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贤者用亲身行动教会了他们这一点。
骑马的武士们摆出了如同阅兵一样的紧密阵型。
新月洲的战马虽然体格比里加尔的小,但也得有个两百千克体重起步,远比凡人更大。
二十匹这样的马挤在一块从视觉上看确实相当壮观的,但也同时。
当他们面临突然袭击,明明人高马大却迅猛隐蔽犹如鬼魅的贤者挥舞着木棍单人突入时,这些武士们被彼此遮挡了视野一时间居然完全瞧不见他在哪。
“散开,散开,大人们,散开!”卿大声地喊着,试图发挥他自认极度优秀的指挥能力,但没有人听到或者没有人在意。
“跑哪去了!”“别挡我视线!”“拔刀,拔刀!”“太刀不好发挥,用短刀!”“你碰着我了!”乱做一团的武士们大声喊叫着,彼此都有彼此的意志而也不服从于其它人的说法,亨利在这其中如鱼得水,抓着一名武士的小腿从马的身下窜过去,他甚至没有对人发起任何攻击,仅仅只是用手拍了一下马匹的屁股让它以为被马鞭给甩了驱使向前。
就如同某种精准的机关运作一样,亨利仅仅是瞥了一眼武士阵列的位置,然后在其中几个方向拍了一下马匹让它们慌乱进入奔跑状态,武士的阵列就乱成了一团。
他紧接着一把捞起晕菜的直实领主然后把他丢到了旁边免得遭受战马践踏,几名随从这时候才敢靠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翻药膏试图让直实醒来。接着当终于有一名武士脱离了混乱的马匹编队大声叫喊着举刀刺来之时,他单手举起了木板直接对在对方冲锋轨迹上。
“嘭——!”地一声武士自己撞在了木板的一端,胸甲出现了轻微凹陷而他整个人从马鞍上脱离落地。
如此大的力道亨利却承受下来手臂纹丝不动。
脱手飞出的刀发出“啪咻咻咻——”的声响向着毫无防备嘶吼得筋疲力尽的卿大人飞去,贤者“啪——”地一声接住了刀,然后当着他的面插在了地上。
“啊呀!”一阵后怕的卿大人瘫在了地上。
两人击倒,从马上摔落的武士躺在地上,但其它随从们看旁边的马匹都在发狂也不敢靠近。武士们大声叫嚷诅咒着要座下的马冷静下来听从自己的指示,但他们显然没有经受过和其它骑手协同的训练,一开始那紧密如阅兵一样耀武扬威的阵型现在看来能维持或许都是个奇迹。
马匹相撞,彼此却又互不退让。互相之间的各种摩擦与矛盾让本来身份就对等的武士们火气狂涨,咒骂间翻旧账和“某某家的武士果然都是粗鄙之徒”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说法都甩了出来。亨利没有对人发起攻击,仅仅只是拍了一下马匹让他们着眼于‘控制眼前的情况’而忽略了他这个‘引发者’的存在。而心高气傲的和人武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自己的马都控制不住,再加上同僚之间的新仇旧恨在摩擦中引爆,他们的仇恨很快朝向了彼此。
大声咒骂,挥刀威胁,挥舞马鞭的动作越来越用力,但疼痛只是刺激了战马更加不听使唤。
只需要分开战马就能解决问题,所有人却都在大声嚷嚷着要其他人给自己让路。
卿再度战了起来大声地把他细致复杂的解决方案喊出来,他甚至记得每一位武士的名字,但就连叫嚷喊出对方的名字请某某大人朝着某某方向走,他们都无动于衷继续着争吵。
一个阶级严苛有千年封建习俗的社会里能让他们停下来的从来不是什么‘真理’或者‘正确’。
而是‘权威’。
所以卿大人在下面的呼喊,包括一开始要求武士们分散阵型,他们都装没听见。
领主大人也许把这个学者当成某种了不起的顾问去信赖,但他们只听领主的命令,不需要听他的。
更不要提武士之间的关系——他们实际上并不是某种彼此之间有紧密联系的军团组织。
这是里加尔也时常发生的问题,尤其是像西海岸王国那种贵族个人意识更为强烈的地方。
贵族骑士,贵族武士的问题在于。
他们每个人都是尊贵的。
他们的忠诚是每一个人单独向自己的领主献上的,而非向着彼此。他们没有一个团体的概念,西海岸小王国的所谓‘骑士团’其实往往都是临时组建的拙劣模仿帕德罗西帝国骑士的产物,他们缺乏集体训练,更像一个松散的爱好者同好会,有事了便召集,打起来就聚成一团但是各自为战。
事实上,里加尔有名的佣兵团在大规模军事层面上都往往比骑士团更加训练有素。因为平民缺乏贵族的资金、领地,优良战马和铠甲武器,但是却有大量愿意服从的人口。
有名的战争佣兵团在人数和装备条件近似的情况下往往能表现得更好,正因为骑士这种存在过于‘尊贵’。
——这点上月之国的武士也没两样。
服从于权威,但却并非是一个紧密团结的集体,互相之间都具有独立的地位与意识。
所以也自然而然会有矛盾与摩擦。
这是贵族骑兵免不了的通病,里加尔也好新月洲也罢,只要是这样制度的军事阶级就免不了会有此类问题。
卿大人仍旧在无奈与痛苦,他看不到这个问题,他只是一个身怀学识因而目空一切的年青人。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不听他的,因为他不懂得自己没有权力没有影响力哪怕有正确知识也毫无作用这一点。绫以及大巫女这样身为女性出身对于新月洲权威社会有更深刻认知的人在这方面远比他更加冷静理智,因而当她们看着这一幕时,很快地便明白了贤者行动方案。
就像一个皇帝以强悍的个人能力统筹起来的帝国。
当这位优秀的,富有远见且能力非凡皇帝在位时,这个国家会迎来前所未有的昌盛,一切欣欣向荣仿佛要就此万古长存。
可在皇帝倒下的一瞬间,他手下的将领与文官们必定会为了争夺这巨大的权力空缺。
而开始内斗。
以单一个人强权统筹的军队也好国家也罢,一旦这个头目因为某种原因暂时倒下或者被刺杀身亡,那么麾下的人员就必然会陷入混乱。
尽管直实严格来说并没有被亨利杀死,但他暂时无力指挥,以及。
他远远称不上富有远见能力非凡也是又一个不得不提的事实。
“滚开!”
“取我薙刀来!”
“闹够了!!”终于恢复了神智的直实爬起来,第一把推开了正在给他做护理的随从,接着要求武器,再然后对着乱作一团的武士们咆哮了一声。
他头发乱作一团,脸上的愤怒清晰到像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奇耻大辱’。
但最少他在个人格斗方面上仍是冷静的。
他没有使用腰刀,而是要旁人取薙刀。因为亨利的身高和臂长远比他更甚,且手里拿着的铺车木板也比普通的太刀更长。
用等身高的薙刀,他才有一战的机会。
不论如何对此人怀抱鄙夷与歧视,当他取好了薙刀摆出了姿势时,青田家一行以及我们的洛安少女都确认了这人确实武艺不错。
即便身上穿着十几千克重的盔甲,他的动作仍旧流利,步伐稳固像是扎了根。一手在前一手在后,把薙刀刀尖用较低的角度靠近地面,刀背向下刀刃向上,做好了一个向上斜撩的起手动作。
他取了最稳固重心下沉的下段姿势,因为从刚刚被一下拍飞的动作他已经明白面前这个男人不光是看起来高大,同样力量也非常惊人。
因此他没信心采取上段之类更大开大合更具进攻性的起手式,极有可能在力量上败给对方,被格挡住无法破防。
直实两手放宽握着薙刀,将这把长柄刀向前指出,但手臂靠近身体,臂弯弯曲而没有伸直。
他摆好了稳固的架势,使用了攻击距离更长的武器,以偏向于防守性质的下段起手式预备,而又没有完全延伸出武器,只要手臂向前伸或者向前迈步,他还能进一步伸展攻击距离。
从下往上的攻击,当今的和人武士是很不喜欢的。因为下段的斜撩攻击缺乏上段那种由上往下劈砍的威力——可这前提是他们用的是竹棍木刀。
打磨锋利到可以剃毛的薙刀,面对并没有穿着护甲仅仅只是轻薄布衣的对手,哪怕只是斜撩攻击也是触之即伤。
他果然是个老手。真正懂得锐器与训练刀剑之差的老手,这种狂热者在新月洲如今的大环境下相当遭受排挤,可仍旧还是存在的。
与其他人的训练以及斩杀暴民与领民两种经验结合让他一方面懂得控制距离另一方面又知道锐器该怎么用,这显然给了他相当充足的信心。
但是。
仍没有人觉得亨利处于危险之中。
尽管他手里只拿着一块木板,身上也只着布衣。而对手是拿着锋利的薙刀穿着护甲。
贤者漫不经心地向前迈了一步,他单手握着木板松开手指向前一甩就让木板滑了出去变成握着末端,接着侧过身完全延伸了攻击距离,动作高速以及忽然延伸的攻击距离让直实的架势失去了作用——亨利的木板向着他裸露的面部打去,而他下段的防守姿态防备的是亨利本人踏入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雕虫小技!”一边唾骂直实一边却不得不以十分不雅的姿态向后退了出去,因为亨利的攻击看起来漫不经心却实际上又快又狠,他只能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再度拉开了距离。
贤者并未追击,好整以暇地等对方再度整理好姿态。米拉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但因为局面较为紧张周围的人都沉默她也没有在口头上说出来他是糟糕的大人。
直实再度整理好了姿态,这一次他取的是中段握持,薙刀刀尖指着亨利不让他靠近。
他仍旧在防备贤者的进攻,但这一次姿态已经变得莽撞了不少。
显然对于这样好大喜功又自恃武力的人来说,耐心大概是一种无法并存的特性。
亨利挑了挑眉毛,然后又把木板向前探了一下,只是这次速度更慢一点轨道更直。
“哼!看穿了就没什么大不了!”就好像和人武士都有这种在决斗中发起攻击之前大声喊叫的坏习惯,直实叫着将手中的薙刀横着劈向了亨利探出来的木板,瞄准武器或者在攻击的时候延伸出去的手臂是一个不错的策略,因为对方正处于向前突刺的状态,突然收力往回拉往往来不及,就会成为拦截劈砍容易得手的目标。
里加尔科班出身的剑盾战士们常用的技巧是与此同时把盾牌也延伸出去,就可以保护住暴露的手臂。
但亨利没有拿着盾。
可这仍旧摆明了是他诱敌的假动作。
他没有回收,因为哪怕是一块木板,目标也仍旧不是大到无法躲避。
无知的新手们使用长柄武器进攻时被刀剑劈砍拦截总会慌忙地试图拉回来,但长柄武器的长度注定了它们在回收时会远比对手的攻击更慢,所以他们总是失败。
练习场还好,在实战中这么做的人恐怕就再也没有纠错的机会了。
但是。
锐器的劈砍是线性攻击,它的轨道是一条线。
只要跟这条线错开,就能避开对手的劈砍。
薙刀看似比普通的刀更长,但因为是长柄刀,它真正有威胁的锋刃部分实际上只和短腰刀差不多。
直来直去向后拉的回收来不及的话,就绕一个圈,向着旁边挪动木板,再从他薙刀的上方绕回来指着他的胸口便是。
“咻——呼——”和人习惯势大力沉的薙刀攻击落了空,而亨利抓住这个机会绕了一圈又把木板磕在了直实的脸上。鼻血横流而领主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贤者接着进一步往前,横过木板卡进对手的臂弯用力一绞。
“啊啊啊!!”吃痛让华族松开了手里的薙刀,亨利一脚踏断了刀柄,紧接着直实仍不死心想抽出腰间的短刀应战,亨利一拳砸在了他握刀的手腕上。
巨大的力量让他手腕直接失去知觉,麻痹了的手不受控制连刀的握不住。
“啪嚓——”接着贤者单手抓住了直实盔甲的领口,把他整个人举了起来。
烈日当空,包括武士、足轻以及从窗口偷偷往这边看的居民在内,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尽管身高有二十多公分的差距,但连人带甲这个重量的武士就这样被单手拎小鸡一样举了起来。
停下了内斗的武士们也屏住了呼吸,不少人轻声念着“奥尼(鬼)”。
但最受冲击的显然是直实本人,他回过神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后就开始扑腾着手脚,但却接触不到地面。
“所以,我们可以走了么?”亨利用一如既往平稳的声音这样说着。对方是恃强凌弱之人,鬼族仍醒着时他根本不敢为难巫女一行。
道理是说不通的,这里也没有比他更高的权威,因此只能动武。
“嘶——你、你这,南蛮。”直实还想嘴硬,亨利抓着他又使劲摇晃了好几下,他身上的甲胄互相碰撞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而本来就接连遭受冲击的头脑也越发迷糊。
“停!停!可行,可行,你们走!你们走!”五脏六腑都快翻出来的领主憋着一张青红的脸大声地叫着,亨利松开了手,让他“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你这,可恨——”
“哦对了。”贤者捡起了之前踩断的薙刀。
“预防你有什么其他想法。”然后轻飘飘地丢向了另一个刚刚醒来的武士。
“夺——!!”半截薙刀准确地钉在了他的胯下前方,再多一点点,这位武士恐怕就无法享受花酒的快乐了。
冷汗淋漓,直实咒骂的话语咽了回去。
“就是提个醒,比方说你们做了些什么事的话,夜里睡觉或者独处的时候。”
“你觉得你们能拦得住我吗。”他对着武士们微笑,但尽管烈日炎炎,所有人却只觉得如坠冰窖。
“我一直都看着你。”他拍了一下直实的脸,然后走回到了己方的阵列。
“嘶——可。”领主咬牙切齿,最终只能把愤恨发泄在自己随从的身上,他用力地扇了卿大人两个巴掌,后者满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呆呆地反问了一句:“大人,为什么?”
“无路赛,还不是你的主意!”
“我们走!”耀武扬威的领主夹着尾巴逃回去。
而大巫女看着汗都没流一滴的亨利。
“真是位,了不起的大恶人。”
略带苦笑地这样说道。
贤者与少女 第二百一十一节:时代大河与人心所向
在以武力震慑了直实领主令对方识趣退却后,一行人得以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继续远行的准备工作。有意思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是,亨利作为一介异邦人做了和人社会里看来十分破天荒的事,却意外地引来了本地村人的好感。
木匠和铁匠们不光更加卖力工作,甚至还降低了收费。而医疗物资和生活物资方面的补给也得到了居民们的全力支持。
青田家一行感受到了几乎在自家领地青知时都不曾有过的热情,一时间竟有些受宠若惊。
严苛阶级条件下的平民自己并不胆敢生出反抗贵族的心,可仇恨与摩擦不会消失。直实显然并不是一个受人爱戴的领主,所以当有一个与居民们无关的外人出手,即便揍了领主也不会牵连到他们时,这些人不当面叫好已经算是十分稳重了。
但这样的事情他们自己或许永远都不会做,假如有村民里年青气盛的毛头小伙想自己动手做相同的事的话,大抵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们会一拥而上拦住。
因为法律,因为传统,因为会遭受牵连。
这是千百年教育给和人平民套上的无形枷锁。有的事确实是只有事不关己的局外人才能做到的。
由这点来看,那些发起以下克上运动的济州渔夫们唯独勇气还算是值得赞赏的,只是正如一行人过来时所遇到的血案遗留表明的那样——轰轰烈烈反对贵族压迫的下克上运动,最终大半的死伤者会是那些保守派不愿意加入他们的平民。
因为手无寸铁的他们是更容易得手的目标。
暴民们终归是乌合之众,他们没有像样的训练和装备。一开始人多势众而且武士们也毫无防备还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一旦后者反应过来有所防备,本就士气极差的暴民们也只会乌泱泱乱叫着冲上去然后被轻易击溃罢了。
所以理所当然地,这些人最终会演变成去袭击其它平民。而其它平民们为了自保又得握持武力,这种行为又会进一步加剧武士们对他们的怀疑。
对立会加深,仇恨会扩大,混乱以前所未见的速度席卷着新月洲济州以南、以东的土地。
唯有北方和西方因为处于藩地军的控制之下而未曾有问题。
藩地军的领导阶层是否对此有认知,我们目前暂且不得而知。和新京几乎是1比20的军事实力差距让他们除了奇袭以外还必须借助许多外力。
触碰人力所无法掌控的黑暗力量,煽动直辖州内部华族反叛。尽一切可能在庞大而迟钝的新京大军回过神来整理出一支无可匹敌的部队之前夺取足够多的领地,扳回力量的天平。
在与绫以及得知了投名状存在的大巫女对照了现有的名号以及对应领地之后,一行人察觉那些背叛的华族大多都是位于关键要道的——正如济州所在。
水俣登陆,掌控济州,这样已知的事实结合投名状上贵族掌控的领地所在,藩地军的战略也变得十分明晰。
那些签了投名状的人恐怕不明白他们只是争取时间用的弃子。
他们的作用是阻挠新京整编军队,而非直接进行杀伤。因为新京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即便沦陷了一两个州,剩下的兵力也仍足以在一次决战之中就把藩地军全灭。
所以他们要利用这些人来争取时间,分散新京的注意力,同时继续快速出击打下关键领土。
藩地军恐怕为此做了很长很长时间的准备,但因为天高皇帝远,新京对此几乎没有任何察觉。
或许他们对巫女部队不那么限制的话,这支具备极强实力的小规模精锐可以深入北方进行探索。假如他们对自己手中的刀更信赖一点的话,许多事或许都会有不同结果。
但事已至此。
巫女部队近乎全灭,只剩下这点残兵败将,信息网络还很明显泄露了,她们不能通过过去的信息网去联络新京。
但即便如此,即便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藩地的胜率依然不算高。
拦在济州面前的两个州已然加强了戒备,他们的保守举措并非一味懦弱,考虑到训练程度的差距固守地形环境更为熟悉的自家领土或许才是正确抉择。
学过军事的人大多都知道攻城战里进攻方往往需要具备防守方三倍以上的兵力才能获胜,而这或许也正是藩地军要借助外力的缘由。
只是这份外力。
从来都不是凡人能够掌控的。
里界有自己的意志。
那是万古群星凝结的思念,无数时代的生命体的决心、勇气、仇恨、憎恶、热爱、悲伤、痛苦、愉悦所凝结成的。
不可名状,不可掌握,不可理解,不可接触之物。
即便是高等精灵都只能承受住这种纯黑凝结体短暂时间,而更加脆弱的人类只会被轻易地污染,夺舍,转化。
这些年轻而稚嫩的新月洲贵族们就像在仓库里玩火的小孩,痴迷于火焰的热量与光明而不知道它可以轻易将自己与周围的一切化为灰烬。
但这还只是他们玩火自焚行为的其中之一。
民众的力量就像水。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古老的劝解君王的诫言如今在这片土地上已为自认不可撼动的稳固阶级高傲所替代,在水俣发生暴动后藩地军紧随其后的登陆证明他们对于民众的暴乱下克上运动是知情的。
这或许是源于他们那些洛安盟友的主意。
到底是病急乱投医实在缺少兵力,就连借助黑暗之力都不足以给予他们信心。还是对于打破了阶级隔阂的下克上运动有十足的信心,打不过新京却自认可以轻易击败势必会如滚雪球般壮大的暴民团体,我们不得而知。
只是济州附近的领土逐步逐步有暴民出没迹象,一旦这种叛乱形成一定的规模,势必会分散周边领地守军的注意力以及兵力,削弱他们,为藩地军进一步进攻提供帮助。
水俣上演过一次,尝到了甜头,他们必然会再来一次。
时代已经变了。
新月洲就像一条常年只流一个方向的大河,这里的人们就像是河里的鱼儿。
他们曾熟悉这里的水流,世世代代顺着同样的水流游走,回到出生的地方,繁育下一代。
可它变了,不给任何人准备机会就变了。
如同这座小村这样的人,在领主的意图下仍旧封闭了消息试图假装这条河还是原来的河。可秘密终究是难以守住的。
在准备工作彻底做好,把伤员搬上马车并且规划好了路线打算离开之前,亨利一行在讨论之下,决定把所见的与推理告诉本地他们觉得可以告诉的人。
过去龙之介讲述他曾经华族的经历时,便曾提过自己对于民众的无知,连他们反对自己了都后知后觉一事。
龙之介尚且算是较为优秀的华族,他都会遇到这种情况,证明在新月洲这是常态。
事实上,认真点说,在所有有贵族存在的社会里这种情况都是常态。
贵族有贵族的社交圈,他们有很多其它的事情要去处理,哪怕是自家领地,有几口人几头猪都不一定能回答上来。一年一度对民间的视察就算尽职,半年一度就是关心领民,而三个月一度,领民甚至会担心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要被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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