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状的赛博朋克

    伸出的手臂猛然右挥，人头大小的空洞霎时扩散成可供一人同行的大小，伟大种族也不多说些什么，当先一步迈入。

    祝觉紧随其后，跨过幻境的界限，出乎预料的是他并没有出现异样的感觉。

    别误会，祝觉可不是什么抖m，而是因为他自身的情况注定了他在靠近伽达蒙的时应当会受到影响。

    就祝觉自身而言，为了确保真正行动时不会出现意外，他已然做好准备去承受这种生理以及心理上的压力，这本身也是此次踩点的关键一环。

    站在街道中央，下意识的避开两个迎面而来的行人，祝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相较于之前所处的幻境，这深层世界竟是意外的真实。

    不论是街景还是周围投射而来的灯光，与现实世界别无二致，若非来往行人对自己的无视还有呈现出破碎景象的建筑，祝觉甚至怀疑是伟大种族操作失误，将他以灵魂状态重新带回了23号社区。

    想要验证这里究竟是何处，很简单。

    初至千帆城时的预言已经给了祝觉一定的提示，伽达蒙所在的位置，应当在中央空层的高处。

    小跑着前往一侧的外围街道，视线投向占卜法中提示的位置，除开交错的空中廊道，祝觉能够看到的只有悬浮于天际的破碎石块，本该出现在那的伽达蒙根本就不存在！

    “怎么回事？”

    转身望向仍在巷道另一边街道上的伟大种族，祝觉只得又跑回去询问道。

    祝觉设想过进入深层世界后可能遭遇的各种意外状况，却没想到好不容易进入这深层世界，别说是米·戈，就连伽达蒙都不见踪影。

    “提前进来查看的选择目前看来是正确的，这并不是伽达蒙所在的深层世界正常现象，米·戈不会相信任何除自身种族外的生命体，伽达蒙是它们在这个时代留存的核心所在，绝不可能全然暴露在你所说的‘衔尾蛇’组织眼中，现在你所见的，不过是米·戈借助伽达蒙的力量制造出来的二重幻境。”

    很显然，衔尾蛇组织与米·戈之间的合作关系并没有到坦诚相见的程度，后者在表层的幻境下似乎还建立了二层的幻境，尽管不确定它们是否以此欺骗衔尾蛇组织这就是深层世界，但可以肯定的是祝觉现在所处并非伽达蒙所在的世界。

    简而言之，衔尾蛇组织或许得到了米·戈的支持，但就像祝觉古老者，伟大种族与祝觉之间的关系一样，互相都有所戒备，无外乎是利益促成的短期同盟。

    事实上就这个问题祝觉也曾与古老者以及伟大种族讨论过，要知道不论是他察觉到千帆城有问题的契机，即杀人游戏中出现的意识转换技术，还是骨树，伽达蒙以及衔尾蛇组织邪教徒所拥有的特殊能力，几乎都来自于米·戈。

    那么问题来了，衔尾蛇组织凭什么打动米·戈？

    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总归是扯不上什么相见恨晚，斩鸡头烧黄纸便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戏码，只有一种可能，衔尾蛇组织手里掌握着能让米·戈动心且倾力相助的东西，并不仅限于某种物品，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条件。

    只不过当时祝觉所掌握的讯息极少，一时间也无法得出结论，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你的意思是伽达蒙还在更深处？”

    念头转了个圈儿，最终还是要回到眼前这件事上来，祝觉蹙紧眉头问道，

    “能想办法进去吗？”

    “可以，只需要增强与伽达蒙之间对你纽带联系，二次的反向召唤，就可以更近一步，而我所控制的灵魂能力不足，仅限于进入二层幻境，最后一层屏障必须利用你的能力。”

    以祝觉受到的伽达蒙的“关照”程度，通过反向召唤跨越这个幻境不成问题。

    “这么做不会引起米·戈的关注吗？”

    祝觉始终没有尝试使用意识转换装置就是担心米·戈能通过这个装置察觉到他的存在。

    眼下距离真正的深层世界只有一步之遥，他可不想在这个关口功亏一篑。

    “你所需要做的只是激活伽达蒙的力量与深层世界产生共鸣，通道由我负责打开，完成共鸣时立刻停止，产生的能量溢散将被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现在开始。”

    伟大种族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直截了当的说出计划。

    到这一步，祝觉只能选择相信伟大种族的能力，集中注意于己身，黑紫色的灵能转瞬间便开始从祝觉的身体各处涌现，而伟大种族则是在一旁注视着整个过程。

    车水马龙的街道中央，一团黑紫色的气雾倏然腾起，祝觉望着身旁全然没有感觉到异样，自顾自行动的人群，等待着伟大种族的行动指令。

    “停！”

    某一刻，一声闷喝响起。

    下意识收回灵能的祝觉立刻便察觉到周围的光线趋于黯淡，坠落感在刹那间充斥全身。

    耳畔的嘈杂声响远去，起初陷入寂静，旋即又隐约传来某些充斥着疯狂节奏的击鼓声以及单调的，令人作呕的笛声。

    下一秒，再度陷入寂静。

    祝觉睁开眼，尝试着观察周围的环境，黑暗，成了此处世界的主基调，但它并非彻底的不可视，更像是一种极端晦涩的灰。

    自身仍处于23号街道上，祝觉肯定，但于此同时，这条街道的模样又与之前看到的街道截然不同。

    它是破碎的，不完全的，像是孩童的积木，完全被打碎，又被随意而无序的重组，以至于街面上随处可见裂缝与空洞，石块碎片以诡谲的角度重叠，呈现出令人不适的形状。

    身旁矗立着路灯，灯泡在路灯杆的中间，是的，不是在上，也不是悬挂，而是处于灯杆的中央。

    它亮着，却没有光线透出，只是散射出扭曲的，灰色的细长触须。

    呃~咕~

    忽然有声音从侧后方响起，祝觉转身，眼前出现的“东西”又令他的眉头深深蹙起。

    这是一团无法定义的存在，比世界上最抽象的抽象化还要更加支离破碎，它或许是人，因为祝觉看到了眼球，鼻梁，双耳等等人体奇怪，但问题在于它们都不存在于本该出现的位置。

    位于肩膀的倾斜口器不断地发出怪声，以诡异的角度歪折的四肢沿着地面不断爬行，很快的，祝觉发现这并不是唯一，在不远处仍有着它的同类那又是一团完全扭曲的血肉，仅从这一点，祝觉将它们归为一类。

    随着视线的转换，街道的阴影处，破碎房屋中的逼仄窗洞内乃至半空中的碎石之间。

    这些家伙无处不在！

    更诡异的是这些“东西”哪怕生的再难以分辨，它们的眼睛竟是统统朝着某个方向，它们的行动也总是向着那处，行进间，同样泛着灰色的可能是口水之类的液体从发出怪声的口器流淌下来。

    它们在渴求着什么，即便是陷入此等的混沌，疯狂，它们也在尝试着向那个存在靠拢

    仿佛扑火的飞蛾，哪怕迎接它们的是彻底的毁灭。

    饶是经历过不少恐怖场面的祝觉面对着周遭的一切也不由得头皮发麻，而脑海中不断翻滚着的混乱意识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伽达蒙恐怕就在附近！

    “原来如此。”

    清晰而完整的语句响起，祝觉此时竟是觉得无比亲切，扭头望过去，果然是伟大种族。

    “什么？”

    祝觉下意识的询问它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米·戈与人类合作的原因，就在于此。”

    伟大种族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以至于声调都有些飘忽。




第179章 刻意的失败
    米·戈为什么要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衔尾蛇组织？

    这是困扰祝觉至今的问题。

    谁成想伟大种族只是到这深层世界转上一圈，居然就有了答案，这让祝觉私底下觉得惊诧的同时对伟大种族的智慧又高看一眼。

    “这一切的关键在于伽达蒙......米·戈创造了它，历经亿万年，却仍旧没能将其彻底完成，并非是技术原因，而是米·戈不能让它真正的成熟，它们刻意的保持着伽达蒙的残缺！”

    伟大种族环顾着四周的环境，确切的说是打量那些令人作呕的肉团，与祝觉分享自己的发现。

    “我记得没错的话，不论是古老者还是你都说过，伽达蒙是米·戈掌握的黑暗技术制造出来的巅峰造物，它们为什么不完成伽达蒙，如此强大的武器，绝对能让它们的族群变得更为强大不是吗？”

    “因为它们控制不了完全成熟的伽达蒙！”

    伟大种族忽然看向一旁的中央空层，说话的同时往那边跑去，祝觉赶忙快步跟上。

    踩着破碎龟裂的灰色石砖，穿过逼仄的巷道，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浮上心头，祝觉咬着牙，他的本能正不断地催促他离开，越远越好，但他的理智则是在逼迫他留下。

    这是实现计划必须要承受的一环，他绝不能在这里后退！

    越过巷道，下意识的昂头望去，过电般的战栗感倏然侵蚀祝觉的全身。

    在他眼前，中央空层的顶部，夜空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万花筒般的景象，本该是全然灰暗的世界，却在此处极为突兀的出现了无数混杂在一起的恐怖颜色。

    这本该是无比怪异与矛盾的画面，然而不知怎得，在祝觉的眼中却又显出混乱的美感。

    于此同时，祝觉又在那片区域的底部看到些处于移动状态的生命体，它们是些粉红色的东西，目测将近有三米多高，因此哪怕隔着数百米，祝觉依旧能隐约分辨出它们的特征。

    那如甲壳类生物一般的躯体上长着数对巨大的、仿佛是背鳍或膜翼一般的器官，以及数组节肢。

    而在原本应该是头部的位置上，却长着一颗结构复杂的椭球体，这椭球体上覆盖着大量短小的触须......

    唔~

    精神陡然传来一阵剧痛，祝觉垂下头。

    “呕~咳咳~”

    半跪在外围街道的围栏后方，祝觉的手臂勉强搭着栏杆，不断的干呕以及咳嗽，待到状态勉强有所回复，这才往后退进巷道，闷声说道，

    “刚才多谢你了，我一时没有注意......”

    视线离开那片区域的瞬间，惶恐心绪不知何时充塞全身，哪怕只是短短数秒钟的直视，依旧对祝觉产生了相当大的精神伤害。

    多亏伟大种族直接攻击他的灵魂才用剧痛让他重新恢复理智。

    “你的灵魂早已受到伽达蒙的影响，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陷入混乱，你应当庆幸伽达蒙是未完成品，否则现在的你已经无可挽救。”

    伟大种族指着巷道角落里的扭曲肉团，事实上他现在的状态似乎也有些不对劲，黑袍人模样的灵魂不断地摇晃，恍若有一双无形的手掌在疯狂的撕扯着他，拉抻成伟大种族原本的模样，所幸它仍旧保持着理智，继续说道，

    “如果不想成为跟它们一样的存在，那么在你吸收古老者水晶中的能量之前，不要再看伽达蒙哪怕一眼。”

    “我明白，刚才是失误......你之前说的事情，还没有说完呢，为什么米·戈控制不了完全成熟的伽达蒙？”

    祝觉尝试着通过转移注意力来恢复自身的精神状态，他不能再过多的回忆刚才所见的景象。

    “伽达蒙是米·戈依照真正的神明制造出来的仿制品，正常情况下，通过模仿制造出来的东西终究不可能与真正的神明相提并论，然而根据我们收集到的讯息，米·戈在制造伽达蒙依托的本源之物乃是......即便是我们亦不能过多的提及那位存在，你只需要知道，因为它的存在再加上米·戈发展至巅峰的黑暗技术使得伽达蒙被创造之初的起点便被拔高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混乱的灵魂状态趋于平稳，相较于祝觉的头晕目眩，伟大种族在灵魂上的造诣毋庸置疑，短暂的停顿后又接着说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称米·戈的黑暗技术是触及了‘边际”的存在，一旦伽达蒙完全成熟，它的能力有极大的可能将与寻常的神明比肩，然而必须要注意的一点是，神明皆是不可知，不可视的存在，跨过‘边际’的伽达蒙，将不受任何规则的束缚，米·戈目前所掌握的控制它的方法很可能会失去效用，而被创造物过于强大乃至超越创造者本身会造成怎样的结果并不需要刻意的推测，古老者就是最为典型的例子。”

    如同修格斯经过亿万年的进化而最终背叛古老者甚至于对它们造成极大的创伤，伽达蒙若是它若是完成进化，米·戈不仅会彻底失去它，很可能还要承受它爆发状态下的反击。

    更遑论进化完全的伽达蒙可不是修格斯能别的，米·戈届时迎来的结局只会比古老者的遭遇更为凄惨！

    “你认为米·戈愿意帮助衔尾蛇组织是因为后者能够提供控制进化后的伽达蒙？”

    听到现在，祝觉也大概猜到了伟大种族的言下之意，可就算猜到了，仍不妨碍他问上一句，

    “就那群满脑子毁灭世界的家伙，也能.....不，他们也配想到这种方法？”

    “在这深层世界里见到的东西让我确信，米·戈很可能正在借助衔尾蛇组织完成他们的计划，正如你说的，人类绝无可能理解这种层次的东西，衔尾蛇组织只是米·戈实现目标的工具而已。”

    “哈，果然就是一群工具人......我能知道吗？”

    要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当然，我们暂时是同盟，情报共享是基础，而且我也只是猜到了一部分，并不能确保其真实性，你现在就想知道吗？”

    伟大种族倒是十分大方，在它看来自己获知这部分讯息的前提是祝觉将它带入深层世界，所以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后者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现在可不是好时候，正事儿要紧，趁着精神还能够坚持，我得赶紧测试我的想法能否成功......抱歉，我现在这状态，恐怕只能在这待着，你先确认米·戈以及伽达蒙的位置讯息，等结束后再通知我。”

    倚靠着墙壁，祝觉强压着不适，在深层世界没多逗留一秒都会对他的精神造成伤害。



第180章 妥协
    【】(iishu)，

    “千帆城需要帮助！”

    以蓝白色为主基调的办事处内，身穿军装的警备部部长开口第一句话便为此次谈话定下主题。

    他的脸色远没有蓝白色调的平和，冷静，非要跟这两种颜色扯到一起，也仅仅是展现出了其中的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