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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之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言家九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呵呵地笑了起来,但并没有人懂得他奇怪的笑点,于是满世界除了雨水声便只剩下了他的笑。

    “妹妹?”疤脸的男人伸出手,拍了拍西泽的脸说,“那这还挺有意思的啊?买一送一?”

    他站起身,一边走向莎尔一边说道:“本来只是想把你引过来,没想到这下还多了个小姑娘?”

    西泽拼尽力地扭了一下身子,看到男人正用右手轻抚着莎尔的长发,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是处啊,大伙,我们都有多久没见过这么棒的小姑娘了。”

    一个黑影连忙走上前去,摘下兜帽仔细地对着莎尔的脸颊端详起来,最终一拍巴掌感叹道:“这可比资料里的相片好看多啦,要是卖出去的话怎么说也得值个千八百万金币吧!”

    “那要是有所破损呢?”男人玩味地说。

    西泽的手指微微一弯,有那么一瞬间他愤怒狰狞得像头狮子,拼命地撑起身体浑身的血管都爆裂开来将他染成血人,他朝着男人跑去,却很快就被劳尔一巴掌打倒在地上。

    “吓到我咯,哈哈,”疤脸的男人嬉笑着蹲下身,拍了拍西泽满头被泥泞和血水染红的黑发,“乖狗狗就得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不许咬人哦。”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像是感觉有些无趣一样再度给了脆弱的西泽一巴掌,唉声叹气地直起腰来,对一旁的黑影们说:“累死了,还是太久没打过人,上次像这么打人还是在多少年前的费城街头收高利贷的时候,我对你们说过吗?就那种欠钱不还的,我们直接带着铁棒上门,把那人的脑花都给敲出来,然后把他的家包括妻子孩子都拉去抵债。”

    男人歪了歪脖子,听着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说道:“得亏是今天没带棒子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感觉有些惋惜,于是再度忍不住伸出脚踩在西泽头上:“等下把他的手筋和脚筋都挑断了之后再带他去坟地那边,用他的血给咱们开门,多梅甘尔的东西决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

    “好的,”劳尔走过来低下头连连应允说,“这小子刚刚突然露了一手害我差点出糗,这种事还是交给我来。”

    “那就让你来,”男人环视了一周说,“你们有意见吗?”

    没有人回答,黑影们体默认。

    “那么,”男人微笑着抬起脚,看着如死狗一样动弹不得的西泽,“让我们来看看你的妹妹有多棒吧。”

    就在他满眼都是不断高涨的,伸手摸向莎尔白皙的脖颈时,一阵轻微的笑声却响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却看见这阵笑声正是来自地上的西泽。

    “笑什么?小鬼,”疤脸的男人问道,他蹲下去,缓缓地提起西泽的领子,“你难道觉得自己今天还能活着离开?”

    “我只是在笑,在笑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我才明白真正的自己,”西泽笑着,雨水打湿了被血液沾染的睫毛,他看向疤脸的男人,说道,“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能回头的人,我从一开始踏上的就是一条不允许我停下拐弯或者回去的路。”

    “你这疯小子在说什么鬼话”男人摇了摇头。

    “我不该,也不能,产生自己也许还能和其他人做朋友的想法,因为我面对的是皇帝,是漆泽塞万,最后是整个世界,”西泽说着,裂开的嘴角流淌出鲜红色的血,“人啊,一开始就不能太天真。”

    他说:“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个能和其他人交朋友的家伙,所以我才会那么犹豫不决,甚至还决定将一切都隐瞒下去就这么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但实际上这里早就被那种想法装满了。”

    疤脸男人皱着眉看向西泽竭尽力地挪动左手食指,扣在自己的胸膛上。

    “这里,是,”西泽轻声地说,“我压抑了不知道多少个岁月的暴怒啊。”

    失去记忆的茫然,对姐姐冷漠态度的不解,母亲去世的惶恐,得知父亲死去的颤抖,对维什的怨怼,对炼金术师们的憎恨,对午夜莎尔躺在身边的心动,对恶婆虐杀的愤怒,对莫斯教务长偏执的愤慨,差点将整个考场大闹一次的冲动,对德赛尔守卫不听解释的幽怨,被古拉克羞辱却不能还手的悲哀,对周围所有魔法师魔法天赋的嫉妒,孤身一人在下水道里前行的后怕,对微纳德的厌恶,对卫斯理公爵这么久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仇视,玛门,拜蒙,白色尖塔,骑士学院的挑衅,神仆,手刃格拿铂勒的痛苦,虐杀莱尔斯时隐隐约约的爽快,让人嫌恶的所有,被隐瞒了部真相的愤然,至今都在寻求谜团真相的不愿,对其他学生的轻蔑,对自己大魔法师身份的自傲,对厄洛丝的绝望,对轮亥的憎恨,乃至被世界欺骗的不甘——

    甚至,对莎尔若有若无的怒意。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可为什么,为什么你却非但不接受反而还要来怀疑我,明明只需要像以前一样跟在我的后面叫哥哥,一切听我的就好了啊!

    所有被遏抑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如洪流般爆发出来,这其中有他为了自保主动的压抑,有被神父教养出宽容的同化,有遗忘,有深刻,有无数岁月里积淀下来的哀然,还有被社会所吸纳,所吞噬下去的癫狂。

    他压抑,他伪装,失去记忆时他对母亲说我没事的,我不在意,被孩子们骂作杂种孤儿时他沉默不语,因为神父告诉他应该宽容,孤身一人走在下水道里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恶婆时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莎尔活下来,被古拉克当面泼水羞辱时他放下手,说自己这样的废物只能隐忍。

    这么多年以来,被压抑的部,所有,无数。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原本就是打开的,可此时却又好像再度睁开了,睁开了一双燃烧着幽蓝色冷火的眼睛。

    你只需要渐渐接受自己就好了。

    也许每个人都有被人生,被环境,被任何所压抑下去的本性。

    那些是糟粕,那些不该接受,那些是应该被永远封印在体内深处的。

    那些是人类本性中的七宗大罪。

    那是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饕餮以及。

    是绝不能接纳的人性。

    但西泽说:“我要你们部偿还。”

    雨水的声音渐渐被某种奇异的声音所替代了,疤脸的男人呆呆地看着自己拎在手里的男孩,此刻这少年的发丝缓缓扬起,周围无风这些黑色的发丝却飘荡起来,逐渐从根部褪去漆黑,留下圣洁的纯白。

    他连忙松开手将西泽丢开,周围猛地激荡起汹涌的魔力朝西泽奔袭而来,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西泽伸出手,将所有魔力都抵抗在某种透明的屏障之外。

    “这是什么?”疤脸的男人不可置信地问,“这是领域?!贤者才能拥有的领域?!”

    西泽缓缓推开空白,紧接着他挥手,一道稀然的薄气自半空中落下,男人的脖子眨眼间爆出一阵血色,只留下一个头颅停在半空,劳尔发出一声惊叫地向后逃亡,可紧接着就连他也被魔力切成两半。

    男孩解开女孩身上的铁链,将倒在路旁的米娅用魔力如茧般包裹住,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走到女孩身前,此时后者幽幽醒来,却看见面前的男孩脸上满是伤痕,血液,悲哀,愤怒,还有难以言说的疯狂。

    光芒突然暗淡了一瞬,西泽身子一个瘫软倒在了女孩身上,他轻声地说:“快跑,莎尔。”

    他说:“去坟墓。”

    女孩在第一句话落下之后就开始了行动,也许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绝对会永远信任西泽。

    “真是悲哀啊,”西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在风里对女孩说道,“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在这堆坟墓中间吧。”

    (iishu)是,,,,!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过去是不散的幽灵
    【】(iishu),

    ()仿佛在海底游离,冰冷的海水淹没了整个世界,抬起头向上也只能看见一片灰暗的混沌。

    西泽躺在一处柔软的平面上,如果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被海水浸染了上万年的海沙,柔和温软,仿佛只要躺上去就能印出一个和自己等大的模子,他睁着眼睛,面前一片昏暗,分不清自己的眼睛到底是睁着还是闭着,但总归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忽然间,头颅深处传来一阵剧痛,他发出一声短暂的哀鸣,痛感转瞬即逝,西泽吃力地坐起身子,再度看向周围时却发现一切悄然发生了莫名的变化。

    这里好像是自己曾经来过的地方。

    高高的白漆院墙,角落里随着微风摇摆的蒲公英,饱满得看起来只需要轻轻一吹就会散开,巨大的石磨机静静地搁置在不远处梧桐古树的阴影下,像是孤独地等待在时光里,一步都没有离去。

    身后是方角的屋檐,屋檐下是一处木质的台阶,门内仿佛有什么声音传出来,西泽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踏了上去,木板发出吱呀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是相当古旧了,西泽推开门走到房间里,几个男人正无力地跪倒在地面上,西泽看着他们脸上真切的悲伤,有一个男人哭得尤为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连手帕都包不住他的悲伤,这股真切的情绪感染到了西泽,他忍不住走过去,本能地想安慰一下男人,可当他将右手放在男人肩上的时候他的身体却一下子从男人的身上穿了过去,西泽愣在当场,紧接着男人将手帕放下,男孩的表情顿时一怔,因为这居然是他认识的一位熟人。

    维尔逊。

    “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房间尽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头也不回地对他们说,“哎呀,人有祸福,天有阴晴,这种事看天命,哭得这么吵闹反而让人觉得走都走不舒坦啊维尔逊。”

    “但是,但是家主大人”维尔逊剧烈地咳嗽着说,“那可是,那可是”

    “好啦好啦,别哭了,吵死人了,”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几根头发随着他的动作随即脱落下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掌心看了许久,最后脆弱地笑了笑,“原来我的头发这么白啊?”

    “家主大人,”另一个男人抿着嘴唇,勉强说道,“请节哀。”

    “节哀,节个锤子哀,”老人叹了口气,颇为感慨地说道,“我是个让人倒霉的黑星,之前娶妻的时候皇帝陛下还特意过来给我算了一下,虽然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意思我俩之间都明白,天煞孤星嘛,懂的懂的,听说我的父亲,也就是皇帝陛下的朋友,也是这个命数,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和我的母亲一起去世了,这种事是没有办法的。”

    老人的身子重重地向下一垂:“她走了,有时候真觉得最该走的是不是自己,如果没有我的话她们两个得有多幸福。”

    “家主大人!”维尔逊痛哭流涕地说,“请您振作起来!”

    “在振作了在振作了,你文科威尔哥哥骗过你吗?”瑞森家的家主,从来都只有那一位被世人称作机械狂徒的文科威尔,这位备受憧憬的老人哀叹道,“走吧,小姑娘,到了那边,你可千万要记得找你的妈妈多等我一会儿,我已经有预感了。”

    这位老人站起身,弯下腰,在女孩的额头上落下深深的一吻。

    “我马上也要去找你们了。”

    时间悄然停滞于此,西泽看着周围,蒲公英的种子停在风里即将散去的那一刻,一片落叶悠悠地朝着石磨落下却滞留在半空再也不会下落分毫,维尔逊悲伤地低下头,眼泪凝固在他的下巴边上,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忽然内心升起一片彻入骨髓的寒冷。

    他推开挡在面前的桌子,椅子,茶几,水壶,木门骤然关上,他奋力地扯开,像撕纸片一样将两扇门页撕成碎片,珠宝装饰的门帘垂下,他像发疯的野兽一样癫狂地咬开价值连城的宝石,他踏过周围人的空隙,一不小心碰到男人的头颅,男人应声轰然地朝着一旁倒下,再也没有任何生气,场景越来越熟悉,某种刺痛感贯穿了他的身,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要突破记忆浮现出来,就像深渊里上浮的一串气泡,就像雨后破土而出的新芽。

    终于他大步地走到文科威尔身后,就在他准备拉开这位老人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你真的要看吗?”

    文科威尔静静地转过身来,毫无生气的一张脸上满是沧桑的斑白,无神黯淡的眼球转动,停在西泽身上,这一切诡异得让人继续要窒息过去,但西泽强撑着站在老人的面前,冷汗无声地浸湿了他的额发和鬓角,而老人则继续说道:“你真的要看吗?”

    “要,”西泽再度向前一步,艰难地伸出手,抓在老人的衣袍上,“让我,再看她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在意这四周诡异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个再字,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选择继续的话也许会后悔一生。

    “迈尔斯家的人啊,”老人机械地笑笑,笑容里却透出万分的悲凉,“真是,真是”

    带着尚未说完的话他在风里散去,西泽只来得及听到一声尚未化开的叹息。

    他再度向前迈出一步,面色恍然,床上是一个幼小的孩子,面色苍白而死寂,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他脚步蹒跚,颤颤巍巍地走到床前,忽然一个无力,颓然地跪倒在了地上,右手撑着床沿,他再度站起,看向那灰暗的孩子,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应该只有四五岁左右,她的眼角偏上,看起来是个活泼精神的孩子。

    “真是可惜啊,”男孩这么呢喃着,“本来我们应该同岁的。”

    突如其来地,一阵剧痛贯穿了西泽的胸膛,那是雷霆,却又像是重重的战锤击打在他的胸口,他用力地捂住双耳,可数不尽的声音和画面还是从破碎的空间里源源不断地朝他涌来,那是万千的纸屑,每一片边角上都铭刻着深入心底的文字,他说不要,他说请停下来。

    但没有人回答,窗户忽然大开,夏天清凉的风卷进屋子,他孤身一人地站在风里,周围尽是数不清的阴翳。

    他忽然不敢再看下去,转而奋力地朝着门外逃跑,风席卷在他的周围,被刮到的一切都缓缓化作虚无,空气,墙壁,男人,地板,石磨,蒲公英,他奋力地朝着门外跑去,可原本只有几步的路程现在却变得远到让人发昏,他跑着,越过一道道门槛,掀开一个个门帘,他不愿意再想关于这里的任何事,他不想再看到关于这里的任何东西,他不愿意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他要离开这里,他要逃开这自己早已抛却的一切,他要找到莎尔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说谎,他要找到灰叶说师兄对不起以后我会专心练习炼金术和你一起打水漂,他要找到希欧牧德说老师你在我的心里和神父一样重要,可为什么,为什么——

    他一直跑着,从未停下,直到面前出现一道透明的玻璃,外面就是光明的院落,那里有草地,有池塘,可是他找不到门把手,只能喘息着停在这里。

    “已经逃不掉了。”那面无感情的老人无声地站在西泽身旁。

    “逃得掉的。”西泽垂着头说。

    “晚了,孩子,”文科威尔发出一声凄凉的悲叹,“都晚了。”

    西泽猛地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斑驳的虚无,在虚无的正中央一片苍白正朝着他不断涌来,再也看不清其他的任何东西。

    他忽然开始担心床上的那个女孩。

    她应该只是睡着了吧?等她睡醒以后看到周围变成了这幅样子,自己的父亲走了,房间也变得杂乱,甚至连门帘都被人扯坏了,她一定会害怕的吧?

    他这么想着,缓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在迈进无尽的苍白时他忽然打了个寒噤。

    就像被恶魔冰冷的手指拂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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