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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医难当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南晴空

    这时,陈虎推着轮椅,把钟云疏送到,看着魏轻柔面如土色,刚想再说些什么。

    “陈虎,你再敢说一个字,”钟云疏先发制人,“我就让你以后都不能说话!”

    “……”陈虎紧紧把嘴巴闭上,像个受惊的河蚌。

    钟云疏这才戴着手套接过红色木球,倒出了六个纸团,按编号展开看完一个纸团就面沉如水,看完第二个纸团气得丢进预备的炭盆里。

    钟云疏收在疫亭的人,全都聚集在女监大门内,包括总是抱着藤球的毓儿,全都齐刷刷地盯着他看。

    “钟大人,是不是沈姑娘出了什么事”

    “钟大人,只要您一句话,我们立刻冲进去把沈姑娘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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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最坏的打算
    沈芩从医多年,即使在医疗水平极为发达的现代社会,身为精英外科医生,即使身后还有庞大的外科亲友团,病人死亡也时常遇到,那时候什么情绪都有。

    霍乱因为呕吐腹泻不止,体液迅速丢失,只要静脉输注配比恰当的液体,纠正水电解质平衡紊乱,病人就能完全康复。

    此时此刻,面对着肆号大睁着闭不上的眼睛,沈芩却少见的大脑一片空白,明明可以救活的病人,却因为没有相关的输液设备和抗生素,眼睁睁地看着病人死去。

    “沈姑娘,”花桃从没见过这样的沈芩,小心翼翼地轻唤,“现在怎么办”

    沈芩咬紧牙关站起来,因为蹲的时间太长,差点摔倒。

    赵箭和花桃同时扶住她,三个人衣服上满是污物,狼狈到了极点。

    “外面准备一个火盆!生石灰兑清水搅匀!”沈芩走到隔离房边缘,对着外面要求,“男监有没有棺木”

    逃狱的男囚们也是接受过沈芩培训的,不到一刻钟全部准备完毕。

    沈芩带领赵箭和花桃,把肆号和隔离房清理干净,把他封装在男监预备的极简棺木里,用生石灰水消毒过后,让逃狱男囚们搁到另外的房子。

    一切安排妥当,沈芩又带着他们脱去隔离衣扔进火盆里烧掉,做完基本清洁和消毒,再穿隔离衣,以防万一还穿了两层。

    等候多时的男囚们招呼着:“沈姑娘,你们怎么坐在隔离房,为什么不坐过来”

    沈芩疲惫地和花桃相互依靠,大家都全副武装地隔离着,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对他们一弯眼睛:“我们和病人接触过,现在自我隔离。”

    “你们还是听赵箭的,该吃吃,该喝喝……”

    男囚们面面相觑,什么隔什么离

    赵箭本来觉得经过地震以后,就没什么可怕了,没想到面对疫病可怕没有底,听沈芩这么说,一时间心慌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芩取来纸笔,认真地写下:“肆号男,姓名无,二十上下,欲寻找后颈有竹叶胎记的亲妹妹,姓名无,年龄不详。”把纸晾干,小心折好,塞进一个木球里。

    花桃见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直仰着头不让眼泪落下。

    赵箭想胡乱抹脸,可一看戴着手套的手,又生生忍住,安慰沈芩:“沈姑娘,您要不要先休息您的身体也有些虚弱。”

    沈芩摇了摇头,思索片刻,站起来郑重其事地和对面男囚们商量:“肆号走以前留了遗言,不完整,但我还是记下了,搁在木球里。”

    “我们不会丢下大家,必当尽力而为,为了以防万一,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说想写的,记下来,放在这个木球里。”

    “我只是提个建议,不强求,只是做最坏的打算罢了。”

    花桃取出一撂纸,以行动支持沈芩:“大家说,我来记。出去了,就一把火把木球烧了;出不去,可以把木球传出去,到时可以送到你们家人手中。”

    又是一阵死寂。

    一名逃狱男囚第一个站起来,向沈芩行礼:“沈姑娘大仁大义,佩服!我先说,我姓李,名二狗,家里排行老二。孤儿,没牵挂,就是惦记狗头村的李寡妇,如果我死了,破屋子就给李寡妇吧。”

    “二狗子,可以啊!”男囚们哄笑起来。

    “胡说,我们清清白白的。”二狗梗着脖子反驳。

    “哟……”男囚们荤腥不忌地开着玩笑,纵使赵箭假装咳嗽连声提醒,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兴致。

    沈芩听着他们犹如段子手似的笑话,哭笑不得。

    但是,真的有用,随着笑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肆无忌惮,库房里阴郁得掉渣的气氛随着哄笑声散去,笼罩的死亡阴影也淡了许多。

    花桃记得手酸,就换赵箭记,两人轮换,也不知道过了



第33章 灵光乍现
    沈芩瞥向空空的推车,原本计划是早晨带足一天的吃食、水和汤药,傍晚时分赶回女监。第二天把推车补满,再进入男监。

    可是,因为事发突然、要注意和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沈芩完全没顾上空推车和其他的。现在看来,钟云疏在三人讨论以后,另外准备了应急预案,他怎么能想得如此周到,这让她很是吃惊。

    食盒、小药桶和更多成套的隔离衣,源源不断地从小窗进来,很快摆满了推车;一起送来的,还有涂了蓝色的小木球,按颜色分类,全是给沈芩的。

    沈芩急忙把小木球揽到自己身边,刚要拆开。

    这时候,花桃取了两份食盒,递了一份给沈芩,劝道:“沈姑娘,快吃吧,吃完早些休息。”

    沈芩忙接过食盒,打开盒盖,吃食的香味扑鼻而来,冲淡了充斥在鼻腔的药味儿,让她精神为之一振,以外科医生的速度,迅速扫光。

    花桃惊得目瞪口呆:“沈姑娘,您下次吃慢点,不然会撑着的。”

    沈芩浅浅一笑,又戴上口罩,看着花桃食盒里还剩下一半的食物:“嗯,太饿了,下次注意。”

    花桃吃完,把食盒收了,又用绳索送下去,然后再折回来,一副我决不离开你身边的架式,挨着沈芩坐下。

    沈芩注视着花桃的侧脸,真正的“粉面桃腮”小美人,回想自己在这个年纪,绝对没有花桃这么处变不惊。

    花桃感觉到沈芩的注视,投来诧异的眼神,“沈姑娘,怎么了吃饱了吗不够的话,还可以让女监送来。”

    沈芩轻轻摇了摇头:“我吃得很饱了,谢谢。”因为一直怕自己被人发现不是原主,除了面对钟云疏和魏轻柔,尽量少说话,可是少说并不代表不知道。

    自从进入掖亭,替魏轻柔诊过脚踝伤以后,花桃对自己的再三帮助,包括这次主动请缨陪同进男监,甚至抢救和照顾肆号病人的时候,她都不离左右。

    沈芩就知道,花桃似乎对自己有盲目狂热的信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连遗嘱都写过了,没什么不能聊的:“花桃大人,您害怕吗”

    花桃一怔,摇了摇头,神情坚定:“跟在沈姑娘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这下换沈芩楞住了,犹豫再三还是点破她的幻想:“你……也看到了……我真的救不了肆号……”医生最挫败的时刻,莫过于“无能为力”。

    花桃的眼神一闪:“我不怕,如果染上,沈姑娘一定会尽力救治;如果救不回来,那也是我命该如此。”

    沈芩惊得张大了嘴巴,大邺的医患关系这么牢固的吗

    “沈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花桃说着,边整理了简单的床褥,“身上还带着伤呢,尤其是您的胳膊。”

    花桃的声音不大,但是库房够安静,每个人都听到了。

    赵箭正忙里忙外,插了一句嘴:“是呀,沈姑娘,绞链伤可大可小,还是多注意为好。”

    男囚们一听,登时坐直了,伸长脖子盯着沈芩看,不知道是沈姑娘的女犯身份,还是沈姑娘受了伤还赶来男监照看他们的举止,哪个更让人惊讶,或兼而有之。

    “嗯,那我休息一会儿。”沈芩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完全没顾上自己的身体状况,被花桃一提醒,忽然就有了疲惫不堪的感觉,同时忍不住纳闷,原主这么年轻的身体,应该很经造才是。

    花桃把沈芩安排在里间,自己在外间,没其他想法,只是当皂吏的职业警觉,怕哪个不知道死活的男囚,半夜三更做出什么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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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女监人才
    沈芩又躺回矮榻上,眼皮千斤重似的睁不开,大脑却异常清醒,思绪像游乐场的碰碰车一样东撞西蹿——

    女监收到熬药方法以后,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出成品能不能救到还在下面垂死挣扎的病人

    陈娘日夜赶工做出来的隔离衣系列,明显感觉一批比一批更舒适,这么忙估计会瘦很多吧咦,她这么忙,“不说话”的小机灵毓儿谁照顾他为什么老是抱个球儿

    陈虎因为独臂的关系,对不能进男监一直耿耿于怀,有机会要不要给他试着装个假肢仿生假肢太有难度,保留基本功能的应该能做出来。

    一件件,一桩桩,思绪像扯乱的线球,四处发散,太多事情想做、太多问题要解决……沈芩在琢磨假肢材料的时候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男监库房大门紧闭,只从铁门的缝隙里镂出一些光亮;从女监大门看去,只能看到小窗边缘的一点火把亮,整座男监都淹没在黑暗中。

    相形之下,女监可以用热火朝天来形容。

    钟云疏作为总调度,将女监空置的所有房间全部利用起来,为了达到沈芩要求的干净再干净,后厨囤积过冬的柴火消耗激增;熬药处又从后厨单独辟出,女皂吏们轮番上阵。

    按沈芩递出的消息,隔离衣一天用量保守些就要六十套,如果抢救病人用得就更多。缝衣间更是点了十几根火把,魏轻柔为了保质保量地赶工,又挑选了十名女囚,两班轮换。

    除此以外,沈芩还画了新图样,要求转交陈娘,尽快赶制出敷料、中单、大单这些医疗辅助用品。

    陈娘接过图样,没多久就交出了第一套订制物品,高效地让魏轻柔暗暗吃惊。她知道钟云疏在疫亭保护了不少能人,除去搭建简易索道的男丁们,陈娘最让她刮目相看。毕竟,当初以为她只是个奶娘。

    “魏大人!”守在女监大门的皂吏,飞奔过来,“沈姑娘刚才又扔下一个木球。”

    魏轻柔诧异地看到,木球上有红绿双色,这是让她和钟云疏一起看的意思,于是又赶忙找到钟云疏,两人在烛台下看得两眼一抹黑,沈芩给他们出了一个大难题,要炼制膏方。

    “这……”魏轻柔看向钟云疏,煎药人人都会,最多就是秤个重、放清水然后煮开,可是膏方这个东西,不管哪家药铺都需要专人**,方法都秘不外传。

    钟云疏皱紧眉头,捏着轮椅把手,沉吟片刻:“去女监挨个问,有没有曾经在药铺做打扫杂事的,或者家里也是郎中的我记得,沈家药铺被查封,有些制药匠人被收到掖庭来。”

    “钟大人,制药匠人哪有女的”魏轻柔要不是对钟云疏足够了解,一定以为他脑子坏掉了。

    “不,”钟云疏斩钉截铁地回答,“有,我见过。”

    魏轻柔的小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

    钟云疏回忆着:“沈石松曾经招过一批女药匠,消息传开以后,遭到了强烈反对。明面上把她们遣散了,其实暗地里还在用,算是替沈芩留的一条后路,不至于到她可以独挡一面的时候,无人可用。”

    魏轻柔心头一颤,沈石松要是自己的亲爹该多好,想归想,还是脚步不停地往女囚室赶去。

    不到半个时辰,魏轻柔不仅从女囚中找到了女药匠,而且还把她从头到脚洗剥干净,按沈芩的要求换好了制药服,才送到熬药间。

    钟云疏凭着记忆,问了女药匠几个熬药问题,不仅对答如流,而且还说自家爹爹就是沈记药铺的药匠,自己也是经过沈家几番考验才成为女药匠的。

    果然,魏轻柔把沈芩的药方交给女药匠一看,只见她将草药名称、种类和用量细读一遍,就把药方还给了魏轻柔,惜言如金:“都记下了。”

    又在钟云疏的监督下,取药、秤药……举止间尽显沈家药匠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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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亲笔打油诗
    男囚们不知是看沈芩恬静少言,还是看她好说话不生气,荤素不忌的玩笑此起彼伏。赵箭此时深深觉得,应该让陈虎来看看,和男囚们相比,他真是本性纯良、温柔敦厚。

    有沈芩、赵箭和花桃三人在,男囚们的情绪要多平稳就有多平稳。

    再加上女监的定时输送,似乎源源不断的吃食、汤药和隔离衣,包括按沈芩要求订做的隔离床用品。

    看着沈芩和花桃在隔离房里忙进忙出,如果不是身在掖庭、一门之隔就是生死的情境,男囚们真心觉得现在的日子堪比神仙——

    不愁吃喝、衣服管够、用完就烧……还有人在对面守着,生病管看,死了管入棺。

    花桃帮着沈芩把隔离床榻铺好,看了看隔离房内空空的几张病榻,灰墙黑地白病榻,莫名觉得和灵堂有些相像,忽然不安起来。

    沈芩忙完一阵,又开始琢磨蓝色木球里暗藏的内容,有一首怪里怪气的打油诗:“黄芩当归枣茴香,白芪地黄甘草甜。若以参须常相伴,自有妙手从中来。”

    黄芩、当归、白芪、地黄、甘草和参须,都是常用的中药。

    枣在大邺也就是个路边野果,远远没有现代社会的这么贵;茴香在现代的北方是种绿叶蔬菜,南方是种调味料,在大邺也是调味料。

    中药和野果调料掺和在一起,既组不成任何药方,又做不成什么菜,这首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既不藏头、又不对尾、中间也对不上,这到底在说什么

    这首打油诗不是最让沈芩惊讶的,更惊讶的是这首诗是沈石松亲笔所写,一直被魏轻柔收藏着。

    魏轻柔在另一张纸上解释:沈家男丁流放出永安城,路遇大雨,山洪暴发,冲毁路基,不得不在掖庭歇脚。

    沈石松全家获罪的原因,永安城公之与众,掖庭许多男囚怀恨在心;刘能干刘饭桶和男皂吏们接了密令,只招待看押皂吏,沈家别说吃食连水都没一滴。

    沈石松带领沈家男丁们不卑不亢,默默承受直至晕倒。

    魏轻柔和花桃两人于心不忍,暗中送去吃食和水,看着沈家人相互谦让、平分食物,让她们倍受震撼。

    沈家动身前,沈石松只给了魏轻柔这首打油诗,嘱咐她如果遇上钟云疏和沈芩,两人互帮互助,就把这首诗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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