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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葆琳
翡翠
作者:葆琳

她姓杨,名“天晴”,因此,大家都爱昵称她成为“晴天娃娃”。

说起她生平最大的嗜好,不作他想,就是收集各式各样的古董,

而她此生最大的梦想,当然就是拥有间像“花鸟堂”一般的古芾店了,

没错没错,”花鸟堂”是她的最爱,

所以平时只要一得空,她必会上那东逛逛、西瞧瞧,

与那些教她爱不释手的宝贝们亲近亲近,

尤其是那一枚自己这辈子再怎么努力,怕是出买不起的翡翠!

不料,某日店主人竟好心地表示,愿意将它送给她?!

天啊!这……这算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吗?

虽说平白得到了这份大礼,可她却高兴不起来呀!

因为她的最爱要结束营业了啦!

呜――往后她要上哪儿逛?

且说也奇怪,打从翡翠入手后,自己竟不断地作起怪梦……!





翡翠 楔子
“花草堂”坐落于幽静的小巷子里。
原为日本军眷宿舍的建筑物,有着斑驳的木门与雾花花的玻璃窗,外观看起来和一座废墟没两样。如果不是一盏时亮时暗的招牌灯挂在店门旁,平常人根本不会发现原来这儿是间店面。即使发现,有兴趣进去瞧瞧的人,大概是一百人中也找不到一个。
“那家店到底在卖什么啊?阴森森的。”连好奇的女高中生都这么说。
“虽然我住在这一带十几年了,但是从没看到那家店有人上门。他们不是关门倒闭了吗?”隔壁卖香肠的小贩,嚼着槟榔说道。“我进去过一次,以为那儿是卖花的,结果摆了一堆破破烂烂的锅碗,还有个怪里怪气的怪老头在看门,所以没到一分钟我就走了。”邻栋大楼的家庭主妇做了个抖肩的姿势,如此表示。
“那儿是间卖古玩的店,不过放的都是些我没兴趣的东西。对了,你知道哪儿有卖古董邮票的吗?”戴着厚重黑框眼镜,满脸长着雀斑的年轻人反问。
结论是:“花草堂”的歇业,似乎没什么人会感到意外。
其中,会对于这间店的消失而感到遗憾的,全大台北地区数来看去,大概也只有一位——长年来始终于中午时分光顾这间小店,但不曾买过一样东西,纯粹是做“眼睛血拼”的女孩子。而今天,她又晃到这间店门前……
推推鼻梁上滑落的老花眼镜,翻阅着一本泛黄的古本小说,“花草堂”的店主听到了叮铃声响,这意味着有“客人”上门,但他依然没有抬起头,继续沉醉在他的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中。细微的脚步声进入,接着是一缕阳光,透过访客的脚步,也射进这阴暗的小店内。啪啦的翻页声,以及访客不时传出的“啊……好美喔”、“今天也一样这么漂亮”的小声赞叹,成为店内唯一的声响。”这似乎已经成了一天中的惯例。
只要有开门营业,店主几乎都会看到那娇小的身影。
她从不逗留过久,顶多中午时段,十到十五分钟。一个人来,一个人离去。来访时也不是想买什么东西,纯粹就是观赏而已。换成普通的店家主人,八成会骂道:“我们这儿又不是博物馆,专门让人看的!再说,哪间博物馆不收门票啊?”可是花草堂的店主未曾驱赶过这位访客……虽然也不曾开口招呼过她。这就像是种无声的默契。
辛辛苦苦栽培的花儿开了,路过的访客欣赏并赞叹着,与主人相视一笑,近似这种感觉的默契。言语取代不了的感动,在无声中传达得最深、最远。
“哈啊……”
访客发出了悠悠的叹息。
店主终于从小说的世界中回归到现实。好像每一次她都会在同一个橱窗前,发出那样的叹息。那声叹息与先前的愉悦不同,有着些许惋惜、疼惜,也有点儿像是同情。“你对那枚翡翠有兴趣吗?”清清喉咙,老店主打破几年来的惯例,开口问。仿佛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来的访客,有张清新可人的小脸,宛如向日葵般的大大黑眼,盛着无比讶异。“呃……不好意思……是我打扰到您了吗?”没有回答她这疑问,店主从柜台后方起身,缓慢地走向她和那只展示柜。那是以老旧的四方木盒重新涂上红漆,并装上透明玻璃后所做的手工柜子……里面什么也没摆,就只放一枚掌心大小的翡翠。
“你对它叹气的原因是什么?觉得这里太简陋,配不上它吗?”隔着镜片,以尖锐的小眼睛看着她,店主双手反剪在一袭唐装身后,严肃地问道。“不、不是的!”
微红着脸蛋,似少女,又用着比少女来得成熟稳重的口气,她说道:“我也不知道,每次看着那枚翡翠,总觉得它好像快要掉出泪水了。”店主困惑地看着柜中的绿玉。
“掉泪?这枚翡翠吗?”
“嗯!”
肯定地一点头,眼睛又黏回翡翠上头,她以双手碰触着木箱,轻声地说:“不可思议的绿,层层叠叠的,在阳光底下,空气中细小的灰尘飞舞在左右,像在诉说什么。它好像一直在等待着什么、渴望着什么。我越是看它,就越是觉得整个人都要被那翠绿的海给吸了魂……心里头就会有种压抑、难解的情绪在沸腾,这种情绪只能用一声叹息来发泄。”店主也跟着沉默地观赏起那块玉。
两个人,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共同伫立在一只木箱前发愣,这画面虽然有点儿诡异,可却又有点儿符合这古怪老店的韵味。“啊,我该回去了!”
半晌,她才惊慌地抬起头,接着向店主一颔首致意说:“不好意思,叨扰了。”“……等等,你……把它也带走吧!”指着木箱,店主心血来潮地说。“咦?”吃惊是一定的。她错愕地愣在原地。
店主不改严肃的面孔,淡淡地说:“你不要吗?”
“不……可是……这翡翠很贵吧?我怕我买不起……”她嗫嚅地说。
“哼!谁提到钱来着?”店主不留情地嗤笑一声。“我这间店就要收了,往后你再也看不到这枚翡翠了。如果你不要,就当我没开口好了!”“店要收了?!”
她的叫声几乎把老店里阴霾的鬼怪气氛都吓跑了。
“为什么?”
接着她以沮丧的口气说:“以后我再也不能到‘花草堂’来散心了吗?我好喜欢这里面的每样东西耶!老板,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但我现在正在存钱,只要我有了足够的钱,一定会光顾你们店内的东西!可不可以再等我几年?我一定会发财的!”“啧!要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等你们年轻人发财?,你这是在做梦吧?!”被泼了冷水的她,更沮丧地垂下双肩。“抱歉,是我没大脑。”
店主板起的脸有些微红,他继而一咳地说:“你这丫头还真是少见的老实!我看你来我们店里也好几年了,对这些古玩这么有兴趣吗?”“嗯!”提起这话题,她的脸儿一亮,双眼愉快地闪烁着星光。
“那台留声机好可爱喔!大大的喇叭造型,要是擦得它金光闪闪的,一定是个大美人儿!还有还有,那边的古董青花瓷盘,应该是明朝万历窑烧的吧?虽然现在都是灰尘,不过一点儿都不减它的光泽!”“真歹势,我这个老人家就是懒得打扫!”脾气古怪的店主冷哼。
“啊?我没这意思——”
店主转头看着四周。“没关系,反正这些老东西,我原也没想要卖钱。”开这家店,当初就是抱着交交有缘人的心态,如果有我看得上眼的家伙,那家伙又识货,我就算把东西送给他也没关系。“可惜这年头,没什么人对这些陈旧破烂的玩意儿有兴趣了,大家都往百货公司跑,对什么名牌玩意儿掏再多钱都买。要我说,那些人才是傻啊!什么几十年的名牌?能抵得上我这些宝贝儿们吗?它们才是真正的历史,才是真正的岁月!和我这老古董一样,看尽人生百态。”“没错、没错!一想到它们曾经经历过的年代,光是这样一嗅它们的气味,我就感动得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她跟着猛点头说。店主一笑。
“你真是个怪丫头!”
“哈,很多人都这么说!”
她不以为意地微笑着。
点点头,店主继续看着店面说:“我的时间到了,已经该是收起这间店的时候了。老是等着不会上门的人,也没有用,索性结束了它,然后……让我这一生尘埃落定。”老人家露出了个长年来难得一见的微笑,说:“那枚翡翠就送给你吧!我和它的缘分早巳尽。但你和它的缘分,在几年前就开始,往后也许还有更了不得的缘分会发生,希望你能好好地珍惜。”店主将木盒整个捧起,递给陌生的女孩,目送她和那枚翡翠离开。




翡翠 第一章
“晴天娃娃——”
伴随着这声大吼,外加使劲地一拍,杨天晴整个人几乎被人由座位给震到地上去。“好痛喔……”
纤细娇小的身躯禁不起这种粗鲁的对待,整个人晃了晃。眨眨那双黝黑大眼,有气无力地扬头,看着高头大马的男人。“大哥,你晓不晓得自己力气多大啊?是想把我的骨头拆了吗?”“噢?我怎么不知道晴天娃娃里面有骨头呢?我还以为是用棉花或卫生纸塞一塞就好了。”“少侮辱人啦!”翘起嘴,小脸气呼呼地。“我不只有骨头也有肉,更有骨气!想尝一尝被晴天娃娃海扁的滋味吗?”“来啊!反正棉花拳头一点儿都不痛。”
被昵称大哥的男人,是这间“宝贝蛋宠物店”的老板方东新,也是杨天晴的伟大“东家”。蓄着满嘴大胡子的他,看来有点年纪,其实还不满三十岁,因此每当邻居的小鬼头冲着他喊“伯伯”时,他总是不满地抱怨着:“叫我哥哥!”恰巧相反地,天生一副玲珑迷你身材,连脸蛋也是小巧、幼嫩,穿上中学生制服还可以鱼目混珠的杨天晴,才不过小了方东新两岁,却活像是他的女儿似的。“吼!”天晴扑上前去,作势要攻击,方东新马上从身后变出一包她最爱的零嘴说:“给你乖乖,快点乖乖就范!”“啐!耍贱招!”天晴直盯着那黄澄亮眼的包装袋。
“那你吃或不吃呢?”晓得她不可能不上钩,胸有成竹的方东新一诡笑。
“拿来啦!”
粗鲁地抢过零嘴后,拆开包装,天晴一边抓起满拳头的图形小点心,丢进嘴中咀嚼,一边狐疑地扬眉说:“大哥今天心情这么好,还会记得向我献殷勤,该不是有什么企图吧?”“拜托——我是那么差劲的老板吗?难道对我自己的员工亲切一下,就一定是有所图谋?”“上次请我吃乖乖,是要我帮你应付赵咪咪。上、上次请我吃乖乖,则是要我去顶替你,带黄lucky去散步。还有上、上、上次……”“好、好!我知道晴天娃娃的记忆力超强,你全都记得一清二楚,就别再算下去了吧!”方东新垮下脸。虽然身为宠物店老板,但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宠物”都喜欢他。脾气古怪的赵咪咪,是只上了年纪的老猫,特别讨厌人家替它梳毛、剪指甲,而它的主人却总是拖到它的长毛打结、趾甲尖得可以当凶器时,才送来美容。试问,不祭出店内最得宠物缘的杨天晴去应付,他还能请谁上阵呢?店里的其他人全吃过赵咪咪的趾甲苦头。至于黄lucky,虽然是头美丽的黄金猎犬,胆子却其小无比,带它去散步是件考验耐力与体力的重劳动。耐力,是必须不断地和一只往后倒退走的狗儿拔河;体力,是必须拉得动那只重达二十公斤的大狗。往往一趟散步下来,狗儿没运动到,人都快喘翻了。偏偏奇迹就是降临在天晴身上。
lucky和天晴在一起时,宛如天不怕、地不怕,还会主动地催促天晴向前走。好像连狗都知道天晴有颗和她身材成反比的胆子,任何麻烦、问题或是有其他笨流浪狗想找碴时,她都会发挥那大无畏的精神,替lucky出头,帮它吼回去,所以根本不必害怕。东新还没见过比天晴更有一手的驯兽高手。
可惜天晴志不在当驯兽师,不然一定能靠这“天分”大发一笔横财的。但无奈的是,不论东新如何劝说,天晴仍旧喜欢和她的那堆“死人东西”混在一起。“大哥,我看你就从实招来吧!到底要晴天娃娃帮你做什么?要不然你那包乖乖就快被人家一扫精光,到时候娃娃翻脸不认人,你可就亏大了。”一旁,工读生的小由笑着说。“由,你闭嘴啦!”天晴喀吱喀吱地咬着乖乖,横眉竖眼地一瞪大男孩说。“咳咳!”东新堆上笑脸,说:“呃,我是想说……中午你去吃饭时,可不可以顺道去接张太太家的圆圆呢?”“圆圆?”脑海中立刻秀出客户档案,三秒钟后天晴就点头说:“就是那只有神经质的贵宾狗啊!”“对,因为张太太要出外一周,想委托我们代为照顾。”
“拜托,圆圆一和主人分开,动不动就会吐,还会牛夜狂哭,我们的宠物旅馆这一周岂不是都不能收其他宠物了?”“可是张太太是老主顾了,况且……现在刚好没有其他寄宿的宠物,应该没关系吧?”东新满脸央求地望着天晴,这会儿还真不知道谁是老板。“大哥你一定又是被张太太的哭诉给打动了吧?”冷眼一瞟,天晴翘起唇,精明写在眼中,毫不客气地数落道:“你真的受不够教训啊?晚上被圆圆吵得要死的人可是你喔!上回她寄放圆圆时,不是已经约束好,再也不收容她家的圆圆了吗?每次、每次都心软,每次、每次都后悔,你不烦,我们都快被你烦死了!”“说得好!我站在你这边,晴天娃娃!”小由拼命鼓掌。
“你别起哄了!”东新双手合十地说:“好心的晴天娃娃,你就听我这次的请求吧!我保证下不为例,拜托喽!”“真受不了你!”天晴一手叉腰、一手拍桌子起身。“往后张太太打来的电话,都交给我应付,我再也不信任大哥的判断了!你就是耳根子软,老是会被美女的央求给打动。麻烦的人可是我们耶!”“那么你这次肯原谅我喽?”
“有什么办法?接了的case就是接了,不做就有损咱们‘宝贝蛋’的声誉,除非你想关门收店,我想领失业救济金,要不然我能怎么办?”“我真是太爱你了,晴天!”
“我叫天晴啦!”一脸嫌弃地推开方东新的大胡子脸。“不要用你的胡渣刺死我,讨厌!”她真不懂,为什么男人喜欢留胡子?这样子风雅?好看?成熟?……说穿了就是懒散,懒得整顿门面吧!哼,她虽然喜欢又老又旧的东西,但破旧的男人她可敬谢不敏!如果是她的男朋友这么不修边幅,看她不当下甩了他才怪!“与其说爱我,不如给我加薪!”不客气地伸出手。
“唉呀,说到钱就伤感情了!”方东新装傻。
小由好笑地说:“天晴姐,你还在继续你的开店计划啊?钱存了多少,应该有上百万了吧?”都做了两年同事,小由很清楚天晴如何省吃俭用,就为了一圆开店的美梦,而且还是开一间古董店。周遭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精明又抠本的杨天晴,怎么会想开那种绝对会赔钱的店呢?“就算有一百万,能买什么古董啊?更别提是开一间店了。我算过,本金至少要存到一千万,才能勉强开间小店。”嘟着嘴,天晴啐道。“一千万?!那要存到民国哪一年?中乐透会不会比较快?”小由张大眼,他还真没想到天晴的野心这么大。“就是说啊!光靠这间宠物店的薪水……”闪着鬼点子的眼瞟到东新身上。“呐,大哥,你有没有兴趣……”“没有、没有、没有!”摇头如摇铃的方东新,立刻捉起安放在箱中的小猫说:“我去替安琪修剪,有事别找我!”一溜烟地消失在后方美容室内的他,看在天晴与小由眼中,实在是逊毙了!两人同声大笑,小由揩着眼角的泪水说:“大哥真的很怕你耶!不愧是咱们‘宝贝蛋’里最有权威的晴天娃娃。大哥一定是担心你跟他邀股,而他又拒绝不了。”“别傻了,我是说着玩的。自己心甘情愿地往火海里跳,何必拖朋友下水呢?我知道没人看好这一行,我只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奋斗,不会要朋友陪我一起死的。”摆摆手,天晴从柜台下抽出斜背包说:“我去吃午饭了,这边就交给你喽,小由。圆圆我会带回来的。”“好,天晴姐慢走。”
一等她前脚跨出店门,方东新马上露脸,对小由说:“她走啦?”
“警报解除!”小由一眨眼,接着好奇地问着老板说:“大哥,你晓得为什么天晴姐这阵子都有点闷啊?我看她常常发呆耶!刚刚也是,在你们闹起来之前,天晴姐还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喔,这个啊,我好像听她说,她常去逛的一间古董店关门了,所以最近她都没有什么乐趣。”小由恍然大悟地点头,继而摇头说:“唉,天晴姐真是怪胎,怎么会喜欢古董呢?要是我,打电玩还有趣一点,钱就是用来娱乐自己的嘛!”“人各有所好啊!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一样没文化?”
“啊!这是偏见!谁说电玩就没文化的?!”
东新格格笑着。“我看不出来玩那种凌虐小女仆的电玩游戏,是哪种文化?莫非是马赛克文化?”小由哼地说:“下次别想我借你看色情a漫!””哇,不要这样啦!我承认您很有文化就是了!拜托,好康的一定要给我知道喔!”“这还差不多。”
方东新可以确定,在这间宠物店内,自己的地位绝对是最低的,呜呼!☆☆☆织☆☆☆梦☆☆☆方☆☆☆舟☆☆☆ocr☆☆☆“那我就带圆圆回店里去喽!”站在豪华的宅邸前,天晴拎着宠物小笼,对着年轻貌美的张太太说。“请你们一定要小心地照顾它,尤其是圆圆不爱吃他牌的饲料罐,只有‘万宝宝’的可以吃。还有,万一它吐得太厉害,要送它去给兽医看。还有、还有,这儿是我的行动电话,如果……”“刚刚您都交代过了,我记得很牢。”挂着招牌微笑,巧妙地中断张太太叨絮不停的吩咐,天晴以四两拨千斤的口吻说:“有什么问题,我们随时会和您联络的,请不必担心。”“那……万事拜托了。我一回来,马上就去接它!”不再缠着天晴,张太太擦着红通通的眼睛说。“是,我们会等候您的。”好不容易脱离了张家大门,天晴才得以喘息地嘟囔着。“有这种主人,所以才会养出这么神经质的狗儿。人比狗还难摆平咧!”“汪呜!”笼子里的圆圆,抗议地一鸣。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说你主人的坏话,原谅我啦!”对着笼子道歉,好不容易哄得圆圆再度安静下来,天晴提着沉重的笼子,沿着小巷子正想转回店里时,忽然想到那间古董店——再去看一下好了,说不定奇迹出现,老板又开启店门了?虽然机会微乎其微,可是天晴还是无法放弃希望。毕竟……
那枚翡翠,是否还给主人会比较好?无功不受禄,天晴从不相信会发生什么天上掉下来的礼物这种好事。真正的礼物是要靠努力去获得的,努力的过程、每一滴血汗,最后都会累积成礼物的一部分,人们也会因此而心存感激、珍惜,了解珍贵的不只是东西本身的价值,也包含了东西上所附带的一切回忆。这也是她喜欢古董的理由。
每一样、每一样历经岁月淘汰后,还能留存到现在的东西,不都意味着曾经有人非常珍惜着它、爱着它?那些心意都附加在物品的上头,随着时光流转,到最后被有缘人收藏……买卖古董的虽然是金钱,但世代交替之下换来的却是爱情,对物品的爱或增或减、或变或不变,都能在古董物品上感受到。“果然还是没有开门……”
失望地站在对街看着大门紧闭的老屋子,上头只用简单的纸条贴着:“本店歇业”的字样。上个月和店主交谈过的话语,依旧历历在目——“你和它的缘分,在几年前就开始了,往后也许还有更了不得的缘分会发生,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可是,这么名贵的翡翠,我不能收。”
“名贵什么?说穿了,任何的宝石也不过就是石头。在原始人的眼中,它甚至比不上一头能吃的野猪呢!”“至少让我买下它,我……”
“好了!钱钱钱的多俗气?去吧,不要再烦我了。这翡翠你不带走,我就扔掉它!反正它也不想再跟着我了。”“老板……”
再三挣扎后,天晴还是收下了它。
一方面是因为老人家似乎心意很坚定;另一方面是天晴觉得既然老板非要她收下这翡翠不可,这种盛情若再推却,自己也就太不识相了,所以她干脆决定隔日再带着所有积蓄来给老板,当作支付翡翠的费用,也就能打平了。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过了二十四小时,天晴拿着存折到店门前时,“花草堂”已经大门深锁了。说关门就关门,毫不恋栈,这的确很像是店主这类脾气率性的老人家会做的事。那枚被半强迫收下的翡翠虽然躺在家中,可以时时刻刻地赏玩,但一想到再也没办法和那许多样古玩打招呼、再也不能和脾气古怪的老板见面、再也不能于阴森的店内探险,天晴的心头竟像是被人挖了个大洞——好空虚喔!得再去开发新的古董店了……
想在这附近找,大概没希望,只好多去其他地方找找了。
滴答的雨滴洒落在天晴的脸畔,她诧异地抬起头,不会吧?太阳还在上头,怎么会飘起绵绵细雨了?就算是秋老虎发威,天气再怎么没定性,可这么乱七八糟的下雨法,也太胡来了吧?“圆圆,我们回去吧!”万一让狗儿淋湿就不好了。
“呜……汪汪汪!”
笼子里的圆圆忽然不安分地大叫着,把天晴拉回现实。她边蹲下去打开笼子门,边说:“怎么了?要上厕所吗?”迷你贵宾狗一看到笼子门开启,立刻冲出来。
“畦!圆圆!”
吱——刺耳的煞车声在小巷中听起来是惊天动地的。
天晴以为自己的心脏会扑通地从口中蹦出来!吓、吓死她了……哪儿来的笨司机,这么不懂得道路驾驶规矩,竟在这种小巷子中横冲直撞?!同样被吓得狗脸惨绿的圆圆,四肢僵立在地上,哗地尿了一地。
“圆圆,你不要紧吧?”
当那辆黑头宾士车的车主打开车门之际,天晴已经一把将抖个不停、濒临失神的小狗抱起,然后劈头朝对方怒吼着。“见鬼了!你会不会开车啊?没人告诉你,在巷道中要慢速行驶吗?”“如果我速度不够慢,现在你抱的就不是一只狗,而是一摊狗肉了。”对方冰冷地回道。嗯!天晴光想像那画面就快吐了。这家伙竟说出这么没人性的话?!让她好好瞧瞧他生得是什么凶神恶煞样——啧,大白天的戴墨镜,装酷啊?不对喔,除了墨镜,这人全身上下都是黑的……黑西装、黑领带、黑衬衫、黑皮鞋,要去奔丧也不必这么隆重吧?等等,再加上黑头宾土,这人该不会是“道上兄弟”吧?把视线往上抬抬抬,天晴看了看对方那头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西装头,幸好不是理着小平头,也没看到脖子上有刺青,暂且松了口气。“我说,一只狗差点因为你而送命,你道歉一声会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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