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在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卿卿若渊
霍劭定定瞧着她,看清她眼底似有若无的挑衅,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直视她道:“我还从没问过,我们颂宝儿觉得,什么样的男儿才叫绝代啊”
殷颂在强烈的危机感面前强作镇定、故作潇洒道:“那可多了去了!世上有千千万万种人,自然就有了看千千万万种绝代,有的风流雅致,有的沉毅冷峻,但归根结底,这男儿脸脸、才华与性格都达到某种极致的,便称得上绝代了!”
霍劭微微一笑,看上去很好脾气的模样:“那我们颂宝儿,喜欢什么样儿的”
殷颂一噎,张了张嘴,竟没敢说出挑衅的话
她真不敢确定,万一她说了哪个男人的名字,他会不会先把那个男人大卸八块,再把她先奸后杀再奸再杀!
“怎么不说了。”霍劭语气愈发轻柔:“是晏大学士那样儿的,还是沈左相那样儿的”
殷颂:“……”为什么莫名有种秋后算账的即视感!
“说来,虽然没有名分,但我们也算是师兄弟呢。”霍劭眸色深邃诡谲,仿佛暴风雨前的海面,透着股让人瑟缩的情绪,语气却那般轻描淡写:“你与晏大学士每旬都有书信往来,听闻上朝时也都是与左相并肩而站,交际破多;当然,我是信你们都没什么公事之外的心思的,只是想提点提点,按照长幼有序,若是有什么,也该是我先吧。”
殷颂:“……”这特么还叫信他们没什么!
殷颂有些憋屈:“你不要思想那么龌龊,好端端的干嘛败坏人家清誉!”
人家晏千琉是响当当的风流名士,平日花红柳绿红袖添香不知有多快活,才不耐烦与她这个当主子的搞什么旷世君臣绯闻;至于沈墨轩那个钢铁直男,简直每个毛孔里都写满了对她的嫌弃,要是捉住机会那可恨不得把她以不守妇道之罪沉了湖!
再说了,虽然那两个男人老了点,满肚子坏水了点,但耐不住有个好皮囊,人模人样的也能让广大单纯少女芳心暗许,满大梁的环肥燕瘦任他们挑选,又不是谁都像他霍劭似的爱好清奇,急不可耐百死不悔的往她这个深坑里跳!
归根结底,她只觉得霍劭如今吃醋吃得愈发饥不择食了,这两个假想情敌得吃多少的假药才会想不开喜欢她呀!完全没有警惕的价值好么!
她眼中的不以为然太明显,霍劭唇角笑意渐浓:“是么。”
“本来就是!”殷颂叹口气,很是唏嘘的模样:“我算是看透了,脸长得好有什么,蛇蝎美人一般人也消受不起啊!要是好几个蛇蝎美人,啧啧,那就更别提了!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就他们俩那样的,倒贴给我我都不敢要啊!”
所以说,这样的蛇蝎美人做敌人也好做臣下也好做个知己也凑合,要想真娶一个回家能过日子的,还是娶那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虽然说个性不鲜明乍一看不引人注意,但相处着舒心又放心啊!就开开心心过日子多好,干嘛非给自己整那地狱模式的天天鸡飞狗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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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呵,男人(二)
霍劭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殷颂在拿着一封信纸发呆
那信笺洁白如雪、细腻若脂,只看着变觉触手有多温润舒适,更遑论贴近之后,还能嗅到细细的淡雅清香,便是建安最好的笔墨铺子,也找不到这般的好纸—这纸是江南门阀的特产,只供族中嫡系中的尊贵子弟使用,这薄薄一张都经过几十道工序,简直堪称是白花花的银子刻成的,除了那些累世公卿的世族,连皇家都是不供的
但这样的纸,霍劭也不知看了多少张了,每旬建安晏千硫送来的信笺皆是如此,明知殷颂看过之后就会谨慎的烧掉,他仍乐此不疲的暴殄天物,也不知是世家公子的作风万事讲究,还是因为是给她的信,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无论心中怎样想,霍劭面上却不动声色,缓步走到她身后,接过玲欢手中的玉梳
从昏黄的铜镜中看到身后男人高大的影子,殷颂只懒懒挑一下眉
玲欢看一眼殷颂,见她并无抗拒的意思,于是行了一礼就退下了,并体贴的阖上了门
霍劭一只手拿着玉梳,另一只手捧起她的黑发,温软黑亮如绸缎的发在手心流淌,长发如瀑,莫过如此,霍劭极温柔的抚了抚,勾起一缕发,用玉梳慢慢的顺着
“他又来信了。”霍劭边梳着,边淡淡问:“前两天不是才送来过么。”
这老醋男!
殷颂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你除了会争风吃醋还会什么呀!人家兢兢业业为我干活儿,伤了风寒都没时间休息,你还在这里扯这些有的没的。”
她怼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况且被自己的姑娘怼那能叫怼么!霍大王爷没有任何被嫌弃的恼怒,倒是若有所思的勾勾唇角,散漫道:“他伤了风寒,你怎知道的”
他目光划过那封信,笑意便愈发嘲弄:“这种事儿都要写出来千里迢迢让你知道,也真是事无巨细。”
多大的人了,还玩苦肉计,脸呢!
殷颂倒是没觉得怎样,晏千琉就是这样能在每个细节处彰显存在感的人,他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当代,他做一分的事儿,就希望得到十分的回报与效果,这样的人虽然不符合常规意义上推崇的好人,但绝对可以让自己在任何环境、面对任何人都如鱼得水
更何况,在心性之外,他还有绝佳的才华!
而对于殷颂这个领导来说,有个这样聪明又用得顺手的下属,已经是可以乐开花的好事儿了!说实话,要真给她来个百分百正直的下属,她还不敢用呢—都是白皮黑心的,大家才能愉快的玩耍嘛!
“别阴阳怪气的好么,我倒是挺高兴的,他愈信任我、愈与我关系深厚,才会绞尽脑汁想在我面前增加存在感、想稳固自己的地位。”殷颂拿起一支螺子黛,轻轻蘸了蘸清水,然后在自己纤细的眉上勾勒,边漫不经心道:“比起这个,他还告诉我,建安已经有了我养面首的传闻了。”
听见这话,霍劭眉宇笑意渐渐温柔,又带着些说不清的挪揄:“是在说我”
殷颂停下勾画,斜他一眼,那上挑的狭长眉峰魅惑勾人:“这是什么好听的事儿么!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是不是好听的名声,但一跟着她挂钩,便只剩下甜蜜的暧昧缱绻
“你打算怎么样”霍劭状似漫不经心问:“打算澄清么毕竟对你的名声不好。”
殷颂只觉牙疼
她连眉都画不下去了,转过身,冲他勾勾手指:“过来。”
霍劭挑眉看着她,从善如流弯下腰,殷颂伸出手,直接捧上他的双颊,温软的掌心与他脸上的肌肤接触,霍劭心头微荡,她又用了用力气,把他那张冷峻英挺的俊脸生生捏成了个可笑的模样
“嘴上说得体贴大度,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吧!”殷颂轻轻哼了一声:“你这个黑心肝的,巴不得全大梁都知道我养男宠,都知道那男宠是你!以后我彻底嫁不出去了,你就可以开开心心轻轻松松把我打包回北域去了吧!”
被欺负成这个样子,男人的颜面都没有了,霍大王爷沉默着,虽然不敢把小姑娘的手拿下去,但也并不是很想说话
但小姑娘可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又加了力气把他的脸往里捏,简直恨不得捏扁,不依不饶:“你说话呀!你倒是说话呀!”
这哪里说得了话!
霍劭在心底叹口气,伸出宽厚的手握住她的小手,艰难的把自己的脸解脱一点,无奈又宠溺:“对,你说得都对。”
“把自己整得多无辜似的……”
殷颂不甘不愿松开手,撇撇嘴:“算你好运,孤现在出门在外,也懒得计较那些流言了,任他们去吧。”
她早在福船上决定接受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觉得自己虽然不算是个好人,
第137章 呵,男人(三)
“……军国大事,多有赖卿,颂感念甚深,闻卿伤寒,吾心甚为不忍,望卿切勿保重身体……面首之事乃孤私务,建安流言纵甚,于孤无碍,不值当卿为之费心斡旋澄清,卿谆谆心意,孤铭记于心,俗物繁重却轻,惟卿最重,望卿珍重,他日孤南巡归来,与卿共饮同欢。”
这信笺中真心实意从字里行间流露出来,任何人都读得出的看重,若是之前晏千琉心里不定会怎么高兴呢,但此刻,他所有的注意都被那句话夺去!
到底是不值当他费心,还是他没有资格费心!
她以女子之身立足朝堂,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着她的错处!她难道不知道么!她曾经那般苦心营造的、完美无瑕的形象,会因为这“面首”二字轰然崩塌!从此多少人会骂她银乱骂她沉迷美色骂她不守妇道……
晏千琉死死咬着牙
他就不懂了,她这条路本就走得太艰难,这点他明白,她自然该更明白!就算按部就班的来,也要面对重重阻碍,可就算如此,她竟还是冒着那些本可以避免的风波,要给那个男人一个身份!
她明明可以否认的!只要她否认,他有的是办法能将这个谣言消弭于无形,他也可以循序渐进一步步让殷颂对那个男人失望、死心、放弃!
这世上也许有他意料之外的事儿,就比如说她迷恋上一个面首—她年轻漂亮、位高权重,多得是想一步登天的男人凑上来,她向来沉沦于政局,在感情之事难免生疏,有心算无心,被哪个男人迷惑,一时之间沉迷于男人的甜言蜜语也是正常……
晏千琉从来是个理智而冷酷的人,在怒火之外,对于已经定下来的事儿也不会一味纠缠,比起怨怼殷颂的风流,他更恨那个狐媚她心的男人!玩阴谋诡计的祖宗,哪会把那样一个东西看在眼里,但凡他上点心,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能让殷颂彻底厌了那个人。
但是,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并不把那个男人太放在心上!
晏千琉骤然冷哼一声,把信纸对折一下,然后慢慢的撕碎,那动作间隐含的狠戾,让旁边看着的小童都禁不住缩缩脖子
“你说,那男人有什么好的竟让她这般护着、宠着,男宠的名分给留着,背景也都掩盖的严严实实,生怕谁害了他似的!”
他状似喃喃自语:“我跟了她小五年了,这五年里她该见过多少青年才俊,都是那样温和却疏离的模样!她那样的女子,年纪虽轻却应该早把人心世事都看透,我以为她可以永远那么冷静理智的,可是她怎么就……怎么就……”怎么就喜欢上另一个男人了呢!
小童眼见着自家从来云淡风轻桀骜傲慢的大人那副恍惚伤神的模样,听着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话,心中突然有些不忍
“大人……”小童小心翼翼的劝着:“元昭帝姬贵为帝姬,正是芳华无限的时候,对男女之事有所好奇也是正常,就算没有面首,将来也是要嫁人的……您,看开些。”
看开些!
晏千琉静静盯着一个方向,不置可否
若是能看得开,就不是他晏千琉了!
“嫁人……”他唇角勾起,暴怒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眼尾上挑、凤眸狭长,整张脸透着近乎妖异的冷酷诡谲
“嫁人是不要想了,面首也不会长久的。”他转头,盯着池中轻松自在游动的锦鲤,侧脸在阴影中俊美无双:“没关系,就算现在再喜爱,也不过是一时的迷恋,待她与他相处久了,反而更会意识到那个男人的鄙薄粗陋。”
他不急,不能急
古往今来宠极一时的面首多了,也没见哪个留得个好下场
儿女情浓的时候,旁人越是反对、越是阻挠,反而让他们感情愈深厚,反而越是自由放任,他们越会发现彼此之间的矛盾差距,这份落差,才会让她失望、让她冷心
“乐渡。”晏千琉淡淡道,下一秒,一个年轻男人不知从哪里出现,沉静的跪在他身旁:“主子。”
“殿下既然无所谓流言,那咱们也不必费心去管。”他漫不经心道:“只是这流言愈演愈盛,就是避免不了的。”
乐渡心思一转,低声道:“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办。”
晏千琉“嗯”了声:“稳妥些,若是被谁抓住了尾巴,你也就不必回来了。”
乐渡深深俯首:“是。”
晏千琉微微抬头,目光略带嘲弄和晦暗
她不在意名声,但却不能不顾及必要的颜面
当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她的私房事儿,当朝中一再有人以之为把柄针对她,以她的心性,便是再喜欢再不舍,也该有所犹豫了吧!更何况,到时候还像不像如今这么喜欢,也得另讲呢!
玩弄人心的行家,对这一切再熟悉不过,只不过这是第一次将这些用在自己喜欢的姑娘身上!
可那又怎么样呢!越是心如刀绞,他就越是要冷静
他只差了那一步,就让
第138章 流华夜(一)
殷颂怔怔望着他的背影,忽的扑哧一笑
这男人,情话惯来说得好听,也不知都是从哪里学的!难道真的有无师自通这一说!
她又转回铜镜前,看着镜中眉眼含笑的自己,似是愣了愣,侧头问正认真为自己梳头的玲欢:“孤是不是,像变了个人似的”
玲欢抿唇而笑:“您比原来爱笑多了。”
原来的殿下,是永远云淡风轻、胸有成竹,仿佛再大的事儿也不足以让她变色,这固然让她充满了威信与雍容,但在陪伴了她多年的玲欢,在仰慕忠诚之外,也难免有些心疼
明明是不过花季的少女,明明是尊贵的金枝玉叶,却甚至不如平常人家的女儿有父母长辈呵护宠爱,只能一直用理智与威严包围着自己,与所有人都透着疏离,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如何保全自己
有时候,玲欢看着殷颂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寡淡与乏味,都会觉得心惊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家殿下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却会觉得她那么远,仿佛眨眨眼,就会化羽而去
她们总会惊异于自家殿下的奇思妙想,会好奇她偶尔看似莫名其妙的喃喃自语,她们隐约意识到,自家殿下仿佛天生的想法就与寻常人不同,她高瞻远瞩、她胸有成竹,但她也就……更孤独
那种没有人可以理解的孤独,那种因为高处不胜寒而产生的孤独
哪怕她从不说,甚至她自己都并未察觉,但旁观者清,玲欢是知道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殿下,感觉更有人气儿了。”玲欢温柔道:“不是对别人的人气儿,只是对您自己,更鲜活、更快乐,喜怒哀乐,就像个真正的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而不是永远像一尊被涂上鲜艳色彩的玉雕,纵使外面看着再美再多彩,内里却一直是空寂的
殷颂听着,也看向铜镜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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