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邪

    陈让见状，将手机揣进了兜里，举起手挥了两下，喊道：“方学姐，这边。”

    陈让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传到了方肆月这边。

    方肆月抓着包包的带子，猛地回过头，视线终于落到了陈让的身上，这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方肆月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因为跑步加上快走从而有些感受的喉咙。腿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迈着大步走近陈让。

    “陈让。”

    方肆月的声音有些许的沙哑。

    “安哥现在还在睡觉，要我把他叫醒吗他……”

    陈让的话还未说完，方肆月就连忙摆手打断了他。用力地摇摇头：“不用了，让他继续睡吧。”

    陈让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其实他刚才没有说完的话是，如果顾止安知道方肆月过来看他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方肆月对于顾止安而言，就像是从缝隙里溜进屋的阳光，原本还让人不在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光芒越来越亮，照亮了一整间灰暗的屋子。让原本沉睡在此的心也重新活跃了过来……

    真的，陈让认识顾止安这么长时间了，见过顾止安魂不守舍的样子，原因全是方肆月。

    “医生怎么说的”

    方肆月和陈让并肩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方肆月抱着背包，低沉着嗓音问顾止安的情况如何。

    陈让想了想：“昨天比较严重，今天还有点发烧，但已经不碍事了。看他睡得这么熟，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嗯……太好了。”

    心惊胆战了一路，此时终于得以放松了下来。

    方肆月的声音竟然带了点哭腔，紧紧抿着嘴唇，倔强地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不让自己在这个地方出丑。

    想到前天站在那里目送自己离开的顾止安，方肆月在出租车上有回头看顾止安一眼，在路灯照射下的顾止安，整个人显得单薄极了。明明是满身的伤，一定痛极了，却还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挥挥手，弯着嘴角像自己告别。

    方肆月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友情上也是个差劲的人。

    她应该在事后联系一下顾止安的，兴许能够更早发现顾止安身体的状况。

    “方学姐”陈让奇怪方肆月的声音有些不对劲，转过头看对方时，刚巧看到方肆月抬起手擦去眼角泪水的动作，心里暗叫不好，有些慌慌张张地在身上摸了摸，连一张可以擦眼泪的餐巾纸都没找到。陈让不擅长应付女孩子的眼泪，整个人手足无措的，偶尔过路的人还像陈让投来一个眼神，大意是：怎么把女朋友弄哭了啊

    陈让更加慌乱了，这可是安嫂啊。

    “安……不对，学姐，你怎么哭了啊你，你快别哭了……不然等会儿安哥起来看到，我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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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探望（3）
    顾止安被方肆月给气笑了。

    方肆月总是这样，外表虽然看不出来，但她的自卑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生性又很敏感，习惯地将所有事情的错误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顾止安就是怕了她这样。

    说来也奇怪，遇上方肆月还真让顾止安打破了很多自己原本的规矩。换做之前的他，是一定不会喜欢上这种性格的女孩子的……没想到现在不但是喜欢上了，还放在心尖尖上难以割舍了。

    “我伤没那么严重，就是在浴室睡了一晚才发烧了。”顾止安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方肆月的目光，腾出手抽了两张放在柜子上的纸巾递给方肆月，等方肆月接了过去才轻咳两声清清喉咙接着说，“你别听陈让瞎说了，他就喜欢夸大事实。”

    顾止安现在想到，自己是不省人事时被陈让扛到医院来了，他就觉得有点丢脸。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就这样直接没了意识。

    那天目送着方肆月和她妈妈远去，顾止安在路上拦了辆的士回家。谢绝了门口保安的搀扶，自己一瘸一拐回了家。

    被雨淋湿的衣服还没干，穿在身上实在难过，顾止安就在客厅脱了扔在地上。身体的超强负荷让他现在又累又困。想就这样睡上一觉，可脸上和身上沾染的血液，粘稠感让他感到不舒服。顾止安叹了口气，扶着墙壁走进浴室。

    头疼地厉害，还没等顾止安打开花洒他就靠着旁边的墙壁滑落吗，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顾止安盯着某一点，目光空洞，随后就轻颤着睫毛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他就在医院的病房里了。

    没有意识被连抗带拖到医院的事情，还是陈让后来告诉他的。

    “你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受伤的。”

    方肆月用力抹去眼角的泪水，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委屈极了，脸上写满了“内疚”二字。

    顾止安咧着嘴笑了，不慎扯到了嘴角的伤，让他痛嘶了一声。缓了一会儿疼痛才不见了，他轻轻地摇摇头：“我跟余迟的事情是迟早要解决的。即便没有你这一环，这场架该打还是要打的，我该被群殴还是会被群殴的。”

    余迟不傻，教训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多欺少，肯定是选好地点、时机再下手的，哪里会给他叫人的机会呢

    “顾止安……”

    “别多想了。”

    “嗯……”

    虽说将内疚之情一下子清空是不可能的，但有了顾止安的安慰和笑容，方肆月就觉得自己没那么难受了，心情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方肆月削了个苹果递给顾止安，看着顾止安的眼神飘忽不定，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止安轻轻挑了挑眉梢，长舒一口气，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诶我表现地很明显吗……”

    方肆月指着自己，茫然地对顾止安说。

    顾止安轻笑一声，给了肯定的点头——将所有心情都写在脸上了，要不发现还真挺难的。“你问吧，能回答的我都回答。”

    “……嗯，那次在派出所打你的那个男人……”

    从那天两人从派车所出来，她和顾止安说到这个人的时候，顾止安轻描淡写地回答她，那是他爸爸。她看得出来顾止安不是很想提到他，所以提问时候，方肆月也显得小心翼翼的，边说边偷偷地打量着顾止安，看对方表情的变化。

    果不其然，她说到这儿时，顾止安浑身的气场都变了。

    眼神冰冷，一点都不像对待父亲应该有的眼神。

    方肆月被这样的顾止安吓了一跳，连忙挥手，手足无措地说：“对，对不起……我，我，我是不是不应该提他我，我还是不说了……”

    顾止安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后连忙收敛了起来，抿着嘴唇看方肆月慌慌张张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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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比任何人都要喜欢喔
    方肆月快步走出病房，与原本在外面偷听的陈让撞了个正着。

    陈让立马站直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笑了两声，举起手轻轻挥了挥：“方学姐，你要回去啦”

    方肆月没有看陈让的眼睛，低着头闷声应了个响，就抱着书包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小跑着离开了。陈让有些懵地盯着方肆月离开的背影看了半晌，直到对上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才面带怨念地侧过头瞪了眼顾止安。

    顾止安和方肆月交代时候的声音不重，陈让贴在门板上听到的内容也是断断续续的，连不成一段话的。但瞧方肆月着离开的样子，八成是顾止安把人家女生给惹哭了。

    顾止安瞥了眼陈让，对陈让忽然表现出来的“敌意”也是摸不着头脑。

    啃了口手里的苹果，顾止安疑惑地问：“你这样看着我是要干什么”

    “……”

    陈让并没有马上回答顾止安，而是关了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顾止安的病床边，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你又把方学姐惹哭了”

    “又是什么意思”

    顾止安腹诽，难不成他想这样吗

    看到方肆月难过他比所有人都要心疼。

    “我也不知道为啥说‘又’，不过安哥你这种不确定模糊不清的态度是不行的啊。”陈让一副经验老到的样子，怕碰到顾止安的伤口，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罕见的认真态度询问顾止安，“安哥你到底喜不喜欢方学姐啊”

    顾止安无言地瞥了陈让一眼，并不是很想回答对方这个早就有明显答案的问题。

    其他人不清楚他对方肆月的态度，陈让还会不知晓吗

    明明就那么讨厌这个学校的他因为方肆月变得基本不迟到也少旷课了，还难得的看起了书，去书屋、去图书馆替方肆月补习她的弱项——数学。

    这些事情难道还不算明显吗

    对他是没有好处的事情他有这么做的必要吗

    还不是因为对方是方肆月，顾止安才彻底变了个模样。

    李绒发生了意外，林和言又跟他断交后顾止安离开了两年的时间。那两年的时间真的是他最难熬的时候，没有人陪伴也没有人关心他、安慰他。甚至没有人去问候他一句……他习惯了一个人的夜晚，却在那两年害怕起了黑暗。

    每当夜晚，他都蜷缩在屋子的角落。

    怀抱住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着。

    顾止安有过消极的想法，也思考过自己还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他甚至想过就这样在没人发现的角落永久的死去……

    即使下定决心不再逃避，回到这座城市来。

    顾止安走在街道上也是身单影只的……他很痛苦。

    就开始用酒精和打架时候的痛感来麻痹自己所有的感官神经，他觉得这样心里至少会舒服一下。

    直到那天在街上“捡”到了方肆月。

    她蹲在地上无声的流泪，有那么一瞬间，顾止安在方肆月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往的影子。双脚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不听使唤地走到了方肆月的跟前，递出了那改变他们以后命运的手帕。

    所以说，命运这东西有时候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喜欢啊。”

    就在陈让以为顾止安不会作答了，正准备放弃时，从思绪里抽身的顾止安开口了。

    顾止安弯着嘴角，想到了过往与方肆月的点滴，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他说：“我好像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因为方肆月，他真的下定决心想要变成更好的人了。

    “那你就开口告白啊。”

    顾止安的诚实回答反而让陈让不知道怎么办了，最后也只是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顾止安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记起那日方肆月母亲对他极其不友善的目光，



第一百二十九章经过
    顾止安这裸的威胁也是很明显了，卜诀懒懒地坐在一边的空病床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好不快活的模样。

    顾止安这人不能惹，卜诀是早就知道了的，一惹火了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可即使这么说，卜诀认识顾止安这么多年来，也没看过顾止安因为什么事生很大的气。今天倒是见识到了的，顾止安瞳孔里一闪而过的暴怒，那种感觉就好像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他会把余迟扒皮抽筋了一般。

    因为那个“神秘”的女生吗

    还真是让人好奇。

    “要我先去教训教训他吗”

    余迟那小子这次算是走运了，顾止安以寡敌众根本就没怎么伤到他，卜诀昨天还看到余迟和红毛碰面了。除了脸上还算明显的伤痕，从其他角度根本就看不出来他受了伤的。

    “我不掺和，你随意。”

    卜诀歪了歪脖颈，扯起嘴角邪笑道：“懂了。”

    正好这几天手气背得很，玩游戏总输不说，抽卡还总抽到最差的，他正愁没人可以让他泄了这股子气呢。

    “那你先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嗯。”

    顾止安轻轻点头，递过去一个眼神，卜诀了然地挑挑眉，表示自己接收到了顾止安的意思。

    从卜诀进屋到他跟顾止安交流，整个过程，陈让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疑惑不解的表情站在门边，来回打量顾止安和这些人之间的气氛。他们的对话陈让也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只是直觉告诉他，顾止安这次的伤来的不是那么简单的。

    卜诀挥挥手，其他人连忙跟上。

    待他们离开了，病房又安静了下来。

    陈让探长脖子往门外看，确定卜诀一行人已经走远后，才蹑手蹑脚地轻轻合上了门，再“咻——”地一下凑到了顾止安的身边。

    抿着嘴唇沉思了片刻，想着该用那种说法开口询问才好。

    顾止安瞥了陈让一眼，不得不说某些地方陈让和方肆月还真是想象，都是很容易把内心想法写在脸上的人呐。

    “想问什么就问吧，别憋着。”

    “嗯……这是你让我问的昂。”

    “……嗯，问吧。”

    陈让深吸两口气，下定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似的握紧拳头：“你的伤怎么来的”

    这件事陈让昨天就问过顾止安了，可顾止安的回答含含糊糊的，只说又打架了，跟谁打架、为什么打架，顾止安统统略过了。陈让还想再问，就被顾止安以困了为由给拒绝了……

    “你昨天不是问过了。”

    顾止安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陈让，仿佛在说难不成你是失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