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传奇：华都幽梦

    听幽梦平淡地说着，其实兰莹见过归媛了，就在数月前的四海香会上，她看到归媛和太子一起站在高楼上望风景。

    “你应该听过她的名声，她有洛阳第一才女之称。”

    幽梦说完这句，兰莹不自觉地垂首，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幽梦转过脸看她，幽幽地说道，“你也是才华斐然的女子，你定是觉得，不看出身，你的才名定不输她。”

    兰莹轻声细语，藏好了所有低落的情绪：“你想告诉我，她会是太子妃的人选。”

    “我不是在泼你冷水，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幽梦眼底有可见的怜惜，但语气漠然，“太子妃，你得不到。”

    兰莹静默地抿住嘴唇，暗暗攥紧了绣帕，眼底绞着不甘。

    此时，不远处的亭子那响起几个女子的争吵声，把她们的注意力给吸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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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上官将军的夫人慕容紫涵急着去找她的侄女兰莹，习过武的脚力就是好，走路是快了些，走到暗处没留神，撞上一个贵妇，那贵妇冷不防地身子一倾，握着酒杯顺手便将酒水泼在了另外一个贵妇身上。

    这一泼不要紧，正巧泼中的就是卢氏。

    卢氏大叫一声，低头看着衣上的酒渍，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孔夫人！你喝了多少？醉得泼我一身，存心让我难堪呢！”

    那贵妇连忙拉着她，委屈地埋怨起来：“严夫人你错怪我了，不是我醉了泼你，是有个不长眼睛的推了我！”

    她们一同转身，看到愣在那有些不知所措的紫涵。

    卢氏眉梢一挑，冷笑：“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上官夫人啊？”

    紫涵是第一次出席这种社交场合，在场有许多女眷都面生她，便交头接耳地问是哪个“上官夫人”。

    孔府的夫人笑着瞥紫涵一眼：“你们不认得她，她的丈夫就是新任的巡防营统领。”

    贵妇们纷纷顿悟过来，开始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紫涵，弄得紫涵更不自在了。

    卢氏阴阳怪气地扬高了声，与她那些姐妹说道：“上官夫人随她的丈夫被流放到蛮荒之地，整整十年，难怪对于礼节都疏忽了。”

    紫涵忍怒上前：“今日是我失礼了，冲撞了几位夫人，还将这位夫人的衣衫给弄湿了，我替你擦干净。”

    卢氏旋即避开，作得好像嫌紫涵手脏，一边倨傲地睨她：“不必，沾的是酒，擦也擦不干净。”

    孔府夫人很会见风使舵：“哎呀，严夫人这件衣裳很名贵呢，真是可惜。”

    卢氏气恼地附和：“可不是呢，我在城中最高档的成衣庄刚定做好的，特地为了今日赴宴穿，就这么被毁了，真是扫兴。”

    紫涵冷声道：“大不了，我赔你一件新的就是了。”

    卢氏似笑非笑：“上官夫人好阔气啊？也对，你夫君从罪人摇身一变成了将军，你们一家也今非昔比了。”

    紫涵是真的气，她忍了又忍，冷冷看卢氏一眼：“衣服的钱我明日会叫人送去贵府，告辞。”

    刚走两步，就听卢氏和那几个贵妇指桑骂槐地说道：“都说狗念旧主，你养它久了，它能忠心一辈子，可有些狗怎么就那么忘本？新主子赏一顿饭，马上就摇着尾巴过来了？”

    孔府夫人撇嘴：“所以这养的不是狗，是白眼狼。”

    卢氏点头：“说得是呢，所以这狗对新主子，我看也未必能忠心。”

    话音未落，紫涵又回到了她面前，脸上杀气腾腾：“严夫人，我敬重你家大人的地位，所以对你礼让三分，但你说话也该知道分寸，请你放尊重一点！”

    卢氏惶然无措地看着身边求助，一脸的无辜：“我，我说什么了？”

    这时，宴席那有女眷听闻争吵声，陆陆续续地过来了，其中就包括咲贵妃，还有幽梦和兰莹。

    “你怎么说我都行，但你不能说我夫君的不是！”紫涵怒不可遏地瞪住卢氏，“我夫君对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由不得你在这挑唆！”

    “上官夫人你这么大火气，真是吓死人了。”卢氏捂着胸口，拼命安抚那颗脆弱的小心肝，“我与这几位夫人不过在闲聊些家长里短，逗趣儿解闷罢了，何曾提到你家将军？你这么敏感做什么？”

    兰莹见当事人里有自己婶母，急忙冲了上去。

    紫涵呵斥卢氏：“你刚才那些话究竟在隐射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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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将沉6┇色迷迷盯着她笑：你是不是和谁在街上郎情妾意？（2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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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莹拉住紫涵的胳膊，小声劝她：“婶娘，算了。”

    可紫涵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她很爱自己的丈夫，所以把他的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

    她当着众人面和卢氏对峙：“严夫人，你我夫君同在朝中为官，你怎可如此恶语中伤我夫君？你必须给我们赔礼道歉！”

    兰莹不住朝身后看，心里愈发不安：“婶娘莫再说下去了，小公主和贵妃娘娘都过来了，别把事情闹大。”

    紫涵上了头，根本不听劝：“是她揶揄你叔父，羞辱我们上官家在先，我们行得正站得直怕什么！”

    辛夷姑姑陪着咲贵妃站在一棵树后，不动声色，暗中观察着局势。

    卢氏不屑一顾地讥笑：“好啊，那不妨就等贵妃娘娘评评理，你害得我被人泼了酒，我都没怪你几句，后来我与人闲聊，被你捕风捉影了去，上官夫人就在此无理取闹，就算闹到皇后那，我也理直气壮！”

    更何况，皇后身边的敏妃与她关系那样亲近，肯定会帮她说话的。

    “谁要找我母妃评理啊？”

    娇俏的女声传入，众人抬头，见幽梦款款走来。

    咲贵妃原本是要过去的，可幽梦抢先一步，辛夷姑姑怕小公主应对不了，想请示咲贵妃上前助阵，可咲贵妃挥手打住了，她依旧要站在暗处，静观其变。

    紫涵、卢氏各自收敛怒火，所有女眷纷纷行礼：“小公主千岁金安。”

    “这位是严宗正的夫人吧？”幽梦笑着端详卢氏，“什么事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火气？”

    卢氏悻悻低着头，摆出弱者姿态来：“妾身哪敢有什么火气？真正要吃人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

    “瞧瞧这剑拔弩张的，不过是笑谈间一时话不投机，发生了口角，都是小事，何必较真呢？”幽梦一脸和善地来回看卢氏和紫涵，“万事以和为贵嘛。”

    “妾身自然是不想较真的，可也得人家想得通，肯饶人才是啊。”卢氏冷蔑地斜觑紫涵。

    紫涵见不得她那矫揉造作的模样，想还口，被兰莹摁住了。

    幽梦摇着团扇，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自眼底一闪而过。

    “我看这样吧，两位夫人都消消气，上官夫人把那些不愉快的话都忘了，至于严夫人的衣裳被酒水泼到了？”说着又看向卢氏，幽梦仔细审视她那身衣裳，“好在只脏了外衣，不严重，你不妨脱下来，我让侍女去给你清理干净，再拿回来给你穿上。”

    紫涵本以为小公主和兰莹交好，自然会帮她说话，可不想她竟如此抬举卢氏，心里定然是很不舒服的。

    卢氏心里偷笑，表面却还要装得识大体：“妾身这点琐事，怎么好劳烦公主呢？”

    幽梦笑出与生俱来的优雅：“严夫人太拘礼了，浣衣署有最完备的工序，清理一下衣物，很快就好，费不了多少神的。”

    卢氏也实在不想自己顶着一身酒气去赴宴，便依言脱下外衣：“那就多谢公主了。”

    幽梦让谷雨上前接过，再送去浣衣署。

    “看来麻烦已经解决了，不用本宫亲自出面调和了？”

    闻其声，众人目光汇聚，见咲贵妃被辛夷姑姑搀扶缓步走出，气定神闲地说道。

    众人欠身行礼，卢氏最乐得表现自己：“妾身失礼，惊扰了贵妃娘娘。”

    咲贵妃浅笑，无形中有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威仪：“今日也算得佳节盛宴，大家难得欢聚一堂，别为小事破坏了兴致，都回去赴宴吧。”

    “诺。”

    众人随着咲贵妃回到殿内，兰莹坐在紫涵身边，想陪她说说话，帮她排遣胸中块垒，可紫涵压根就不想说话，什么都吃不下。

    卢氏的外衣被清洁熨干，齐齐整整地送过来了，宫女们服侍她穿上，看起来焕然一新。

    卢氏高兴地坐下，顺势朝紫涵那瞟了一眼，不胜的得意，紫涵冷冷扭头，懒得理她。

    皇后和咲贵妃你来我往说些体面话，其中不乏夹杂着明针暗刺，底下的一众官眷只管听着，轮不到她们发表看法。

    卢氏觉得脖颈上痒，原本顾着场合不敢乱动，只能强行忍者，奈何越来越痒，她忍不住伸手去挠，又觉得隐隐刺痛。

    这样煎熬了片刻，坐在她身旁的女儿严若珊突然尖叫：“娘，你脖子上这是怎么了？红了一大片，是起酒疹子了么？”

    她这一嚷，在场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紫涵和兰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卢氏又想哗众取宠。

    卢氏更加地如坐针毡，她捂住脖颈，却捂不住脸上的难堪。

    皇后凤眸微蹙，冷森森地问道：“严夫人，你有哪里不适么？”

    卢氏起身至席位旁的空地上跪地请辞：“皇后娘娘，妾身有些不胜酒力……”

    皇后似是冷笑了一下：“那你就回去吧，好生歇息。”

    “谢娘娘体恤。”

    “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散席，各自回府吧。”

    皇后摆了驾，咲贵妃带众人起身行礼：“恭送皇后娘娘。”

    待皇后和咲贵妃相继离开了，卢氏才好起身，带着女儿疾步出殿，其他贵妇名媛也陆续散了，对卢氏脖颈上的红疹议论纷纷，猜测她是得了什么病吧？竟然在如此盛大的场合，当着皇后和贵妃的面出洋相，那些平时表面上与她亲近，内心却无比厌弃她的女人，此时都在幸灾乐祸。

    紫涵和兰莹走在众人之后，因为兰莹想去和幽梦道个别，就让婶母先走一步。

    兰莹四下望了一望，见幽梦正站在廊下，凝视着女眷们沿宫道步行出宫的方向。

    她走去幽梦身边，幽梦脸上覆着一片月光，白澄澄的，令兰莹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闻她幽幽地开口：“我替你婶婶出了口气，够意思吧？”

    兰莹惊怔：“什么？难道……严夫人脖子上的红疹……”

    兰莹不可思议望着她，幽梦转过脸来，嘴角神秘扬起：“我在她衣服上加了点好东西。”

    那时她远远看着兰莹婶婶和那个卢氏在争吵，听出了原委，就已在心里酝酿好计策，悄悄嘱咐谷雨，让她一会送卢氏的衣裳去浣衣署，弄干净以后在衣领内圈抹一层消毒用的芥芷粉，那玩意不风干透了，接触皮肤就会起疹子。

    难怪她要表现出一副对卢氏很关怀的样子，就为了骗她将外衣交出来。

    兰莹深为她的心机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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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幽梦去了祁府，祁妙和凤栖梧都在。

    “小丫头，有个事我得问问你。”栖梧眯住邪魅的桃花眼，色迷迷地盯着她笑，“你前阵子是不是和谁在街上郎情妾意，被人看到了？”

    祁妙原本在低头想事，听他这一问，顿时敏感地朝幽梦看去。

    幽梦好尴尬：“怎么突然问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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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将沉7┇一个都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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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梧摇了摇头，嫌她不省心地笑道：“近日坊间有你的绯闻流传，你母妃暗中托我去查，她想知道是谁把消息放出来的。”

    幽梦又是一惊：“我母妃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订婚前夕。”

    幽梦心里暗暗打鼓，难怪那晚定亲宴上，沐王妃那么奇怪，与她说了那些意味深长的话，她怕是也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对，一定是这样，否则母妃不会这般重视。

    “我查到谁是第一个长舌妇，就是严宗正的夫人卢氏。”栖梧说道。

    “她啊？”幽梦瞬间倒胃口，“果然是贱人一个。”

    栖梧探究地看她：“她和敏妃亲如姐妹，你和她之间有过节？”

    “昨晚上宫宴，她和兰莹的婶婶大吵一架。”

    “兰莹？就是上官家的那个？”

    “嗯，卢氏给了上官家好大的难堪，为了帮兰莹和她婶婶出气，我使了点小手段让她当众出丑。”幽梦冷声冷气地一哼，“早知她在背后算计我，我昨晚对她下手就不该那么轻。”

    栖梧若有所思：“你母妃既然能让我查到卢氏头上，想来贵妃娘娘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幽梦觉得也是。“先不说这个了，我让你们帮忙查工部尚书冯淑瑥可有贪赃枉法的证据，有消息了么？”她抬头，这话是冲着祁妙问的。

    之前没怎么好好看，这才发现祁妙今日换了个发型，未梳高马尾髻，额前也光洁，眉若苍峰，沉凝的面容透出一丝冷俊，幽梦犹似惊艳地怔了一怔，自己也没料到会突然就被他帅到了。

    在她的视线里，他漫不经心地放下卷册：“很有意思，他当官这么多年，经手过那么多工程，竟然没有一件出过差错，账面也都是清清楚楚，未见得中饱私囊。”

    “真的一点黑料都没有么？”幽梦眉眼紧蹙，“他与丞相一党，怎么可能干净？”

    “只怪他这个人做事谨慎，不留破绽，就算不小心有过污点，也都有丞相在第一时间帮他擦屁股了。”说着，祁妙随手把看完的卷册往旁边一搁，显得那么无关痛痒。

    其实根本不用她说，他早就在查冯淑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