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状的赛博朋克

    恰在此时，因为这动作拉近了距离，费舍终于还是看清了镜面边缘的字符。

    “madein铃木作坊”

    费舍知道铃木作坊，灵修会举办小型的法会时经常会去他们家购买些小物件。

    因为是私人作坊，只要打好关系，往往还能得到折扣。

    无数的脏话在这瞬间填满费舍的脑海，又因为脖颈处的死亡威胁而变成满腔的委屈和惊惶。

    事到如今，告诉对方这其实是地摊货，恐怕是要被直接摁死的，费舍只能装模作样的摆弄着八卦镜，许久，大吼一声：“敕令，收！”

    闭上眼睛，费舍期待奇迹的发生。

    下一秒，脖颈竟是突然松缓，费舍心下一惊，难道这八卦镜真的是件宝贝？

    瘫坐在地板上，睁开眼，借着身前床头柜上通讯器屏幕的反光，他看到自己脖颈处的黑紫色气雾翻滚着涌向身后站着的黑袍人。

    这突发的情况似乎连黑袍人都没有想到，愣在原地，抬手想去阻止雾气却根本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化成十数条黑紫色的线，将自己裹成个粽子。

    门廊处传来一声炸响，紧接着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费舍继续盯着屏幕，只见得门廊那儿有黑影闪过，眨眼间扑向身后的黑袍人，抬手就是一拳擂在他的脊背，下一秒费舍便感到后颈一凉，浓郁的血腥气充斥在鼻翼间。

    这一击并没有将黑袍人击溃，他的身体扭动着，黑袍下的躯体吹了气似的膨胀，可惜还没等他“胀”出个所以然，那人便空出一只手抓着他的后颈直接摁进了房间地板.

    费舍甚至能感受到地板的震动及其不堪重负的呻吟。

    “您这位神使，看来也没有坚强到哪儿去啊哦，忘了问，您现在害怕吗？”

    比之前黑袍人说的更加阴阳怪气的言语从身后传来，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这时候回头是肯定不敢的，费舍强行憋着气，直到脸色发红，便猛翻着白眼倒下去打算装晕。

    “容嬷嬷，针呢？”

    祝觉瞥了眼装晕的同时还控制不住大喘气的费舍，只能配合他的表演，装作视而不见，回头喊道。

    “容嬷嬷是谁？”

    顾银杏拿着一支装有强效镇静剂的针筒走出门廊，满脸的疑惑。




第175章 燃烧的雪
    呲~

    低沉的喷气声中，直立在实验室近两米高的，外形看上去近似于棺材的银灰色机械舱启动。

    外层的框架保持原状态不变，中间的舱室转动，逐渐与地面平行，机械舱门向两侧展开，显露出其中被完全束缚在底部的“

    实验素材”。

    一个**的，浑身生着黑色斑块，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

    “编号0163，原为36号社区居民，感染时间为15天前，身体未完全异变，经观察，黑斑以扩散至全身80%的区域，属于危重症例。”

    研究人员汇报着舱室内的感染者讯息，视线望向一旁并肩站着的两人。

    “这里是你的地方，不用顾及我。”

    防疫所所长葛朗对身旁的学生开口说道。

    “开始实验吧。”

    特洛甫点头，挥手示意继续。

    机械臂自培养舱的上层垂落，末端挂载的机器内置放着一段填满了淡绿色液体的中空器皿，向着舱室内的中年男人靠近。

    除了葛朗外，所有人的注意力此刻都汇聚在实验当中，至于前者，悄然后撤，转身走向一侧的药剂存储仓。

    半个小时后，033号实验体宣告死亡。

    又一次的失败，机械舱重新合拢，实验室内的气氛压抑的叫人心慌，近段时日的超负荷运作，已经将所有人的弦绷到极限。

    做为实验室这边的负责人，特洛甫自然察觉到了这种状态，连声安慰几句又暂时性的让所有人休息半个小时。

    离开实验室，特洛甫送准备回家的葛朗走到门口，等周围无人时，之前还看上去精神饱满的前者亦是满脸的疲惫。

    “33次实验，换做以往的其他实验，这算是少的，但这次......每一次的失败都意味着一名感染者的死亡，而我们仍旧没能找到可以将感染者体内的病毒消灭的存在，甚至于看不到一丝曙光。”

    特地走出大门才从怀里掏出烟卷点燃，特洛甫拧着眉头，也就只有在葛朗以及纽卡斯面前，他才能抱怨，

    “我现在甚至怀疑这世上是否存在这种物质，这些感染者本身所呈现出来的疫病表征已然超出了科学所能解释的范畴，我怀疑以现有的医疗技术想要研制出疫苗或是特效药，成功率恐怕并不乐观。”

    “我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未遇见过如此怪异的疫病，它......总之加油吧，我能够给你的建议实在不多。”

    面对学生的抱怨，葛朗只是望着街道上的雪景，支吾几句。

    街边的灯光映在他面庞与身前，本该让人明亮，却因为满脸的褶皱而莫名显得晦暗。

    “我明白，也就在您面前抱怨几句而已，这是我的本分，再困难也得迎难而上！”

    特洛甫看着身形佝偻的导师，没有再探讨更多关于疫病的问题。

    “你回去吧。”

    视线落在街道某处伫立的身影，葛朗侧身拍拍特洛甫的肩膀说道。

    “那您路上注意安全。”

    实验室里的工作一刻都离不开特洛甫，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应了句，转身返回。

    助理见两人事情谈完便准备上前来接葛朗，千帆城政府专为他配置的空艇就停在不远处，谁知走到一半便看到葛朗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往另一边走去。

    看到老人没有撑伞，助理本想再上前来，只是看到他前行方向不远处正往这边走来的人，又不由得停下。

    “导师，忙完了吧，咱们边走边聊？”

    宽大的黑伞下是穿着米白色长风衣的劳伦斯，边说着边抬起伞面，鼻梁上的眼镜在霓虹灯光下泛着斑斓光彩，将后边的眼眸全然的隐匿，空着的手中还捏着一把伞，像是早就在此等候。

    有劳伦斯先生跟着，还要自己操什么心呢？

    怀着这样的想法，助理只是跟在并肩而行的两人后方，保持一定的距离，空艇则是跟在他的身后，确保随时能够到位。

    “你们就这么着急？”

    拄着拐杖，葛朗看向劳伦斯的眼神像这潮湿的雪夜般阴郁，冰冷。

    “着急？”

    劳伦斯微笑，

    “要说我们着急，您现在不也是急的很么，葛朗先生，这一次是您这一环的关键所在，我当然得过来看看，现在看来似乎相当的成功啊，这不正代表了您的心意么？”

    像是被人戳中了心思，葛朗的脚步一顿，侧身死死的盯着劳伦斯，几秒钟后又收回目光，脸色灰败。

    “是我错了......我不该受魔鬼的蛊惑，如果能够重来，我宁愿堕入地狱也不会答应你们的条件！”

    本就苍老的脸庞此刻越发沉郁，懊恼，悔恨，种种情绪填满了葛朗的眼睛。

    “恕我直言，哪怕重来一次，您还是会接受提议的，在我看来，您实在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没人能够抵抗伟大存在的暗示，那是这世间最珍贵的赐福，顺应是唯一的选择，不论是你，亦或是我。”

    “你是圣城那边的修士，如果我记得不错，你所表现出来的职位，非信仰虔诚者不可得，你却在这跟我大谈伟大存在.....呵，背弃信仰的人，却要他人去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心情恶劣的葛朗也不在乎得罪劳伦斯，径直说道。

    “过往是错的，难道要在错的路上走到底么，更何况，圣城如今所崇拜的......背离对的，走向错的，是背弃，而我由错误走向正确，以东方的俗语，应当叫做弃暗投明，不是吗？”

    劳伦斯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直截了当的转移话题。

    “怪诞工作室的那人呢，我记得不错的话，他可是跟你们对着干不少次了吧，那位伟大存在，为什么无法让他接受这份赐福呢？”

    对劳伦斯的言语颇为不屑的撇嘴，葛朗又迅速想到了一个反驳的例子。

    “这方面您不用担心，现在的他应当在千帆城的某处经受着比当初的您恐怖百倍的折磨，而他注定得不到我们的宽恕，死亡，将是必定到来的，属于他的唯一结局，就向这雪，终将消亡于世！”

    “希望如此吧！”

    对于这个回应，葛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闷声回了一句。

    “没几天时间了，葛朗先生，您必须得明白，现在发生的以及将要发生的，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伟大存在的降临无人能够阻止，这座城市，终将成为神国的一部分，成为被碾碎的蝼蚁还是得以永生的蝼蚁，取决于您的选择。”

    “蝼蚁......这就是你们这些人对我们的看法？”

    “我不想骗您，葛郎先生，如果您想听奉承，实在抱歉，我没有奉承蝼蚁的习惯。”

    尽管一口一个“您”，劳伦斯的言语里却听不出丝毫敬意。

    “蝼蚁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握着木杖的手掌倏然收紧，葛朗一字一顿的回敬。

    “不，不，不。”

    抬起手，竖起食指左右摇晃，劳伦斯昂起下巴，垂眼看葛朗，周身的雪花霎那间融成水滴落下。

    灼热的气流直扑葛朗，咬着牙，他没有后退。

    然而下一秒，恍惚间，葛朗看到身前之人，点燃了雪！

    跟在两人后方的助理有些疑惑的看着突然面对面停下脚步的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靠上去还是继续站在原地等待。

    劳伦斯似乎注意到了葛朗的助理，忽然又收起了能力，转而很是亲昵的搂住葛朗的肩膀，弯腰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在蝼蚁咬人之前，我会把它变成灰烬！”



第176章 将要开始的博弈
    于浑噩的状态下醒转，身披黑袍的男人强忍着晕眩感观察周围的情况。

    身前不远是半开的大门，路灯光亮越过雪幕，透过大门当间的缝隙钻将进来，映出左右两侧的肃穆神像。

    这是庙宇吗？

    自己还在27号社区？

    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意识到自己恐怕入了对方的陷阱，男人下意识的想要挣扎，然而等他尝试着动作后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四肢，口腔全然被黑紫色的气雾缠绕着，甚至于连自杀的想法都无法实现。

    “醒的倒是不慢，看来当初让素子把强效镇静剂的剂量换成十人份是正确的选择。”

    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些熟悉，他很快便想起自己在哪儿听过相似的声音。

    怪诞工作室视频！

    嗷~

    一只长相略显古怪的猫晃悠到男人的身前，暗金色的眸子盯着后者，三条尾巴来回摆动。

    刚才是它在跟自己说话？

    荒诞的想法在脑海中生成的下一秒，黑袍人身形在黑紫色气雾的带动下调转方向，注意力又被前方的景象吸引过去。

    正对着大门的神像前，身材高大的男人蹲在地上，能看到他的双臂不停的在移动，偶尔还要用左手支撑着身体前倾，由于光线晦暗，黑袍人只能隐约看到地上似乎有着某种图形。

    “按照我以往的习惯，抓到邪教徒......不，我一般不抓你们，因为在动手后，你们基本都会变成尸体，但是这一次是例外，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忙，这很重要，关系到我能否挫败‘零’的阴谋。”

    祝觉手持着毛笔，在地上勾勒的同时，头也不回的念叨着，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黑袍人听。

    听到‘零’的称谓，黑袍人的挣扎又剧烈几分，看向身前那人的背影的视线满含杀意与轻蔑，

    他想借自己的口套出组织的信息？

    简直是异想天开！

    死亡不过是进入神国的捷径，无法令他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恐惧，这场拷问，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将以失败告终！

    “别误会，我没打算拷问你。”

    仿佛是听到黑袍人的内心独白，总算忙活完的祝觉站起身，收起手里的工具，侧身瞥了眼黑袍人，

    “我想让你帮忙不假，只是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大约在五分钟后，你应该会自愿帮我。”

    祝觉注意到了黑袍人眼中的不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越过他走出门外，随手将大门合上。

    当最后一抹亮光消失，门外传来低声吟诵的咒语。

    这样的景象黑袍人并不陌生，只是在过往的经历中，他扮演的总是门外吟诵咒语的人。

    角色互换，这一次，轮到他来体验那份由未知的恐怖酿造出来的，名为“绝望”的酒水。

    身前不远处，偌大的法阵亮起星点光芒，黑袍人预感到某些事情将要发生，这种状态多少有些像是站在大马路上看到迎面呼啸而来的汽车，亦或是在深海区的海面上看到一个斜拉里冲来的三角形鱼翅......

    某一刻，在他的眼中倒映出难以名状的身影，由于口腔里填满黑紫色雾气，他只能支吾着发出短促的呵气声。

    像是野兽垂死时的呜咽，凶性依旧却难掩横生的死气......

    庙门外，素子和顾银杏两人有些疑惑的看着祝觉。

    “你把他留在单独留在里边？”

    抓到衔尾蛇组织干部后，祝觉说要让他帮忙，素子还以为是前者想到了什么特殊的威胁手段，结果祝觉将人带进庙宇后又独自溜达出来，这也由不得她们不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