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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小羊毛

    “自然不止是为了告诉你而已。”君黎抬头。“我打算随你们去梅州。”

    沈凤鸣惊讶,“可朱雀那头……”

    “先不用管朱雀那头。”君黎道,“先前我是被蒙在鼓里不知,如今既然知道,便不能坐视不理。你能一路护送夏大人,我为什么不行”

    “你可知夏庄主这次离京之事本就是朱雀一手设计的他若知道你反而来护送夏庄主,他必会……”

    “他本就已知道了。”君黎淡淡道。“我已说了,先不用管朱雀那头。你也说这一路危机四伏艰险无比,怎么,你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反要牵累你们不成”

    “我岂敢看不起你。”沈凤鸣下意识掂了掂手心的这个玉扣。君黎方才那一掷,哪里还是他可以小视的功夫。“可是……”

    他想,可是你又是否知道朱雀要如此设计夏铮正是因为他要留住你你的身份与我不同,我走便走了,没人在意,可若你也一走,他的这般设计岂非全数枉然你如今武艺大进,难道不正是拜朱雀所赐,到头来却用来与他为敌,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甘心

    “可是什么”君黎的样子,显然还不知这个真相。“我只知,朱雀昨晚已在府中设宴庆祝,他是志在必得,可见这一路的危险,纵然是你,纵然是夏大人这样高手,也在所难抗。我却偏不要他奸计得逞。”

    沈凤鸣没有说话。——既然你心意已决,你与夏家的关系,或许还是在我们所有人都平安到达梅州之后,再告诉你为好吧。

    “那也好。”他换了一副笑脸。“现在葛川的人是还没露出真面目来,还算能应付,我也是担心一旦两边同时难,真要硬拼,也没太大把握。”

    君黎才点了点头。“方才那五个人,可是你们黑竹会的”

    “没错。昨日也有黑竹会的人来扰,不过暂时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偷袭。”

    君黎也笑了笑。“黑竹会的人撞在你手里,那自然没了脾气。但我却也不明白了,我原以为黑竹会六十个人该是一起来的,怎么竟是各自行动难道不是六十个人一起才胜算更大”

    “原本自然该是一起来的了,只是……现在不是往日了。”

    沈凤鸣说着,慨叹了一声。“黑竹双杀还在的时候,纵然不和,但每逢‘大生意’,各自的人倒也听从各自的头领;可如今我和马斯都已不在,张弓长之下,便是十几个高下不齐的银牌杀手,每人带领一些属下,愈分散。倒不是我自夸,若是我沈凤鸣教出来的银牌,还算守规矩,当此大事,必也约束手下,遵照计划而行;可马斯的人就未必了——没了马斯,他们纪律散漫,行事全凭心意,更不喜与我的人合作。喏,自然便会有这样贪功冒进,喜欢占功劳的人抢在前头送死。”

    “若是如此,对我们倒是好消息。”君黎道。

    “那你也不必太心存侥幸。”沈凤鸣道。“据我印象,这次黑竹会里愿意南迁而来的,马斯的旧部不是很多,这次被点到的怕是更少,所以也不必指望六十个人都会似这般被各个击破。算下来,昨日到今日,最多削去了十来人。若剩下的都能依计划而行,做成这笔‘大生意’也绰绰有余——黑竹会再怎么说,也不是浪得虚名。”

    “好话歹话都是你说,反正黑竹会的事情你最清楚。”君黎反而抱起臂来。“倒不如推测一下他们会选在何处动手”

    “我何必推测。方才不是捉了几个人么去问一问就是。反正我现在也不是黑竹会的立场。”

    “也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们接下来何时启程”

    “该是在午后。你要不要随我去见见夏庄主”

    君黎摇头道:“不必了。我的身份有些尴尬,就算夏大人不在意,葛川那里也该提防些的,你就暂且不要跟人提起我来了。”

    “那你往后怎样与我们同行”

    “我自会跟上你们,总之必在附近,最远也不过二三里。这你就不必操心了吧。”君黎笑笑。“你们行大路,截杀你们的人走小路,我若不走小路,怎么又截得了他们只是夏大人身边,却要你时时提防着点。”顿一顿,“我们也要约定个互通警示的讯号。”

    沈凤鸣想了一想,抬头见不远处一株柳树嫩叶新,便道:“那个如何”




一三六 他乡之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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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凤鸣咳了一声。“话是这么说,可女人都是不讲理的性子,就怕你这般丢下她跑了,她心里要伤心,说不定来个因爱生恨……”

    “那不是正中你下怀”君黎反而笑起来。

    “我好端端为了你,你却竟来调侃我。”沈凤鸣有些不忿。

    君黎的笑又收敛起来。“其实……我早一些日子,就有打算让秋葵离开,只可惜娄千杉来了。”他说着停了一停。“我见秋葵好像因此不太愿走,也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说服她,就自己悄悄地又开了一卦,想看看那时让她一个人离开,得当不得当。”

    “那结果呢”

    “结果……我竟没看得懂那一卦。”君黎苦笑。“卦上是说她静则万安,动则有难,依此而言,她当然是暂时留下比较好;可开了变卦,却说她一个月内必会远离——我那时还真的没想到,原来这个要远离的意思,其实是我这个卜卦人要远离她。毕竟我这个道士,原是替人算命的角色,不该替任何人去抽卦的,那次试图去推她的运,却到最后将自己的立场与她的立场混淆在一起,那些释辞也都变得语焉不详了。”

    “至少你还是关心她。”沈凤鸣说着,笑意里有点隐约的怅然。

    “不过我现在倒是放心了。”君黎笑道。“因为我后来又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

    “秋葵曾给我看过她的八字,但我从没有看过她的命。可那一日我看不懂卦象,推不出运来,心里烦闷,就回忆着她的八字来看命——运可转,命总是不能转的,八字排下,要混淆也混淆不得。我知道有些……有些小题大做,不过看了之后,倒也坦然。”

    “意思是她命该还不错”

    “也有些劫,不过都有贵人相助,得以化险为夷,看起来——的确还不错了。”

    “不用说,她的贵人想必是你了。”沈凤鸣有意带些轻嘲地看着他。

    “你未免高抬了我。她幼时被她师父收养,便算是命里第一个贵人;至于现在——与其说是我,倒不如说是朱雀还更像些。我就不必提起了——你是不知我命里带了怎样的煞,我不做别人的煞人就是千幸万幸了,还贵人”

    沈凤鸣反而沉默下去。那一日李曦绯对自己说的夏家长子被逢云道长断定为亲缘浅薄以至于父子离散的故事,他并没有忘。那一切关于君黎的往事他早就知晓了,而今君黎在自己面前这般说着,他不知为何,也似乎能在那状似轻巧的口气里,感到那一点儿微微的、深埋的痛,令他万般后悔自己拿他去开那般“贵人”的涮。

    “好了,不说了吧,说个湘夫人说那么久。”沈凤鸣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脸。“这个还你,我晚些寻你。”

    他将那玉扣抛回来,君黎一抄接住。

    才子茶坊的才子还远远没散,那楼上偏角落的座位也还是空着,没人来凑这个热闹。君黎上去,默默然还是在那里坐了。

    手心里,那一片揉得已软化的叶子,下意识地竟还是没丢,这样带了回来。他怔怔然地看,就好像这样看着,那一整路的紧张也会随之温软下来。

    他又望向窗外。远处的山影也都是绿色一片了。春天了。这个春天真的不那么太平,我虽然已决定尽我所能阻止这场谋杀,却也知这是九死一生之途。不知这世间,可还有那一只青绿的草镯,会成为我这一次的护身符么

    忽然耳边又是“咦”的一声,其中一名“才子”惊喊道:“道士,你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君黎回过头来,故作惊讶道:“公子说哪里话,我在这里没走过。”

    那人瞠目结舌,莫知所语,倒像真被吓到。君黎肚中暗笑,却也有点奇怪自己心情怎么竟会轻快,怎么竟也会与人开起这般玩笑来。

    也许——他想——是我开始厌恶那沉重的命运了。是我确信自己已经开始走一条自己决定的路,于是就算前路是一个“死”字,也不会那般不悦、不甘了。

    余人哈哈大笑起来。一群人似觉这道士也算有趣,便也与他说几句话,渐渐聊得熟络起来。君黎方待吃点东西,外面的热闹里,忽然传来一串高锐之音。

    他心中一凛。这正是方才那柳叶之声,按照约定的暗语一一拼起,该是“有坏消息,下来一见”这几个字。午时还远,沈凤鸣怎这么快就来了

    他便立起道:“我还有点事,少陪。”便下了楼,去到先前与他见面之地,果见沈凤鸣在此等候。

    “怎么了,”他心神微转,“不会是——特地为了考较我记没记熟几个暗语的吧”

    “我倒希望是,但——真的是坏消息。”沈凤鸣面色严峻。

    “他们不肯说埋伏之地”

    沈凤鸣摇了摇头。“他们死了。”

    “死了”君黎吃了一惊。“怎么会”

    “服毒。”沈凤鸣咬着唇。

    “……”君黎一沉默,“你们黑竹会是否有规矩,有些事情,便是死也不能说”

    “可是我还没有开口问!”沈凤鸣道,“我才刚去,便见他们已毒身亡——我倒不信了,那几个人,决计也不像肯为了保守秘密就自绝性命的——我看定是葛川从中捣鬼。方才听闻此事,他先反咬一口,说是我下毒毒杀了那五个人



一三七 仙霞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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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刃行半路,满拟便要挥到君黎肩头,却不料是自己的肩头先一麻,手臂竟无法再前进半分,连那匕都拿捏不住,便此脱手。他一时未敢相信,竟顿生些错乱愕然之感,眼前一晃,君黎人已到他身后。

    他闪去这人身后,只不过因为他听见另外两人也已准备出手。他不欲多作纠缠,只这般一避,算作是拿人为质,那一只手仍然扶在对方肩井。

    两人招式未出便已出不得,见他手段身法如此,才知他武功高出自己甚多,勉强道:“你……你若是要抢功,便自己去抢,何必又要来牵累我们兄弟!”

    “牵累你们便不是想抢功”君黎冷笑。“如今不知贵兄弟觉得我还‘配不配’与你们‘一起’呢”

    三人面色白,那被他拿住之人便有了软弱之意,强拿语气道:“我们……我们早先是有此意,但你方才若也在衢州城,该看到点子身边有你们那沈凤鸣在,已有人折在他手——你……你敢不敢惹他我不知道,但我们兄弟却已打算——打算去前面与别的兄弟们会合,依原计划行事。你要独自去刺杀,我们……我们现在却也不奉陪!”

    “你们会合之地在哪里”君黎总算问到正题。

    那人犹豫了一下:“你不知道”

    “我已说了,我赶晚了,没接上这任务,内中详情我不知。”

    “既然没接上,你便不是此任务中的人,要抢先动手,你自己追上去就是,但原本的计划,便不能告诉……”

    “真的不说”君黎手上稍一用力,内劲自肩井穴透入,刺得那人半身酸痛难当,呜哇叫出声来。

    “你……你先住手,就,就在前面,告诉你也无妨!”他忍不住喊道。“你若要抢,最好赶快,否则……也没你的份了!快……快放了我……!”

    君黎心里一惊,“就在前面”微微一顿,面色忽变:“……仙霞岭!”

    那人不语,显然已经默认。

    他知道这路往前走不到百里,就是地势险要的仙霞岭。原想黑竹会在浙境应不至于难,还打算制住这三人后,迫他们与自己同行,一路慢慢将详情问出来,可现在看来黑竹会的大胆出自己预计,竟没时间那般慢慢去问了。

    算来人马大约还有一个多时辰便要进山,他一咬牙将那人拖至一边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要废话,知道么”

    那人见他忽然变了一副神态,心中害怕,畏惧地点点头。剩下二人见君黎已背对着自己,对视一眼跟过去,欲待寻机而动。

    “你们埋伏的地点,在仙霞岭的什么地方”

    “你们六十个人,如何布阵伏击”

    “若此间失败,前路之上更有何安排”

    “……”

    君黎将几个要紧问题一一问着,那人只好一一回答,末了,他觉出君黎手上稍稍放松,似在思索,忙使一眼色,那身后二人再不迟疑,忽然出手,已无声无息甩出两蓬暗器,直取君黎后背。

    那是极为歹毒的手段了——一蓬暗器之中便有上百枚细如牛毛的毒针,任何一枚,怕都足以取人性命,这一招可算是“倾囊而出”。可君黎“逐雪意”在心,瞬时已觉,紧握逐血剑的左手连剑带鞘随势向后一挥,扬起一股气劲,两蓬毒物来势已转,竟这般弹返而去。

    偷袭二人痛嚎一声,腿上已着,抱膝滚倒。君黎才回过头来。他实恨他们下手毒辣,虽本不愿伤人,可在这电光石火间,也实在没空更不愿多耗神去寻别的落点,避开要害已是留情。可那暗器真正是出乎意料的毒,即便伤在腿上,两人面色还是一瞬间已黑,那嚎声一出,像也难以为继,喉咙已经呼吸艰难,怎一个凄惨了得,垂死中各自在身上摸出了解药包来,抖抖索索要服,却竟已行动维艰,只余两双眼睛这样哀求着看着君黎,只乞他愿施援手,救下自己一命。

    第三人骇到双腿抖动,君黎手一放,他竟膝盖一软扑了下去。两人口不能言,那一双眼睛转而如鬼似灵一般看着他。他打着冷战慌慌忙忙给两人服药,那两人呼吸才渐渐缓和回复了,话语却仍然说不出。

    君黎却没再多时间与他们耗费,只冷冷道:“看来黑竹会‘任务之外,绝不杀人’的规矩,你们是从没放在眼里了。似你们这般败类,也难怪沈凤鸣看不起,嫌你们坏了黑竹的名头!”

    说罢原已欲走,想了一想,回身看着那戴着铁戒指的一人,道:“你这枚戒指,给我吧。”

    那人惶怕已极,哪里还敢再说一句话,只颤抖抖慌忙开始除戒指。

    君黎俯身去接,顺手也将其剩余的解药拿至手中。“劝你们至此便退出黑竹吧,临安也不必回了,否则,可没今日这般



一三八 仙霞岭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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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凤鸣心中微微一惊。听他口气,他果然像知道仙霞岭要生些什么。

    “葛大侠一路跟随夏某,当真是辛苦了。”夏铮有些愠怒。“若是有心动手,不妨划下道来,否则——就算到了梅州,夏某仍是不会改变心意的,那时候葛大侠要回程,恐就远了些了。”

    葛川压着心气,只道:“夏大人武功卓绝,葛某自然不敢在您面前献丑,但大人可要想好了,待那六十名杀手来袭——葛某可不定是站在谁那边的。夏大人不为自己想,倒也该为尊夫人和手下这十几个人想一想吧!”

    “哼,六十名杀手”夏铮隐忍许久,终究难耐,“葛大侠缘何得知来的是不多不少六十名莫非黑竹会此次伏击,葛大侠早知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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