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龙歌

    “就是惊喜啊。”

    “我是想问惊喜是什么?”

    “惊喜就是惊喜。”威斯里眼里满是疑惑，“什么惊喜是什么”

    三神在上，让我怎么解释，杰兰特感觉自己有些被绕晕，捋了捋，一字一句道:“我，是，说，惊喜是什么东西，不是，是要给我什么惊喜”

    “啪”

    一巴掌拍直接杰兰特肩膀上，卡塔丽娜没好气地解释道:“哎呀，惊喜就是今天我要带你去挖两株瓦洛之根！”

    正蹲着的杰兰特被吓得原地跳将起来，“吓我一跳！卡塔丽娜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还不是被你们两个吵醒的！”女弓手打理着自己的金色长发，“打扰女士睡眠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杰兰特讪讪挠头，“你说今天要去挖瓦洛之根”

    男孩知道这种植物，很多来自风暴海对面的商人都喜欢随身携带上那么一两段，用曾经光临过酒馆的一位南阿拉贝拉客人的话说就是这种东西能在关键时候吊命。受他们影响，德兰维尔的医师们才开始注意这种埋在土里的神奇植物。

    “嗯，”卡塔丽娜昨天守了后半夜，现在有些精神不足，打了个哈欠，“前两年我们在附近找到了两株，不过才三品叶，也就留着没动，今年应该长到差不多大小了。”

    “我听罗罗说你的生命之力恢复正常了”

    杰兰特点头。

    “那正好，姐姐带你尝尝鲜，不过，先得帮我把帐篷拆了。”卡塔丽娜几句话说下来，已经去了困意，推揉着杰兰特帮忙。

    众人在欢笑声中收拾好营地，用潮湿的泥土把篝火的余烬熄灭，开始上路。

    跋涉过一条小河，清澈的河水冰冷刺骨；穿越过倒伏枯木，受惊的松鼠卷着尾巴躲入树洞；劈开一片荆棘时，他们甚至见到了从中飞出犹如燃烧着烈焰的鸟儿。

    “荆棘鸟。”卡塔丽娜这样说。

    这是一种有着红艳羽毛的娇小鸟类，在吟游诗人的诗歌里，它离开巢穴后就会开始不停地寻找荆棘树，当它如愿以偿时，就会让一枝最尖、最长的荆棘穿过胸膛，流着血泪歌唱，那歌声是世间最美最动人最哀婉的声音，连最伟大的诗人也难以描述。

    “显然那些爱唱歌的家伙总是喜欢夸大其词，用自己的想象覆盖事实。”罗罗望着远去的火红残影，讽刺道“没有鸟儿会这样死去，除非它无意间被荆棘缠身。”

    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走了一个漏时，他们便来到了卡塔丽娜说的有瓦洛之根的地方——一处草叶丛生的低地。这里的阳光大部分被茂密树叶遮挡，棕黄色泥土泛着湿润的土腥味，几只灰鸟被闯入的不速之客惊飞，清亮的鸟鸣在树丫间回荡。

    “我记得上次在这儿的一颗树干上留了记号，大伙分开找找。”罗罗比划了一下，“一个十字形刀痕。”

    “希望没人捷足先登。”卡塔丽娜嘟囔一句。

    虽然林地里有不过度捕猎的不成文习俗，比如看到母鹿怀孕，就会主动放过，或者如罗罗他们这般，看到药材的年龄不到就留着等成熟了再摘，但不是每个人都会遵守。

    众人小心不去踩到植物，在附近找了一圈，很快阿内多就喊了起来，“找到了，在这儿。”

    五人围拢过去。

    有着标记的树干旁，六片纺锤形复叶混杂在成堆的不知名植物中，如果不是标记，很难从那些相似的草叶中分辨出来。

    “看来运气不错。”卡塔丽娜当即单膝跪下，从腰囊里取出一个根鹿骨钎子，开始清理瓦洛之根附近的泥土。

    杰兰特奇怪看着罗罗他




第二十六章 入林之初（下）
    芬香四溢，“瓦洛之根”有一种和别的植物——水果、蔬菜、香料或者药物都截然不同的清香，像是被碾碎的薄荷，又像是雨后散逸的泥土气息。

    “来，杰兰特弟弟，多吃点。”卡塔丽娜勺出一块鸡腿和一大段瓦洛之根，放到杰兰特捧着的足有两掌宽的树叶里。

    说来好笑，罗罗他们记得带锅和勺子，却忘了带碗碟，不知道是真忘了还是故意没带。

    杰兰特没有客气，抓着啃干净鸡腿，然后把那段煮得发胀的瓦洛之根放到嘴里。

    好苦！

    浓烈的苦涩从舌头上蔓延开来，杰兰特皱紧了整张脸，活像个小老头。

    “哈哈哈哈！”一阵善意的笑声。

    “良药苦口，杰兰特。”罗罗笑道，他褐色的皮肤在篝火照耀下油亮得如新制皮革，“趁这个时候赶紧冥想吸收生命之力，我保证你会有个惊喜。”

    生命之力有时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靠着食用药植或肉类就能获得增长，但要说深奥却又艰涩无比，达到一定程度后没有特殊的锻炼法帮助，难进寸步。

    男孩闻言照做，果然一股股能清晰感觉到的生机从艰难咽下的瓦洛之根上涌出来。如果说普通的肉食只能提供若有若无、丝丝缕缕的生命之力，像是葡萄酒桶的水阀放出的纤细酒液，那瓦洛之根提供的就是花园里喷泉的水涌

    当杰兰特睁开眼，整个世界似乎都清晰了一点，他扫视过去，能看到乳白光芒在树叶脉络里缓缓流动，无数虫鸣在山石泥缝里高低起伏，斑驳气息在鼻尖咽喉缭绕沉浮。

    如此美妙！像是曾经眼前蒙着的纱布一下被拿掉。

    然而此种景象很快消失不见，世界恢复原样。杰兰特连忙询问原因，罗罗告诉他这是第一次服用瓦洛之根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原因就是他原来的身体底子太差了，一下子补充太多的缘故。

    后面罗罗只让男孩吃了点鸡肉和肉干充饥，害怕他一下子补充生机过头，因为刚才那一段足足占了丢进去的瓦洛之根三分之一。

    一顿吃完后，罗罗拉着杰兰特来到营地边缘。

    “这块瓦洛之根应该够你的生命之力涨一大截了，它的精华存于你体内，但不会立即转化成属于你的生命之力，需要你用冥想和锻炼来持续消化。”佣兵认真叮嘱道:“对了，你会锻炼法吗”

    他说的显然不是简单粗糙的锻炼，在德兰维尔，成为骑士的方法是被普遍知晓的，几乎有志于骑士之道的都知道冥想和锻炼身体会促进生命之力的增长，比如简单静坐和仰卧起坐，但是只限于凝结生命之种前有用，而且效率低下，真正有价值的高明锻炼法无一不被贵族们牢牢掌握在手里，即使偶尔有一两种流出，得到者也会秘而不宣。

    杰兰特记得罗罗和卡塔丽娜都是有自己的锻炼法的，虽然比不上随便一位骑士的锻炼法，但也好过蠢笨的静坐和身体打熬。

    “有，是老巴里教我的，大概一次能抵得上四天静坐和锻炼。”杰兰特撒了个小谎。

    《巨龙之书》的转化程度其实能达到一次完整流程抵过普通冥想锻炼十天的量，可以说是最好的一批锻炼法了，不过男孩记得小时候听父亲说，成为骑士后，任何锻炼法带来的这种转化差别都会缩小到一个非常离谱的地步，它们间的区别仅是能赋予生命之力不同的特殊效果。

    “这个效果已经不错了，枉我本来还想把我的教给你。”罗罗自嘲地摇摇头。

    “你愿意教我，我就很感激了。”杰兰特沉吟一会，转过头看了眼篝火边哼唱着歌谣的两兄弟，犹豫着说道:“其实可以的话，为何不教给阿内多他们，想必两兄弟会比我更高兴。”

    “他们我不知道……”罗罗苦笑，“你知



第二十七章 被屠戮的狼群
    “怎么，莫非你还盼着能早日遇上那些匪徒”卡斯兰低笑一声，将长剑插回剑鞘，“一场恶战等着我们呐！桑德勒，敌人脖颈间喷洒的鲜血可不像你的花朵那样美好。”

    “然而早晚会遇上，不是吗而且我们准备充足，有心算无心。”桑德勒灰蓝的眼眸转向别处，“看看周围，我们有足足四百训练有素的士兵，装备精良，整装待发。”

    “不要小看对方，老朋友，以那个乌鸦的死状，我们要面对的很可能不是以往拿着锄头镰刀，一次骑马冲锋就能杀得他们四散溃逃、哭爹喊娘的泥腿子，别大意之下死了啊。”

    “我是没你厉害，但也不要这么小看我！好歹我也是个骑士。”

    “种花骑士。”卡斯兰呵呵笑道。

    “去你妈的！”桑德勒朝卡斯兰脚边啐了口痰，更正道:“鲜花骑士！话说，这次教会派出的那个圣殿骑士，我怎么从来没见到过”

    他看了眼教会聚集处，那个穿着银白和郁金相间的环甲，犹如静默铁塔守在教士营帐外的巨汉，眼底闪过一丝畏意。

    这体重恐怕有二十石吧，那肌肉虬结的臂膀几乎和自己的大腿一般粗。

    “我也不认识，这家伙好像是凭空从桥镇冒出来的，我问过其他人，甚至连教会的修士都说此前没见过这位圣殿骑士，去问盖茨教士，他也不详说，只是告诉我赫拉克斯廷来自翡翠大圣堂。”

    “赫拉克斯廷奇怪的名字，既不像是德兰维尔的叫法，也不像阿拉贝拉的，倒是和埃拉西亚人的名字有点相似。”鲜花骑士来回走了两步，嘴里喃喃自语，“赫拉克斯廷，赫拉克斯廷赫拉克勒斯”

    营地里喧闹的人声盖过了桑德勒的声音，还有马匹偶尔的嘶鸣响鼻，锅架碰撞声。

    “大人！”一名穿着灰褐色皮甲，头戴圆形头盔的士兵朝两人跑过来，每跨一步都有泥浆溅到他的甲裙上。

    怎么回事，又发生什么事了桑德勒感到头痛，那群野蛮的佣兵和灰袍子老是互相看不对眼，单昨天就发生了两起冲突事件，五个家伙被打掉了牙齿，还有一个歪了鼻子，伯爵大人就不该把那些毫无纪律的佣兵也带上。

    “请您过来看一下，斥候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他们无法确认。”士兵跑到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痕迹只要不是又打起来就好，不过想到痕迹，桑德勒第一反应是发现了强盗们的踪迹，可这里距离强盗们出没的地方应该还很远啊。桑德勒和卡斯兰对望一眼，看到彼此眼里的疑惑。

    卡斯兰从岩石上起身命令道:“带我们过去。”

    叫上一队侍卫，两人来到士兵所说的地方，随后披黑色教袍，已经四五十岁的盖茨教士也赶到了现场，身后跟着沉默木然的赫拉克斯廷骑士。

    “三神在上！”盖茨教士只是看了一眼就开始低声向他的神明祈祷。

    一头大如牡鹿的白狼和二十多只灰黑毛皮的森林灰狼倒在一片泥泞和血泊中，周围是大片冻结于冰晶里的植物，晶莹剔透，反射着光芒。

    见多识广的桑德勒和卡斯兰都辨认出了这份杰作的始作俑者——“寒冬之狼。”

    只有那头异兽的寒霜吐息才能造成如此大范围的冰结，然而看现场情况，却是这头强大异兽节节败退，族群受戮。

    卡斯兰走到白狼身旁，用骑士剑拨动狼首，眯着眼睛，“身形太小，母狼，不是芬里厄。”

    众所周知，“寒冬之狼”芬里厄有着两人高的巨大体形，血红狼眸，浑身雪白，但是头公狼。

    然而什么样的东西能够在



第二十八章 夜谈
    “明明是你自己先喊累的好吧！”杰兰特小声嘟囔。

    杏眼圆张。

    “好吧好吧，是我太瘦弱了。”男孩连忙举起双手，否认之前所说。

    但卡塔丽娜已经一个脑瓜崩敲在男孩脑门上，疼得杰兰特呲牙咧嘴。

    ‘大个子’威斯里见此憨笑不已，然后撸起袖子，露出体毛浓密的手臂开始处理地上的驼鹿来。

    分离毛皮，取出内脏，卸下四肢。

    当天色变暗，树林泛起银光时，威斯里才处理完这头庞大的驼鹿，而罗罗他们也回到了营地。

    “收获如何”杰兰特朝满面尘土的佣兵队长期待问道。

    “别说了，转悠了一整个下午，只找到两株。”罗罗叹气，“或许你没提起进林地深处，这个什时候我也要考虑这个可能了。”

    “越来越少了，无论是月祭草还是瓦洛之根，或者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篝火一阵“噼啪”作响。

    “看，连这些木头都在附和我说的话。”罗罗说着，丢过来一只布袋，杰兰特伸手接住。

    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两株仍沾有泥土的乳白色形似蒿草的植物，正是月祭草。

    不过给自己干什么这东西不向来都让威斯里保管的么，等回桥镇后才统一分配。

    “杰兰特，这两株月祭草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阿内多从罗罗身后冒出头，邀功似得说道:“你得感谢我，照目前情况，这次的收获恐怕会比前两年还少，是我和大伙提议，你妹妹的病要紧，先满足你的需求。”

    刚要把布袋放入背囊的手停在半空中，杰兰特不由迟疑，“可是，我听说你的父亲受伤了，你们也需要很多的钱吧”

    提及两兄弟的父亲，阿内多和阿内斯互望几眼，最后还是阿内多干笑两声:“这不还有我们两个吗！老爹总不至于饿死的。”

    是，以两兄弟的能力，多一张嘴并不是很重的负担，可是佣兵是个危险的行当，如果……深知生活艰苦的杰兰特沉默下来。

    “吃东西吧，别这么沮丧，说不定我们能在里面找到一大片月祭草生长地呢！”罗罗拍手打断了当前有些难以为继的话题，走到烤架旁，辨认两眼，“还是你们的运气不错，一头驼鹿，看来这几天我们不愁吃了。”

    佣兵队长将烤熟的鹿肉一块块切好分给队员们。

    还未完全冷却的烤肉上滋滋冒着油脂，刚咬下边上一块嫩肉，杰兰特的余光却瞥见卡塔丽娜望着手里的烤肉出神，她的眼神散漫不着边际，透出不知道是思念还是悲伤的情绪，像是飘荡在枯林里的孤魂。

    这个热情大胆的女孩怎么了，杰兰特瞥了一圈没注意到卡塔丽娜情况的众人，想着靠近询问一下，刚要挪位置，却见卡塔丽娜的神情又恢复过来，开始和旁边的罗罗有说有笑，仿佛此前所见只是幻像。

    算了，有机会再问吧！

    此时阿内多炫耀起他的博学，开始介绍无底湖名称的来历——湖如其名，据一些佣兵和世代居住在桥镇的猎户说，曾经有人尝试测量无底湖的深度，可是直到放完近千码长的草绳，也没探到湖底。

    卡塔丽娜打趣说他又听了哪个家伙喝多了的胡话，阿内多便立刻显出着急模样，脸红脖子粗地解释这是一个老猎人告诉他的之类，还有一些听不清，众人都哄笑起来，营地里充满了快活空气。

    吃完烤肉，喝了几口阿内斯递过来的酒，杰兰特感到有些不胜酒力，醉意袭来，连每日坚持的冥想静坐都停了，回到帐篷里倒头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