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之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言家九
希恩看着扬起的烟尘,摸了摸额头,感觉上面全是紧张的汗水,他原本以为被邪神看重的家伙会有多不可思议,现在看来和普通的魔法师也差不多。
“又解决了一个伏笔,”希恩擦了擦汗,松了口气,心底的一阵紧张却始终挥散不去,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墙壁上,瞳孔发出暗淡的光芒,这是他在发动瞳术穿过墙壁观测外面的世界,在认真看清了烟尘中央真的只剩下一堆被碾平的碎土以后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简简单单,伦瑟之子已死,不过此时我也不需要一个借口了”
他低声地呢喃:“我现在还需要什么大义,只需要将这个世界搅乱,杀死厄洛丝,毁灭王都,将整个漆泽都变成死亡国度再重塑成为炼金之国就好”
就在希恩这么说着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那可真是大工程啊。”
希恩愣了一下。
“确实是大工程,听起来就让人头疼,”一个老人的声音也从后方悠悠响起,带着一声轻笑,“不过以伦瑟陛下的半份笔记为基底就制作出这么宏大的计划,这位神仆对人世间的留恋未免也太沉重了。”
希恩连忙回过头,却发现穹顶不知何时已经被凿破了一个大洞,阵阵刺眼的光从其中涌进来,而在光芒尽头是两个不断下落的人影,一个年轻人,身上披着一层遮雨的斗篷,一个老人,灰色的长发在风里飘扬。
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对怪物。
“你们,你们!”希恩忍不住大声地怪喊起来,“你们为什么?!”
“如果你觉得那种攻击就能伤到当代教皇的话,那这未免也太小看他了,”黑袍落在地面上,看着四周被腐化的墙壁,脸上露出一抹厌恶,“真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里面有人的气息,”西泽脱下兜帽,露出一头苍白的头发,他看向希恩,轻声地说,“你将整个炼金术师的族群都融入进了这个地方?”
墙壁上忽然发出沉重的响声,就像无数颗心脏在不停的跳动,巨大而狰狞的青色脉络自地板尽头一路涌动过来,直到西泽面前才停下,他低下头,看着附近已然泛出血色的世界,最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该如此牺牲。”
“教皇,教皇是什么东西?”看见原本应只被自己掌控的巢穴对西泽暴露出如此亲昵的姿态,希恩的脸上顿时涌现出数不尽的惊恐,“你们,你们又是什么东西啊!”
“我也很想知道他是什么东西,”西泽站在希恩面前,淡淡地说,“但可惜他不愿意告诉我。”
“早晚会让你知道的,我的殿下,”黑袍耸了耸肩,脸上满是散不去的笑意,“可惜绝对不是现在。”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希恩惊恐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黑袍挠挠头,对希恩说:“你好歹也是个神仆,怎么这么怂呢?”
在听到对方连神仆这种事都仿佛一清二楚之后希恩的脸色顿时更加苍白了,他先是看了西泽一眼,又看了黑袍一眼,颤抖着伸出手指向黑袍的鼻子,他说道:“你根本不是普普通通的魔法师,你根本不该在莱茵河!”
“真聪明,”黑袍笑了笑说,“不愧是炼金术师们的新头目。”
“把伦瑟的笔记拿出来,”西泽面无表情地说,“快点。”
“殿下,那好歹是你亲生父亲,就算不说父亲也得尊重点带一句陛下吧?”黑袍懊恼地说。
“快把伦瑟的笔记教出来,”西泽毫不在意,继续朝着希恩走了一步,“立刻。”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希恩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心底涌出的却全都是令人为之惊恐的陌生感,“你不是西泽”
“我就是西泽,西泽·迈尔斯,伦瑟·迈尔斯的亲生子,余烬之血的传承者,漆泽皇帝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西泽低下头,看着瘫软在地的希恩,“交出来笔记,或者死。”
“你想杀我?”希恩强撑着冷笑了一声,“你们既然知道我是神仆,那就一定做好了被抹杀的准备吧?”
“神不会在意自己手下少了个废物,”黑袍摇了摇头,“他们对人类毫不在意。”
浓浓的绝望浮了上来,希恩感觉自己仿佛淹没在深渊之海里,浮不出水面,马上就要窒息溺死在里面。
“交出笔记,”西泽重复道。
“你不像是那个西泽,”希恩咬着牙说,“那个西泽明明是个废物如果没有那个小姑娘西泽就一无是处!”
西泽的表情顿时一滞。
“而且那个西泽身边从来都不会少掉那个小姑娘,”希恩冷笑一声,“想找个高阶大魔法师骗过我?西泽可是珍惜那个小姑娘珍惜得要死,这样的他怎么可能——”
“闭嘴,”西泽忽然声音低沉地说道,“你给我闭嘴。”
“他也绝不会用这副语气说话,”希恩啐了一口,“你们休想骗过我!”
“我让你闭嘴,”西泽的声音嘶哑起来,好像是在极力压制着某种情绪,“不要再说了。”
黑袍见状连忙伸出手想抓住西泽的手臂却被后者一把推开。
整个巢穴的脉络都缩了回去,仿佛是在畏惧着什么即将到来的东西。
“怎么了?教皇殿下?”希恩以为自己说到了面前这冒牌货的痛处,觉得自己应该是占了上风所以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说,“难道你以为自己和那个西泽一样,可以化身贤者将一切自己看不顺眼的东西全都销毁?”
他摇了摇头:“不,教皇殿下,你不可以。”
希恩说:“因为你的身边没有那个拥有着贤者之石的小姑娘。”
一阵风涌来,希恩还没有回过神,一股深入骨髓的痛感顿时在自己的右脸上爆发开来,他猛地倒飞出去,撞破了几道墙壁才终于停下,脸上满是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吃惊和畏惧。
“我让你闭嘴了,”西泽低声地说,“可你为什么不听呢?”
希恩吐出一口白牙,尖叫着呼唤整个空间内的世界之灵,准备和西泽决一死战,可就在他咆哮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整个空间里的魔力却仿佛和他失去了联系一般,无论他怎么呼唤都不会给予任何回应,他连忙对着邪神发出求救的信号,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就连体内的魔力都无法使用,一切的意念都像是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
“这是什么力量?”希恩睁大眼睛,“你做了什么?”
一旁的黑袍表情逐渐发生了变化,此时他对西泽的态度不再是期许,而是疑惑,紧接着是不解,而后化作浓浓的不信任。
“贤者才能拥有的领域,”黑袍看着西泽的背影,轻声地问,“你为什么能使用出来?”
他不清楚今天中午在学院所发生的一切,自从西泽的死讯从泽地传来,小灰就一直待在莱茵河里成天好吃好喝,吃完就睡睡醒就玩,根本没有任何任务可言。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知道西泽在学院里所展露出来的恐怖力量。
西泽却没有任何和他搭话的心情,此时他正紧紧地盯着希恩,继续逼问道:“告诉我,现在,此时此刻的你在想什么?”
希恩连忙尖叫着转身爬起来,朝着远处跑去。
一股力量直接禁锢住他的四肢将他控制在半空中,希恩拼命地挣扎,却发现自己连手脚都挪动不了。
“你究竟是——”他拼命地大声嚎叫,却只能听到一阵嘈杂的风声。
那是拳风掀起了一阵音爆,他的唇齿被一拳击穿,浓厚的血味在一瞬间充斥了整个洞窟。
脸皮被撕裂开来,血肉暴露在空气里剧烈生疼,希恩痛得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任凭西泽在他的身上四处摸索。
“找到了,”西泽对黑袍示意,让后者能看到自己手上拿着的半本笔记。
黑袍沉默,继续看着面前的一切。
“早点交出来根本不会有这么多麻烦,”西泽笑了一声,表情却愈发难看起来,“你说了一些相当讨人嫌的话。”
希恩顿时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西泽的周身空间发出扭曲的波动,在波动中央,一柄寒铁长剑静静地浮现出来,掀起一阵虚无的涟漪。
“你要为这些话付出代价,”西泽说,“区区神仆而已。”
他微微躬下身子,摆出一个强大而优雅的姿势,轻轻拿剑,挥起,而后在一瞬间,千百道白光自时间的缝隙中爆发出来,希恩发出嘶哑的哀嚎,血液喷溅,他悲鸣后垂下头,却始终没能死去。
“你不该如此,”西泽看着他身上的血肉破烂着坠在体表,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力度就能让这些渗出鲜血的肉片全部刮落,“祸从口出这种道理你应该知道的。”
就在他准备再度挥动寒铁剑的时候,一道黑影猛地从一旁迁移过来,就像很久以前的那天,天空和地幔都显得昏暗,枫叶和霜雪在地面上混成一团,西泽在学到伪造之术以后第一个模仿的术法。
那超越时间的速度。
一柄白刃横在他的面前,黑袍挡住他的最后一刀,轻声地问:“你到底是哪边的?”
西泽笑了笑,寒铁骤然迸发出剧烈的波动,黑袍面色一变,却还是没来得及在如今之近的距离下保住希恩。
冰川魔力冲击了希恩的身体,将他化作一具白骨。
“轮亥的任务,抹杀王都里的每一个神仆。”西泽说,看着黑袍越来越怪异的表情。
“这就是我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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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虎鲸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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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亥交给你的任务是抹杀塞万里所有的神仆?”黑袍脸色一滞,他回头看着已然化作一滩肮脏血肉的希恩,表情愈发难看起来,“你到底在说什么,西泽?”
“我说了,现在的我是轮亥教皇,听不懂吗?”西泽握着提古拉斯的剑柄,冰川的寒铁霜气沿着空气四溢而出,空间里所有的魔力都在此时凝固在半空中,没有西泽的同意,任何人都无法征用这片区域里的世界之灵,就连自己体内的魔力都不能自如地使用。
“你这种贤者的力量也是轮亥赐予你的吗?”黑袍看着西泽,咬了咬牙,“还是说你其实已经来到了贤者的阶位?”
“和轮亥无关,”西泽闭上眼睛,回忆起在矿坑里的那阵爆发,食指在提古拉斯表面极寒的刃锋上划过,带起一阵霜雪散在半空,“只是经历了你们根本想象不到的东西。”
“圣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黑袍对西泽震声地问,“告诉我你在圣域里做了什么?圣域里不该有任何人活下来,其他人都死了,你为什么活了下来——”
看着那双陌生的淡漠眼睛,他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打了个微弱的寒噤:“现在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圣域里所有人都死了,我也不例外,轮亥神圣军团的团长他一剑就把整个空间扫平了,大地从中央开始化作灰烬,山海倾覆,”西泽耸了耸肩,“那种力量让我想起来伦瑟当初一剑就将北海巨妖斩了个半死。”
“你在说什么?”黑袍诧异地说,“你居然遭遇了那位贤者?”
“很简单的道理,”西泽睁开眼睛,将手边的霜气散尽,冻住地面上难闻的腥红血肉,“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你能明白吗?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因为天赋达到了轮亥期望值而活下来的感觉,当我回到王都以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觉得我是个怪物,所以我只能披着一张更恐怖的皮去号令其他人,这就是现在的我。”
他看向黑袍那双灰色的眼睛:“你们呢?你到底是谁?身份?名字?这件轮亥教团的圣袍不属于你,因为我特意将整个长老们的名单都查了个遍都没找到关于你的描述,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你们的团伙是什么?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你们是伦瑟的伏笔还是自行钻出来决定为国捐躯的义士?”
黑袍低下头,看着白刃上映照的这张脸,渐渐沉默下来。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信任,”西泽说,“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成为我斩杀的目标。”
“那么厄洛丝呢?”黑袍抬起眼帘,“你要怎么处理你的亲生姐姐?”
“她会死,”西泽毫不犹豫,“我会以异教徒的名义对她发起讨伐,到那时就连教皇国都会为我派来军队,轮亥给予我的权力比你们想象的都要夸张。”
“证据呢?”黑袍问。
“不需要任何证据,”西泽松开提古拉斯,后者在一阵波动中消失在了空间里,找不到任何踪影,“因为我是当今教皇。”
黑袍看着少年自信满满的脸,忽然联想起很久以前在白石城审判庭上自己对这孩子说的那番话——“这种诡辩还是少用,因为王都里通晓神学的人要比你多得多”,说的简单点就是这种硬着往别人脸上泼脏水的事少干,到以后你越往上爬遇见的人也会权力更大,你说这些也对别人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但现在西泽才是权力最高的那个人。
他往任何人脸上泼脏水都没有人能反驳,因为泼脏水的是他。
于是黑袍忽然就想笑出声来,因为原来自己所说的一切到了后来都会有专门的未来去定位。
“好,只要你的目的是掀翻厄洛丝,那我就会不顾一切地支持你,”黑袍摇了摇头,“无论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无论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无关过去也无关将来,只要你会对厄洛丝拔刀相向,那你就是我的主公。”
“伦瑟有你这样的下属真是他一辈子的幸运,”西泽说,“果然他的伏笔和你无关,你只是个自发行动的道具。”
“那不仅是您的父亲,更是整个漆泽的开国皇帝,先王殿下,”黑袍无奈地说,“请您姑且还是对他保持一些尊重,不要直呼其名。”
“你根本不懂,”西泽微微伸手,将整个空间里的魔力骤然撕裂开来,从正中央开始,一阵巨大的音爆携着高温蒸发了地面上的血液,漆黑的世界里骤然迸发出灼热的焚风,黑袍将一阵魔力浮于表面,而西泽静静地站在风里,看着世界变得炽热而难以驾驭,这是贤者领域的自我爆破,和之前克莱得临死前想使用的自爆一样,人体本身就是一个储存魔力的道具,而贤者能将整个世界按着自我的意志分为无数部分,世界本就充斥着魔力,克莱得那样的自爆对拥有领域能力的贤者而言只是伸伸指头就能办到的事。
但西泽只是个略懂领域的高阶大魔法师,所以能力有限的他只能粗糙地做到这种程度,在战力上也逾越不了大魔法师与贤者的鸿沟。
当爆破的余威散去,黑袍看向原本阴暗空间内的正中央,一个无可形容的黑色坑洞正静静地铺盖在那里,坑洞明明应该是下陷的,但它却给了黑袍一种正在不断朝外溢出的感觉。
西泽低下头,翻开手里的半本笔记,长出了一口气。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黑袍对他幽幽地说,“这是邪神的尼伯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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