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人间尽好

    沅灵栖瞥了他一眼:“你师父没教过你”

    “……”

    沅灵栖收回视线，轻笑一声，带着些微嘲弄:“我还以为，你们道师什么都知道呢”。

    林谦先是有点不悦，后面又发觉有一点不对劲，你们道师沅小姐这语气，难不成她不是道师而且听起来像是，她的身份，和道师平起平坐一样

    “幻境呢，总有时间线和世界线，是独立的也是虚幻的，但是一般都不能为创造者直接操纵，幻境用来制敌的方法是靠幻境本身的规则”，沅灵栖扫了扫林谦的这小孩子的模样。

    “你进入这里面用的就是这场历史里的一个原有身份，你在里面就受着幻境制约，按着剧情线走还好，能走到结尾，要是偏离太大，导致幻境本身出错，那幻境就会崩裂，而你，会被崩裂的幻境撕碎，逃不出去的话就会给这个幻境永远陪葬了”。

    “撕……撕碎”林谦听得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只能抓住几个关键的词，偏离，崩裂，还有关乎性命的一个“撕碎”。

    “你意识已经卷进来这里了”，沅灵栖指指他的脑袋，“萧莞静所创的幻境，是借由鬼气和她自己记忆创造的，幻境的能力要大于她自身，她无法干涉但是幻境里面的东西，不可更改，它按着固定的路线走，中间如果有一条路岔了，那幻境就会塌陷，你作为其中的外来者，会是它第一个要清除更改回来的，要么你被彻底抹消在这，要么你被困死在这，懂了吗”

    “懂……懂了，就是要我按它的故事发展走，不要露出马脚”

    “幻境是有尽头的，不过尽头可能会很危险吧，如果你所扮的人最后结局是活着的还好，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太确定你会不会受影响……”沅灵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皱眉想了会。

    “不，确定”林谦心提起来，沅小姐你可要靠谱一点啊。

    “因为以往我遇见的都是诱惑人心的嘛，这种直接按记忆来的，说真的我没见过，我只见过那种短时间的靠脑子里的想法来蛊惑的幻境，这种幻境费神费力操纵性也不高，想不出会有几个傻子去创”。

    萧莞静不就是一个吗……林谦揉揉太阳穴，看来这回真的有点棘手了:“那，沅小姐你让我来这里偷听”

    “知道多一点没坏处，只要不被人发现，幻境在结束的时候会有一段碎裂和重塑期，那段时间就算改变剧情幻境本身也没有多余的力来




第59章 道师大会（二十五）
    后方悄静无人的小巷，林谦缩了缩身子，有点害怕沅小姐就会在这杀人灭口了。

    “是，我是遇见过萧莞静，甚至——”沅灵栖指着自己，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是怎么看怎么都假，“这个身份，也确实是我以前真实的”。

    林谦呆了，只是试探问一下，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是——，等会，那时候两百年前左右，沅小姐还只是这么一个小孩，到了现在看上去也只是十七岁，那么她实际的岁数……

    说不定比萧莞静还大呢……

    那，贺月旻是怎么回事

    倒卖法器怎么回事

    和祁先生貌似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怎么回事

    林谦越想越惊悚，懵乎乎地拍拍自己的脸。

    以前只是觉得沅小姐可能也就三十几只是看着年轻，或许用了方法让自己保持这个样子，什么贺月旻什么法器，祁先生不追究，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想了。

    但是现在沅小姐年纪这么大……而且，长相，和现在的出入似乎也有点大……

    总觉得背后牵扯的东西还很大怎么办——

    祁先生不会是被骗了吧

    而且还是被一个上了百岁的女人骗了

    先生应该还是清白的吧

    以前还能忽略一下因为觉得可控，但是现在看来……林谦眼神复杂地看向沅灵栖，他是真的怕自己师父这回阴沟里翻船啊。

    “别看了”，沅灵栖瞧着他那傻样不免“嗤”地一声笑出来，还好心地告诉他:“顺便一提，我比萧莞静，还要大很多，把你那眼睛合一合吧，撑这么大也不嫌累”。

    “那，祁先生知道吗”

    沅灵栖皮笑肉不笑地哼笑了几声:“你师父那个变态当然知道了，不过不知道我具体岁数，但是比你们知道的要多得多了，省省心吧你们师父还用不着你们来担心”，甚至她自己现在还在给祁言做保镖和保姆呢，没谁比祁言更松快的了。

    “哦……”林谦稍微放下了点心，沅灵栖踢了踢他:“喂，还不回去等着萧莞静来找你”

    林谦惊慌起来:“哦，是，我得赶紧回去了，沅……沅小姐，谢谢——”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继续称呼小姐能保住自己的苟命呢。

    沅灵栖站在那看着林谦跌跌撞撞跑过去，眼神也变得有些晦暗起来。

    抬头看着被灯火映得有几分红光的夜空，“是谁教你用这个……又是谁，教会你用人祭的呢……”沅灵栖齿间刮擦着，“会这么做的灵……我所知的，好像就一个啊……不会这么巧吧——”

    “啊不对，那不是灵了，是妖了——”。

    她看着天空，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萧莞静我知道你在听，你所以为的，给你力量去复仇的那位大人，指不定也是害你惨死的元凶呢，我猜你这个幻境，所献祭的人，应该有一部分是供奉给了他吧被人卖了还给人输钱大概说的就是你了，你还忠心耿耿给他存养料呢”。

    沅灵栖又冷笑一声:“还真不愧是当初搅得苍惘山不得安宁的灵呢，真会掌控人心——”

    按她的脾气，现在真想逮住那只灵就按在地上一阵猛揍，揍得他妖都起不来。

    不过可惜她现在找不着，而且找着了，这么多年休养生息加上还能找几个傻子给他贡品，她也没把握打赢。

    都快挂掉的妖了，还真能惹事，到时候怕是又把这笔账记在苍惘山上，沅灵栖真是越想越气。

    萧莞静不是想死她手上吗那就死她手上得了，管他什么道师大会，她现在能找到个有干系出气的，也就这么一个傻乎乎被卖了还给人家数钱的女鬼了。



第60章 道师大会（二十六）
    萧莞静用手帕给自己抹泪，一边抽抽噎噎道:“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就要吓死了，你三姐差点回不来了……”

    对于萧莞静陈述的这些，林谦基本都知道了，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做出担心的样子:“那三姐，你没有受伤吧”

    “那倒没有……”萧莞静情绪平复下来，提到得救的时候，还带着一点小得意，“我和你说啊，我可是被一个高人救了呢，那么小一个孩子，没想到这么厉害，后面唰唰地就出现了一堆线，把那些人都丢远了！”萧莞静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要是，我也那么厉害就好了……”

    林谦默然不语，盯着自己面前的茶盏，眼神暗了几分，你现在，就已经是很厉害的，鬼了。

    “不过，五弟，你说，那个高人她……会不会根本不是人啊……”萧莞静小声说着，凑近了跟林谦说话:“我看她那么小，脾气倒是很大，还那么厉害……说不定比我们爹爹大，你说，会不会——是妖”

    林谦一怔，萧莞静这话倒是给他提供了新思路，沅小姐这样子，是人的可能性很小了，那么久可能是妖和精怪之类的，但是妖嗜血残暴，沅小姐可能动手粗暴了点，但是和残暴还是扯不上的，精怪的话，可能性要大一点，可是他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精怪。

    这就又陷入了僵局，怎么想都想不出是个怎么回事了。

    “我不知道啊……妖……那三姐你没有被她威胁做什么吧”林谦想归想，面上还是要继续扮作五岁小孩，要是让萧莞静看出什么来，幻境坍塌，那他连想都没得想了。

    “没有没有，那个女孩心好着呢，打完人之后就走了，我甚至都没来得及道声谢……以后要是有机会，真想当面和她说谢谢救命之恩”，萧莞静托腮开始畅想未来遇见那位女孩的画面，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不愧是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就是心大，刚刚还哭哭啼啼，现在就笑上了……

    林谦也单手撑脸，看他这位三姐笑得傻兮兮的样子，心里又泛起一点无奈，他现在对于萧莞静，是两百多年后的人，他知道萧莞静的结局，也看到了萧莞静变成女鬼的样子，萧莞静和沅小姐见没见面他不知道，不过看沅小姐刚开始一副全然不觉的样子，想来也是没道谢的。

    他现在看萧莞静说话，真的是立了满满的flag……

    以前多天真无邪，后面面目全非的时候，就觉得有多酸楚吧。

    林谦端起面前的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眼神有点无神。

    他在调整状态，再继续替萧莞静伤春悲秋的，他怕是真的要被萧莞静害死在这个幻境里，即使面前的少女再无害，也不是他要面对的那个萧莞静。

    沅小姐说得对，这就是一个诱骗人入局的陷阱，你进去了，甚至连怨都做不到，幻境是要杀他的，可是幻境里的人是真心待他的，能怨什么。

    他不是心慈手软之辈，看着人软可欺，实际比起薛选，他心是要更狠的，之前不知还能真心相待这位“三姐”，现在知道了，那这短暂的情谊，虽然也只是林谦单向的，面前的萧莞静是虚幻的，自然也谈不上对林谦有情谊，这段在幻境里构筑的一点情谊，也要磨碎了。

    “三姐，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林谦打了个哈欠，他也是真困了，之前那点阴郁和眼里的无神都散去，只余小孩子的澄澈。

    演一个小孩子，再轻松不过了。

    萧莞静现在回想起自己大半夜把弟弟找来哭诉，不自觉脸上发红，羞愧得不行，连忙挥手让林谦回去睡觉。

    林谦终是安稳地睡了一觉，次日早晨，他接着到处玩的理由，满院子走，他自然不是漫无目的地瞎逛，他是在找，他先前在井里看见的女人。

    那时候他的灵感指引他来古井，古井那个女人肯定和萧莞静后面发生的事情有关，他的推测没出错的话，应该是院子里第一个死的。

    这间宅子虽大，但是林谦一天都在走走走，人还是能遇见的，只是，遇见的不是古井里那个女人，而是后面出来保护她的男鬼。

    &nbs



第61章 道师大会（二十七）
    林谦有时候觉得，沅小姐，真的是个恶劣的人，虽然现在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暂且就还是叫她人吧。

    “等人……人来了我也快凉了吧”，林谦这么说着，往后一倒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细细思索起等人这个词来了，隐约要抓住什么但是就还差那么一点。

    “看你咯，你要是挂了我大不了跑路，别想我会良心有愧对着你坟头哭个不停，有那个空我还不如多吃一碗饭”，沅灵栖这话说得毫无压力。

    真没良心……林谦心里小小地牢骚了一下。

    等人啊……那么这个人就是所有事情开始的契机了，包括萧莞静后面变成怨鬼，萧清雪和萧凌枫他们变成了鬼，也都是从这开始。

    什么情况会让人从原本的平静生活，跌落为只能为鬼。一般的话，就是怨恨了，怨谁林谦粗略观察这个家族，虽然沉闷了点，但是还算好，应该不会有谁怨恨谁，那么，就有可能怨那个外来者了。

    林谦叹息一声，手遮住脸，小声说:“沅小姐，你说等人，应该就是那个人害死了萧莞静他们吧”。之前有想过这种可能，但是毕竟那时候可能性很小，现在沅小姐这么一说，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嗯”，沅灵栖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实际当时她随手救了那么一个姑娘，后面她去别的地方，某天途径过这里的时候，听别人碎嘴说萧府死得多惨烈，她就突然想起来了，那个晚上，有个胆小的姑娘梗着脖子硬装声势喊她是萧家的三小姐，敢动她就把人送进衙门。

    那个时候她还有多余的闲心去看别人的事情，也还有那么一点同情心，就去看了看。

    很意外地，萧家除了萧莞静，都死了。她看见萧莞静的时候，她正目光呆滞坐在破旧的小屋里，像个木偶人一样，喜怒哀乐都没有了，整个人是个已经没了魂的空壳。

    她看这情况能猜出萧家的死不简单，后面有心去听，也只是从别人寥寥几语听到了一点点。

    她是很闲，那时候同情心也还有一点，但是这种有头没尾的事情，连个证据都没有，她也不能为了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去犯禁忌杀人，那损修行也损天德。

    最后她也只是给钱给一个店家嘱咐好照顾一下这个姑娘，就去往了下一个地方。

    她不是什么狭义心肠，更别说和萧莞静就见过一面，交情都没有，她也不会费大力气折了自己修行给人报仇，她不是什么大善之人。

    后面再没有了消息，也不曾想起过了，她这一生很长，一个人的悲惨她不可能放在心上太久。

    现在很巧地在两百年后遇见了，而且还是人家想要放她一马而她要和人对着干甚至还要动手杀了她。

    萧莞静用自己的办法报仇，这个她懒得管，但是牵扯到了苍惘山，她就不可能当做没看见，还有俩大白萝卜在这里，她也势必要和萧莞静对着干了。

    换做别的时候，如果萧莞静没有触及到苍惘山的事情，沅灵栖在萧莞静没有影响自己的情况下，是懒得管的，最多也就救人让人别再来这里当祭品了，她就这么懒，没什么要维持天道和公义的念头，作为一只灵，她只要活到寿终正寝就好。

    也只不过两百多年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怎么就那么遥远了呢，好像记忆蒙上了一层沙，看不清了。

    两百年前啊……她还是心能存得下怜悯的一只灵，还会去多管闲事，去看望外面广袤的世界，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这副模样。

    心狭小得很，不再去多过问别人的事，再悲惨，与她无关就能视而不见，越来越冷硬了，同情心少了，脾气倒是大了，对自己的保护心和戒备心也强了，在乎的只有那么几个，别的都没法让她提起心来去关心，只要不是在乎的，谁在她面前死去，她都不会有什么感觉。

    她曾经觉得这是因为她看惯了太多事，所以变得麻木，但是山神大人却说不是，说这与她的年岁无关，看过的事也无关，只是在往着她自己的模样走。

    山神大人说话有时候，总让她不太懂，好像是隐



第62章 道师大会（二十八）
    和人闲扯也够了，沅灵栖扔下一句你自己小心别挂了，便不再说话了。

    林谦躺在柔软的锦被上，从胸腔里长长呼出一口气，人世那么长，他人的悲难，终究是自己无法去挽回的啊，别说现在是一两百年后，就算在一两百年前，如沅小姐这样强的存在，也没能救下生在普通人家的萧莞静，苦难是每个人都有的，可以伸出援手，但是无法真的替人消去这灾祸，那是命啊，谁能给人去改命

    他又开始想起自己是个道师来了，道师的宗旨就是锄恶斩邪，护人平安，与邪祟是对立的，可是拜师那一天，祁先生说，鬼生前也是人，也都是怕鬼的人，有些是恶人，还有些，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告诫他们，日后不求能事事做到极致完善，但求尽力不去冤枉，动手前，要知晓前因后果，鬼不是冷冰冰的，他们曾经也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