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君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罗弘笙
君悦位于上首,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手上握着根房氐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眉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好似正在一心两用,又好似根本没在听他们的讨论。
“而且此时里面存粮充足,困个一月只怕是没问题的。但是我们可等不了一个月,太浪费时间也太耗费粮草了。”古笙道。
吴刚道:“就算我们能等一个月,权懿也不可能等的。他现在肯定是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先于我们拿下太安。”
“太安绝不能被他先拿了去。”古笙道,“否则我们的处境会很危险。”
“权懿的兵力远多于我们,如果需要正面硬攻,他的胜算会更大。”
“人多不一定有用,咱们的兵力虽不如他,可是打到太安的用时可比他少太多。”
“那是王爷睿智,选择从南方趁蜀国不备攻入。若不然,蜀国集中兵力,我们也未必能这么迅速。”
古笙道:“而太安,此时城内的情况如何,我们还一无所知。想要攻下,只怕不易。”
几人都明白,都城要是都这么容易拿下,那就不是都城了。
半个月已经算是快的了。
古笙转头,看了一眼首座上仍在低头不知道写什么画什么的主上,本想问问他的意见的。然而想想,觉得还是算了。他们刚才的讨论,他未必听得进去。于是又转头看向了对面的连琋。
“容大人可有什么看法”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他的身上。
连琋现在用的是容源的名字,身后虽站着七万大军,却并非挂了军衔的将领。他是兵司司正,所以众人习惯称他容大人。
其实这种又掌军又掌政的情况,已经有点不合规矩了。权力太过集中交杂,对于每一个君主来说,都是忌讳的事。然而王爷都没有说什么,他们自然也不会多嘴。
因为这个男人,不光长得好看,而且是真有实力。
“还有一点。”
就在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一个不是他的声音。
几人的视线一转,落在首座那个始终没有抬头的主上身上。
君悦两指夹着一杆眉笔,笔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上的白纸,道:“如果啟囸要投诚,他不会选择我们。”
众人一开始疑惑不解,然而当视线落在连琋的身上时,又都明白了。
齐国被蜀国所灭,啟囸更是屠了恒阳满城,连琋和啟囸之间可有着血海深仇。啟囸傻了才会向姜离投诚。
那么,权懿能拿下太安的几率又大了几分。
“那王爷可有对策”郭怀玉问。
君悦直起上身,长舒了口气。几人以为他已有了计划,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没有。”君悦扔了手上的笔。
一双双期待的小眼神瞬间掉在了地上,非常失望。
君悦站起身来,背手往外走去。“我出去走走。”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阻拦。
连琋也站起身,几人以为他是要跟着君悦出去,不想他却是走到君悦的桌案前,拿起了桌上他刚才写写画画的纸张。
几人也纷纷站起,凑了过去。
纸张上画着几个圈,圈与圈之间有箭头,圈内写着文字。然而他们认识那文字,人家文字却不认得他们。
就连连琋,也是微微蹙眉。
“这什么鬼啊”吴刚看得一头雾水。
要不是他清楚王爷的情况,都以为他是个文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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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瑟瑟之风刮过本已稀落的枝条,将枝条上最后的几片树叶也给无情的打了下来,飘落在地,被风吹进了那卷起一圈圈波纹的湖水里。
湖水中倒映着建在其上的六角凉亭,凉亭之中,有小孩子的笑声不断的溢出来。
“小主子,您慢点跑,别摔着了。”
公孙展站在凉亭之外的桥上,看着亭子里欢喜跑着的小孩,手里拿着一杆红色的小旗子,小旗子因为他的跑动而飘飘扬起。
或许是因为看着小旗子飘扬了起来,或者是在玩你追我赶的游戏,总之他跑的很起劲,笑得也很开心。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倒是慢点啊!”
小孩子跑得不累,倒是跟在他后面的小尤子累得气喘吁吁。他停了下来,撑着膝盖喘气,跑不动了。
糯米团见后面的人没跟上来,抓着小旗子转身看去,奶声奶气的说着:“追...追追。”
小尤子擦着额头上的汗道:“奴才追不动了,你爹两岁的时候也没那么能跑啊!肯定是随了你娘。”
糯米团听不懂,还是一个劲的说着:“追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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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章 打破
瑟瑟秋风,撕裂着沉静的黑夜。
浓墨的上空,寥寥的几颗星星寂寞的挂着,无精打采。上弦月被飘云挡去了一半,半分光辉也无。
君悦脱了铠甲,只着一身常服,静静的站在帐内,面对着帐墙。帐墙上贴着一张纸,便是今日议事时他画的那张。
纵横交错,圈圈点点,文字潦草。除她之外,别人想破脑袋也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帐内烛火通明,将本就不大的空间照亮如白昼,将她修长的身影投射在铺着虎皮的地面上。
“啪啪啪...”
有鸟儿扑扇着翅膀飞动的声响,将她从神思中拉了回来。她回头看去,一只通体灰黑的鸽子正停留在她的帐门处,赤红的两脚正悠闲的踱着步,一双雪亮的眼睛不停的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似乎是在寻找着它的主人。
君悦走过去,看了帐外一眼,巡逻的士兵刚刚过去,并没有什么人。
她单膝蹲下,抓起了地上的那只鸽子,解下绑在它脚上的小竹筒,而后对它说了声“辛苦了”,便将它放飞了去。
“去吧!”
灰黑的鸽子再次扑扇着翅膀飞入了黑夜中。
君悦打开小竹筒,抽出卷在里面的一张两指宽的小纸笺,一看之后,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
“容公子在看什么”
连琋吓了一跳,然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缓缓转过身来。
他看向出声的人,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在看什么”
房氐视线直直望向前方,此处的位置,正好可以看清主帐的大门。而从主帐大门看过来,却因为有火盆和营帐的遮挡,看不见这边的情形。
主帐大门前,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容公子有什么疑问,大可进去问少主。能说的,少主不会隐瞒。”房氐道。
连琋眼睛微微一眯,压低了嗓音,“能说的”
房氐却不再多说,道:“夜深了,容公子早些休息吧!”
他说完,径自转身走了,并不理会还在原地冷冷看着他的人。
“少主。”非白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愧疚道,“对不起,属下没能发现他。”
连琋扬了扬手,“无妨,他的武功在你们之上,你们不察也是理所当然。”
“上次在街上跟踪我们的那人,轻功十分了得。就是在这军营内,也有不少的高手化装成士兵,时刻保护在她身侧。”非白望着前方的帐门道。
连琋目光清冷,“不要去惊动这些人。”
“他们会对您不利吗”非白道。
“他们会杀了你。”
非白一怔,继而恭敬的应下:“是。那少主,咱们要怎么攻入这太安城”
“这不用我们操心。”他下巴微微指了指前方,“她不是能耐吗让她去想办法。”
非白迟疑道:“可如果是少主拿下太安...”
“她才是王爷。”连琋打断他道,“要知道在人前,我们是君臣。臣可以聪明,但不可以聪明过君。不然,那些老将大臣会排挤我们的。”
非白微微颔首,“属下明白了。”
连琋微微侧头向后道:“你回去吧,我去找她。”
“是。”
帐内的虎皮地毯上有人影投进来,君悦转头看去,微微一笑。“这么晚了还不睡”
连琋走过去,鼻尖能嗅到帐内还未散去的烧纸的味道。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里面正有一点烧纸的灰烬。她正在面对着帐墙,上面贴着那张他看不懂的东西。
“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他道。
君悦挑了挑眉,自嘲道:“果然,自己写的字,只有自己能看懂。”
她解释,“这是我发明的简体文,方便速记的。”
连琋走到身边,指了指那纸张,“那你能告诉我,都是什么意思吗”
“其实也没什么。”君悦转过身,直接坐在了矮桌上,拿起桌上的一只毛笔把玩着,道:
“无非就是罗列一下我军和吴军的优势劣势,以及我军和太安内蜀军的优势劣势。这一对比之
一三八章 鸽房
第二天,君悦就让火头军把灶台搬到太安城门前。每天做饭的时候,阵阵饭香飘进了城内,令城头上守城的士兵一个劲的咽口水摸肚子。
“这个君悦,倒是聪明。”
吴军军营中,权懿听着部下的汇报,如狼的双眼中闪过笑意。
无风不解道:“这姜离王胆子也真是大,他就不怕城内的军队杀出来,把他那上千个灶台给掀了”
“掀了可以再建啊!”权懿道。
“啊”无风一脸无语。
权懿斜了他一眼,“你以为他是没地方了,才把灶台建人家门口去啊!他这么做,无非就是要摧毁城内百姓们的意志。
眼下城内君民一心,众志成城,难以攻破。但你想,就算他们能在里面撑过一个月,三个月,半年,那总有粮尽的时候吧!
一旦粮尽,皇帝,大臣,军队,百姓,你觉得谁先死,谁最后死”
无风不假思索道:“那肯定是百姓先死,皇帝最后死。”
“没错,普通百姓家里的存粮,肯定比不过朝廷。一旦没了粮食饿了肚子的时候,谁会管你什么君臣什么众志成城。人能为了一口吃的,去杀人,去放火。到时候,他们就会暴露出最丑陋最黑暗的本性。”
无风长长哦了声,“我明白了。姜离王这一招,是要让城内自己先乱起来。”
权懿赞许的点头,“他这一招看似普通,其实隐藏的杀意厉害着呢!”
“那我们要不要也做点什么”
权懿狡猾一笑,道:“既然他做饭,那咱们就练兵吧!”
于是,吴军也将自己每日的操练场转移到了太安城前,哼哼哈哈的操练声响彻上空,看得城墙上的守城士兵心越来越凉。
城内之人,每闻到一次扑鼻的饭菜香,总是忍不住的看一次自己的米缸,只觉得好像比上次的又少了很多,担忧着就这么坐吃下去,很快就见底了。
再听着外面震天的喊杀声,虽然只是从一个方向传来,却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样。而且喊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用一个词来形容眼下的情形再是适合不过了。
四面楚歌。
皇宫中,一群臣子、皇室子弟汇集大殿,吵吵嚷嚷。龙椅上,皇帝撑着龙首扶着额头,头疼不已。
后宫中,所有大臣女眷、宗室命妇、妃嫔集聚太后寝殿,哭哭啼啼。
蜀太后端坐凤位,听着皇宫的上空传来铿锵有力的练兵声,只觉得一声声好像要震碎了她的心脏一般。
遥想着当年的齐国,他们在都城被困时,是否也是如这般的绝望
大殿上,便是在众臣吵吵嚷嚷、皇帝头疼不已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手中握着佩剑,走到阶下时,抬手一礼:“陛下。”
蜀帝没反应,依旧维持着扶额的姿势。杨一修也不急,静等了好一会,才听来他有气无力的声音:“什么事”
杨一修低声道:“城内又有百姓滋事,虽已近控制住,但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起了。再这样下去,形势只怕越来越严重。”
“还是为着粮食的事”啟囸疲惫道。
杨一修如实道:“是。一些百姓组团,去富商府上抢粮。”
“不是告诉他们,朝廷的粮食存量丰厚,让他们不用担心吗”
杨一修想了好一会措词,才道:“百姓愚昧,并不懂这些。”
他们只知道,一定要想办法把自己的米缸填满。否则,城外的大军还没打进来,自己就先饿死了。
于是,他们去偷邻居的粮食,去抢有钱人家的粮食。
饥饿,是会让人发疯的。
杨一修沉默了好一会,抬起头来,看着上首的皇帝,沉声道:“陛下,走吧!以现在的形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啟囸终于放下手,抬起眼睛来,嗤笑了声。“走”
他环顾了一下大殿,居高临下的看着吵吵嚷嚷的朝臣,看着一脸死相的皇室宗亲,看着这金碧辉煌的装潢,看着这充满权力味道的地方,万般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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