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恶志

    可聂珊珊就被他给坑大了！

    无论殷无极，还是聂珊珊，对于“岱宗如何”这招逆天剑法，其实了解的都很肤浅——大致就是施展者周密计算，然后一剑杀人。对于计算的难度、逻辑，实则并不了然。

    也正因如此，在林老头儿施展这招剑法杀死虎王韦千秋后，这两位法王都没发现林老头和其子东灵子的差距。

    灵猫王聂珊珊绕着林老头疾走不休，把自己吓得半死之余，也把林老头脱得精疲力竭。

    所有人都不知道，到了最后，林老头只感觉满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一阵阵的眩晕和恶心，随时都有可能昏厥过去。

    也算是运气极佳，就在这支撑不住的一瞬间，林老头儿忽然福至心灵，计算出聂珊珊下一步的必然趋势，并找到了那一刻的最弱点，




0114 剑气浩荡不曾绝
    柯武这一战，先是大意被铁爪鹰王断了兵刃，后来又仗着拳法与其赤手相搏，恶斗了数百合，虽说大半时间处在上风，但殷无极又岂是泛泛之辈柯武也始终保持着精神的高度集中，纵然内力了得，也是累得不轻。

    眼看着稍远处，灵猫王聂珊珊伏在地上无了声息，不知是昏迷还是死了，柯武便没去管她，走到被聂珊珊一脚点飞的林老头身边，一看其脸色，眉毛不禁皱了起来，连忙蹲下身，轻轻扶着他坐起:“林老前辈，你没事吧”

    林老头瘦削的老脸惨白如纸，胡须、前襟上，斑斑点点一片猩红，进气多、出气少。

    听到柯武的声音，林老头极为艰难的转了转眼珠:“我是……活不成了……笨……笨丫……”说话间，两颗浑浊老泪忽然滚落。

    饶是柯武自穿越以来多历生死，自己手上也算杀人如麻，但看见这刚刚相识的老头垂危落泪，亦不由觉得恻忍。

    “老前辈，还不至于，我车上有良药，取来给您服下，或许可以无恙。”

    柯武忽然想到自己骡车上，还有得自九龙寨二当家的上好伤药，连忙就要起身去取。忽然手腕一紧，低头看去，林老头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抓着自己。

    “前辈，您这是……”

    “笨丫呢”老头似乎有点糊涂了，眼睁睁望着柯武。

    柯武正欲说话，忽听那野店中传来机关开阖的响动，柯武心中一动，转头望去，果然是林小雅那小妞，懵懵懂懂的探出头来，眼神迷茫的看了一圈，忽然看见自己爷爷被柯武扶在怀中，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惊叫一声:“爷爷！”脚下一个踉跄，被门槛绊了一个跟头，却也顾不上喊疼，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人未近前，已哭了一脸的眼泪鼻涕。

    “爷爷，你这是怎么了爷爷”看清林老头伤情惨状，林小雅更是崩溃大哭:“笨丫只有你一个亲人，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柯武叹气道:“扶好你爷爷，我去车上取药……”将林老头交给林小雅，柯武起身纵向骡车，心中极是压抑，之前还跟林小雅说自己会照顾好她爷爷，没想到被现实重重打脸。

    就如明教二法王一样，当柯武发现林老头使得是岱宗如何，且毫不费力的杀伤虎王在前时，他也在心里高估了林老头的战力——甚至隐隐有一种林老头即使单杀二法王都全不费力的错觉。

    他如今轻功有成，几乎瞬息间便赶到了马车旁，伸手一通翻找，捡出一只瓷瓶来，又纵身奔到林老头身边，直接捏碎瓷瓶，顿时腥味四溢，柯武也顾不得许多，将这瓶中仅有的两粒药丸塞到林老头舌下。

    按二当家刘龙留下的那本无名毒经介绍，这药丸的名字大约是叫“五毒夺命丹”。

    听名字要是什么厉害毒药，其实这夺命二字，取得是从阎王爷手里夺下人命之意，号称无论多么成长的伤情病体，一丹入口，这条命便是阎王爷也夺之不去。

    柯武不通医术，生怕小里小气误了事，直接将两粒一起喂了给他。

    若是别的药物，林老头儿此刻已近弥留之境，吞咽也吞咽不得，幸好这五毒夺命丹乃是大大不凡的奇物，入口即化，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林老头本已散乱不堪的眼神，已然清明了不少。

    不过柯武还是暗暗心惊:这药物似乎也太霸道了原本一张惨白的脸庞，此刻竟然透出浓重的碧色来，呼吸之间，从口



0115 誓应灭魔报泰岳
    林小雅美不美

    柯武被老头儿忽然这一问给问愣住了，下意识扭头细看了他孙女儿一眼。

    虽然哭的鼻头都红了，两个眼睛也在短短时间内肿了起来，但这姑娘绝佳的相貌还是遮掩不住。

    所以柯武诚实的点了点头。

    老头儿眼神更加狡猾了:“那，我林某人手创的这一门“岱宗如何”，又厉不厉害”

    “厉害至极！”这个问题柯武答的更加干脆利落。

    确实厉害至极，没毛病。

    以柯武对金系武学的了解，貌似只有独孤九剑堪与岱宗如何相比。

    有趣的是，其实这两门绝世剑法，其外在招数虽然大异，但观其剑理，称得上殊途同归。

    这两门剑法，其宗旨都是为了寻找并攻击敌人理论上的“最弱点”，所以往往后发制人——你一出招，无论招数多么精妙，必然有破绽所在，那么我们就攻击你的破绽。无论独孤九剑抑或岱宗如何，皆如是。

    那为什么说其殊途同归呢

    很简单，二者的宗旨和目的是一致的，但完成目的的手段却大相径庭。

    独孤九剑，出了名的无招胜有招，其实它的无招，并不是真的无招。笑傲的故事中，风清扬传令狐冲独孤九剑，第一招便有三百六十多般变化，九招在一起，便是穷尽了天下诸般拳法、兵刃的变化。要知天下武学，万变不离其宗，譬如同样一柄单刀，有名的刀法便有上百门，再算上那些小门小派，又或是某些高手别出心裁自创的，何其之多但其宗旨，总也离不开劈、砍、斩、拦、磕、刺、挑这些基本的招式。

    而独孤九剑之所以牛叉，正在于算尽了诸般武学之变化，对方不出手则以，一出手，独孤九剑自然而然便直指对方破绽，若是对手变招稍慢，便要败在剑下。如果把战斗比喻成考试，那独孤九剑就仿佛一个包罗万象的题库，所有考试中会遇见的情形，超不出这门题库的范围。若当真是以题海战术掌握了整个题库，那任他什么考试，也再难不倒的了。

    而岱宗如何，则别出心裁，将对方的身高、力道、武艺、门派、兵刃乃至站位、距离、太阳、风向等一切影响格斗的因素，都做成了一个大的算法公式，使用者按图索骥，所填的数字越是精准，所计算得出的结果便越高，理论上说，若是将这个公式中的所有要素全部填写清晰，得出的结果，甚至能将对手的应对、反应都全部算清，那便是天下第一的武者也难逃一败。

    只不过这么一来，对于使用者捕捉信息和快速计算的能力，着实有着变态一般的要求，完全是拿人脑当做计算机用——且对手的武功越高，所可能产生的变化就越大，对于计算的难度也随之激增。

    所以从某个理论上说，天下武学可分为两种，独孤九剑和岱宗如何是一种，其他武学是另一种。后者是给人学的——前者的真正威力，其实即使是独孤求败、林老头这两位创始人都未必能施展到位——这两门武学的威力，从理论上而言，都是近乎无穷的！若是以后人类科技真的发展到高达的地步，凭借高性能电脑的辅助，这两门武学的无敌之姿，或才将真正彰显。

    想到这里，柯武不禁悠然神往。

    林老头不知柯武一瞬间已然想到了这么多，继续问道:“厉害在哪里”

    柯武想了想，道:“人是活的，招数却是死的。虽然高手可以随机应变、信手挥洒，但招数本身还是死的，只是被用活了。而您老这门剑法，人是活的，招数也是活的。从某个角度上说，堪称当世无敌！”

    “某个角度上说堪称”林老头皱起了眉毛:“笑话！我林家这门剑法，本来便是当世无敌！当年吾儿孤身闯魔教，手刃对方大高手无数，大多是一招格杀！就连魔教的圣火都差点灭了，依仗的便是这门剑法。”

    柯武想了想，点点头:“我失言了。剑法的确无敌，但是，却未必能使剑客无敌。”

    林老头双眉一轩，本待发怒，但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神情若有所思，想了半天，这才一声苦笑，点了点头。

    “说的也没错。剑法无敌，却不能使人无敌。”他自己也承认了。

    柯武这个说法林老头的确无法辩驳。他对于自己所创的这门剑法，了解当然比柯武深多了。别的不说，但说他自己和他儿子东灵子，同样使这门剑法，他儿子几乎一剑荡平了明教，而到了他自己这儿，一剑没捅死聂珊珊，几乎被对方反杀。

    这么一来，林老头的嚣张气焰倒是平复了不少。

     



0116 车声粼粼继绝学
    柯武表态要收了林小雅，本以为老头儿的第三个心愿必是这意思，不料老头将两眼一瞪，怒道:“我就知道你这小贼不怀好心！老夫……老夫……”

    伸手四下摸索，仿佛想找把剑来一招岱宗如何，干掉这个打自己孙女注意的混蛋。

    柯武吃了一惊:“您老不是这意思”

    老头儿气得呼呼直喘:“小贼！你一个江湖中人，又惹上魔教这等庞然大物，不说九死一生，也要在刀山火海里趟几轮。我这孙女儿，不通武艺，性情又单纯良善，跟了你岂不是危险的很我是要你发个誓，在我死了之后，你就算是她亲生的兄长，一定要给她找一门安稳平顺的亲事。哼哼，你若战死便作罢，若是侥幸不死，将来成了气候，私下里多多看顾这孩子，别让人欺负了她，也别让她吃什么苦头。”

    老头儿刚开始说话时，柯武还听得有些气愤——什么我就九死一生啊但听着听着，倒被这老头儿真情流露给打动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林老头虽然不是父母，但作为祖父，作为林小雅唯一的长辈，操心之处丝毫不逊于为人父母之辈。

    不过这个要求对柯武来说，就有些尴尬了。

    他扭头看了看林小雅，发现对方一边眼泪汪汪，一边已经羞红了脸颊。

    老头儿补刀:“这三件事，你若是应下。老夫便把这门剑法传了你何妨”

    柯武想了想，诚心诚意的问道:“老爷子，若是您孙女，不想让我做她亲哥哥呢”

    老头儿讶然，看了一眼自己孙女，果然见孙女双颊绯红，眼中情意浓浓。

    林老头也是过来人，少女春心暗动，如何看不出来惊道:“笨丫，你、你可是今天刚认识他。”

    林小雅不言不语，过了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老头气道:“你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林小雅又过半天，低声细气的道:“爷爷都肯传他武艺，肯定不是坏人。”

    逻辑无懈可击，倒是把老头说愣住了。

    “那那那……你这初次见面，还真就看上他了我就怪了啊，你到底看上人家什么了”

    林小雅脸孔更红了，低头不语，半天才轻轻吐出几个字来:“他生的好看。”

    他生的好看……

    柯武噗嗤一声笑了，这个逻辑比之前那个还要强大。为了避免对方不要太过尴尬，柯武开口道:“小雅妹子，其实你也生的很好看。”

    老头无语望苍天，一时冷场。

    又过半天，老头有气无力道:“小雅，去收拾几件衣服，家里钱财都带上，我们这就走。魔教鹰王没留下他，必然要带人回来，不可久留。”

    林小雅如逢大赦，连忙站起来去收拾了。

    柯武献殷勤:“爷爷，我抱你先上车。”

    老头直翻白眼，这就喊上爷爷了终于还是没说什么，伸手一拦道:“不急，那魔教妖女还在，你先去杀了她。”

    柯武点头应下，起身走向聂珊珊，中途顺手捡起了蛟龙角，持在手中，走到聂珊珊身前，不由微微一愣:此人面色惨白，竟已气绝多时。

    既然明知明教还会来人，柯武也懒得自己收拾这些尸体，当下转身回去，笑道:“爷爷剑法不凡，那灵猫王终究是未逃一死。”

    老头愣了愣，以聂珊珊踢中他心口的那一脚来说，对方应该没死才对。不过也说不定是和柯武对拳时牵连了伤势。老头也没多想，毕竟柯武没有骗他的理由。当下道:“扶我去车上。”

    他极是骄傲，虽然重伤难愈，也不愿被人抱着走，借着柯武相扶的力道，咬牙站了起来。

    林小雅是个伶俐的，并没有多耽误时间，简单收拾了几件衣裳，带着两人这几年的积蓄，很快就走出了屋子，坐到了柯武的骡车上扶着自己爷爷，眼睛恋恋不舍的盯着那野店。

    老头对这里地理极熟，稍微想了想便道:“先往西走，走出五里，转小路往东。”

    柯武自无不可，熟门熟路的赶着骡车而行。

    野店渐渐被抛在身后，老头心下稍安。开口道:“小子，你这两颗药，只能多留我几个时辰的命。你赶你的车，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务必要死死记下，老夫怕是没力气再给你多说几遍了，能学多少，看……看你自己的吧。”

    柯武听了心中恻然，但亦知这不是矫情的时候。当下沉声道:“爷爷请说，我必用心记忆。”

    老头惨绿的脸上牵起一个浅浅的微笑，随即正色说道:“世间武学之所出，只为杀生二字。上古之时，先民开创武学，砥



0117 且与鬼雄斗心机
    林老头交代了遗言，溘然长逝。

    林小雅最后还是没忍住悲痛之情，抱着爷爷的尸身放声大哭。

    柯武长叹一声，拭去眼泪，默默等着林小雅哭了一会，这才伸手搂住她肩膀，细声安慰，林小雅心中有了依靠，悲苦之情稍减，不再大哭，只是依旧垂泪不绝。

    此时夜色渐深，两边树林黑森森的，更觉不胜苍凉。柯武不愿久耽，见林小雅情绪稳定了许多，便跳下车来，车上有之前预备的火把，当下点起一根，拉着健骡往前行去。

    行了一两个时辰，果然路边出现一条不起眼的岔道，曲曲折折，极是幽深。这般黑夜，若不是柯武沿路细心寻找，稍不小心便要错过。

    柯武当下牵着骡车转入小道，行不足一里，道路更狭，不能通车。柯武只得唤了林小雅下得车来，让她持着火把，自己将林老头尸体负在背上，往小道深处走去。

    林小雅悲伤之下，有些浑浑噩噩，那小道也颇崎岖，她虽有火把照明，还是走得一脚深一脚浅，几次都差点跌倒。幸好柯武内力雄浑，轻功亦复出色，虽背了一具尸体，还是有余力抽出手来，不时拉住林小雅，好歹没让这女子摔着磕着。

    如此又行了大半个时辰，二人转过一道石壁，忽然面前豁然开朗，虽然黑夜目力不能及远，还是能察觉出，到了一个开阔的所在。柯武心知这必是林老头所说的小山谷了，带着林小雅转了两圈，终于在一棵大树之下，找到了一座坟茔。

    那坟茔堆得颇高，虽是土坟，上面倒无甚杂草，坟前立着块厚重的木牌，上书“林东灵之墓”五字，木牌前放着几个土陶的盘子，里面盛着的东西早已变质，黑乎乎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想来也不过是些吃食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