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之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言家九
那里已经有三个类似的卷轴了。
“我只是每次都会问问而已,别太关心这个,”厄洛丝说,“你的两个前任就很聪明。”
“抱歉,陛下,”卡兹连忙道歉,“我只是太想帮助您而已。”
厄洛丝没有立刻回应这个人表露出来的忠诚,她将腿放下,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客厅一头的书柜上,拿下了一本书,随意地翻了翻。
“有些事我至今都在想自己到底做的是否正确,卡兹卿,”她背对着卡兹,说。
“请您说。”卡兹站在她的背后,微微躬身。
可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厄洛丝就像失去动力的人偶一样,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右手轻轻地翻过书页。
卡兹抬起头,看着女皇的背影,忽然察觉到了一丝落寞,就像九旬老人站在家的相册以前,独自面对着已然只有自己拥有的回忆。
仔细想想的话,女皇大人也应该就是如此吧。
父亲死于十一年前的一场大病,自己的弟弟和母亲也在随后的那场混乱中销声匿迹,至今都没有丝毫踪影。
这位女皇陛下虽然年轻,可已然是一名孤家寡人了。
“走吧,卡兹卿,”厄洛丝在火舌缠绕间缓缓开口说道,“你该去做事了。”
卡兹躬身,道别:“明白了,女皇陛下。”
直至他走出门,将铜门沉重关上以后,厄洛丝才转过身。
她手上捧着一本书。
书里夹着一张相片,那是文科威尔留下的唯一一台成像机所拍下来的。
一个银发威严的男人,一个褐色温柔的女人,一个白发的孩童,一个紫发的女孩。
本该如此。
男人的脸被黑色的笔狠狠地涂抹盖住,女人的头被刀片割下,只余下穿着白色纱裙的身子,只有那个孩童的脸还保存着。
他天真地笑着,像是无忧无虑的白鸽。
女孩歪头看着这个男孩,眼中既像是嫌弃,又像是某种厌恶。
“你还活着吗……”厄洛丝的右手轻轻拂过男孩的脸,却又忽然狠狠地抓住了相片的一角,“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来这里看看你,我生怕自己忘了你的脸,免得在相遇时认不出你。”
卷轴被风吹开一侧,露出了些许文字
“轮亥神教也将在不久后派遣圣女前来,请在那时务必找到漆泽皇子。”
她轻轻地合上书,将整本古书搂在怀里,闭上眼睛,长久地叹气。
“因为我不会让你活着。”她轻声地呢喃。
“因为余烬之国只能有一个皇帝。”
(iishu)是,,,,!
第六十八章 影卫弥修
【】(iishu),
()一阵死寂。
古拉克似乎是想笑却又因为某种讶异的震惊而笑不出来,表情有些滑稽。
芙蕾米娅平静地看了古拉克一眼,虽然内心早已因此而掀起轩然大波,但她还是要摆出一副淡然的模样,这使得众人更加紧张起来,因为芙蕾米娅这般的表现显得西泽就应该被这么评价一样。
他们不知道这只是芙蕾米娅在言氏面前仅剩的倔强。
“不不不大人,您要知道这人是真的魔法天赋为0啊,”古拉克挣扎着向前走了一步,看上去是真被言氏对西泽如此高度的评价惊呆了,连步子都有些颤抖。
“啊我知道我知道,”言氏摆摆手说,“所以这不是显得更棒了吗?”
古拉克发出疑惑的声音。
“余烬就该是这样啊,”言氏看着他,眼里阴蕴着感慨的光,“当世界仅余下被烧干的灰,那么人们就只能在灰烬中复苏而崛起。”
他说:“这不是你们余烬之国名字的含义吗?”
这不才是最为正统的余烬之血吗?
他不知道如今的西泽也算是被火烧干之后才剩下来的人。
虽然这位东方大人自以为说得不错,可在漆泽众人的眼里他的说法就像某种诡辩。
伦瑟大人虽说漆泽将在灰烬中崛起,但人又如何与国家相比,如果按照他的这个说法,那些体内没有余烬之血也没有魔法天赋的人难道才是最正统的漆泽国人?
古拉克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和这位东方人争辩的想法,与此同时他却默默地松了口气,心想东方人果然还是东方人,说出的话也都无需在意和深究。
很快地,他就恢复了平常那副高傲的模样,只是在芙蕾米娅和言氏面前他稍微收敛了些许。
忽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对言氏恭敬地说:“使者大人,我记得您这次来漆泽是为了确认震旦与漆泽的贸易往来?”
言氏摸着下巴点点头。
古拉克舔舔嘴唇,问道:“那,我可以问一下您是否已经和德尔塔家确立好了关系?”
德尔塔家虽然对其他家族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但这样一个以贸易为生的家族总归是不能拒绝来自丁莱家的邀约。
即使是在上城区丁莱家也算得上一流家族中的佼佼者了。
虽然古拉克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袒露过,但实际上这位年轻的大家少爷已经登上了魔法师阶段的山腰,不过几年就能迈入大魔法师阶,一跃成为漆泽所最为重视的力量之一。
虽然这个速度不及女皇陛下,但女皇陛下那样的魔法天才又如何能与其他凡人放在一起比较?在漆泽人的心里,那位陛下简直是轮亥神明再世,是魔法师修习之路上的天花板,伦瑟先王既是被轮亥诸神赐予王冠之人,厄洛丝陛下也是被轮亥诸神祝福之人。
据说幼时那位厄洛丝陛下还被先王请来的轮亥贤者进行过洗礼和授命,这样的人已经不是凡间所能容下的存在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迟早会成为和轮亥诸神同等的存在。
此时的古拉克信心满满,在他印象里能与震旦合作的家族,整个塞万也就只有那个德尔塔相配了,除去德尔塔,剩下的一流家族里擅长贸易的也就只有泽枳家和诺德科斯家了。
但当他眼角的余光划过芙蕾米娅的俏脸时,他却从她的表情里察觉到了一丝讥讽和嘲笑的味道。
“这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言氏在听到他的话后先是往后打量了一眼西泽,在西泽面前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激得前者打了个寒颤以后他才缓缓开口回答道:“虽然德尔塔家确实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在听到这个开头之后古拉克皱了皱眉。
“但我今天早上带着这位大人去了一趟下城区,确认了一下,”言氏看了一眼芙蕾米娅,“所以最终我决定把交易权交给德赛尔家。”
在听到这个有些陌生又相当熟悉的名字以后,古拉克先是在脑海里绞尽脑汁翻来覆去地去回想这种如同罩着一层薄纱般的朦胧感。
最终这层浅黑的薄纱被一道白色的身影倚枪撕裂,像是黑夜里不灭不熄的白炽天火。
“德赛尔家!?”古拉克大叫一声,平静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与慌张。
德赛尔家既然会把安蕾用作联姻的工具,那自然就是因为想将其牺牲为家族复兴的祭品。
可现在东方使者选择与他们合作,他们大可不必再这么做,在订婚宴尚未举办的如今,有东方震旦这个古老的帝国在背后撑腰的德赛尔家即使是当场悔婚毁约也一点都不奇怪。
到时候他古拉克的脸皮就会彻底化为别人的笑柄一个被女人退婚的少爷。
他的慌张便是来源于此。
在看到古拉克这张惊慌失措的脸以后芙蕾米娅的心情顿时变得愉悦起来,毕竟前者的名声在整个塞万都有所传播,而顶着这般名号的他居然也敢对她发起过追求。
每每想起那次舞会上古拉克对自己的邀约,芙蕾米娅都会感觉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尤其是之后他附在她耳旁说出的那些肉麻的话。
想起这件事芙蕾米娅浑身的寒毛又都立起来了。
“是的,德赛尔家,”言氏被古拉克这声失态的大叫搞得没什么心情,草草地掏掏耳朵回复说,“因为我觉得他们家主很有意思。”
“使者的权力是这样乱用的吗!?”古拉克情绪有些失控,他没忍住对言氏的愤怒,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掌控了局,可这个轻挑随便的男人忽然就这样冒出来轻而易举破坏了一切。
芙蕾米娅挑了挑眉,虽然她乐于看着古拉克气疯出丑的模样,但要是后者做出涉嫌袭击这样的事她也会很难办。
“震旦帝国的事不需要你这种下等人来讨教,”言氏冷漠地说,“与我而言你只是一个下等的乡绅罢了,对我无礼,你配吗?”
东方使者的光环太过耀眼,那种轻挑随和玩世不恭的态度也成为了他的标签,以至于几乎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忘记他的另一个同样惊人的身份这位言氏是东方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侯爵。
如果只论地位的话当场所有人都该对他下跪行礼。
芙蕾米娅凝了凝瞳孔,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言氏拿出自己的爵位说话。
可此刻的古拉克已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尤其是言氏的最后一句,他从没被人以下等或者乡绅代称过,也从没被任何人评价说自己不配。
强烈的雷光自他的右手其中化作重叠的幻影炸开,他愤怒地朝着言氏冲过来,芙蕾米娅瞳孔一缩,连忙做出准备释放魔法的姿态,言氏平静地看着他,好像面对的是一只蝼蚁。
“苦无。”
有人轻轻念出了这么一句话。
阴云遮日。
下一刻古拉克的身子猛地停在了当场,雷光骤停,眼中怒火之潮猛然褪去,化作深深的畏惧,他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得分毫,就像是被虚无的枷锁押在原地,脚下踏着深渊。
阳光自云端拂向大地,照出无数根透明的丝线,它们自房间各处笔直地刺出,每根线的尾端都连接着一小片黑铁刀,所有线首都收在一个女孩的手里。
她站在言氏身后的影子里,眼中绽出恶魔般的紫色光华。
她很不起眼,但影卫本就应该如此。
她是影卫,她是弥修。
她是言氏最重要的女孩。
(iishu)是,,,,!
第六十九章 很久很久
【】(iishu),
()安蕾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冬日里的石阶冰凉,她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两只手静静地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流云,那一朵朵白色的雾气在风里一点点变换形状,时而像绵羊,时而像她早饭吃的蔬菜丸子。
“那以后就拜托你们了!德赛尔的朋友们!”
就在不久之前那个俏皮的男人留下这句话就坐上马车扬长而去,风里传来他隐约催促的声音
“快点快点!我要去逛祭典!我听说圣学院现在可以随便进快点快让我去神学院观光……”
思维跳脱,经常犯二,做事极其出格,看起来就很不靠谱。
这就是这位震旦使者留给安蕾的印象。
也是他留给德赛尔家众人的印象。
但就是这样一个家伙给了德赛尔家复兴宏愿的最大希望。
塞万里的贵族即使再颓败也会有着多少人脉和自己的资源,震旦使者交给他们的交易权说白了就是任命德赛尔家成为震旦与漆泽交易时漆泽这边的代理者,而代理者能做的事可比表面的条条框框上多得多。
在这家伙离开德赛尔家府之后,安蕾交给众人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将德赛尔家得到贸易代理权的消息传给以前和德赛尔家有过深交的家族。
即便那些家族大多在德赛尔家破败时连一笔学费都不愿意借给安蕾,但现实总是这样,如果不对其妥协就不能在现实中前进。
之后就是对整个家族的整顿,整合人才和相关人员,在安蕾吩咐完了最后一件任务之后,她便开始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发呆,虽然这看上去很丢人,但不可否认这个女孩就连静止不动时都如同艺术家手下的雕塑一般美丽精致。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安蕾早上正吃着白盘里最后一个菜丸,护卫忽然就传来了东方使者光临的消息,安蕾惊得差点连嘴角的面渣都忘了擦掉。在她的判断里东方使者肯定是来问罪的,她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走向会客室,甚至都做好了效仿东方那位古人负荆请罪的准备,但推开门以后看到的却是一个无聊到拿着玩具吹泡泡的男人。
说实话那一刻安蕾又惊呆了。
在那之后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以至于坐在安蕾身旁旁听的女人在过程中一直捂着嘴,眼睛睁得不能再大。
德赛尔家当然不敢提出任何条件,而言氏对他们提出什么条件都是顺理成章。
但这个男人再度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不仅没有列出任何于他们无利的条约,反而契约书上有不少条框都明显对德赛尔家多有照顾。
在最后签下契约书时,安蕾忍不住对言氏问他为什么要这样照顾德赛尔家?
言氏挠挠头,收起吹泡泡的玩具放在腰间的口袋里,有些难为情地说:“这你们得多谢我那个西泽朋友啊,因为我好像没什么好回谢他的,就只能来帮帮你们了。”
安蕾愣住,在言氏走出德赛尔家府之后,女人连忙问她那个西泽是谁。
于是这个年轻的家主只能勉强对这个不闻窗外事的女人说那是她在学院里认识的朋友,她不敢说那个西泽差点和古拉克打了一架,最终这件事还以他的逃跑而结束。
女人流下热泪,靠在安蕾的轻甲上,颇为庆幸地说:“让你进入学院修习真是最好的选择,安蕾。”
最好的选择……吗……
安蕾坐在石阶上,一阵冷风吹过耳畔,金色的发丝撩起,贴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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