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上之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青铜穗
同样的,杨肃虽说过不会动顾家,但是谁又能保证旁边不会有人撺掇呢
墙倒众人推,顾家这些年,也没少结仇的。所以为了安稳,他哪里还在府里呆得住哪里还能不在这个时候表现出点诚意来
哪怕是至今为止杨肃丁点会让他继续任职的意思都没有,他也不能不勉力把禅位这件事办好办完。
“如今南边匪患众多,傅家也在南移,那是是非之地,你不能去。东边又有海患,也不平静,也别去了。
“辽东有辽王在,你就在西北找个地方吧。虽说条件是差些,可这个时候越是艰苦,就越是稳当。”
杨际垂首望着桌面,没有说话。
顾廉匀了口气,又说道:“这还只是我的想法,不一定能争取到。万一不行,也只能再另谋它策了。总而言之,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
说完他顿一顿,又道:“其实出京并非良策,就算能去西北,只怕你不去寻麻烦,麻烦也会来寻你。但眼下我们没立场开这个口,不但不能开口,还一点这样的意思也不能表露。”
杨际静默良久,吐出口气,说道:“听说傅容死的挺惨”
“大理寺的人数了数,身上中了十八枝箭。还有一处箭伤,皮下四寸,几乎穿胸。”
杨际目光微晃,片刻后低沉地苦笑:“倘若杨肃要杀我,不知道我又会中多少箭”
顾廉未语。
“从来都知道夺嫡残酷,可直到直面这一刻时才真有切身体会。”杨际望着窗外,眼底浮着层幽光,“乾清宫说他是被后戚压怕了,而我又何尝不是被他压怕了
“做着这个太子,不作为我只能等死,作为,则又令他更为厌恶我。
“杨肃也许恨着他的是他的不公平,可我却连这点都还排不上号,在我恨他为父不仁之前,我首先是害怕。
“我从小害怕到大,从知道舅父一力要把我推上皇位那刻起我就开始害怕了。如果不是怕死,其实我倒也不是那么想当这个皇帝。
“因为我知道,跟傅容比,我少了心计,跟杨肃比,我少了能驭下的能力。跟随我的这些人,有几个是真心想替我谋一番大事业的呢”
顾廉还是没有吭声,目光却垂得更下了。
“殿下,王爷来了。”
冯素进来禀道。
殿里两人齐齐侧首。
顾廉先站起来,看了眼杨际,杨际也起身了。
杨肃与宋逞田琨边说话边到了殿门下,回头见他们二人都在,便止住话头道:“顾大人也在,那正好,答应太子禅位的旨意已经下来了,你跟宋田两位大人着手办一下。
“五军都督府急着调兵,如今这样禀来禀去太麻烦,最好三日内能把事情办妥。”
顾廉忙道:“既是要调兵,那么可先自太子殿下这边把监国印玺取去,以方便王爷行事。”
杨肃扶剑扬眉,看了眼杨际:“这样不太好吧”
顾廉跟杨际咳嗽了一声。杨际遂让冯素把印玺取过来:“为兄既有禅位之意,这印玺迟早也得转交皇弟,眼下政务紧急,自然当交付皇弟便宜行事。”
杨肃唇角一勾,接过来道:“那就谢过皇兄体谅了。”
&n
第388章 你期待听到什么?
霍明翟身子一震,转过身来,脚步加紧将要抬手去拍拍他臂膀,看到他身上蟒袍及身后太监,又生生止住,改为端正地行了个礼。
杨肃回了一礼,而后父子二人相携着坐下来。
自徽州分别又将近一年,杨肃与霍家父母本就亲近,尤其此番又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理应更为感慨。
然而当年的事情究竟有没有霍明翟参与还未水落石出,他便是思念也只能先克制。
杨肃道:“听说父亲本是在洛阳来这一路上可还太平”
霍明翟看他如此态度,暗里心知肚明。他未回避,说道:“明隶送货去洛阳,说洛阳牡丹今年开得好,邀我去看,我便去了。
“刚到没两日,就听说京师出事,于是快马加鞭往京里赶。路上还好,侍卫们都很得力,专挑了避开乱军的地方。”
“母亲他们不知几时能到”
“算算路程,还有几日应该也能到了。”
杨肃搓着手指头,想着再寒暄也是别扭,遂亲手端了茶,奉到霍明翟手上,沉了沉气说道:“想必事情父亲已经听说得七七八八了,我还有些事不明,请父亲详解。”
“你说。”
“皇上当初把我托给父亲,究竟是出于什么想法傅容的身世,父亲知不知道”
霍明翟听完沉默了片刻,说道:“孩子,你期待听到什么呢”
“当然是听全部的实情。”杨肃攥着拳,“我想知道,他当初送我出宫,究竟是为我好,还是根本就是不打算要我了。他是为什么挑中了父亲来抚养我”
霍明翟望着他:“这些事,你没问过他”
杨肃不吭声。他跟皇帝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又或者说,他压根也没想过要去问他,作为一个父亲,他在他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了威信,不管皇帝说什么,他也不会再信的了。
而相形之下,反倒是霍明翟的话他更愿意采纳。
霍明翟没等来回答,便道:“那年我刚好送货到京师,那会儿家父还在,让我带了两块好玉呈送进宫,以取悦君心,以保霍家生意。
“不料当时淑妃出事,他面见我的半途折去了后宫,我一时也不敢走,就留在乾清宫候着,没多会儿太监却传了我到太医院,还嘱我不要声张。
“我到了太医院,皇上在内廷,手里还抱着个浑身血污的刚生下的孩子,那孩子脸色发白,我当时虽然才刚成亲,未曾育子,也看得出来不正常。
“果然皇上随后就把孩子交给我,让我带着出宫去。说是你出生时时辰不好,看着也不像长命的样子,不要留在宫中。
“想来他当时也是狠不了心把你处置了的,索**给我,随后听天由命。因此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说淑妃生下了皇子来,但终究是皇子,因此手脚印什么的都还是留下了的。”
霍明翟说完这段,便抿紧了双唇。
杨肃静默了会儿,道:“我不相信。”
霍明翟看过来。
“我不相信。”杨肃站起来,“他若是会狠不下心,又怎么会在后来拿我去当傅容的垫脚石”
“可这是真的!”霍明翟五指在桌上轻叩了叩,语速也放缓了:“至于傅容——其实,他跟我也有点关系。”
杨肃顿住了。
霍明翟叹气,提起当年的事情:“当年我抱着你出宫,没喝过一口奶的你差点在宫门下哭出来,我捂着你的嘴走出了半里地才将你放开,你已经只会哼唧着跟只猫
第389章 她在哪里落下的病根?
“事后我们就快速回了徽州。
“而我们刚刚安定,傅明江就送信来了,说傅夫人生的那胎夭折,为了宽慰老人家的心,他打算就让傅容就顺理成章成为傅家的嫡长孙,而把真相瞒下,让我不要吐露出去。
“我原本只想让何家的孩子能在傅家平安长大,并不指望他会入傅家族谱,没想到傅明江竟然肯让他顶替傅家的嫡长孙,我十分意外,但他已经决定,我也找不出理由反对,事情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而皇上究竟什么时候知道傅容是广淑王所生,我却不知道了!而傅容竟然是皇子,我就更加不清楚了!”
霍明翟说到末尾口干舌燥,端茶连喝了好几口茶润喉。
杨肃定在那里,好半日才收回目光,怔怔地望着地下。
“那你们又怎么肯定傅容就是皇子,而不是傅夫人所生的傅家嫡长子”
“那是何家的唯一独苗,我自然也怕有闪失,所以我当时也是留下过他的手足印的。而且我还在孩子的左臂内侧烙了个三叉戟的烙印。因为三叉戟是一代广淑王擅用的兵器。
“后来我在傅容臂上也看到了那枚烙印,虽然随着身量渐长,那烙印已经变了形,但它还在,就证明是他。”
杨肃没有再往下问。因为其实傅容是皇子还是傅家的孩子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霍明翟解开了他存在心中已久的疑惑。
“这么说来,父亲并不知道十二年前皇上来寻我是打的什么算盘”他道。
既然连皇帝什么时候与傅容相认的他都不知道,那显然是跟他一样被蒙在鼓里了。
这也算说得通,既是那么重要的事情,皇帝怎么会泄露给霍明翟毕竟他还是霍家养大的,霍家对傅容除去一段连他自己都不见得知道的救命之恩,余下毫无关系。
霍明翟道:“我若是早知道傅容是皇子,我在知道的那刻就会告诉你了。
“结合起傅家前后的事情,如今我不禁想,当初傅夫人死去的那个孩子恐怕也有猫腻,搞不好从孩子失踪那刻起,皇上就知道了,毕竟不可能傅容的母亲就在眼皮子底下住着,直到她生产宫里还不知道。
“而且,奶娘是重要线索。
“所以我又想,或许是从那时候起皇上就跟傅明江立下了约定,傅家牺牲一个孩子,给皇上养一个皇子,而回报就是让傅容将来承位。”
杨肃出神片刻,道:“傅家大概不会想到,傅容若真做了皇储,他们也会被皇上拿来开刀。”
“那些事情就说不准了。”霍明翟叹息,“这一路过来我只是后怕不已,如果不是你们一举破了这死结,那凭我知道傅容的母亲是谁,皇上八成到最后也不会饶了我。
“——他这么多年都没跟我提过半个字我当初救下的孩子是皇子,自然一直是防着我的。”
杨肃不竟回想起曾经长缨跟他提过的霍家种种,倒是不意外他这想法。
“只是可惜了凌晏。”他心里沉重,长缨到如今也不能开心起来,他知道最大的原因还是人死不能复生,不管怎么说最疼她的姑父还是不在人世了。
所以即便他们赢了傅容,赢了皇帝,她到现在也还是没见怎么高兴。
“凌晏”听到这里,霍明翟把凑近唇边的茶杯又放了回来,“说起他,四年前在通州,我倒是见过他一回。”
杨肃蓦地抬头。
“四年前通州”
“禀王爷,沈将军来了。”
太监这当口走进来传话。
杨肃的疑问被打断,却还是下意识地扭头往窗外看去。
果见长缨今日穿着鹅黄色的仕女春衫,梳着极衬她脸形的堕马髻,娉娉婷婷地立在门廊下,
第390章 有人追杀你?
梁凤动作不慢,杨肃吼催着第三遍的时候赶过来了。
看了眼长缨这阵势,梁凤当机立断与梁小卿道:“准备施针!”又与杨肃道:“王爷把将军的头部固定一下!”
杨肃道:“你要在哪里施针”
“头部。”梁凤指着长缨后脑各处穴位。
杨肃缩手:“不会有危险吗”
“不会比眼下更危险!”
梁凤口里说着,已经迅速拿起枝银针,摸准督脉穴,轻揉慢捻刺了进去。
杨肃双手紧扶着长缨的头,望着她惨白的脸,心下莫名也升起一股揪疼。
长缨在浑沌里翻滚,身上疼痛迫使她不断地寻找着舒服姿态,耳边充斥着不知是风声还是喧闹的人语声还是别的什么声音,她的意识一片模糊,已经分辨不出哪是哪儿。
她头痛欲裂,眼前时而有人脸闪过,但每一张都无法辩认,她听到有人喊她“铃铛”,有人喊她“姑娘”,还有人喊她“小丫头”,依稀间每个都是出口,可是究竟找哪个呢
最后突来的一股血腥味瞬间灌入她鼻腔,这血腥味那么清晰,就好像发生在眼前一样,而且而且,就连压迫在身上的重量也那么清晰……
这不是做梦!
她极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昏暗的一幕天色,远处有山风的声音,有打杀的声音,天上也有稀星,而且有点冷,这是在冬天!她再把目光投放在眼前,下一瞬就倏地神经紧缩了!
她平倒在土地上,周围是林子,而身上则趴着个喘着粗气的人,她明显感觉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她是有扎实的武功功底的,她在看清楚眼前这一幕后立刻把人推开,而后四处活动了一下身上,还好,她没事。
她再看着被他推开的人,却很有事!她回想了一下,想起自己刚才是从通州回京城去,半路被人撞翻马车跌下崖来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虽然不惧打斗,但这八成不是什么好事儿,她得避着点儿。
她掸掸身上的衣裳,便要出林子。
这一起身,身上跌了块什么东西下来,正砸到她脚尖。
她捡起来,月光朦胧,看不甚清楚,但依稀是块玉珮,看触感品相还挺不错。
她又回想起来,方才坠崖之前,有人在马车附近,她匆忙之中伸手,似从他身上拽着了什么,眼下看来,应该就是这枚玉佩。
她站了下,看看周围,除了刚才趴在她身上的人之外,没别的人了。
她便蹲下来,戳戳他:“这是你的”
这人捂着腰身,上气不接下气,但神色不太耐烦。
沈璎把玉珮怼到他眼皮底下。他毫无反应,甚至还摸索着抓住树干,站了起来。
他也不看沈璎,等身子立稳,就抬脚往前走去。
虽然他姿势看着没什么,但沈璎可是武宁侯亲自调教出来的,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有问题。
她走上去:“你眼睛看不见”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