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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人们从很早以前就明白木头有纹路这种东西存在,通常干过一些农活的人们都会懂得在劈柴的时候需要从上往下劈而不能横向,否则就会很难劈开。而因为木头的这种特性以及用板条拼接而成的天然缺陷,战士们在使用盾牌的时候也往往会有意地在上头涂抹一些花饰图案,用以掩盖这种纹理的存在。

    知晓缺陷的存在,那么思考方法去改进它们是人类通常的做法,将木头横竖结合起来之后用钉子钉紧,使得纹理不在同一个方向,如此一来木头的强度自然大大增加——不过双倍的厚度也通常会使得木头变得过分沉重,因此它们自然是不适合用来做成盾牌的。

    就算是体格健壮的北方人或者洛安人也扛不出长时间携带使用这种工艺制作的盾牌对于体力的消耗,或者说即便可以他们也不会选择,因为在任何的盾战技巧当中,盾牌都不是一个迟钝的被动的防御工具,而是拥有极强的主动性。

    ——我们扯远了,话归原处,消耗了不少金钱和劳力弄来这些木板的目的是加强旅店高层的门窗。过分闷热的天气是风雨欲来的征兆,这里的人们虽然说不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但多年的经验也令他们足以判断出这一点。

    身高比常人更高的我们的贤者先生荣幸地获得了扶梯子的重要职位,这条在两根竖起来的竹子上面打孔然后固定上横向的脚踏的梯子在他的手中显得十分小巧,而上面的那一句“递钉子”实际上也就是上头正在工作的另一名佣兵对着他说的。

    旅店的老板可谓深谙物尽其用之道,既然领取了薪酬的话那么在安全的日子里头当然也不能让你们闲着——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用“你们也是居住在这里的,安全对于你们来说同样重要”的说法,旅店老板让一众佣兵都褪下防具和武器,跑出来帮忙加固门窗。

    横竖交织的木头板子被扣在了几个重要窗户的外头,然后用钉子钉住,为这些薄弱部位增加了一层有效的防御。

    采取了同样措施的还有马厩,只不过那边用的是更长更大一些的木板,并且还用原木柱子做成了支撑。

    米拉在艾卡斯塔平原生活的十来年当中,也不是未曾经历过风暴,然而在紧靠着山脉的边境村庄当中所谓的风暴其实就只是会把衣服给刮飞然后会下很大的雨罢了——女孩没法理解为啥这些人要做这么齐全的准备,她甚至看到还有几名旅店内部的工作人员去把养在外头的鸡连着竹制的笼子一块儿给提了进去。

    ‘用得着这样吗’——显然是未曾经历过暴风雨的人才会有的想法,女孩疑惑地看着所有人努力地工作着,艳阳高照,所有人不一会儿都是汗流浃背。

    解决了外围的加固问题以后,一行人回归到了旅店的内部,这会儿已经是中午,大道上依然能够看到有不少人在行走,但多半都行色匆匆,像是也要快一些赶到可以居住的地方。

    “哎,可惜了。”消瘦的中年旅店老板这样感叹着,在这个时间段还在赶路的多数都是为了快一些到达能够赶上商船出港的商人,为了利益他们不惜冒着欲来的风雨也要继续前进,显然是不会选择在旅馆这里停歇了。

    人类的侥幸心理——或者说冒险精神,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

    从好的方面上看,若不是它的存在,许许多多在前人看来是绝无可能的技术和理论,以及一整个号称难攻不落的城邦乃至于国家被征服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人类可能度过了一千年的光阴,却仍旧和一千年前没有什么两样。

    但从坏处看的话,许多人的家破人亡,乃至于一代上古文明的覆灭,也与它逃脱不了干系。

    亨利他们眼下所处的这间旅馆大致估算的话应当是位于距离科里康拉德约莫一百公里的位置,而就算不算折返,直直一路往前的话,要去到港口那边,也最少还需要走上三百公里的路途。

    这些商人们能够成功赶到港口而不遇上风暴的几率几乎是零,而即便他们赶到了港口,船舶已经提早出发前往能够避开风暴的港口的可能性也是相当之高。

    这些商人是因为一些什么原因而拖延了的事情,随便一个人都大概能够猜测得到,而他们这样疯狂地赶路,恐怕也是因为这一笔交易对于他们而言非常地重要吧。

    老板的叹息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少做了一笔生意,还因为这些凭着冒险精神逐利而去的商人们,可能再也回不来的这一事实。

    “哎——”在听闻了扛着梯子的贤者的解释以后,依然对于风暴威力半信半疑的我们的洛安少女朝着前方伸出了手同时小声地喊了一句,然而已经远去的商人们被密密麻麻的树林所阻挡,仅仅能够听得到逐渐缩小的马蹄声和车轮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发出来的砰当声罢了。

    “……”米拉垂下了头,她感觉自己有些无力。“你没法帮上每一个人的,努力过就好了,他们的命运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亨利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另一侧的艾莫妮卡牵起了米拉的手,女孩顺着那微凉的感觉望去,将头发绑成低马尾末端搭在锁骨上的金发少女歪歪头,微微一笑。

    “进去吧。”天气变得愈发地闷热了起来,虽然依然艳阳高照,但即便是米拉也能够判断的出来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他们回归到了旅馆的内部,旅店老板正指挥着那些先行一步进来的佣兵们把易碎的瓦罐之类的给搬运到内部安全的大厅,看到亨利进来他当先就对着他挥了挥手,贤者叹了口气,然后把梯子搭在了旁边也走了过去。

    大量的蜡烛和用来点油灯的幼稚被放到了吧台的下方,显然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当中所需要的照明做一些准备。

    一层的大厅内存在有许多的商人和佣兵,他们热热闹闹地讨论着,却并没有对一侧的亨利他们投来太多的注意力。

    这是非常正常不过的,上一回在第一个旅馆的时候之所以会引起注意,多半还是因为碰巧遇到一名认得出他们的人的缘故。这条道路的人流量相当之大,这一回出于旅馆当中的近百个人就没有任何对他们这一行人感兴趣的了,就算因为四人那十分有特色的发色差异有人会少少地留意一下,但也就那样了,停留在这个层次不会更进一步。

    佣兵们都是脚踏实地的人,特别是在科里康拉德这样的佣兵之国。

    他们去过海外,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若是让许多人来自我评价的话,大约这个世界上除了巨龙以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会让他们赶到过分地震惊了。

    这样子有些被“冷落”了的待遇让米拉感觉十分新鲜的同时又有一丝怀念,在跟着贤者一起开始旅行历练之前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的她就




第四十五节:搏杀
    多数从事战斗职业,或者本身拥有一些战斗技巧,但却并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剑士的人,都会对自己的力量拥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认知。

    一窍不通的普通人不会如此;真正经历过合格的系统性的训练的专业剑士也不会这样——唯有这些一知半解的,只能算作是一只脚踏进门的家伙,是在许许多多的情况当中,不明就里跳的最欢的那一批人。

    我们在以前曾经提到过,出于全副武装的贵族骑士正面战场与轻装的佣兵们常见的巷战这两种战斗环境之间区分的缘由,里加尔世界的职业战斗体系大约可以分成以“快准狠”为代表的典型佣兵式战斗方式,和“稳重蛮”的贵族式的战斗方式。

    ——而将这个问题延伸开来,事实上关于“非专业”的战斗职业者,换句话说就是没有经历过系统性训练学习过各种步法发力方式与剑术招式的野路子的佣兵,与如同米拉还有约书亚这样子的经过训练的佣兵之间的区别,也完全足以以“派系”之分来用以形容。

    这件事情我们实际上在前面曾经提到过一次,但那个时候没有说明的问题就是:那些不同于我们的洛安白发少女这样,经历过稀有的专业剑术的招式训练学习的佣兵和普通的士兵,他们到底要如何去战斗依靠什么去战斗

    ——答案其实很是简单:身体反应。

    一力降十会。在使用各种杀人兵器的械斗当中,即便没有技巧,只要你拥有足够的蛮力去挥舞武器将敌人砸的血浆横飞的话,你一样可以做到战胜对手并且存活下来。

    武技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它是一代代的前辈们在血肉搏杀之中逐渐总结出来的一些经验和教训,它存在的意义仅仅只是让剑士们少流血多流汗,不用再重新走一次弯路直接就可以拥有优越的剑技罢了。

    在多次的命命相博当中凭借自身优良的体格和反应能力胜过对手并且存活下来的人,如若不是真的狂傲到不可一世,那么肯定会拥有一些自己的要点。甚至在某些程度上,一个身体上面拥有弱势的——例如我们的小米拉这样的学习专业剑术的剑客,反而打不过一个什么都没有学习过的野路子出身的佣兵。

    战斗永远都是复杂的,它不是一两个条件就能够概括得了的,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即便是亨利和约书亚这个等级的剑师也常常需要考量情况再做出决策。而每一个、所有的每一个试图用简单的一两个因素就概括整场战斗的人,真正遇到了这种情况都会首先死掉。

    身体能力,是会随着时间的进展而产生变化的——而对于武技上面的理解,却始终伴随一生。

    用蛮力和身体反应速度击败了学习剑技的对手的野路子在今天以及今后的一段时间内可能会嘲笑剑技是一种迂腐无能不知变通的东西,但当对手的身体能力随着年龄的变化达到了与他相同的层次,再加之以日渐加深的对于战斗的理解,他们无一例外,都会败下阵来。

    以一己之力试图证明自己比数个世纪沉淀下来的剑术大师更为优秀的家伙通常都是脑子秀逗掉了的对自己的能力没有清楚的认知的人——而这又把话题引申到了我们眼下所在的这个场景当中。

    旅店的老板雇佣的佣兵,仅仅只有被称作孟菲斯的佣兵团小队长率领的这一行七人,加上亨利、米拉、约书亚一共十人——原因自然与成本有关,十名佣兵每人每天两个银币乘以一周,这已经是一百四十个银币,而若是再增加一人的话又会一笔支出,能够节省的话自然会想要节省。

    雇佣的佣兵包括亨利和米拉在内全部都是蓝牌以上,这一共有十来个人,之后再加上零散的与商人们一起行动的和自己想要下来找工作的佣兵二十余人,余下的就全都是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的普通人。

    “你们这群混蛋杀了沃尔滨!”“锵——”半桶水,对自己的能力认知不足的几名绿牌佣兵,因为同伴被杀而愤怒地站了起来,抽出武器朝着十倍于己的敌人冲去。

    靠后的商人和蓝牌佣兵丢下他们果断地朝着更加后面跑去,一方是惊慌失措而另一方则是相对地冷静沉着。

    “哈啊啊——”“夺呜——”“当锵——!”使用长矛和弓箭的盗匪直接干掉了两名佣兵,但紧接着又有一人冲了上去直接劈开了一名盗匪的后颈,他凭借着自己高超的反应能力自信满满地抽起了长剑,紧接着脸上的笑容却还没有绽放开来就永远地凝固。

    “刺夺——”从数个方向刺来的长矛避无可避,人数上面压倒性的优势让这些盗匪成功地解决掉了几名不自量力的绿牌佣兵。

    “把桌子掀起来!”孟菲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包括他还有亨利他们在内的一众佣兵都没有任何的防具和武器,想来这些盗匪应当是在暗中观察瞧见了这一切才抓住他们休息的机会前来袭击的,佣兵队长咬着牙,脸上有点责怪店老板的意思,毕竟如果不是他非要他们去帮忙加固的话警戒在外头即便对方仍旧袭击过来了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哐当!”“咻——夺!”“啊啊——”桌子上的食物洒落了一地,倾倒的桌面立马形成了有效的防御,几支箭矢插在了上头一名躲闪不及的商人被命中了脖子摔倒了下来。

    “哎哎哎——别乱射啊,我们还需要这些大老爷们把钱给交出来呢。”先前的那名看样子是盗匪头头的声音尖细的男子再度开口,米拉和亨利还有艾莫妮卡和约书亚躲在了同一张桌子的后面,这种四方形的桌子并不算是十分地宽敞,因此他们只能挤在一块儿,放低了身体以免被箭矢射中。

    “我说老板啊,我们这儿只想要一点儿银币花花,只要您把钱全都交出来,我们就不再杀人,您看这笔买卖怎么样”他这样说着,数十名武装的盗匪对付半数连装备都没有的佣兵们拥有的是压倒性的优势。那十来名拥有装备的蓝牌佣兵迟疑着,他们彼此之间并不互相熟知,因此在这种关头下要谈配合之类的自然也是天方夜谭。

    “我……”在混乱之中躲在了孟菲斯旁边的旅店老板有些不知所措地说出了一个音节,而扎着褐色马尾的佣兵队长立马高声打断了他:“不要和这些混蛋谈判,我们林克佣兵团在这里,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像是故意的一样高声宣言着,这果不其然惹怒了那一群盗匪,七八枚箭矢直接就朝着孟菲斯所在的桌子射了过来,其中一发来自劲弩的甚至箭头直接凿穿了桌面,吓得旅店老板是瑟瑟发抖。

    “必须行动起来。”孟菲斯左右瞧了一眼,然后从地上捡起了一张板凳:“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上,用桌子和凳子当盾,注意弓箭手的动向。”他这样说着,然后又瞧向了另一侧的亨利和约书亚,但情况紧急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对着贤者点了点头。

    “米拉,你保护好艾莫妮卡。”亨利对着白发的洛安少女这样说着,然后望向了约书亚:“你能大致判断出方位吗”红发的剑师也把武器留在了房间里头,他明白亨利在担心的是他双眼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但立马又摇了摇头。

    “必须得是发出声音的物体。”时间紧迫约书亚尽可能地简短说明,亨利点了点头,仅仅一句话贤者就明白了,他并不担心约书亚会因为场内声音的复杂从而失去方位的判断,因为倘若如此的话他在此前也早已丧命。

    “切,我决定了,把你们杀光以后我们再自己来搜刮财产!



第四十六节:报酬
    索拉丁高地每年一度的风暴,像是你那总是十分守时的恋人一样,又一次悄然而至。

    这一天的晚上外头果然刮起了狂风暴雨,“咻呜咻呜”的风声即便隔着厚重的木石结构的墙壁仍旧清晰可闻,旅店的内部不少地方都发出“咻咻”的漏风的声音,因为年久失修几处外围有裂缝的部位内里的墙壁甚至因为持续不断的大雨而渗出了水。

    旅馆的老板在下面放置了几个木桶用来盛水,滴滴答答的水珠一点点落下,外头因为风雨的缘故马匹开始有些躁动不安,虽说有临时加固过,但状态还是不容乐观。

    风雨在晚上约莫八时左右达到了顶点,击打在墙壁上的雨点听起来像是战鼓的轰鸣声,马儿的躁动不安也显得愈发地明显,米拉担忧着自己的那匹战马的安危,但同时也因为今天的一些事情而陷入了略微比较低迷的情绪。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有人死去的’

    这个问题一旦开始思考,就像是怎么也停不下来的泉涌一样,将负面的情绪大量地堆砌起来充斥着她脑海当中的每一处角落。

    在过去瓦瓦西卡被帕德罗西攻破,阵亡将士们的葬礼仪式上,站在他们身后的米拉曾听爱德华询问亨利是否在一次次的离别以后就能够习惯悲伤,而贤者那时候的回答是:“永远都不会。”

    米拉看起来好似已经克服过去,在之前费里死掉的时候她也很快地就把这种负面情感甩到了脑后,但人们总是没那么容易忘掉一个走进过自己的生命的人的。

    西海岸常见的一座中等大小的村庄通常都在数百人上下,考虑到多年的战乱和盗匪侵袭,经商的人以及来往的旅客和佣兵,一个人正常活动,每天遇上的人,大概会在数十人到上百人左右。

    ——这其中完全的陌生人,不会产生任何交集的人占据了绝大多数,而人们通常对于这样的陌生人,会拥有的也只是一种类似于互不相交的平行线那样的远远的观望态度。

    不去在意对方的生活,不去在意对方姓甚名谁,就这样子互不干扰地,彼此过着自己的日子。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虽然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同类,但也就仅仅停留于这个层面了,没有人能够记得住每一个路人的长相,他们看起来都是类似的,而每一个人也都是像这个样子活下去。

    但对于那些因为某件事,在某一天与我们的人生产生了交集的人,因为一次接触,从而与他人拥有了联系。这些人的音容笑貌会免不了地深深映照在心头,甚至在熟悉起来以后碰到某件事情,你也常常会想起那个人的一切。

    与陌生人不同,曾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接触的人,即便是相处的时间相当短暂,却也早已走入了你的生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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