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末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百里空焉
阴冷的风送来头顶的窗户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钢琴声,隐隐间还伴随着失名者尖锐的叫声。
苏阙心下一动:失名者是不会弹钢琴的,那弹钢琴的人一定是拥有了异能的人类。
苏阙握紧绳子,肌肉紧绷,利用自己前世的经验猛然向上一翻,“砰”的一声,一脚踩在了窗子旁白色正方体状的电风扇上。
寒风依旧在呜呜的吹,吹的苏阙头发散乱,眼睑生痛,但她现在俨然顾不得这些。
苏阙在白色电风扇上稳定好身子,然后一个飞跃跳到这户窗户沿上,扶好绳子,微微蹲下身子,探头向内望去。屋内拉着窗帘——
户主显然不知道阳光能够杀死这些可怕的怪物。
苏阙从窗帘缝的细小间隙里,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一个年龄跟她差不多大的白衣少年,正坐在钢琴前弹着钢琴。
他清秀的脸上,眼睛胀红,一片狠绝之色。白色的衬衫多处被撕破,干涸的血迹布满了他的衣裤,头发散乱,一片尘灰。
屋内家具翻倒,黑影涌动,无数尖锐的呼啸声在琴边环绕,诡异的笑容几乎布满了所有的影子。
远处还隐隐有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几个失名者正在啃食着,巨大而狰狞的嘴边沾满了乳黄色的脂肪和白色的脑浆,发出的咀嚼声响亮而刺耳。
少年看着那堆尸体一脸绝望,胀红的眼睛隐隐又有泪水溢出,清朗的琴声时断时续,像一个保护盾一样,勇敢的守在主人的身边阻碍了失名者的靠近。
但那修长的手指早已弹出了血痕,无论是错音还是缺音都无疑给了失名者一次反击的机会,少年坐在琴凳上无法防御,只能任黑影在身上再添一道血痕,身上几处深可见骨的伤都在汩汩的流出血液,少年的脸有些发白,即使钢琴声依旧在响,也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苏阙不知道这个少年是谁,但也隐隐听说过这栋楼的六楼住着一个钢琴天才。
他是一个单亲家庭,父亲去世后便一直由母亲带着,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没有改嫁,而是一直在外边挣钱供他读书。
原本,他不是很有钢琴天赋,但是为了自己的母亲能够开心,他不分昼夜的练习钢琴的弹奏。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努力为他换来了许多老师的赞同,成为了整栋楼里有名的钢琴天才,无论白天黑夜都能听见他的房间传来的清朗钢琴声。
也是这样,苏阙才听说这个少年的故事。
看屋里的情景,那摊血肉模糊的尸体俨然是他的母亲。
失去至亲的痛足以让一个人疯狂,也难怪他如此绝望。
苏阙隐隐动了恻隐之心。
虽然知道在末世里多管闲事是最忌讳的,无数强者只是因为一时心软而丧失了性命,但苏阙还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眼前被失名者吃掉。
苏阙垂下眼眸,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眼睛看向这户人家窗户下的小铁筐。
筐中放着几袋新鲜猪肉,一箱鱼,和一个早已坏了的拖布铁把。
苏阙站在窗沿上稳定好身子,脚步缓缓向铁筐探去,一只手抓起铁筐边锈迹斑斑的铁把,用钢制的铁头狠狠地向窗户抡去。
脆弱的玻璃与坚硬的铁把碰撞,应声破碎,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格外响亮。
一些玻璃碴溅到了少年的身上。
少年感觉到似乎有人从窗户外进入,但他无法回头,因为一回头钢琴声就会停下,只能在心里暗地祈祷是个人类,心下却又有些微微的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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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音将来
苏阙接收完信息,一个后冲,翻上了窗台,清凉的冷风吹拂着她的衣襟,背后是失名者尖锐而凌乱的嘶鸣。
她双手抓住粗糙的绳子,后脚肌肉用力蹬住窗台,一个跃起便拽着绳子悬在了半空中,身体完全笼罩在阳光的怀抱里,晦暗屋子里的失明者,黑雾如浪一般涌动,好似随时都能冲破阳光的阻挠,却到底只能是不甘的咆哮。
苏阙深深的呼了一口凛冽的空气,离开危险后,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猛然松懈开来,她低了低头向下看去。
楼底身穿白衬衫的季舒泽没有离开,从这个角度看,被缩成了一个白白的圆点。苏阙看不清他的五官,只看到他似乎在冲她拼命招手。
苏阙以为是在担心她的安危,于是用一只手抓住绳子,另一只手空出来也朝他挥了挥。
寒风里隐隐约约送来季舒泽的呼喊,苏阙耳边是风呼呼的嘶吼和失名者尖锐的叫声,只能模模糊糊听见个音节。她皱了皱眉,拉开嗓子向下面大喊: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呜呜的风阻挡了一部分声音,这次传上来的季舒泽的声音似乎比上一次更加模糊。
混着凌乱的风声,苏阙勉勉强强的听懂了几个字:
“小心……你……头……怪……”
苏阙听不懂他的意思,什么小心,楼下的季舒泽一团白点一直晃动,似乎在拼命让她明白什么。
苏阙攥了攥绳子,正欲张口再问。
身后气流涌动,几缕丝一般的触感划过脖颈,惊起一片寒毛,一股腐臭掺杂着血腥气环绕在苏阙身旁,随着呼吸被深深的吸入鼻腔。
苏阙只觉的后背一片凉意,冷风和寒毛一起炸开,关节好像被冻住了,僵硬的不知该如何屈伸。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耳蜗里只剩心脏的砰砰跳声。
眼中的视野全部像泼了水的油画般模糊了,苏阙的手指有点泛白,大脑的所有神经几乎全部断片。
楼下的白点仍在晃,似乎比原来更着急了。
但她想她知道季舒泽那句话的意思了。
苏阙直愣愣的抬起头。
那句话合起来就是——
小心,你头上有怪物!
电光火石之间,苏阙一串电花猛然向上劈去,一个松手,托着风势向下滑了至少半米,然后看也没看,直接一个后空翻向上大力踹去,身体攀着绳子倒挂在楼房上,粗糙的绳子勒着手生疼,一股向上的力帮她抵御着重力的的威胁,苏阙紧咬着牙齿,冰冷的风浸透她的衣襟,她脑中是一片混沌,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
只见在她头上一米左右,一团巨大的绿色影子伸拉着,像一团橡皮泥一样,底部软软的黏在九楼的明黄背景海报上,绿色的人影从中伸出,被拉的三层楼长,如同一根绿色的管子,被风一吹,像果冻一样左右摇晃着。
那绿色人影不是别人,正是九楼海报上的初音将来。
她穿着白色的短袖上衣,长长的领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脖子上,垂在半空。
上下半身相连的部分被抻长,从九楼软软垂下六楼,上半身伸出了明黄背景,下半身却仍在画里,是二次元的样子。
初音将来精致的五官此时扭在一起,肉黄色的脸不断肿大,一张巨嘴占据了整张下脸,像被划开一个洞,传来阵阵腐尸般的恶臭。
她的脸上溅满了碎肉和鲜血,干涸的红色血迹夹着点点油状的脂肪,碧绿色的长头发如两条绿绸带,软软的垂在半空,拉了有三层楼长。
那聚在一起的碧瞳此时正直勾勾的看着苏阙,大嘴缓缓弯成一抹新月,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苏阙看见她脸上的碎肉,瞳孔微缩,顾不上别的,匆忙向四周看去。
往日热闹的楼层不知何时变的静悄悄的,以九楼为中心,每个楼的窗户上都破开了一个大洞,
诡异的107号公交车(一)
苏阙顺着绳子冲到楼底,在极度的危机中,全身上下的肌肉几乎爆发出了全部的力量,像百米赛跑一样向季舒泽的位子狂奔而去,心脏在胸口里疯狂的跳动,冰冷的空气被大口大口的吸入肺腔,浸染了身体内部一片冰寒。
背后初音将来的绿头发随之携着破风声而来,在楼底下卷了个空后,又迅速转了个诡异的角度向苏阙背后狠狠打去。
苏阙跑到垃圾桶旁,一把抓住瘫坐的季舒泽,将身体猛地向左一偏。
刹那间,绿绸带像箭一样,从她右肩狠狠划过,快的只剩下一道绿影。苏阙的右肩被划出了一道渗血的红痕,但她现在俨然管不了这些。
她一把架起季舒泽的胳膊,一脚迈入中央的花坛。
季舒泽被她带的被迫跑了起来。
在这个老旧的小区,物业俨然是不干什么事的,中央花坛里没有什么花团锦簇的场景,只有一片片荒芜的土地,泛黄贫瘠的土地被风一吹就会刮起一场沙尘暴,直刮的路边经过的人灰尘土脸,吃得一嘴沙土。
在平时,是常有人抱怨这个花坛的。但抱怨归抱怨,花坛荒芜的好处也并非全然没有。靠近小区门口的三号楼和五号楼的人,下班回家往往会抄近路经过花坛回到单元门口,这样既方便快捷又省时省力。
大抵是因为若不经过花坛就要多走一段砖瓦路,两个单元楼的人没有几个傻子愿意这样做,于是花坛里的土被踩了又踩,愣是从松软的土上踩出一条坚硬的路。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物业,这时候倒从善如流,找了几个人,按人们踩出的路用砖头砌了一条正正经经的砖头路。
后来,这条路就成为了三号楼和五号楼的人下班的必经之地,其他楼人出小区时,也会走这条路。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抱怨花坛荒芜的人虽然还有,但相比以往却少了很多。
苏阙迈入花坛,很快便走上了这条砖头路。
砖头路为了省时省力一直是直着铺的,大抵还与某个数学理论有关,所以路铺的很是笔直。
若是在平时想要走出小区门,这是一条方便快捷的路,但现在情况特殊,这路线就得改上一改。
苏阙绕着砖头路呈s型不断躲避着初音将来绿头发的攻击。发丝轻巧细密,惯性在它身上几乎不起作用,即使苏阙尽量不走直路,发丝也始终紧紧的追在苏阙身后,涌动的破空声响在苏阙耳边,两者之间距离甚至不足一米。
放眼一看,从花坛到小区门口的路仅有几十米,苏阙却觉得好似隔着天涯海角,每一步路都走得极为吃力。
季舒泽先前为了抵御失名者的攻击用了不少能力,后来又为了救苏阙强行用声波进行能量攻击,现在全身上下早已惫软不堪,即使是被苏阙带着跑,脚步也十分虚浮,半个身子的力量几乎都压在了苏阙身上,速度却依然不快。
而承担大部分力的苏阙,此时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全身上下仿佛挂满了铅袋,好似连衣服都重的厉害。冰冷干燥的空气进入喉管,刺激的咽喉一阵生疼,点点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肌肉的无氧呼吸带来的酸痛感已经布满了全身,左肩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中被撕裂,血迹缓缓溢出纱布,不断有细丝擦过她的身旁,留下一道又一道新伤口。
季舒泽在一旁担忧的看着苏阙,他咬了咬下唇,深刻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
先是母亲,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两个人,他都无法帮上一点忙。
季舒泽感觉到心中一阵苦涩,他尽全力将动力集中到双腿,尽量让自己跑的快一点,再快一点,不让自己成为苏阙的累赘。
尽是如此,苏阙仍觉得双眼一阵发黑,她清楚的明白,若不采取一些措施,她和季舒泽是很难跑出小区的。
随着身后凌厉的破空声,苏阙架着季舒泽猛的一个下蹲。
“嗖”一声,一道绿影划过,苏阙一撮头发被迎风削断,险险躲开了绿头发新一轮的攻击,速度却也因此被大大拖慢。
远处的初音将来一团绿泥,软软的垂在六楼,绿色的头发缠满了整个楼层,如同蛇一般蠕动着。
她脖子仿若
诡异的107号公交车(二)
车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包裹着熟悉的汽油味道。
放眼望去,107号公交车前半车厢,是六个整整齐齐相对而排的蓝色椅子。包裹着海绵的椅背紧靠着车窗,从窗口透出来的八重幻日之光将整个前车厢照的亮亮堂堂,连几抹灰尘都在阳光照拂下勾勒出银白的金边。
在前车厢六个座位顶部的凹槽上,不怕费电的点着一个灯泡。
劣质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像行将就木的老人陈旧的回忆。
那漫不经心的发光态度倒更像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衬着它那一身劣质灯的皮,却始终令人无法相信它有什么忧国忧民的大任。
在相对而列的六个座位之后,是两列规规整整的橘黄色塑料座椅。
公交车的设计师似乎忘记给后车厢设计窗户,整个后车厢宛如深桶,所有坐位湮没在诡异的黑暗中,黑沉而压抑,好似潜伏着凶猛的怪兽。
光的发散在这里似乎也不起作用,前排的光一进入黑暗的领域,就如同泥牛入海,被吞噬的无影无踪。
人们只能看见些模模糊糊的橘黄色椅子轮廓,灰暗的明色调令人无端产生些恐慌。
这车大概也算不得正统的公交车,倒也不排除是保洁人员的失职,车厢上下贴满了内容古怪的小广告,花里胡哨的颜色几乎掩盖了公交车内部本来的色泽。
苏阙一登上公交,第一眼入目的就是空无一人的驾驶位和五彩缤纷的小广告。
好歹是看过一次的人,心底里也明白极乐司与众不同的行事做风,于是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便轻车熟路的进入车厢,小心翼翼的避开后车厢的黑暗,在前车厢找了个离灯最近的位置坐下了。
季舒泽跟着苏阙上了公交,墨黑色透明的大门在他身后吱吱呀呀的关上,隔绝了远处初音将来狰狞扭曲的尖叫和充满怒火的脸。
经过刚刚长时间的速跑,季舒泽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跑步上,现在到了安全地方,肌肉的神经下意识的有些酸疼惫软。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眼望向车内,目光瞟到驾驶座上,却被吓的一惊,血液上涌,脚步猛的一退,身子几乎要贴在玻璃门上。
阳光从车窗打入,灰黑的驾驶座上空无一人,一个老旧的录音机被放在驾驶座上,隔着出口的玻璃门被反锁着,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用处不明的小木盒。
玻璃门冰凉的触感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慌忙转头看向苏阙。
苏阙刚一坐定,见他没来,抬眸望去,接收到季舒泽可怜兮兮的眼神后,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指着旁边的座位冲他招了招手。
季舒泽看见苏阙的手势,肌肉顿时放松下来,他皱眉看了眼驾驶座和一片昏黑的后车厢,许久,还是挪着步子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苏阙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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