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上之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青铜穗
凌夫人在佛堂礼佛,纪芷媛出来接待的她们。
“母亲早起听说宫里出事就去了佛堂,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我去看过一回,她在父亲留下的一副手札前坐着,没颂经也不出声,看着可让人担心。你正好来了,快去看看吧。”
长缨到了佛堂,果然见姑母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一叠熟悉字样的手札,确系凌晏生前所著之文书。
长缨唤了声姑母。
凌夫人顿了下,侧首道:“你怎么来了”
长缨看到她脸上泪痕,也不戳破,说道:“荣叔让我把如意和可儿送过来照顾秀秀,我过来看看您。”
“外头怎么样了”
长缨把大致情况说了,而后道:“表哥他们都随王爷去了,我会带人在城内四处巡视,姑母不必担心,有任何情况都可以着人
告诉我。”
凌夫人点头。道:“我没事。四年了,你姑父的死终于要有个说法,我就是在这里想想他。”
长缨看着她鬓角白发,心下酸涩。
仔细想起来,从凌晏出事至今,姑母始终都未曾将心底的痛楚过份表露出来,可正是这样,才更让人觉得心头窒息。
凌家所受的罪,她自己所受的罪,若不让皇帝和傅容一力承担,如何能让九泉之下的人心安
伴着凌夫人回到后宅,长缨又去了秀秀房中。
秀秀正对着突然被送来的透着欢喜的如意和可儿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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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不可能饶他不死
宋逞道:“王爷不是在顾廉那里留了线机会么”
杨肃看了会儿他,笑起来:“这话怎么说”
宋逞道:“太子最大的恃仗是顾家,但利益结合之下也未免滋生龃龉。原本朝上只有太子,这地位可谓稳如泰山,后来来了个王爷,也还是可以争上一争。
“如今又多出个傅容,并且还有这样的来头,东宫实在是没有什么胜算了。
“顾廉不蠢,相反相当精明,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想着再争皇位,而只会想着如何最大程度地保全顾家。
“可太子却不会轻易放弃,他本来离皇位触手可及,与顾家又已离心,他不上位,哪怕是没有王爷和傅容,等待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顾家虽然与他离心,却也有着割不断的联系,所以先前顾廉几次阻止太子出头。
“先前王爷刺向太子那一剑,若是死了,顾家就是连奋起抵抗都师出无名,所以先前顾廉会扑上前救他,也在王爷意料之中吧”
先前那一幕进行得十分快速,杨肃没想到竟全被他看在眼里。
宋逞见他笑而不语,便又道:“王爷让顾廉挨这一剑,换来了太子的动容,既然又已经让梁公子去了顾家医伤,又何不趁热打铁,去寻顾廉商议寻求解急之法呢
“眼下可只有顾廉才能说服得了太子,太子终究是皇储,如今又已经让王爷请上了摄政之位,只要他肯下旨助阵,那么王爷发兵入城,便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杨肃情不自禁收敛神色,半阖眼想了半晌,随后起身:“那就请大人陪小王往顾家走一趟。”
“王爷请!”
……
杨肃武艺超群,先前那一剑虽然刺中了血管,但并未伤及筋骨。
底下人来禀报说晋王和宋逞到来的时候,他正听完下人自上房顾哲那里带来的传话。
床榻前落了座,杨肃将带来的两枝老参送上,道:“先前失手,误伤了大人,十分过意不去。”
顾廉道:“王爷哪里话。太子殿下莽撞,在下还要请王爷念在与太子手足份上,勿要怪罪才是。”
杨肃笑了下,说道:“顾大人对太子,真可谓鞠躬尽瘁。”
顾廉神色渐凝:“皇后是在下的姑母,也是家父唯一的妹妹。在下身为大宁臣子,沐恩多年,于情于理,都该替杨家和顾家的孩子尽尽心意。至少,也该护他安然在世,王爷说呢”
“但照太子殿下如今这处境,要想安然,恐怕不容易。”
“皇上这把棋下的出人意料,的确让人措手不及。”顾廉抬头,“但王爷来了,一切就好说了。”
说着,他自靠里的枕上取出封拜帖,递了给他。
杨肃接过来。挑眉道:“傅容动作不慢。”拜帖放下,他又道:“那顾大人见过傅世子了吗”
“我与王爷早有交情在先,承蒙王爷又遣了良医前来医伤,又怎会见别的人呢”
顾廉将拜帖仍丢回枕上,道:“与王爷之间,也就不必再拐弯抹角了。傅容早有野心,且如今又曝出母系是广淑王府,对王爷来说,压力就大增了。”
“所以来请教大人,可有什
么高见”
顾廉凝眉沉吟,片刻道:“王爷今日既留下我命在,想必是知道我顾廉眼下求的什么。此时我若劝说太子下旨给王爷,让王爷率兵剿拿叛贼,王爷来日不管如何,必然都不会留下隐患。”
杨廉捧茶,挑眉道:“大人若能拿到这道旨意,那小王可保大人性命无忧。”
“倘若我回头再说服太子放弃储位呢”
“大人如今深明大义,完全可放心带领家小留在京师安稳度日,小王保证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们。”
顾廉沉吟,点头道:“王爷果然极有诚
第379章 出事了
简单说,等大局一定,到时候要怎么给长缨报仇,那还不是他一声咳嗽的事儿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动手!
杨肃站片刻,扬唇道:“宋大人好谋略。”
宋逞道:“王爷既是选择走这条路,就该知道帝王手段并非是唬人的,有些事情迂回行之能够取得最好结果,那就只能迂回。
“只要无伤大义,便无可厚非。
“你可别小看顾全大局四字,光是做到这点就很不容易了。王爷可别以为那位子是好坐的,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的是。”
杨肃对着庭外桃花看片刻,说道:“我管它什么日后不日后,总之长缨是我媳妇,谁要敢害她,我就绝不会姑息!”
说完他回转身,道:“我还是先听大人的。”
回到屋里,顾廉仍靠床坐着。
杨肃提袍坐下来,道:“事成之后,我着人送太子一府出京。”
顾廉望着他,想说什么,终是又忍下去了。
他能为杨际做的,也只能到这里了。
就算想保他无恙,他也无能为力。
他缓声道:“皇太孙杨长风,自幼跟着太子妃长大,资质平平,倒是谦恭温顺,被教得极好。”
杨肃望着他:“是么,那我这侄儿,倒是有些安享康泰,平安到老的福份。”
顾廉侧首望他,点点头。“有王爷有句话我就放心了。但也请王爷能记得今日所言。”
“君子一言,当驷马难追。”
……
杨肃是拿着漕运司所有卷宗包括通信文书的印章等等一切走出顾家的。
“去请侯爷回来!”
凌渊在此之前一直跟进着漕运司的事。
两刻钟他到达王府,进门即接住了杨肃交付过来的这一大堆物事:“即刻拿着这个去积水潭码头,逐级传递下去,该办的事我都写上了,你路上看。
“办好之后立刻赶回来,顾廉已经去东宫,等他拿到旨意,你就立刻率兵进城捉拿傅容!”
凌渊虽觉愕然,但也大致听明白,拿好东西则立刻出了门!
顾廉进了东宫,杨际正在冲着詹事府几个发怒。
殿里跪了一大片,却连呼吸声都没有。
詹事府詹事原本级别都不低,但自打被顾家掌控之后,便几乎成为了东宫的属臣。
太监报着“顾大人来了”,杨际旋即把人挥即,又即唤了人看座。
顾廉把来意说过,杨际自是反应极大,但当顾廉把利害全然陈述出来,他又跌坐在椅子里,颓然抱起头来。
这一日看着短暂,实则跌宕起伏,漫长得如同永昼。
傅家这边也是往来消息不断,傅颖传话已经传到嗓子哑:“贺诤已经着人带着一千人去庄子上扎营了,余下几千人已经在城外五里处待命。
“我们怎么办是即时进攻还是出城再谋事
“此时进攻的话咱们不占优势,关键是咱们没有起事的由头!”
“世子!世子!”
话音落下护卫又快步冲进来:“晋王去了顾家,而后顾廉又往东宫去了!”
帘栊下踱步的傅容蓦然顿步,脸色再度加上了一层阴寒。
“顾廉定然是去劝降东宫了,大哥,我们还是先出城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等到出了城,他们只要追,咱们就可以扣他个要对功臣后裔斩尽杀绝的罪名,那时候我们趁势反攻就名正言顺了!”
傅颖急声劝道。
傅容咬紧牙关立着没动。
“世子!”
门外又有人进来:“东宫刚下了旨意,着晋王率兵捉拿,捉拿……”
话没说完,傅容瞪过来,余下话便隐在了喉咙底。
“大哥!”傅颖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便是此刻强攻,赢了杨肃咱们也不占理,我们的大批人马在城外,还不如从长计议!”
 
第380章 或许是他命该如此
长缨到达凌家,凌家已经乱了。
盈碧已经顾不上繁文缛节,直奔长缨而来:“先前大夫登门给娘子请平安脉,说胎儿不小,怕介时生产困难,走的时候交待娘子多走动。
“娘子便起身送他到角门,结果有人来说荣家老宅那边出事了,娘子一急,便在门下有了不适,大夫就地诊治,差奴婢回来唤人,结果奴婢带着如意她们过去时,人就不见了!”
盈碧说到末尾已哭起来。
她说的角门长缨知道,为着方便进出,凌夫人给秀秀腾的院子距离角门也不远,从角门到院子顶多也就两口茶的功夫,这么快就出了事,必然是大夫出问题了!
“大夫找到了吗!”她迅速问。
“已经派人去过医馆,医馆的人毫不知情,现在大奶奶已经派人去把医馆给看起来了!”
如意纵然也焦急,但到底还算稳重。
长缨听罢,又道:“去傅家!”
……
广威侯府临近小花园的院落里,屋里的秀秀举目望着四处,神色紧绷到了极点。
仆妇端了茶点进来,她信手拿起身边一只砚台,砸到桌面上!
仆妇吓得尖叫,逃也似的出去了。
书房里幕僚正在呈递应敌方略,门槛下往来人穿梭不息,各种声音充斥着,已如最紧迫的前线大帐。
“发消息让贺诤无论如何顶住徐澜!”
傅容反扣起手上文书,果断地下着命令。
护卫快步进来:“世子!穆秀秀反应很大,让人完全没有施展的余地!”
傅容递文书的手势被中断,眉头皱起,接而走了过来。
穿过庑廊到了偏院,只见门口站着好些丫鬟仆妇,看到他来同时皆松了口气似的。
傅容走进门,看了眼身后,丫鬟们随即将点心与茶盅又重新端上了台面。
秀秀恨恨地盯着他。
傅容缓缓匀了一口气,坐下来,挥挥手又让人下了去。
“你紧张什么,我跟杨肃打仗,还不至于欺负到你头上,不过是请你过来聊聊天。怕你不来,所以才用了些小手段。”
秀秀冷笑:“你卑鄙无耻,阴狠毒辣,连个孕妇都不放过,我跟你能有什么可聊的”
傅容不以为意:“不聊天,那就喝杯茶。”
秀秀没动。
傅容亲自替她打开了茶盅,说道:“新出的龙井,宫里赏的,没毒。喝两口消消火。”
秀秀望着他:“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可你扣住我也是没有用的,荣胤不会因为我而开城门放你走,当初他为了治俞家,连我和如姐儿都能算计上,他根本就不是会为了身边人而动摇意志的人!
“就算铃铛想救我,我也不会让你得逞!有这个功夫,你还不如想想别的出路!”
傅容撑腰抬头:“你就这么看荣胤”
“我怎么看他,跟你有关系吗”
傅容笑了下,拿起一颗杏仁糕来吃着,点点头道:“我从前不爱吃这些点心,但是今日实在把我给饿狠了,如今竟也觉得十分美味。”
说着他抬起头,又道:“你不觉得有时候人也是这样吗总是在极度缺乏一些东西的时候变得更加包容
“就像荣胤,他在如姐儿的母亲那里受过情伤,之后在这方面很久都处于空缺中,直到见到你——”
说到这里他看着如意料之中转过头来的她,又缓慢地往下道:“要是没有前面这些事情,你们俩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原本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什么,可谁让他这辈子,什么都有了,偏偏就没有遇到过一个与他心心相印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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