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负深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明岚紫烟
然后她看见了那个朱冠玉颜的人,在掀开自己喜巾后双眼迸发的光芒,那样子,和在天虞山上初见的那一眼印在了一起。她记得自己在那人的注视下,微微仰了仰头,让眼眶里的湿意不聚集起来。
顾然对她说:“尘儿,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到底是比他心软,还是如此轻易地被撩拨了心绪。
他笑着对她伸出了手,就在楚静宸快要碰到他的手的瞬间,赤龙剑径直刺进了她的身体。
楚静宸感觉自己像被绑上了手脚扔进了水底,无论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但就是醒不过来。听到有人在耳边焦急地唤自己的时候,忽然又像从水底被人拽了上来,她猛然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急促地呼吸着。
“尘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顾然方才看她被梦魇住,怎么都醒不过来,担心极了。他伸出手想要抹去她那一头细密的汗,楚静宸却像受惊了似的躲开了他的手,缩到了床角。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整个寝殿里静得能听到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
那双手就那么停在了空中,悬空了好一会才放下,他掩去眼里的失落,硬生生挤了个笑脸:“尘儿,小时候你做噩梦就是这样,要喊好几遍才能醒。”
楚静宸不说话,只盯着床幔,眼神里一片空洞。秋天的夜已染上了几分寒意,楚静宸刚刚出了汗,这时被冷风一吹,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睡吧,我就在这里陪你。”顾然轻声道。
楚静宸没有焦距的眼神此刻终于恢复了清明,抬眼望向眼前的人,似乎感觉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当,她点了点头,躺了回去。
可就在圈住她的一瞬间,顾然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僵硬。但他并没有打算放手,反倒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把她揽得更紧。
楚静宸差点要沉溺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她小时候怕黑,从前在天虞山上的时候,每晚顾然都会这样揽着自己入睡。再到大些了,凌霄不许他们再住在一间,但顾然总是会在打雷闪电的晚上偷偷跑到她的房里,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她睡着了再偷偷溜回去。
许多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划过,似变得模糊,又那么清晰。她一直坚信的,一直不疑的,其实什么都不是。
可是,人呐,就是这么无奈又可悲的。
一些糟糕的记忆挥之不去,一些美好的回忆又抹杀不掉。
只是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回不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微微有些发亮的时候了,顾然早已经上朝去了。楚静宸对着身边的空位,低低叹了口气,坐了起来,立时有宫女上前伺候她起身。
待她穿戴完毕,后宫的其他嫔妃已经在洛阳宫正殿候着给她请安了。
顾然后宫的嫔妃并不多,现在有位份的也只有淑妃李氏
第二十三章 军饷
“另外,告诉岩业他们,京城不比衢州,人多眼杂,让他们收敛些,说话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随意了。”楚静宸交代道。
这话传到定远将军府的时候,段承策、廖梓睿、风天宇恰好都在岩业府上。
段成策本就是跟他们一般大的年轻人,这次三府一战与廖梓睿配合默契,一路北进又认识了岩业,与他们二人很是投机。风天宇驻守衢州西南,虽未见着面,也听廖梓睿说了不少,并不陌生。
岩业乔迁新府后,他们都还没来过。今日得了空,三人正好一起聚一聚。
“郡主还说了,”来传话的是洛王府钟伯的儿子钟浩,原就是楚静宸特地挑给岩业做管家的,他抬头看了廖梓睿一眼,道:“尤其是廖将军,脾气暴躁,说话千万从脑子过一过。”
可怜风天宇正在喝水,一口就喷了出来,段承策和岩业对视一眼,也是大笑不止。廖梓睿瞪了风天宇一眼,脸像个烧熟的红虾,小声嘟囔:“什么叫尤其是我我什么时候脾气暴躁了”
“廖兄,你在颖城把当地太守骂得抬不起头来,我可是在旁边啊。”段承策点点廖梓睿。
“那还不是因为主子受伤了,颖城太守在那瞎嚷嚷,我怕乱了军心,才骂他的。”廖梓睿一脸委屈。
“什么主子受伤了怎么没听你说过,怎么伤的伤得可重”岩业腾地一下从坐席上站了起来,脸色也冷了下来。朝廷军北上的时候,他带三个营戍守洛城,卫护王府,并不在衢州边线。他只知道楚静宸一开始在西南,后来往东南去了,却并不知道她受伤一事。
其他二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他,岩业的反应实在有些太大了,不止段承策,就连风天宇都觉得有些奇怪。
廖梓睿看着他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往风天宇身后缩了一下:“我到的时候主子就已经不省人事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伤的。他,他比我先到……”
廖梓睿很没出息地指了指段承策,把人供了出去。
不省人事岩业冷着脸转向段承策。
段承策没有立刻接话。他当然是知道的,他虽然没有目睹事情经过,但赤龙剑造成的伤口他还是认得出的。再说,能把青蛟剑的主人伤至差点丢了性命的人,这世上并不多。
但他不能说。
“我之前在城外,和廖兄一起到的,我也不清楚,”段承策放下手里的茶杯,加了一句:“不过之前陛下正与肃王府世子交手,后来肃王府世子被击伤,肃林军就撤退了。”
孟云彦岩业想了想他方才的话,是了,一定是孟云彦!他恨主子选择归顺朝廷,才下此狠手,岩业捏了捏拳头。
段承策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皇后娘娘不是好好的吗再说廖兄不告诉你也是对的,这样才能稳定军心。”
“就是,告诉你有用吗”廖梓睿伸出半个身子跟在后头说了一句,眼看着岩业又要冲他发火,赶紧往后一缩,又猫到风天宇身后去了。
“岩业,咱们还是说正事吧。”风天宇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寻了个话头。
廖梓睿从后头伸出个脑袋连连点头。岩业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也知道段承策未必知道真相,只能先作罢。
“不知道今天岩兄请我到府上有何事”段承策问道。
“段将军,岩业确实有一事请教。自从我们编入中武军以来,下头的兄弟们常常说军饷不够。我原先以为是我们
第二十四章 军饷(2)
要说这京城最火的茶楼,拿便是出云楼,虽是新开不久的茶楼,可布局与一般的茶楼大不相同,上下共三楼,每层楼又分为数十个厢房。一楼全由“蓝”字打头的厢房,二楼则是“红”字打头,三楼由“金”字打头。
一层简单明朗,二层华贵大气,至于这三层,楼内并不见台阶可上,据说只有花上十两银子方可进入。十两银子,那可是穷苦人家一年的口粮。
出云楼名声在外,无论商贾侠士还是达官贵人都十分钟爱此处。一来这里雅致脱俗,无论闲聊还是谈事都十分舒适;二来出云楼的茶和点心堪称一绝,就连满客了也依有人特地来买茶点。
出云楼金雀阁内,一个系青灰色头带的男子手持酒杯,低头轻嗅杯中的酒香。
“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身穿一件极普通的褐色衣袍的人恭敬回道:“回主人,六部最近消停了不少,很是老实。不过…”
“不过什么”
“属下听说,洛方军自从归顺以来,月饷刚发,兵卒们就怨声四起,都抱怨军饷太少,养不起家。”
男子闻言手上一顿,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原本我还发愁呢,他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得很!”
“主人的意思是”
“你安排人在洛方军旧部中散播,就说他们到手的月饷这么少,都是因为兵部官员中饱私囊,克扣了他们的口粮。”
那褐衣男人不解地问:“可兵部只是上报兵册人数,发饷这事儿归属户部啊。”
“洛方军不懂这些,只需要让他们觉得,他们少拿了口粮,是兵部的错就是了。”男子脸上露出神经质般的笑容,“原本我想靠六部把持朝政推翻顾然,可顾然如今娶了楚静宸,张旭一党一点兵权都没有。既然如此,那我就让顾然尝尝和自己爱的人反目成仇的感觉好了。”
在无回谷,因为楚静宸的突然出现,自己没能下手杀了顾然。
现在看来,倒不一定是一件坏事。顾然如果那么轻易就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他在死去之前,应该经历过伤痛、绝望、崩溃,这才符合自己的初衷。
“砰”的一声,男子左手下的桌子竟生生碎成了几瓣,桌上的酒壶也化成了粉末。
褐衣人看着主人脸上近乎扭曲的表情,心中有些害怕,却不敢显露出来,吞了口唾沫,问道:“主人,那散布了这个消息之后呢属下该怎么做”
男子勾起嘴角:“不用了。”
褐衣男子有点糊涂,难不成只是想让洛方军与兵部敌对而已可就凭一个兵部,又能拿洛王系的将领们怎么样呢
不过两日,洛方军将士们议论兵部私扣军饷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军队。
尚书令张旭本来这几日正在为拉拢洛王系的将领而烦心,洛王府这些旧部个个都是难啃的骨头,把自己派去拜访的人全都拒于门外,自己正准备找兵部这个约束武将的直属衙门的老大再去拜访一次,兵部尚书就自己跑到他的尚书令府了。
“张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兵部尚书刘晋光哭丧着脸,把洛方军中传兵部私扣军饷的事情说给张旭听,就差没抱着他的大腿嚎了。
张旭被他说得晕头转向:“等等,你说洛方军在传兵部私扣军饷可这军饷是户部发放,怎么会传言是兵部私扣”
“张大人,这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我听说定远将军岩业已准备将此事上奏皇上,那兵部武库司的兵册……
第二十五章 刘晋光
刘晋光去定远将军府的时候,却被告知岩业不在府上。
“今日不应该是岩将军休沐吗怎么不在府上”
“阁下是哪位”
刘晋光被问得一愣,才想起今日自己穿的是便装:“哦,我是他的朋友。”
“将军平时多在营地,少在府中,今日也是一早就去城郊巡营去了。”
刘晋光此刻着急得很,听了门口守卫这话,马上让车夫驾车往京郊大营去了。
谁知到了之后却被拦在营地门口不得进去,刘晋光想了想,此时洛方军正传兵部克扣军饷,洛方军除了外派各州的队伍外,本就留了一万人马驻京郊,若是在人家地盘上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很是不妥。只好放低姿态道:“我是来见岩将军的,还望通传一声。”
“我们将军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还请二位不要在军营重地逗留,请尽快离开。”门口的兵士神情严肃,没有一点通融的意思。
“你长眼睛了吗敢这么和我们家老爷说话说话。”刘晋光旁边的侍从眉头一竖,上来就要教训。
营外的小兵刚要开口,却对着他们后面拱了拱手:“廖大人。”
廖梓睿打量了一眼回头的两个人,认出了刘晋光。
“哟,今儿这吹的什么风,把尚书大人吹到咱们这来了。”
刘晋光冷脸看了他一眼,旁边的侍从不等他说话就呵斥道:“大胆,既然认得是尚书大人,为何不行礼!”
廖梓睿懒懒地看了那人一眼,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眼神中自有一股气势,反倒镇得那个随从说不出话来。
“兵部刘大人移尊驾至此,难道是来补兄弟们的军饷的”廖梓睿草草地行了个礼,但说出的话引起了营地门口的一阵骚动。
刘晋光心中很是不快,偏偏此刻发作不得,只能压下火气道:“我今日有要事与定远将军相商,你去通报一声。”
“定远将军啊,”廖梓睿拖长了音调,想了片刻,忽然朝东北方向一努嘴:“诺,刚刚回城了。”
刘晋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个骑着马的背影逐渐远去,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愤怒地瞪了廖梓睿一眼,转身上了马车,又往城内赶去了。
就这么从城内倒城外,又从城外追回了城内,刘晋光总算在定远将军府见到了岩业。
“岩将军,最近在军中似乎有些谣言与兵部扯上了关系,我怕有什么误会,特意上门拜访。”刘晋光也不赘言,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刘大人这是哪的话,下官不知有什么误会”
岩业这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弄得刘晋光一愣。他这是故意装傻,还是下头人禀报不实
刘晋光呵呵干笑了几声道:“这阵子军中对月饷有些抱怨之声,我想着来听听你的看法,毕竟他们大多是你曾经的部下。”
岩业一副才明白过来的样子:“哦,大人说军饷啊,那确实是有些声音。怎么,大人今天是来给我通报缘由的”
刘晋光皱着眉,这个定远将军避重就轻,实在看不出来他的态度,自己又不敢完全交底,只好道:“这个缘由我们也正在查,毕竟军饷是户部发放,并非兵部职责所在。还希望定远将军暂时不要将这件事上奏给陛下。”
“军饷既然由户部发放,当与兵部无关,刘大人又何必害怕下官将此事上奏呢”
刘晋光差点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缓了片刻,
第二十六章 参本
“哗”得一声,几本奏折砸到了地上:“简直胆大妄为!”
景明抬手止住了想要过来收拾的宝成,走过去弯腰将奏折捡了起来,放回了御案上。
顾然眼底蕴含着怒气,声音极冷:“太傅怎么看”
“陛下,老臣看到门下省递上来的这折子,也是惊心啊!军饷是事关大兴存亡的大事,如今出了这样的纰漏,还请陛下下令严查。”李良涛一番话语气沉沉,俨然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态。
顾然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李良涛心中一惊,正思索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刚想该如何补救,就听顾然道:“太傅辛苦了,折子先放这,此事朕自有考量。”
李良涛一滞,心里头有些不甘,但见陛下没有要即刻下旨处理的意思,微微侧目阻止了想要帮腔的门下侍中。
“遵旨,臣等告退。”
待李良涛等人出了殿门,顾然揉了揉额角,把折子递给了宝成,朝着景明的方向挥了挥手。
宝成会意,将折子拿给景明,折子一共上了两道,一道是御史参本;另一道是镇南将军段承策递上来的,奏请彻查全部大军军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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