身,一步步地走进屋子,窗格阴影重新罩在他的身上,最后走到沈芩面前。
“佩服!”沈芩低头拱手,“村长威武!”
“厉害!”赵箭和白杨手忙脚乱地低头。
“那个,不能直接问完吗”沈芩注意坐在矮几前的徐然,疲态极明显,赶紧打住,去库房取出新买的茶具全套,开始烹茶。
徐然盯着沈芩行云流水地动作看了许久,仿佛要把她看透的,而声波在他周围运动慢了许多似的,许久才回答:“体力不支。”
沈芩烹好一盏茶,恭敬递过去。
徐然接过茶盏,瞥了一眼茶汤的颜色,眉头微蹙:“这茶存坏了。”
“凑合一下吧,村长大人,”沈芩一时间啼笑皆非,“这已经是绥城茶庄里最好的茶了。”真不愧是吏部尚书之子,即使全身披麻脚穿草编鞋,骨子里的挑剔仍然遮不住。
想了想,沈芩又拿出仅存的两朵桂花糕,给徐然品茶,还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洗个手,话到嘴边却意外发现,他的双手虽然疤痕不少,但是指甲却修剪得整齐,而且很干净。
徐然慢慢起身,去院子里净了手,才缓缓回来,端坐在矮几前,板正的坐姿楞是将破衣服穿出了森系的感觉,细细地品茶,吃桂花糕,优雅咽下,然后开口。
“村长大人,这桂花糕囤时间长了,确实没有刚出锅的好吃,嗯,其实差得有点远。”沈芩赶紧认下,同时听到隔间里,赵箭和白杨的闷笑声。
沈芩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系列举止堪称狗腿,这两个混蛋,吩咐道:“赵儿,把阿力扎抬进来,束在病房里。”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赵箭和白杨像扛麻袋似的,把阿力扎扛进后院。
沈芩看了一眼满脸惊惧的阿力扎,决定另寻话题:“村长大人,晚上吃炙肉可以吗”
徐然对着桂花糕细嚼慢咽,许才缓缓抬头:“晚上吃人肉可以吗”
“……”不是,能不能正常地聊个晚饭
沈芩所有的尬聊经验里,这次真是处处碰壁,正在这时,她看到了徐然眼中的戏谑和局促,这家伙真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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