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非良善

    他从不会轻易地去讨厌一个人，既便是他的仇敌。

    “林挽姑娘。”楚云湛的声音无法漠然。

    漠然到使林挽愣了一下。

    她尴尬笑了笑，“王爷也来看姐姐吗”

    “嗯。”楚云湛应了一声，动身往前走去。

    林挽咬了咬牙，跟随楚云湛离开的身影转身，极不服气地大喊一声，“林挽就这么招王爷讨厌吗多说一句话都不愿。”

    “讨厌”楚云湛轻嗤一声回头，“林挽姑娘还真是说对了，本王真是极讨厌你。”

    他还是第一次这般清楚地对一个人说讨厌。

    “为什么”林挽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情绪，继续道:“因为姜姝吗”

    楚云湛冷笑一声，转身欲进厢房。

    林挽却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快步跑到他身后，用力拉住他的手，不顾女子仪态，对楚云湛细声道:“王爷，林挽喜欢你。”

    说出这话时，林挽拉住楚云湛衣袖的双手更加用力。

    他微有光泽的蓝色锦衣在此时有了皱褶。

    楚云湛蹙眉侧脸，嘴角的冷笑刺痛的林挽的双眼。

    比起他嘴角的冷笑，楚云湛接下来的话语，直接揪痛了她的心。

    “你不过是丞相庶出之女，你觉得你配得上本王吗”

    “配得上吗”林挽重复了这四个字，双手也无力地从他衣袖上滑落。

    没了束缚，楚云湛一刻也不愿停留地推开房门，走进了厢房。

    林挽失神地站在原处，双脚已完全不听使唤离开。

    末了她凑近门边，细听房内二人的谈话。

    楚云湛进去时，姜瑶正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听到细微的动静，她警惕睁眼坐起，往门边看去。

    在看到楚云湛的那瞬，姜瑶完全傻了眼。

    她不可置信地闭眼又睁开。

    楚云湛还是真真实实地站在她眼前。

    “啊湛。”姜瑶轻柔喊了一声。

    听到姜瑶这一声呢喃软语，楚云湛幽深如寒潭的双眸，顿时柔和了起来。

    “你是瑶儿”

    “不然你以为我是谁”姜瑶一本正经地质问他。

    楚云湛轻笑走到她身前，“可是想我了”

    “对，我想你了，可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我不止一次前来找你，是你没出现罢了，但你那句我想你是真的吗”

    “我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吗”

    “不像。”楚云湛轻声笑了笑，脸上的喜悦怎么也无法掩饰，末了他补充道:“可有受伤”

    “我很好，受伤的是林祁，他伤势怎么样”姜瑶装作毫不在意问起林祁的伤势。

    楚云湛思忖了一阵，出声回道:“现在还在昏迷。”

    “哦。”姜瑶漠然应了声，“可陪我出去走走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

    “好。”楚云湛动身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姜瑶借着他的力度坐在床沿。

    她正想弯腰穿鞋，楚云湛却在这时握住她的手，慢慢蹲下了身子，“我来吧，我还没真正为你做过这样事。”

    “你是王爷，这样不太好吧”姜瑶推开他的手，表示了拒绝。

    楚云湛却不容她拒绝拿起了地下的浅蓝色绣花鞋，套在了她的脚上。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样的事。”

    楚云湛扶她从床榻上站起，“我乐意。”

    姜瑶无奈笑了笑，他有时候真的倔强幼稚地像个孩子。

    “我饿了，能不能带我去吃好吃的”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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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这不是梦？
    姜瑶的声音不紧不慢，让林挽察不出喜怒。

    这倒让林挽紧张了起来。

    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林挽不知她是如何知道的，但她还是详装震定道:“这传言也不过是传言罢了，妹妹可不像姐姐这般命苦，从小都要跟着那位薄命的大伯娘在外受苦。”

    再与世无争的人，在碰到情敌后，都会变地言语刻薄，毫无仪态。

    可就在林挽最后一个字落下后，姜瑶一把掐住了她的白净脖颈。

    她双眼怒瞪林挽，近乎疯狂朝林挽大吼，“你一个庶出之女，有什么资格提我娘亲就因为我娘亲不在了，你娘亲现在是府里的妾吗那也不过是妾而已，有什么好嚣张的，我才是嫡出，何况林丞相对我怀有愧疚。”

    一向漠然的姜瑶，被触及底线时，竟也会伶牙利齿了。

    不过她的伶牙利齿都是脑海残余的记忆，是姜姝教她的。

    姜瑶力气太大，林挽完全推不开。

    失去呼吸的她，脸色已憋地老红。

    在林挽快要喘不过气之时，姜瑶终于放开了双手。

    林挽跌坐在地，咳嗽了几声，而后才大口喘气。

    她纤细的双手揉着被姜瑶掐痛的脖颈。

    看着林挽如此模样，姜瑶漠然转身回房。

    林挽趴在地下，望着姜瑶离去的身影，眼底的恨却是越来越清晰。

    姜瑶自与林挽见面回房后，她就再没离开过厢房。

    午膳与晚膳都是白梅送来的，其余的大多时间她都是躺在床榻上，脑海里一遍遍回绕楚云湛那句，“姜瑶，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喜欢……”姜瑶望着床榻一遍遍呢喃低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厢房外的灰暗天空已完全黑下。

    躺床榻上的姜瑶也沉沉睡去。

    闭眼间，姜瑶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失重下坠。

    待失重消失，她睁眼醒来，却发现自己正身陷在一个云雾缭绕的地方。

    眼前片片白雾随风飘过，就是看不到尽头。

    姜瑶蹙眉，在原地转了一圈。

    耳边除了轻轻风声外，再无其他声音。

    她不解拨开眼前云雾往前走。

    谁知，这个地方竟安静到连她的脚步声都能清楚入耳。

    姜瑶终忍不住停下脚步，大喊了一声，“有人吗”

    耳边还是轻轻风声，而她这一声“有人吗”，也随着风声重复传出了好远好远。

    声音越来越小，飘忽在姜瑶眼前的白雾在这时散开。

    还等她反应过来，楚云湛的冷竣清容已印入了她的眼眸。

    “楚云湛。”姜瑶着急低喊了一声。

    而虚弱躺在地下的楚云湛好像丝毫没有听到她的叫唤。

    向来以一副俊贵公子示人的楚云湛，今日极狼狈出现在了姜瑶面前。

    他束发的王冠已不知掉落在何处，一头乌黑凌乱不已。

    他上好的蓝色锦服混合了泥水与血迹，嘴唇干裂到破损，一张脸虚弱地发白。

    他带有重伤，却躺在了一个极恶劣的地方。

    周遭是半干半湿的干草，周围还不时有老鼠爬过。

    “楚云湛。”姜瑶再次出声低唤。

    可楚云湛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姜瑶着急到双眼通红，正当她想提步上前之时，楚云湛癫狂大笑一声，然后颤颤巍巍举起了手中的一颗黑色药丸。

    他看了手中药丸一眼，下一秒却放到口中咽了下去。

    咽下药丸后，他本趴在地在的身子，极力转了过去。

    他眼神目目望着上方，口中不断呢喃着一句话。

    姜瑶听不到他的声音，唯有从他的口吻寻找信息。

    几次读解后，姜瑶通红的眼眶留下了一滴泪。

    所有的话如哽在候，可正当她想上前时，楚云湛消失了，眼前又换了一番景象。

    这一次，她看到了她自己。

    准确来说，她看到的应该是姜姝。

    她看到的姜姝，此时正躺在床上。

    她受了很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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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永不可能的相见
    白梅细看了一阵，发现姜姝眼角确有泪水。

    但至于姜姝为何会哭这个问题，她只能摇了摇头，回了句，“许是大小姐担心老爷的安危，所以夜里偷偷哭泣吧。”

    “真的”姜姝半信半疑斜睨她一眼。

    “老爷至今昏迷不醒，奴婢也只能为小姐您想到这个理由。”

    “算了。”姜姝挥了挥手转移话题，“起火原因查到了吗”

    “查到了。”白梅顿了顿，继续道:“起火原因是放置在小姐床边的火炉，火炉内的炭火跳出的火花点燃帘帐引起的大火。”

    “所以这不是人为，只是意外”

    “是。”白梅恭敬回了一声。

    “我知道了，替我梳妆吧。”

    “小姐是要去看老爷吗”

    “不，我要出府。”

    “是。”白梅颔首恭敬回了一声。

    梳妆换衣过后，姜姝离开厢房，径直往府门的方向走。

    印象中，大火吞噬厢房之时楚景逸也在场，所以她现在只想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没想，姜姝刚走到府门，就碰到了李君羡。

    只见他神色犹豫，在府门的雪路前来回踱步。

    姜姝只看一眼，便快步走到他身前，小声轻喊道:“君羡，你在干嘛”

    本还有犹豫着要不要进府的李君羡，被姜姝喊了一声后，倏然停下了脚步。

    他侧脸看了府门前守候的下人一眼，突一把拉过姜姝的手，快步离开。

    姜姝完全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缓过劲后，她小跑跟上李君羡的脚步。

    走了许久，走到一个无人的小巷，李君羡终于停下脚步，放开手。

    姜姝顺了顺气，站直身子，极不满道:“李君羡你想摔死我啊你！”

    李君羡没空理会这些，他直接表明今日的来意道:“姜姝你告诉我，顾知瑶是不是顾隅”

    李君羡此话一出，姜姝先是怔了怔，而后她很快反应过来，装傻道:“顾隅顾隅是何人”

    “姜姝，就当是我求你了，你告诉我，她是不是顾隅”

    李君羡一脸忧愁痛苦与乞求的语气让姜姝有些装不下去了，但她答应过顾知瑶不能告诉李君羡她的真实身份。

    为此，姜姝只好转过身去，不再与他对视。

    “你不要再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认识什么顾隅。”

    “你不知道为什么要躲，是不是她不让你说”

    “哎呀！”姜姝着急到跺了跺脚，最后只留下一句，“你自己去问她吧”便跑开了。

    姜姝跑出老远，才敢停下休息。

    害怕李君羡会追上去，她逃跑时还回头看了几眼。

    确认李君羡没追上来，姜姝在原地休息了好一会，这才改变方向，往景王府走去。

    快到景王府时，竟碰上了顾知瑶。

    她也像李君羡一样，正在景王府的府门前，一脸犹豫，踌躇不前。

    “知瑶。”姜姝大喊一声，向她跑去。

    顾知瑶闻声侧脸看到姜姝之时，清眸骤亮。

    在姜姝向她跑来的同时，她也提步向姜姝走去。

    纵使是冬季，她的衣着仍是如秋季那般单薄。

    姜姝满眼心疼摘下身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天这么冷，怎么还是穿这么少”

    顾知瑶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末了她倒扶过姜姝上下打量一番后，这才提嗓说道:“听闻丞相府昨日大火，你可有受伤”

    顾知瑶这番问候让姜姝一瞬恍然。

    原来顾知瑶在景王府前踌躇不前，是因为担心她，想向楚景逸询问她现下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