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在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卿卿若渊
笔挂上挂着六枝粗细长短各不相同的笔,那笔也与常见的羊毛、狐尾毛等制成的软笔不同,笔毛显得格外粗硬,一根根灰黑色的笔毛竟给人尖锐质感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赵家夫人第一个沉不住气儿,笑着问:“元昭帝姬,这些都是什么呀”
赵家是舒贵妃的娘家,赵家夫人还算是舒贵妃的嫂子,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帮忙
殷颂挑眉瞥她一眼,唇角含笑:“自然是画画用的!”
“画画怎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不是都为殿下准备好东西了么诸位贵女都用一样的,您自己准备一套,怕是……”说到这儿,赵家夫人欲言又止,暗指殷颂偏要特立独行。”
“赵夫人说笑了。”殷颂却摇头笑了,指了指满桌用具:“孤这些东西可不是乱七八糟的,而是由海外西洋画画具改良而成,这是孤废了多年心血才准备齐全的,不说价值千金,倒也算得上珍贵,您不好这般说吧。”
赵夫人一愣,脸刷就红了,西洋画在大梁千金难求,她连画都没见过,哪儿知道这些画具,不知这般贵重,到叫人看了笑话,忙道:“是臣妇见识短浅……”
殷颂微微一笑,轻描淡写打断她:“这倒不妨事,只是诸位贵女是画古风花鸟画,孤自觉古风画技欠佳,比不上诸位小姐,未免父皇看了堵心,便想着画一幅西洋画让父皇与百官看个新奇热闹,既然赵夫人觉得不妥当,那孤便叫人再收起来,只是还得麻烦贵妃娘娘与贤妃娘娘再准备这样一套画具。闪舞www”
帝姬一片孝心为皇帝献西洋画,因为赵夫人一个三品诰命夫人的置喙阻止而不成,给她多大的脸她能担得起!
眼见着殷颂已经着人收拾东西,舒贵妃面色铁青—她都是第一次见这些西洋画具,去哪儿找一套来给殷颂用!但若是不拿出来,明摆着告诉所有人皇家连一套画具都拿不出不成!之后皇帝必然会狠狠斥责她无能!
两人脸色难看得很!赵夫人感受到舒贵妃冰冷的目光与周围人戏谑的打量,咽了咽口水,才尴尬笑道:“是臣妇多嘴了,殿下只管按自己心意行事即可……”
殷颂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笑容不变:“那孤便继续了。”
她沉吟片刻,拿起一根稍粗的狼毫笔,开始在羊皮纸上勾画出梅花轮廓
殷玲其实没猜错,她的中国山水画技的确不咋地,前世是没什么兴致,今生是没有时间练习,与这些十年苦功的贵女们没得比—但她会画油画啊!
前世从很小就开始学油画,直到她死之前都没扔下过,她的油画老师经常夸赞她灵性非常,一直为她不愿继续深造专攻此项而遗憾
这个时代,西方西洋画已经传入大梁,但一来西方西洋画也兴起不久、技艺尚还青涩;二来沿海大半地区被东南王垄断,海外贸易不够繁荣,流入大梁的西洋画极少,这玩意儿价格昂贵还有价无市,别说拥有,看过的人都很少,也只有最顶级的达官贵人手里留着一二幅
综上所述,西洋画对于哪怕赏梅宴上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个极为珍贵稀奇的东西,更何况是她画出的已经有成熟风格的西洋画……
殷颂以一种满级大神欺负小号们且毫无愧疚之心的酸爽心态,画完了这幅梅花图,待颜料晾干后用一张宣纸盖住,玲欢轻巧的捧起来,递给一旁的侍女
西洋画细节多颜色丰富,画得更慢,等殷颂画完,基本上贵女们都已画完了
她们都知道殷颂画了幅西洋画,有人好奇,有人佩服,但更多人心中嗤之以鼻
“就她特殊……”看着殷颂敛袖施施然坐回位置上,卫娇娥暗自嘟囔一声
殷玲直勾勾盯着殷颂,她听见殷颂画西洋画的时候心头就是一个咯噔,既觉她是装模作样故作姿态,又生怕她是真的会画,乱着心好不容易
第七十二章:年轻真好
那一片御林军小将们嬉笑畅饮的景象,为整个宴席增色了不少
看着这一幕,户部新任右侍郎眼中划过一丝羡慕,不禁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说出这句话,他仿佛想到什么,又转头看着自己旁边的人,笑道:“晏大人也是,年轻有为啊!”
在他左侧,悠哉给自己倒酒的年轻男子勾了勾唇角,清俊容颜上一派风流倜傥:“说就说你的,奉承我做什么!人家才是真年轻,不及弱冠之龄,尚有年少轻狂的资本!”
“宁国公别的不说,倒真有个好儿子!”右侍郎指了指被簇拥在中间,剑眉星目的卫越:“听说是在战场上一骑一剑直接砍下叛军的脑袋,被陛下封了御林军中郎将,年纪轻轻便已是从三品的官员,算得上当朝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况且御林军中升官向来快,他贵为宁国公府世子,陛下又爱重,恐怕过不了多少日子会继续往上升!”
右侍郎暗自摇了摇头,人与人真是不能比啊!
晏千琉转着酒杯,斜睨着正与韩恒碰杯的卫越,神色带了些漫不经心
年轻是好啊,还没被世事磨平棱角,还没因黑暗忘了初心,还怀揣着满腔热血,以为自己已看懂了一切,能凭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做任何想做的事得到任何想得到的东西
他也还不及而立之年,人人都赞他风华正茂,可看着这比他年轻了不过十载的英挺青年,却觉得自己已老了半生!
晃神间,他听见右侍郎压低了声音:“别瞧这小子年轻,听说治军颇有章法,经常身先士卒,在陇西就战功彪炳!军中都暗传他有‘小定远王’之名!”
定远王之名,在大梁与战神同义,即使加了个小字,那也是辉煌的荣耀!
晏千琉一笑:“那倒是有意思,寻个功夫设宴结识一二。”
也是时候插足军武之界了
正在宴欢之际,李秋海却不知不觉离了宴,没半响回来,弯腰在皇帝耳边说了什么,皇帝眼中划过兴味之色,拍一拍手,宴席上丝竹笑谈声顿消
“爱卿们,女眷宴席那边让小娘子们比了画,贵妃说让爱卿们品评一番,选出个三甲出来,朕听着觉得有趣,爱卿们便醒一醒酒,看看咱们建安小娘子们的画技!”皇帝哈哈大笑:“哪家小娘子画得最好,朕不止赏她,还赏她爹!你们可要擦亮眼睛好好选啊!哈哈!”
皇帝话音刚落,就有一排婀娜侍女越过百官,端着画卷跪呈在皇帝面前,皇帝随手指了三个托盘:“这些给左相、宁国公与晏左侍郎送去,其他的百官各拿一幅,换着看。”
没听见自己的名字,荣王脸上一直保持的笑容一僵,眉宇间划过戾气;卫苍岩、沈墨轩与晏千琉起身行礼谢恩,旁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很是钦羡,尤其是对于晏千琉,因为比起前两位位极人臣所以理所应当的待遇,皇帝对他更是特殊的恩宠!
宴席上一时除了画卷的翻看声,只剩下低低的议论声,因为名字都是封着的,倒不怕有龌龊之事;若是翻出一幅好画卷,那位官员便笑着将之呈送皇帝,皇帝看过后,觉得好便掀了名字,再传下给百官翻看
左相将手上的画卷放回托盘中,取出下一幅打开,脸上神色平淡
殷颂不在,右丞相便坐在他下首一位,一直琢磨着伺机与他搭话,余光瞥见这幅画,轻咦一声,便探头过来笑着道:“左相运道真是极好,随手拿起一幅,便是这些画中的翘楚。”
只见纸上是一幅雪后梅林图,梅花笔触细腻颜色艳丽,与无暇白雪形成鲜明
第七十三章:谁为魁首?
看着卫越与韩恒的神色,张子安也来了兴趣,边探头过来边调侃:“这是看着什么好画了……”
他骤然顿住,直勾勾盯着那画,几乎克制不住想上去摸一摸:“这是西洋画怎的这般逼真!不会是谁把宫中贡品给偷调出来了吧!”
卫越啪的拍下他的手,举着画又离远了一些,张子安他爹就酷爱收藏画作,连带他都成了个画痴,此时如同色狼看见个绝色美人却吃不到,抓狂的挠心挠肺:“离近些离近些,又不是你的画你这般藏着掖着做什么!再让我好好看一看……”
卫越半点不顾念兄弟之情,冷酷无情的又离远了些,张子安泫然若泣,韩恒叹口气,隐隐猜到了什么,一把甩开张子安装模作样的脸,拍了拍卫越的肩膀:“去吧,让陛下也看看此次的魁首!”
卫越嗯了一声,起身径自来到御驾前,双手高举画卷屈膝跪下:“陛下,臣选出一作,认为可堪为魁首!”
正你来我往不断的百官都噎住,不解的看向他
建安贵女中以蓬莱县主最富才名,而安乐帝姬于画技上又最得称道,所以此次两人之化作争夺魁首,众人都是认可的,却不知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宁国公胸有成竹的笑容顿住,看着自己一脸正气的儿子,脸皮子都忍不住抽了抽;左相打量着宁国公眼中一闪而逝的无语郁气,微讽的勾了勾唇角
晏千琉看着这一出好戏,轻笑一声,将酒樽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对于这个小意外,皇帝还是很感兴趣的:“哦,快呈上来。”
李秋海将画卷展开,皇帝只一见,便忍不住叫一声好!
官员们面面相觑,却见皇帝爱不释手的细细观赏,好一阵之后才亲自揭下封着名字的纸条,一见那名字,更是忍不住大笑一声:“是朕说得太早了,险些错过这样一幅好画,可堪为宫中贡品!来李秋海,让诸位爱卿都传览一番。”
李秋海弯身应是,先左后右,小心的捧着画递到左相手中
左相接过画,缓缓展开,隐带不耐的眼神瞬间凝住
古风画讲究意蕴,寥寥几笔以形写神为最佳,赏画时也需渐入渐深细细品味,要说出个中道理,对赏花人自身水平要求很高
但这幅画不一样
无所谓雅致,无所谓气势,这幅画乍一看相当简单,只画了两枝红梅染雪的景象,但它太真实了!梅花那娇嫩点黄的蕊心、由花心到边缘逐次递进的由浅粉到近红的的艳粉、那层层叠叠雍容的花瓣;梅枝舒展的线条与隐隐可见的纹理;甚至是雪花飘在半空中的不同的姿态、融化在梅花上那一瞬的清润……
西洋画讲究真实,通过构图、透视、色彩等等技巧,几乎将一个真实的画面定格下来,栩栩如生的将最鲜活的美丽展现在所有人面前,让人只一眼便震撼于那样鬼斧神工的美!
左相定定看着这幅画,他也曾收藏过几幅海外传入的西洋画,都是异域的大家之作,千金难求,可比起这一幅,竟还差之一筹,皇帝那句“可堪为贡品”,当真并未夸大!
他视线下移,当看见那方私印上“元昭”二字之时,神色微动
意料之外,但竟也称得上情理之中
除了她,他也想不到还有哪位贵女,能画出这样一幅画!
画一一往下传,不时传来惊叹之声,更有甚者还用手指小心翼翼去摸那画中的梅花,直到确定没有立体的触感,才悻悻的收回手
之前夸赞安乐帝姬与蓬莱县主还有吹捧之意,可现在张了眼睛的都能看出元昭帝姬这幅画有多厉害,别说大梁了,盖上名字送到海外去,人家都会以为是异域宫廷顶级画师费了多少年的巅
第七十四章:相亲否?
下面一片嘤嘤应是,但却没人动弹,殷颂施施然站起来,往外走到一半,忽听一声清亮的女声:“元昭帝姬请留步。”
殷颂侧过身,见一位着浅绿妆花缎裳的清秀贵女站起来,接着她身旁着云雁细锦衣的贵女也跟上来,两人走到她面前盈盈下拜,倒不似寻常贵女的娇柔做作,很有些舒清大气的味道
“殿下初次来雪园,臣女自动请缨愿为殿下引路,不知臣女是否有幸,能与殿下同游”先起身的姑娘声音轻缓但清晰,一举一动尊敬有礼,话语不长,但能听出真挚的意味
这个时候,敢与她同游的,不是一般的有胆识
殷颂勾起笑意,不是虚扶,而是难得抬手真正扶了她起来:“起吧,能与萧小姐、陆小姐同游,也是孤的幸事。”
这已是很给面子的事儿了,三人在诸多贵女们复杂的目光中,同往后院而去
说是带路,尊卑却不可废,殷颂走在前面,绣着暗金织锦流纹的斗篷拢住她窈窕婀娜的身段,笔挺的背影显出常人难以企及的雍容清傲,看着她的背影,萧清音与陆欢对视一眼,萧清音有些犹豫,不知此时该不该出声
不待她多想,便见前面人放缓了脚步,与她们并肩而行,微微一笑:“这里已没什么人了,也不必拘于礼节,既是同游,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孤不会计较,你们也不必多礼。”
萧清音与陆欢对视一眼,便露出笑容:“殿下当真平易近人。”
“这话说出去,别人会当你拍马屁拍得过火了!”殷颂失笑:“孤在外面是什么名声,孤心里有数,你们也是胆子真大,主动与孤有来往,倒也不怕安乐帝姬与蓬莱县主给你们排头吃!以后建安贵女圈子里,你们得当好一阵的说头了。”
萧清音不以为然:“殿下既认得臣女二人,想必也知道我们与那两位不是一路人,平日就说不到一起去,也不怕她们嚼舌根子,况且殿下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们能与您相交,大半人嘴上不说,心里却羡慕我们呢!”
建安原来安乐帝姬与蓬莱县主风头最盛,多半是因为尊荣的家世;但实际风评最好、才学最佳的,当属眼前这位萧家清音;萧家是传世的清贵书香门第,萧父任三品御史中丞,为御史台之首,勤俭自持、克己奉公,是极为坚定的保皇派,官虽不很大,却深受皇帝信任!
萧清音继承了家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诸子百家也都通读顺遂,说起学识可堪冠绝建安,但为人处事却低调内敛、不卑不亢,骨子里透着爽朗大气,虽为女子却颇有君子之风
萧清音道:“不瞒殿下,臣女已对殿下好奇已久,殿下离开建安任监察使三年,所见所闻之丰富是臣女久居建安所难以想象的,不怕您笑话,之前您画那幅梅花图时,臣女探着脑袋看了几眼,只觉将西洋画法发挥到极致,惊艳无比,想来错过这一次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与您攀交情了,便急着跟来与您说说话。”
她说得风趣亲近,殷颂弯眼微笑
顺着石子路铺就的羊肠小道,蜿蜒着走入梅林深处,艳美的梅花一朵朵绽放在周围,耳边却愈发清寂,殷颂敛一敛广袖,声音清浅带笑:“孤不大会讲故事,但出去的确见识了些有趣的事儿,便挑拣着与你们说一说。”
淮安的小吃,平西的风筝,葛江的舞狮……各地风土人情、奇趣杂谈,在她口中信手拈来的流淌而出,偶尔漫不经心带出那一抹朝政风云,缓缓幻化出一段波澜瑰丽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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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年少慕艾
啧啧,瞧瞧说得这话,只有帝姬有名,其他两位就囫囵来个两位小姐
谁也不是傻的,看这架势,都知道这位卫中郎将是冲谁来的了!
萧清音轻咳一声:“卫中郎将与殿下有话要说,臣女瞧着那边的景好看,便先走一步到前面等殿下。”
“不必等孤,你们先自己玩着,总归几条路都通到留仙湖,到那里再聚也是一样。”
萧清音掩唇一笑,戏谑的看一眼直愣愣站在旁边的卫越,拉着陆欢行礼走了
殷颂看着她们的背影,再去看卫越,他本一直盯着她的侧脸,但一对上她那双清幽含笑的眸子,便有些慌了,偏过头,脸皮愈发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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