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神之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韦神经
烟尘停在半空,像一片闪烁微光的轻纱,然后绕着圣职者和他的武士们,打着圈儿缓缓落下
“你在做什么”对方厉声问。
“我说了,我要见你的血。”
眨眼间,成圆的沙尘变成了一股飓风。
武士们不由自主地挡住了脸,而圣职者眼前看不清,又呛又咳,把腰弯得都快对折起来了。
沙暴裹着沙漠最深处的狂怒之风,转瞬就能把一群伊卡苏尔绞成骷髅。
盔甲毫无用处,沙粒会从每个角落和缝隙钻进去擦破人的皮肤。
太阳圆盘在内瑟斯召来的狂风中前后摇晃,穿在铁环里的吊绳纷纷绷紧了。
内瑟斯让沙海的怒意填进自己身体,他的四肢充满了力量,身体也涨大起来,仿佛咆哮的沙漠将怒火灌注到他黑暗的血肉中。
他的身形越来越大,可怖地高耸着,正如传说中初代的飞升者一样。
他毫无预警地动手了,一把长斧左挥右挡,用斧柄或是无刃的一侧把守卫撞到两旁。
他并不想杀掉这些人,毕竟都是恕瑞玛的子嗣。
他们只是碰巧拦了他的路而已。
他经过武士们翻滚挣扎的身体,朝着圣职者走去。
那个家伙躺在地上蜷成一个球,血迹斑斑的双手捂着脸。
内瑟斯弯下腰,捏着他的后脖颈提了起来,让他的双脚离地足有一尺,轻松得像是猎犬叼起一只狗崽。
内瑟斯贴近他的脸。
圣职者的脸上全是沙子搓出的血道子,腮边还挂着猩红的泪珠。
内瑟斯提着他走近了太阳圆盘。
这个圆盘虽是赝品,没有熔进半分黄金,但仍然能够反射阳光,这就够了。
“你说你是阿兹尔的后裔,我们来验一验吧。”
他把圣职者的脸按到圆盘上,烈日炙烤过的金属烙在他受伤的皮肤上,只听得一阵惨叫。
内瑟斯把哭哭啼啼的男人扔到一边,盯着圆盘上嘶嘶作响的溪状血迹。
鲜血已经被烤成了棕色的硬块,血腥味飘进了他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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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塔莉垭靠着受伤的女人跪下来,后者躺在树荫下,身上裹着绷带。
她看了一眼伤口周围结痂的血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虽然那道伤口是她亲手缝合的。
她不敢确定,伤口看起来像是剑伤。塔莉垭帮她脱掉了身上的盔甲,尽可能地帮她清洁了身体。
除了那条几乎致命的伤口,女人的身体活脱脱是一幅伤疤绘成的地图。
这是一生拼杀所换来的,并且几乎都在前面。不管这个女人是谁,看来只有一个敌人,与她不是面对面较量的。
塔莉垭换了新的绷带,女人痛苦地低哼了一下,她的身体在沉睡中努力地恢复着,只有织母才会知道她在沙漠里究竟受了多少苦。
“你是个战士吧。”塔莉垭说:“我能看出来,所以千万要努力活着啊。”
塔莉垭不知道女人有没有听见,但也许她的话能帮女人的精魂回到身体里吧。
无论怎样,能有人说话还是挺好的,即使别人并不会回应——除非算上高烧中她口里关于皇帝和死亡的呢喃。
自从在艾欧尼亚与亚索告别,塔莉垭努力地告诫自己,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要在任何地方停留太久,要一直走。
但是,她在维考拉的滞留已经超出了计划。
原本的打算是买好新鲜的补给就即刻上路,但她实在没法丢下这个女人任其昏迷不醒。
寻找家人的冲动在她心里有如针刺虫咬,但织母说过,每个人都在生命经纬的交错叠合中紧密相织。
任由其中一条线头磨损的话,最终会破坏整幅挂毯。
所以塔莉垭留下来,为的就是践行自己的对女人许下的承诺,尽管归家的冲动无时无刻不在绞痛她的灵魂。
塔莉垭拨开女人滚烫眉间的黑发,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好奇她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被半埋在大塞沙漠边缘的沙丘里。
她很漂亮,但又带着一种刚硬的锐气,就连昏迷也没法让她完全软化。
她的肤色是日光染成的浅棕,典型的恕瑞玛当地人,而当她的眼皮偶尔颤动着开阖时,塔莉垭看到她的眼眸是透亮的天蓝。
她呼出一口气:“好吧,我也没什么能帮你了,只能等你自己醒了。”
塔莉垭听到西边传来一声闷爆,然后是她绝对不会听错的声响:岩石滚动摩擦着彼此。
她走到窗边张望,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地震,但很快又觉得像是山崩——她倒是见过不少。
鉴于维考拉城中大部分建筑的状况,如果是某座房子塌了的声音,也不见得有多么惊奇。
她暗自希望没人会受伤。
“发生什么事了……我在哪里”
塔莉垭听到女人的声音,便转过了头。
她正努力地想坐起来,一双眼睛打量着周围,手里还在四处摸索着什么。
“你在维考拉。”塔莉垭说:“我在外面碰到你的,你流了好多血,都快死了。”
“我的刀呢”女人急切地问。
塔莉垭指了指她身后的墙,那把奇怪的武器被收在熟皮的鞘中,压在一张飞鸟交错纹样的毛线毯下。
“在那里。刀刃很利,我可不想放在能绊我一下的地方,伤着脚可难办了。”
“你是谁”女人语气里的怀疑都快溢出来了。
“我是塔莉垭。”
“我认识你吗你的部落是不是要我的命”
塔莉垭皱起眉头:“我不这么想。我们是牧人。织匠还有旅人。我们不要任何人的命。”
“那你们就是少数人了。”她慢慢地呼着气,塔莉垭难以想象她的伤口有多疼。
她坐直身子,却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缝线,脸庞一下子就扭曲了。
“为什么有人要你的命”塔莉垭问。
“因为我杀了很多人。”她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有时候是因为我收了钱。有时候是因为他们挡了我的路。不过最近是因为他们很生气,因为我说我不会回去了。”
“回哪儿”
女人湛蓝色的眼睛转到塔莉垭身上。
而她仿佛看到了一双深井,痛苦在其中悸动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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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肤浅
”为什么我之前没看出他心中的邪念呢
内瑟斯听到城里不断传来的尖叫声,之前的对这些人的忿怒,转眼之间如同绿洲清晨的雾气般散去。
被疼痛驱使的战兽奋力撞开了城墙,轻甲的武士踩着碎石潮水一般涌进来。
他们嚷着十几种不同的战吼,急不可耐地要开始屠城。
内瑟斯拎着斧子走下神庙的台阶,一次挥击便能打倒四人,直到回到了地面上。
从城市西侧逃来的几百人挤进了广场,一个个两股战战。
嗜血的喊杀声和刀剑的碰撞声一路尾随着他们。
惊慌的人们在广场边缘的建筑间奔逃,逮到机会就钻进屋中,闭门锁窗,妄图求得万全。
内瑟斯曾经去过饱受侵略蹂躏的其他城市,站在血染的街道上,他深刻地明白这等惨烈的战争之后,士兵们会变得多么嗜杀。
泽拉斯将会看着维考拉的每一个男人,每一个女人,每一个孩子身首异处。
更多的火球像雷电一样劈头砸下来,空气里满塞着哭叫和皮肉的焦臭。
砖石在魔能的撞击下变成了熔岩的瀑布。
市场包在熊熊烈火中,黑色的烟柱直上云霄。
内瑟斯挤过吓坏了的人群,循着那一丝强悍之血的微弱气味,坚定地朝着东边走去。
圣职者是个骗子,他的血早就在千年之中冲淡衰弱了,但他现在所感应到这个人呢这些人都很强壮,他能听到一个凡人的胸腔里正在跳动如雷的心脏。
这个人是皇帝们和战争皇后们的后嗣——那是一群雄心与力量都堪比天高的男女。
他们的体内流淌着的,就是英雄血。
人们呼喊着他的名字祈求帮助。
但他没有理会,因为有更重要的召唤需要他的追随。
太阳重铸了他的身心,就是为了让他永世侍奉恕瑞玛,为了它的人民战斗,抵御所有来犯的强敌。
他现在所做的也恰是为此,但放任维考拉的居民自生自灭却勾起了他灵魂深处熟悉的罪恶感。
你还要抛下多少条性命
他甩开这样的想法,拣了一条路,穿过黄沙堆积的破烂街巷。
多数建筑已经完全成了沙漠的一部分,其余的也大多只剩下残损的地基和削尖的断柱头。
他离那颗雷鸣般的心脏越来越近了,沙漠里的食腐生物一看到他便匆忙逃远。
这座城市的废墟在黄沙的侵蚀下,变得逐渐稀薄起来。
最后他来到了一座摇摇欲吹的建筑门前,看起来曾经是一个澡堂,墙壁要比其他屋子更厚实坚硬一些。
他弓着背走进去,立刻闻到了两种不同的血汗气味。
一个很年轻,另一个的灵魂却如此古老,就好像是一个曾与他肩并肩漫步在同一轮太阳下的老朋友。
一个女孩从走廊里探出头来,披着一件宽松的外套,看样式应该是来自东边大海之外的国度。
这个女孩,他早些时候在市场里碰到过的。
他感受到了她的恐惧,但同时还有决心。
她的双手在胸前来回比划着弧线,仿佛是在编织着某种自然的魔法。
地面开始颤抖,石头在她的脚下起舞,纷纷从沙下探出头来。
在她身后,内瑟斯看到一个女人手扶着剥落的墙面挣扎着想站起来。
她的上衣浸着血红。是一道可怖的伤口,但还不算致命。
“我是内瑟斯,沙漠的司者。”他说道,但从她眼中的反应来看,她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塔莉垭却惊讶地张大了嘴,但她没有动。
“让开。”内瑟斯说。
“不行,你不能动她。我承诺过的。”
内瑟斯转过斧头,挂在了背上,向前迈出一步。
女孩退到废墟里,她脚边的地面随即漾起一圈圈波纹。
石块从地面上升起,像是墙壁上纷纷碎落的石膏片。
墙壁上钻出了可怕的裂缝,飞快地爬上了残存的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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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巫灵
“未来并不是刻在石碑上的经文,而是一条支流众多的河流,它的河床会在任一时刻转道。即使是命运早已在星辰间写就的人,也会在放任之后发现,生命之水流进了干涸的死地。”
他指着希维尔的武器问:“你知道那把刀曾经属于谁吗”
“谁管他呢现在是我的了。“希维尔说。
“那是恰丽喀尔,它曾经的主人,讳为瑟塔卡,她是飞升之主最初的战争皇后。你要知道这在过去意味着什么。我光荣地陪伴着瑟塔卡征战了三个世纪。她的功绩已成传奇,但我想你并不知道她的名姓。”
“死者易逝。”希维尔耸肩道。
内瑟斯无视了希维尔对他战争中的姐妹的冷漠轻侮,继续说道:“一位沙漠里的修行者曾经告诉她,总有一天,会有一位来自恕瑞玛的王者统治整个世界。这番话让她以为自己是不可战胜的,因为我们就是征服世界的人。但是,她却被艾卡西亚末日前夜的怪物撂倒了。我抱着她,看着她的光芒一点一点熄灭,最后是我将她送进了黄沙中长眠。她的武器就放在她胸前。”
“如果你是来把这个要回去的话,那我们之间的麻烦就大了。”
内瑟斯突然单膝跪地,双手在胸前交叉行礼。“你是飞升血统的拥有者。这把武器也注定由你指使,因为帝皇之血在你体内流淌。它已经复生了阿兹尔和恕瑞玛,其中必有重大的意义。”
“不,没有意义。”希维尔冷冷地说:“我从来没有求阿兹尔救我。我不欠他任何东西。我也不想和你,还有什么泽拉斯有任何牵连。”
“你怎么想根本无关紧要。无论你接不接受自己的命运,泽拉斯都会杀掉你。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斩断阿兹尔的血脉,一了百了。”
“阿兹尔想要她干什么”塔莉垭忍不住问:“他既然回来了,那他到底打算做什么他会把我们变成奴隶吗”
“她的问题很多,非常多。”希维尔说。
内瑟斯犹豫了一阵。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阿兹尔的计划。但只要知道他会对抗泽拉斯,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现在,你们可以乖乖地引颈就戮,或者考虑日后再战。”
希维尔掀起衣服,露出了渗血的绷带,脸上挤出一个苦笑。“有生以来,我从不知道什么叫乖乖的,但现在我也没有打架的资本。哦,倒是有一双打架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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