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直到跑来这里找我的话。说明你们也已经了解一些情况了吧。”治安官这样说道,两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嗯,你们听到的事情大部分应该都是事实,虽然人数上可能会有些夸张。这是因为我们对消息进行了封闭处理的缘故。”治安官拍了拍手把残余的泥土给弄掉,然后从旁边拿出来一个陶制的杯子,里头放着的东西似乎是茶,亨利从散发出来的味道判断多半是柠檬树的叶子冲泡而成的。
“其他人来的话我不会泄露这些消息,但你们完美地符合了我的要求,所以仔细听我接下来的话。”
“一般的民众都知道死者心脏消失的事情,因为最初被挖掘出来的尸体就是被平民发现的。”治安官抿了一口柠檬茶,然后把陶杯放在旁边,双手撑着
第十一节:门罗的魔术师(三)
在硬质的砖石铺就的道路上要通过追踪痕迹来找人是天方夜谭。此刻已经接近午饭时间,路上的行人也不算太多,加上人生地不熟,二人出来以后没有什么奇怪地就跟丢了目标。
名叫维嘉的治安官担心费里会这样跑出来直接前往公爵家寻仇,但略微分析了一下对方的心理,亨利就判断他多半不会这么做。一年前刚刚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即便有着街坊领居的照顾,对于这个年纪不大不小开始觉得自己像个大人想要独自生活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的男孩来说,他多半会开始迷茫自己的未来。
而在这种情况下得知了被害的真相——或者至少是怀疑的对象,并且和治安官维嘉做出了约定,又在一年以内凭借自己的力量成为了绿牌的佣兵。
愤怒和复仇的心理或许也有之,但更多的,恐怕是在变得无依无靠孤独一人之后,本能地试图抓住一些什么东西,紧抱着一个目标以维持自己不会迷茫吧。
所以当维嘉违背了两人的约定想要雇佣亨利和米拉前去进行这个任务的时候,费里感觉到的东西并不是愤怒和仇恨,而是类似于被遗弃了以后的惊慌和无助。
长久以来一直努力的目标遗失了,正处于麻烦的年纪又经历了不少事情的这个男孩,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该如何是好——于是他转身逃跑了,在这种情况下人会做出的选择总是惊人地相似。
“分开寻找吧。”前面的小巷七歪八扭,初来乍到的亨利和米拉对这里的环境并不熟悉,在和女孩稍微提及了一下对方可能会去到的地方以后,贤者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嗯。”白发的洛安少女点了点头,她在一定的程度上能够了解对方现在的心思,因此也相当清楚在这种时候有他人的陪伴会是一件多么温暖的事情。
女孩子总是要比同龄的男孩更加成熟,独自生活了相当一段时间的米拉更是如此。处于这个麻烦年纪的年轻男孩会叛逆式地否定自己内心渴望陪同的想法,即便十分害怕孤独还是会因为纠结的内心而选择转身跑开,躲到某个角落里头独自啜泣。
歪歪扭扭的小巷像是恶作剧之神的迷宫,因为全是容易塑形的砖石结构。这一侧的房屋绝大多数都有着两到三层的高度。城邦占地面积已经不算狭小,但紧密的建筑物仍旧使得辨别方向极其地困难。
左拐、右拐。
轻质的女士皮靴踩过路面的积水,米拉有意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左顾右盼着。
长护手的单手剑随着步伐发出碰撞的金属音。不少居民都从自家的住宅里头探出了头望着这个白色的不速之客。女孩专注地左右探查着,亨利告诉她费里纠结矛盾的心思导致他现在一部分的自我不想被人找到但又有另一部分渴望被人发现,所以他多半会躲在“可以一眼望到但平常却被不会注意”的角落当中。
“啪嗒——”阴暗的右侧小巷里头发出了一阵声响,米拉回过了头,但那仅仅只是一只硕大的老鼠。
“啊……”周围的环境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安静了起来。炊烟、食物的香气和餐具碰撞的声音还有人们的交谈声都好像十分地遥远,这里的空气是冰冷的,透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老鼠变得多了起来,米拉放缓了脚步。
“贫民窟么……”她小声地念叨着,用手握紧了剑柄。
任何一座城邦都会有贫民窟这样的东西存在,但门罗的北城区被荒废的住宅却都和普通的民房一般无二。它们之所以被荒废的原因从地图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一侧,相当靠近公爵府。
人之常情。
假如你的邻居隔三差五地就凄惨地死去,那么会选择搬离这个地方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又或许不只是这样吗附近一户人家的墙面上用黑色的木漆写着一些克兰特语的东西,米拉虽然看不懂内容,但那上头还有潦草的绘画描绘了一群绿牌的佣兵在殴打平民的模样。
她没有投入太多的注意。继续前进着。
缺乏保养的木制门窗都长满了青苔,半掩着的门口地面上积攒的泥土已经长出了些许的青草。高处露台护栏上一只乌鸦偏过头用毫无情感的眼眸俯瞰着下方的少女,阴暗的角落里头蛇虫鼠蚁肆意横行。
一个浑身湿透的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地躲在某个角落里头试图睡上一觉,他肚子发出的咕咕叫的声音让女孩有些许的恻隐之心,但她又看向了更远的地方——那里还有更多的人。
半年多以前还在永春之地的时候米拉会毫不犹豫地上去把自己携带的干粮拿给对方,但经历过许多事情的她已经多多少少地明白了这样的善意在某种程度上反倒会给对方添乱的事实。
她没有带着足够的食物去施舍给所有的流浪汉,所以当米拉把它给了其中一人,其他人为了争夺食物,很可能就会攻击这个人。
事后自我辩解是出于一片好心也无济于事,没有足够的能力施展的半吊子的善心反而把事情给搞砸。并且还是在眼下这种有事要做的关头——她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然后警惕着继续向前搜索。
荒废的住宅区后半段除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以外还存在的是各种各样的亡命之徒,虽说女孩近日以来也已经掌握了不少的技巧,加上她胸口的徽章也有一定的威慑性存在。但那些刀口上舔血的暴徒不一定就会因此退缩。
杀人——对她来说仍然是一件颇有压力的事情。
专注于搜寻没有看路迷失了方向自己跑到了这种地方是颇大的失误,但仔细回想起治安官在地图上标注的杀人事件的发生地点,米拉觉得费里跑回去他过去家里的可能性相当之高。于是她凭借大致的记忆继续向前跑去,在靠近到那片区域以后减缓了速度开始左右查找起来。
这里荒废的程度看起来比身后更加,女孩注意到有不少房子的木门都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结合里头家具左右翻倒瓦片碎了一地的狼藉。她又想起了之前看到过的潦草的壁画。
“这也是佣兵们干的吗……”她皱起了眉,然后小心翼翼地踩着发黑长满青苔的楼梯,走到二楼去查看。
——没有人在。
细小的甲虫和潮湿地区常见的蚰蜒和蜈蚣让米拉一阵头皮发麻,她强忍着这种感觉一家又一家地搜寻着。
米拉没有高声呼喊费里的名字。她不想引起这一侧那些可能存在的危险人物的注意,这种低调行事的风格不需要亨利教导她就自然地拥有。曾经身处社会最底阶层的女孩直到现在也仍然残留着弱者的本能。
一家、又一家。
时间在滴滴答答地流逝,诺大的贫民窟废墟,少年的身姿无处可寻。
米拉停了下来稍稍喘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绕了多少路,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附近没有时钟可以用来判断,无遮无拦的大路上太阳的光芒极其耀眼。气温开始愈发升腾,她走到了街道旁
第十二节:门罗的魔术师(四)
有了熟悉本地地形的费里带路,将充饥用的干粮吃完,两人直接就又回到了出发的地方。
花费了十来分钟的时间往前走了一段,悠闲地像是在散步一样的亨利那把醒目的大剑映入了眼帘,后者就好像猜到了这一切的来由一般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微微地笑着。而后也如同米拉所说的那样,贤者轻易地就同意了费里的加入。
没有什么压力水到渠成的这一切让稚嫩的少年显得相当地欢喜,之后三人一同步行回归到了治安哨所,维嘉看着费里的神情也多少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过了身,慢慢地一步又一步地踉跄着爬上了二楼,这一次走到了最左侧的第一个隔间,接着下面的几人就听到了一阵翻找东西的响声。
大约过了得有五分钟吧,鬓角花白的治安官大叔才拿着一些什么东西走了下来。
“这是我年轻的时候用的,虽然有点老了,但也比你手里头的那把二手的铁剑要好上很多。”维嘉把整体样式朴素简单的这把单手剑递给了费里,眼尖的亨利注意到它末端的配重球样式相当独特,但却在表面上有粗糙地打磨过的痕迹——像是为了把过去存在于上头的某种标示给消除掉一般。
“……谢谢你,维嘉大叔。”费里接过了单手剑,因为之前的事情他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维嘉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望向了亨利,郑重其事地说道:“这孩子,就拜托了啊。”
贤者点了点头,就好像他能够从一些细节上判断出对方过去多半也是个人物一样,维嘉也可以看得出来亨利不会很简单。
这种东西不是华贵的衣裳又或者是精致的武器所能表现的出来的,它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所拥有的天生的直觉——一言一行,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同类,一目了然。
话不多说。将武装带上的搭扣解开,褪下了连剑鞘都有开裂迹象的残破铁剑,换上了做工精美的钢剑,费里满意地晃了晃身体接着朝着维嘉挥了挥手。就和亨利还有米拉二人一并转身走了出去。
早上来到门罗以后二人就把马匹寄放在了铁匠铺进行蹄铁的更换,这会儿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于是先过去取马,再在费里的带领下朝着附近的旅馆走去。
血统优良的战马自然又是让少年佣兵好一顿羡慕,而在注意到其中一匹马上面的马鞍的尺寸更小时。他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向了米拉。
十来岁的年纪,碰上了有共同话题的同龄人。
因为贤者本身知识储量和经历的缘故,米拉总是站在被施教者的角度。很多情况下她不需要开口亨利就能明白女孩的心思,这种事情在一方面让两人的关系十分亲近,但在另一方面,洛安少女却也相当渴望一个可以谈话的对象。
和亨利在一起的时候她常常处于倾听者的身份,除了点头和学习以外米拉没有其他的话语可说。而费里不同,虽说年纪上比米拉稍长几岁,但不论在专业知识还是在各种经历上,他都远远不如少女。
年幼的少女将自己一直学习的各类知识滔滔不绝。而一旁的少年则频频点头双眼放光。
走在最前面的亨利一脸平静地回头看着他们,他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停下来等待说得起劲忘了往前走的两人。
从铁匠铺到旅馆的道路并不算长,但三人却花了相当一段时间才到达。
或许是因为快乐吧,明明从中午开始就滴水未进食物也只吃了少量的携带干粮,两个孩子却都显得精力旺盛。
在旅店住下所消耗的费用并不算高,虽然老板也像是其他这里的居民一样因为种种问题对佣兵有着诸多不满,但他并不是和钱过不去的人。
三人订下的房间是个三人间,费里引领的这件旅馆是商队旅馆,过去门罗繁荣昌盛的时候每日来自四面八方的商人们络绎不绝。这样的房间,在这里已经算是最小的了。
今天一整天所感受到的门罗居民对于佣兵的敌意结合之前寻找费里时所看到的潦草壁画自然提起了女孩的怀疑,而在帮忙把战马上的行李都搬到旅馆里头放好,刚刚坐下来休息米拉这么一问。费里就好像是雨季的暴洪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发起了牢骚。
“全都钻到钱眼里头去了!”金发的少年佣兵第三次重复这句话大声地喊着。
“这些人全都是公爵旗下的走狗,为了两个钱到处打人捣乱,公爵手下的士兵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提起这些明显他也十分厌恶的下级佣兵,费里就把一切的不满都写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们很多是中部的下级佣兵,还有一些是从南方来的。身为佣兵不来门罗公会报道接取任务,反而是跟强盗悍匪没什么区别天天都在扰乱治安。”费里生气地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城内现在之所以这么混乱。杀人事件倒是其次,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些人在捣鬼。”
“门罗的公爵……放任这些家伙扰得城内不得安生,到底是要干什么。”提及顶头的领主,费里丝毫没有敬意,而一旁的米拉望向了亨利,她估摸着贤者会有这一切的答案。
——她是对的,亨利思索着。虽然仅仅一家之辞,但从整体气氛联系到上午那位商人进城的时候的过激反应,尽管才来到门罗不过半天的时间,他也已经能够描绘出一幅大致的画卷。
若是按照治安官的推理,这些杀人事件都和公爵的长子有关的话,那么门罗城内的氛围被搞得一团糟的原因也就显而易见了。治安哨所本身隶属于公爵旗下,因此要由他们来调查公爵的长子自然是绝无可能的。更加直接地对公爵家族本身负责的门罗军队也是相通的道理,所以这两个城邦安全维护机构的功能已经基本作废——但这并没有结束,因为门罗是一座有佣兵公会驻扎的城市。
佣兵公会的条款在同意设立分部的时候就是必须被签订下来的,而只要有人有心,前去佣兵公会发布任务的话,因为金钱的诱惑多半也会有有实力的佣兵来到这儿调查。
而为了解决这一点,门罗的公爵明着暗着推动了大量下级佣兵来到这里在城内进行和盗贼土匪没有差别的破坏行为,令佣兵们在民众眼里的形象一落千丈。普通的门罗居民因为这一系列的时间现在看到挂着佣兵牌的陌生人就本能地提起了敌意。若是有佣兵接取了任务,询问调查的工作自然也会受到重重阻挠。
直接驱逐已经建立好的佣兵公会分部,会导致佣兵公会和门罗这座城市以及门罗公爵家交恶。被称作流动的军事国家的佣兵公会本身的实力并不比西海岸的这些小型王国弱上多少,加上有佣兵公会存在门罗的经济收入也会有所增加。因此公爵不会直接选择撕破脸皮。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创造出对于自己有利的局面,他们就跟任何懂得玩弄政治的大贵族一样,选择了操纵民心。
让军队明摆着放纵佣兵们的肆意妄为这是怎么样都没有办法藏起来的事情,但居民本身对于公爵家已经有了一定的敌意,因此这种自伤不重却能为前来调查的佣兵设下重重阻挠的行为。不得不说是下了一步好棋。
越来越多的证据和细节表明众人一直以来的推理都是正确的,公爵的长子就是那个使用巫术杀人的魔术师。
——让亨利想不通的事情只有一件,若说是一年前调查的队伍里头的佣兵成员那也就算了,据治安官所言,昨天晚上再次被魔术师所杀死的人,也是一名佣兵。
虽然详细的情况并不清楚,但从之前维嘉的话语推测昨晚凄惨死掉的那名女性佣兵多半正是属于那些搅乱治安的成员之一。而假使以公爵的长子就是凶手这件事情作为前提的话,他杀掉应该算是给自己进行掩护活动的“自己人”,这到底意义何在
虽说可以作为洗脱嫌疑的考虑,但这段时间——少说半年——以来正是因为这些佣兵的捣乱。民众都已经转移视线不再关注这件事情了才对。
既有可能因为滥杀而导致这些外来的下级佣兵选择撤离,令其他接取任务的佣兵调查活动顺畅进行。又因为这件事情魔术师的杀人事件才重新进入了大众视野,不论怎么想,都不像是一个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掉很多人却连身姿都从未被发现的高超巫师会做出的选择——
又或者不亨利皱起了眉,一旁的米拉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答案于是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小脑袋——贤者对着费里开口,这是他自见面以来说出的第一句话。
“公爵家的长子,虽说没有在平民眼前曝光过,但按照克兰特的规矩这个等级的贵族有继承人出生,都会举行庆祝活动的吧”他这样询问,少年佣兵愣了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呃是、是的,七年前公爵的次子出生的时候,城内确实举行了大型的欢庆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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