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长夜无尽时

    “你不用道歉，如果真的替我们母子着想，就让我们离开。”

    经过这件事，她的态度一下子回到了从英国两人刚见面时的状态，厉函知道是这次的行为再一次把她逼得更远。

    舒恬本想带着孩子离开这里，不料抬步的瞬间衣角却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拽住，她垂眸看去，舒啸正拧着身子仰头看着厉函。

    她心头一凛，“啸啸”

    四岁多的小奶娃不过才只有豆大点，可他看着厉函的目光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最多的还是试探和疑惑。

    就在舒恬不解他想做什么时，耳边传来孩子稚嫩却又充满勇气的询问，“你就是我的爸爸吗”

    两个大人一前一后都愣住，没想到这句话最后竟是从舒啸的嘴巴里说了出来。

    有些残忍，更让人揪心。

    厉函根本无法面对孩子的视线，那澄澈的大眼睛不用诉说什么已经是对他的一种惩罚，自从知道孩子的存在后，他没有一天不在懊悔这将近五年的缺席，可错过就是错过了，他无法弥补。

    男人怔了一瞬，蹲下身子，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第一次以父亲的身份跟他接触，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掌心细软的发丝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躺进了棉花里，他还没说话，眼角已经湿润。

    “是。”良久，他声音沉沉的吐出一个字，厉函第一次觉得说出一个字需要这么大的力气。

    他看到孩子眼底亮起灼灼闪耀的光，很快又隐隐灭掉，面对他，舒啸是那么的矛盾，那么的无措。

    厉函抬手将小娃拥进怀里，动作很轻，生怕吓到他，“对不起，让你用这样的方式认识我。”

    舒啸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要道歉，但或许人就是这样，本能的可以感受到那份不同寻常的情愫。

    “妈妈说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就是这里吗……”其实小娃还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比如为什么开始不告诉他这个人就是爸爸，为什么要骗他，可是他最想问的却不是这些，“为什么你都不来看我和妈妈”

    厉函的心在他一字一句的质问中被割开放血，他内心在呐喊在咆哮，不想不想去看，而是根本不知道她们在哪里，根本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有了跟他血脉相通的一个孩子。

    可这些终究是无法面对孩子言说的，他只能继续编下去，让这个谎言看起来不那么的可笑，“因为爸爸太忙了，因为很多事情没办法去找你们




347 一切有我在
    从别墅离开后，路上，舒恬打电话给舒长磊和叶丽华报了一声平安后便没再说话，司机将母女两人送回了付清童的公寓。

    进门的时候，舒恬脸色惨白，吓了付清童一跳，“你怎么了”

    舒恬反手将门关上，走到沙发上，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气息不稳的在小娃耳边道，“啸啸乖，咱们到家了，没事了。”

    付清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着急的不行，但毕竟孩子还在，不好问什么，只是轻声安慰，“啸啸折腾累坏了吧阿姨带你去卧室睡觉觉好吗醒了之后我们去吃好吃的。”

    舒啸一大早就被带走，也的确是累坏吓坏了，“好。”

    “啸啸真乖。”付清童带着小娃去洗漱，四岁多的孩子自理能力已经非常出色，可以自主的刷牙洗脸，比同龄孩子强出不少。

    担心他会紧张害怕，付清童拿了一个毛绒兔子玩具让他搂着，看着小娃上床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来。

    舒恬还坐在沙发上，双手撑在膝盖，手掌则捂住一张脸的大半，状态很差。

    付清童走到她身边，抬手轻抚她的后背，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沉沉的撑着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缓缓开口，“厉家的人带孩子去做了亲子鉴定。”

    付清童有心理准备事情肯定不简单，但是这个答案还是超乎想象，“什么！那孩子……”

    “嗯，啸啸都知道了。”

    付清童眼睛瞪大，难以置信的感慨，“我的天啊……”

    舒恬苦笑，“是不是很匪夷所思”

    正常人都觉得震惊的事情，放在厉家两位老人身上却稀松平常，做出了这种事，他们还能大言不惭的想要让孩子认回去，简直像个笑话一样。

    “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就算不考虑你也要考虑孩子的感受吧，怎么能一声不响的就……”说到这，付清童实在是震惊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无语凝噎也好一会儿，“他们现在是什么意思，怀疑孩子不是厉函的”

    “开始是，现在确认了，想把孩子接回厉家，我拒绝了。”

    “想得美！”付清童气的也不轻快，“哪有这么办事的，太不把人放眼里了！”

    她替舒恬打抱不平，骂完了又忍不住担心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舒恬定定看着眼前的茶几，实则什么都没看进眼里，脑袋在飞速运转，她脸色有些沉重，关乎于孩子的问题，她不得不谨慎小心。

    “我准备让孟时川过来。”

    付清童一听到这个男人的名字便皱起眉头，“你确定吗，就厉函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你那位孟先生也掺进来，他估计会走极端。”

    “我本来不想，可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舒恬一想到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就心慌不已



348 他来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舒恬先去卧室看了看孩子的情况，所幸孩子跟平时一样，情绪和精神上都没有很大的波动和出入，当妈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付清童知道她现在的情况，特意请了一天假，一早出门给两人买了早点，一个生来就没怎么干过活的大小姐正给她们熬着豆浆。

    舒恬心里感动，说了一声谢谢换来付清童一个大白眼，“说啥呢，快坐下吃饭吧你。”

    三人吃着简单的小笼包，油条和豆浆，付清童不时问舒啸想去j市哪里玩，气氛有说有笑倒也放松了些，只可惜这样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被一通电话打断。

    是一个陌生号码，舒恬看着那行并不熟悉的数字，犹豫再三还是接了起来，“喂”

    “喂，你好，请问是舒女士吗”对方是个女人，声音有些尖细，一听就知道年龄不大，非常客气。

    “是我，你是哪位”

    “我这边是星辉国际幼儿园的院长，张维，看您这边孩子有入学的打算，因为幼儿园一年只开放两次招生，现在进来只能是以插班的形式，所以……”

    “等等。”舒恬打断她的滔滔不绝，被她一串儿话差点说迷糊，“我没有咨询过这方面的问题，你是从哪得到我联系方式的”

    听她这么说，幼儿园园长也愣了下，似乎是在确认什么，过了一会儿坚持的说道，“是您的电话没错，留号码的是一位姓厉的老先生。”

    姓厉。

    舒恬握着手机的五指猛地收拢，血液都冲到头顶，态度强硬的回绝了对方，“我的孩子不需要入园，也没有这个打算，再见。”

    说完，她便径自挂断电话，只是电话挂了，心情却一点都不轻松。

    昨天是亲子鉴定，今天是幼儿园，厉家的老爷子还真的一点都没有把她这个做母亲的放在眼里。

    是谁给了他这样的错觉，觉得她的孩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舒恬气的脸都涨红了，偏巧这个时候厉函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她拿着手机走到厨房，按下接听键，不等那边说话便火冒三丈的开口，“刚才幼儿园来电话说孩子入园的事情，是老爷子登记的，你们家到底把我和孩子当什么，可以随便摆弄的棋子”

    厉函本想问问她有没有吃早饭，还没说出来便被炮轰似的句子堵了回去。

    “老爷子联系幼儿园了”

    “这你去问他，我不想多说，厉函，我这次回来是想跟你好好谈的，但是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了，你们厉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我的底线和尊严，是人都受不了，我也不想再忍受了！”

    “恬恬……”

    “别这么喊我。”舒恬抿唇，眼底泪光闪烁，说了狠话，“我恶心。”

    厉函站在办公桌前，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红色界面，她最后三个字像是魔音一样在他耳边回响。

    昨天的种种加上今天老爷子的行为，让舒恬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意外，换作是他，只会更加过分。

    &



350 美得不可方物
    “明晚”一切来得太突然，舒恬有些慌。

    现在马上就要过凌晨，也就是说，他准备立刻让自己跟厉函谈清楚，并且还挑了一个这样的场合。

    让她作为他的女伴跟着去，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不管孟时川是出于什么样的立场，帮她也好，还是故意为之也罢，一旦这么做了，厉函一定会爆炸。

    舒恬有些顾虑，“我只是想谈清楚孩子的事情，没想要激怒他。”

    “你怕”

    “不是！”舒恬想也不想的拒绝，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情绪忽然有些激烈起来，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敏感，顿了下又道，“我只是不想跟他再有更多的牵扯了。”

    闻言，孟时川像是听到一个笑话，双腿优雅的交叠起来，看着她的视线耐心且谆谆，“你争夺孩子对他来说已经是激怒了，再多点少点又有什么不一样”

    他一句话堵在舒恬的心口窝，的确，本身她做的事已经是厉函最不喜欢的，用什么样的方式又有什么不同。

    只是……

    一想到孟时川要跟厉函见面，中间还夹着一个自己，舒恬心里就特别没底，在英国的时候两人尚且能在医院就这样打起来，在j市，只怕会更加激烈。

    她的犹豫和想法都写在脸上，孟时川这样精明的人又怎么会看不透，当即跟她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过激行为，毕竟在场的还有别人。”

    “……你确定这样可以好好谈”

    “不确定。”孟时川笑了下，笑的随意又满不在乎，但是那双幽深的眸子却没有几分玩笑的意味，“但只有这样，厉函才会重视。”

    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站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别说是厉函，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忍受不了，但也只有这样他才会正眼相待。

    舒恬明白他的用意，视线移到舒啸熟睡的脸上，联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下定决心，“好，我跟你去。”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方法，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人企图伤害孩子，谁都不可以。

    ……

    时间一晃很快到了晚上，舒恬不放心舒啸自己在家，也怕再发生之前的事情，便让叶丽华来家里照顾。

    孟时川怕她为难，提前下楼去车里等，舒恬交代好之后已经二十分钟过去，她拉开门上车还有些微微气喘，“走吧。”

    男人侧目看过来，“着什么急，又没催你。”

    “我怕你等的太久。”舒恬知道他从不等人，虽然自己是个特例，但还是要自觉一点。

    两人一同去了一家私密性极强的造型室，里面已经挂好了这次定制的服装和配饰，舒恬看着那条浅金色露背鱼尾裙，有些惊讶。

    “这……



351 难道她有别的男人？
    一路平稳行驶，半个小时后，车子停靠在市中心边上的一家超五星级酒店门口。

    两人下车后，立刻有门童上前开门，就连最基层的服务人员都穿着黑色的燕尾服，系着蝴蝶领结。

    宴会场地在酒店42层的一个露天平台上，场地不小，适合这样不冷不热的天气，服务人员将人送到宴会厅门口，交完请柬后，孟时川微微弯曲手臂抬起来，示意她挎上去。

    舒恬不是第一次跟他出席这样的场合，却是最紧张的一次。

    她深吸口气将手穿过男人坚实有力的胳膊，脚上穿着高跟鞋，小心翼翼的跟他走了进去。

    也就是迈进去的瞬间，舒恬便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朝她们头射过来的视线，各色各异，什么样的情绪都有。

    孟时川随手取了两只香槟，递给她的时候微微垂首在她耳边轻言，“你今天美的有些出格。”

    他这样直接的称赞让舒恬脸上有些热，偏头瞪了他一眼，“你让我这么穿的！”

    孟时川眼底的冷傲裂开一道缝，浮现出几分笑意，“嗯，我让你穿的。”

    “……”舒恬别过脸，虽然还是笑着的，但心里却有些小恼火。

    她穿成这样本来就害羞，还故意打趣她！

    然而，就在她视线在场内环视的时候，却不其然锁住了一旁圆桌前一只手端着高脚杯，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的男人。

    他头发全部都整整齐齐的束在脑后，打了定型的啫喱，有些亮度，露出完整的发际线和饱满的额头，一身暗红色的西装，很暗很暗的红，并不跳跃扎眼，而是有一种沉重的性感，他很少会穿的颜色，但不能否认，他依旧驾驭的很好。

    站在他对面的还有裴昱那位少爷，五年过去，连他都内敛了些，起码在造型上是。

    早就知道他会在，所以她来了，此时看到，舒恬还是心慌不已的转过了头，心跳一下子飙升到顶。

    紧张，抑制不住的紧张，看到那张脸，那双眼，哪怕什么都不说她也紧张。

    厉函这两个字足以对她造成这样的影响。

    察觉到她的状态，孟时川眼里的笑意少了几分，抬起的手臂往身体收紧几分，“淡定点。”

    舒恬没搭腔，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气，希望能尽快调整状态。

    主持人很快走到台上，说着跟这次宴会主题相关的客套话，其中还点名了几位大老板，就包括厉函和孟时川。

    两人都是在自有投资领域比较权威的人士，自然会成为在场的焦点。

    舒恬只感觉浑身都不自在，硬着头皮摆出一副什么都没在意的雍容模样，其实心里早就虚的没底。

    另一边，裴昱才回过神，咽了口唾沫，凑到厉函耳边小声道，“厉函哥，真没想到小嫂子这五年竟然一点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