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君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罗弘笙
声音浑厚中带着犀利,讽刺中又夹杂有……不甘。
君悦皱眉,他们从不相识,但听这位爷的讽刺,好像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他努力的倒退原主的记忆,确定没有认识此人。
上路第一天就遇到一个“仇人”,那这一路是有多热闹啊!
君悦道:“公子诚心相邀,盛情难却,在下怎会推辞。”
古笙一撩衣摆,潇洒落座在座垫上,一点邀他坐下的意思都没有。
“相邀呵,你可知道,我其实很想杀你。”
君悦点头,从他的眼神里,他确实看到了杀意。
“可你到底是没杀我,或者说你不敢杀我。”
他现在还能活着,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还是能为自己的囯发挥着那一点点的作用
这话是说对了,古笙既然知道君悦的身份,自然不敢杀他。否则,他可就是姜离的罪人了。
他“哼”吐了一个鼻音。“来的路上,你可看到了什么。刚才进门的时候,你又看到了什么。”
他停顿了一会,自问自答:
“是尸横遍野的老百姓,是食不果腹的女人孩子。
这要归功于你的父亲,当今的姜离王。如此荒年,他还要征兵买马,征税纳粮,去打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结果呢,呵,郭家忠烈满门抄斩。自己也赔了一个儿子,换来更大的屈辱,更多的纳贡。
他是王,住在皇宫里,吃着山珍海味,有美人相伴。他可知道,因为他的一个决定,他的子民活得有多惨。”
君悦听着他如倒豆的控诉,无言以对,因他说的是事实。
他的父王,拼尽一切,打了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换来的,是王室颜面尽失,百姓流离失所,家庭破碎,饿殍遍野。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古笙又一次讽刺道。
君悦转身,望向屋外纷飞的飘雪。它轻轻的落在地面上,无声无息。
在文人的笔下,它是最美的诗句;在农民的眼里,它是丰年的预兆;在居无定所的人眼里,它是催人命的武器。
是是非非,对对错错,谁又能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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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哥哥君峯,也就是原主的哥哥曾说过:
父王说他软弱了一生,临死前想为百姓办一件实实在在的事。让姜离的百姓从此摆脱奴役的命运,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姜离人。
可惜,他用错了方法,以卵击石,换来的是姜离更悲惨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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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章 君玉如兰
古笙的院子是普通的农家户院,有主屋,两边是东西厢房。往后,就是厨房,杂物房,鸡舍,猪圈等等。
雪虐风饕,飘落在空荡的鸡舍和猪圈内,积了厚厚一层白雪。主人家大概也是没有生禽饲养,所以连鸡舍猪圈也不扫了。
此处是山脚下的一处高坡上,从这里往下看,可以俯视整个村子的全貌。
君悦和古笙两人已从屋内转到篱笆院外的空地上,比肩而站。
斜风肆虐,衣袂飘扬。
君悦没有穿上斗篷的帽子,乌黑的发丝垂于身后,与他锦兰色的斗篷成了鲜明的对比。
黎镜云站在其身后,扮演着一个忠实的护卫者。
“二公子看到了什么”古笙望着眼下的白雪皑皑,问道。
君悦如实说:“平静。”
这样平静的生活,就像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一样,没有战争,没有死人,一片祥和安宁。像极了那人想要的生活。
古笙说:“可我看到的,是死寂。”
君悦身子一振,明白了过来。
古笙继续道:“以前,这个寨子很热闹,人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家家户户你来我往,其乐融融。即便是在无事可做的冬天里,也是非常热闹。人们会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男人会相邀进山打猎,蹴鞠,烫两盅酒一起喝两杯。女人会串门,聊天嗑瓜子,做绣活。孩子会在雪地里堆雪人,你追我逐,笑声传遍整个山寨。
你瞧,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可是这个寨子,哪有一丁点过年的气氛”
君悦苦笑,这样的后果也不是他造成的。他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而已。
在现代,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没有“连坐”一说。一家人里,父亲犯了罪,无关他的妻儿。
可在封建统治的这片大陆上,一人获罪,全族遭殃。
比如他,明明只是他父王一个人的过错,可别人不会说“是你父亲的错”,他们会说“这是你们君氏的错”。
何其无辜,却又理所当然。
君悦只说了一句:“人只要还能活着,就还有希望。”
古笙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雪光下,少年仰望天空,白皙的脸庞染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细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深邃如潭,映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句话很朴实,却也道出了一个人活着的动力。
活着,不就是因为还能看到希望吗!
君悦也转头看他,坚定的说道:“你可以不相信你的朝廷,可以不相信你的王,但你要相信你自己。人生就算再艰难,但只要你想活着,就会想方设法的活。哪怕再卑微,也会活下去。”
冷风从两人的肩膀上掠过,带起了肩上散落的发丝飞舞。青丝凌乱缠绕,衣袂翩然纠葛。
古笙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他如潭的双眸清澈深邃,桀骜坚定。稚嫩的小脸下巴微抬,高傲自信。
他哪怕身处匪窝,也依然神采威严,让人不敢忽视。
“二公子如此说,是在说自己吗”
君悦回过头来,释然一笑。他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刚才不是一副要杀他的样子吗如今倒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也许吧!”
古笙也正回头。“二公子此去北齐,可想过要回来”
君悦望着遥远的天边,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听说,恒阳遍地是玉兰,每到夏秋季节,漫天玉兰飞舞,天女散花,就如这雪一样,美轮美奂。我真的,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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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地窖里,没有窗户,密闭的空间没有透光的缝隙。一点点声音,都可以回荡很久。这里空气稀薄而浑浊,阴森寒冷。
君悦跟在古笙的身后,黎镜云跟在君悦的身后,依次顺着梯子往下。
古笙点了墙壁上的油灯,黑暗之中有了点微弱的橘黄亮光,勉强视物,看得清里面的情形。
这个地窖,应该是农户人家用来储藏瓜果等易变质的东西,但现在看来,应该荒废很久了。
墙壁上起了一层厚厚的霉,散发着腐臭的霉味。缠绕的蜘蛛网到处悬挂,一不小心就被缠上了脸颊。地上还有几只老鼠窜来窜去,发出“唧唧”的声音,看见他们,不躲也不闪。
君悦和黎镜云对视一眼,这人带他们来参观他们寨子的地窖吗
古笙看出了他们的疑惑,拿了一盏灯继续往里走。“在里面,跟我来吧!”
君悦跟在他身后,往前走去。地窖不大,走几步就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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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章 似是故人归
梦里笑靥如初,君心如玉。梦醒时,玉仍在,可是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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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喜欢白玉兰的人,他叫白齐。一个冷酷无情,杀伐决断,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可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喜欢白玉兰的温柔安静的男人。
他曾对蓝芷夕说:等我安排好一切,就归隐山林,种一棵白玉兰树,与你生儿育女,痴缠终老。
蓝芷夕笑着说:好。
这一等,便是两年。
两年后,她等来的不是他的归隐山林,不是生儿育女的承诺,她等来了两人阴阳相隔。
那些人告诉她:一日是杀手,终生都是杀手。杀手只有两种死法,一是被敌人杀死,一是被自己人杀。
杀手不可能有金盆洗手的一天。
那些人不放过他,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她反抗,她逃。
可惜白齐平日里教她的那些基本身手,在那些训练有素的人手里,简直就是跳梁小丑。
她记得自己被打下山崖的那一刻,眼前出现了很多的画面。有自己的父母,朋友,同事……还是他。
等我安排好一切,就归隐山林,种一棵白玉兰树,与你生儿育女,痴缠终老。
这一句承诺,也仅仅是承诺。白齐没有机会兑现,她也没有生命等待。
她蓝芷夕好不容易爱了一会,倒是挺轰轰烈烈的,生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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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芷夕掉下山崖,灵魂穿越,成了姜离王的二公子君悦。那么白齐,你是否就是眼前的这个小男孩
“你做什么,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儿子。”
一声怒骂拉回了君悦的思绪。
手腕一痛,君悦伸过去的手已经被妇人嫌弃的打落,桃花琉璃目更加警惕的瞪着他。
“放肆。”身后的黎镜云喝道,上前来就要教训妇人。
“算了。”君悦站起身,止住了黎镜云的举动。对妇人歉道,“对不起,是我认错了人,冒犯了。”
白齐的眼睛不会如此干净,也不会生得这么美。
君悦转头对古笙道:“古公子,他们孤儿寡母的,就放了吧!”
“放了”古笙讶异。“我好不容易才将他们抓来的。还想着,如果是北齐的人,你也好带他们去做人质,要不然杀了也解气。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将士百姓,还便宜她们了呢!”
君悦回头,昏暗中妇人虽然不说话,但她的眼睛明亮如流星,警惕敏锐。
“我们也无法确定他们的身份,不能草菅人命。再者,他们即便是北齐人,罪不及妻儿。放他们走吧,这天下,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国与国的仇恨,因为连年的战争不断加深。
按照这个时代的法则,解决仇恨的方法就是不断杀人,将仇人全部杀光。
就如古笙所想的一样,北齐杀了姜离的将士和百姓,他也要杀北齐的将士和百姓,以作报仇。
但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蓝芷夕不一样,她接受的是现代教育。她知道杀人不但缓解不了仇恨,只会让仇恨根深蒂固。
“冤冤相报何时了。”
解决仇恨的办法,其实是仁慈,是原谅,是拥有一颗博爱、宽容的心。
“无论北齐还是姜离,百姓都是无辜的。”
古笙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无奈道:“罢了,本就是要送你的人,你如何解决,自己看着办吧!只是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就是。”
君悦无所谓一笑,眼下的事还没个着落,谁能想到将来那么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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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地窖,外面的空气清新了不少。
雪依旧不停的下,重重雪幕折叠,根本看不清远处的雄山峻岭。天空中有雪鹀鸟飞过,成群结队的,点缀留白的空间。
站在外面等候的刀疤男面无表情。君悦经过他身边时,揶揄道:“哎,戴反了。”
“什么戴反了”刀疤男一脸的茫然。
君悦笑笑不回答,只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刀疤男学着他的动作,手抚上自己的眼睛。想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眼罩刚才是戴在右边,现在戴在了左边。
“嘿,你狗……”刀疤男正想大骂,却在看到自己老大向他瞪眼时,乖乖的闭了嘴。
这小子,眼睛怎么这么精。
君悦转头,看着身后的妇人和小男孩。两人想必在下面待了不少时间,形容有些狼狈,面色略微苍白。
即便如此,也丝毫掩饰不住他们两张极美的脸蛋,还有周身散发的尊贵气质。这东西是骨子里带有,装是装不出来的。
尤其是穿淡蓝色衣裳的小男孩,干净清澈的双眸在雪花漫天中温柔如玉。
九章 夜宿山洞
君悦一行人回到荒野原地的时候,已经接近日暮时分,天色更加的昏暗。
雪下得更大了,刚才还裸露在外面的荒野尸体,早已被雪覆盖,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只能通过雪凹凸的形状,看出下面是一个个的人。
车轮陷下去的地方,大坑已经被雪填平,看不出之前的样子了。
昏鸦已出,发出“aaa”的悲鸣,荒野更加的安寂,幽森,空灵。
马车早已不在原地,只留了十几个士兵在此等候。生了一堆小火,相互取暖。
见他们回来,一士兵策马上前禀报:“禀二公子,风雪太大,我们已经转移到前面的一个山洞。二公子是否前往”
今天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到不了驿站,只能露宿荒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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