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赞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饥饿艺术家
格萨尔嚎啕着狂奔,战斧和他成为了一体,它不断从刁钻的角度疾风暴雨般的砍向敌人。
敌方的首领勉强格挡,在格萨尔密不透风的攻击中,他已经寻找不到片刻的喘息,更不要说任何反击的机会。
他看不到格萨尔的身影,战斧从四面八方如浪涛样涌来,这位骄傲的首领感觉自己是在残船上泅渡的难民,遮挡身体的那块木板,随时都会被凶浪击破。
他看见了凶浪,看见了格萨尔从凶浪中踏浪而出,他也清楚的看见在临近死亡时,时间的流动变得缓慢,他看见格萨尔异色的双眸中的仁慈,看见了被破开的衣裳里散发着的神光,还有他掉转斧头,用斧背砍向了自己手腕。
首领的武器脱手了,长剑在黑岩上碰撞,碰撞声宣布了决斗的结果。
“我都说了。”格萨尔用战斧对准了首领,“不会有另外的结果。”
“奥多赐予的能力?”
“是我选择了奥多。”
“我居然活着。”
“对于强壮的决斗者,我的选择是不留余力的厮杀,但对于智慧的决斗者,我希望他能成为我的战斧。”
“孤岛之王。”首领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念起,他膝盖发软,想要跪下。
“放走他们,我跟着你走。”
“当然,这是在奥多和我的女神见证下的决斗。”
首领对红狮点头,希瑞被推了出去。
“让你的人收好武器,我要看到我的人回到船上。”
“孤岛之王。”老农夫瓦尔斯塔罕见的称呼起比他年轻许多的男性为王,“我们还可以战斗。”
“沙特阿卡的战士们,你们听好了,我们要征服的是更广阔的大海和大地,现在不要着急去见奥多,只要身前有过荣誉的战斗,无论你最终是醉死,老死,被野猪撞死,还是战死,奥多都会邀请你进入天神的宫殿。”
格萨尔随口就改变了进入奥多宫殿的方式,在永远贫瘠的沙特阿卡,岛民们创造了一个符合内心道德观念的神灵:
你为了生存,必须杀戮,必须掠夺,必须嗜血,必须强壮,必须野蛮,然而,当格萨尔对于外面的时间有过短暂又短浅的窥探之后,他渐渐发现目前沙特阿卡的这个道德意义太过极端,只要有肥沃的土地,岛民们就没有必要信奉奥多,信奉奥多的杀戮,生存不应该用死亡来作为赌注,沙特阿卡的生存方式,一直都存在着错误。
对方的首领高举起了拳头,松开了五指,他的战士一齐收起了武器。
格萨尔的战士没有着急逃走,他们没有认为自己已经输了,希瑞跑到了格萨尔的怀中,“你要跟着他们?你不会去见奥多吧?”男孩问。
“除非奥多敢向我发出决斗的邀请,否则不敢见我。”格萨尔说完,把希瑞推向身后。
“你们快走。”
“我们没有输。”
“不要只看大地,不要只看大海,我们的头上还有满弓的箭。奥多不会接受刻意赴死的亡灵。”
“我们会回来,那个时候,我会让你成为这片土地的王。”杰洛特捂住格萨尔的手肘行了兄弟礼后,抓住了不愿离去的希瑞,把他拖向了船。
敌方为沙特阿卡的战士让开的道路又迅速聚集,首领漫不经心的抬起伤臂,向着格萨尔挥动了两指。
岩上的弓箭如渡鸦群飞样离弦。
格萨尔在乱箭中毫发无损。
“你还在攻击?你违背了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天神见证下的决斗。”格萨尔沉静的在说。
“我是让你知道,我可以遵守奥多的规则,我同样也可以破坏。那个乱箭是为了告诉你,我可以在决斗失败之后仍然让弓手攻击你,但是,同样的也可以违背我的立场,让弓手的攻击失去意义。现在仁慈的女神让你活了下来,我要问你,格萨尔,女神让你活下,是对你个人的仁慈,还是对这个土地上所有居民的仁慈。”
“奥多给了我赐福,让我在乱箭中毫发无伤,所以这片土地注定属于我,这片土地上,我向你保证,只有我的敌人才会尝血。”
“王的承诺?”
“孤岛之王,格萨尔的承诺。”
首领侧身让道,“我会告诉奥诺玛默,格萨尔身负重伤逃亡,死在了大海上,我还会加一句,是我亲眼看到格萨尔死在了大海。”
首领的战士分列两排,让黑岩之路更加狭小。
“不,决斗中是我赢了,奥多在上,我兑现决斗时的承诺,我跟你走。”
(iishu)是,,,,!
第二十六章 伊利亚:让我看到这个神迹
【】(iishu),
()逆长的森林中吐息着荒诞的气体,迷离虚莽的迷雾矛盾的把这个地方变成了具有实感的梦境。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那个面容阴柔,眼神却凶狠无比的男人问着伊利亚。
伊利亚没有在意这个不必要继续的问答,他看了看四周和天空。
四周一片坦途,像一张薄薄的碟片,在无限的延伸,但是却不与天际接壤。天际是一片伞状堆积而成的绿意,与棕黄色的根表平行,伊利亚站在这,感觉自己身在被切割后时空之间的间隙。
“真的不继续问了?”面容阴柔的男人继续说道,“比如说我是谁,又比如我为什么要在这,再比如说问我一些终极的问题,包含不限于这个地方为什么要存在,这个地方的功能是什么?是谁赋予了这个地方功能?”
伊利亚看着伞状的天空出神,绿色的天,他从来没有见过,可能这是绿色的梦,不,这一定是绿色的梦。
善耕的伊利亚曾经对儿子说过,伊利亚一族都会见证一个绿色的神迹,他们会根据自己对这个神迹不同的理解,获得天赐的手艺,那时善耕的伊利亚指着富饶的田地对儿子说,他决定不在使用武力的原因就在于此,当创造出了改变农耕方式的农具了,善耕的伊利亚认为这个能最大限度使用牲畜力量的农具,可以用丰收真正的改变人类的进程。
“我什么时候能够看到?”那时的小伊利亚问。
“不要着急。”善耕的伊利亚摸着儿子的头,“你会自然而然的进入命运交给你的角色。”
“命运会让我看到这个神迹?”
“不,是神灵,神灵会在一个喧闹场结束后让你走上另一个喧闹场,那个时候你往下看看,场下,就是你的神迹。”
伊利亚想起了这段话,他对眼前连气质都是黑色的男人说,“我知道你是谁,你是神灵。”
这个男人一下子羞涩起来,他手臂一挥,一道黑色的光鳞隔绝了两人,待每个鳞片都变成小蛇褪去,这个男人脸上都还有些许黑色的羞愧。
“不,不不不,别这么讲。”他退了好几步,踩到的小蛇又重新变成鳞片回到了他的长袍,整理好仪容之后,他抚胸弯腰说道,“我不是神灵,是神侍,神侍沃尔西。”
“沃尔西。守护生命之泉的沃尔西?”
沃尔西做出了同时掺杂着赞同和否认的表情,“没错,不过你们现在又把这个死水称为生命之泉了?”
“当我还小时,妈妈就告诉了我”
“嘘”沃尔西做出了禁声的手势,分叉的舌头从食指两端吐出,“你们能经历的时间都太短,你妈妈告诉你的久远的故事,对我而言就是打个哈欠这么长的时间该死,这么短的时间,这个东西就又改变了名字,无底之渊,幽冥之河,现在又叫什么?”
“生命之泉。”
“你一定被告知,它一直就叫这个名字。”
伊利亚默认了沃尔西的猜测,确是如此,在他的身躯能够安然的躺进狭小的睡床时,母亲在床边就是这么对他讲的,而母亲也是在同样狭小的地方,以同样的身姿和心智被告知了这个故事。
“那它实际叫什么名字。”
沃尔西情绪激动的展开了双手,十指弹成了十条黝黑的蛇,他急忙转身背对着伊利亚,把双手揣在怀中,“别别别别别”沃尔西一直制止着情绪,直到十蛇重新变回了十指。
“嗯”沃尔西摇晃着脑袋,“在枯燥的环境待太久了,一说话就会激动,一激动就会这样,我的意思是,我怎么可能闲到对养料取名字,你酿酒时会为每一个麦芽取名字?你吃面包时,会为每一口面包取名字?你造船时,会为每一个木板木板取名字?”
“会。”
沃尔西骤然停止了口若悬河的论述,他的并行论证有着很大的弱点,对于没有抵抗力的人,沃尔西丰富的生命经历会像一块块累积的石头一样,总会有最后一块把对方压垮,但如果有一个论证被击溃,看似不可战胜的逻辑就是纸糊的逼真黑岩,一吹就倒塌。
“你是说”沃尔西瞪大了棕色的眼睛,竖起的瞳孔如看到了猎物时一样尖细如针。
“是的,我能知道每一个木板的名字,它们叫腐坏,踏实,韧性,虫蛀,它们还喜欢称呼彼此的遭遇,有些叫做雷劈,风断,烂根”
“停停停。”
“不过不是我为它们取名字,是它们告诉我它们的名字。”
“嗯,我懂了两件事。”沃尔西摸着下巴,“你比我还要闲,你比黑鸟奥威尔还要讨厌。”
“我也懂了一件事。”
伊利亚在呼吸了逆长森林的吐息后,觉得身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他在这里有了种前所未有的松弛,这个不是死亡时的解脱感在快要死亡时,那种不愿意承认的留恋仍然是烦心的束缚;也不是醉酒后的舒畅,伊利亚醉酒后和尘世的若即若离仍然让他彷徨,这里的舒适,是一种终于和一切都没有关系的遁世感。
“懂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回答你。”
“神侍没有故事中那么高高在上,你们更像是活在不同地方的普通人。”
“狗屎,你才见过几个神侍。”
“一个。”
“那你见过以神灵自居的凡人么?”
“没有。”
沃尔西瞬间闭紧了双唇,嘴巴成了一条缝,看得出来,神侍脸上部都是不加掩饰的无奈还有气愤。
沃尔西决定不要去询问伊利亚,引导他的说辞来证明自己的结论,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一大段话:“我见过把自己当做神灵的凡人。天城里面也有这类东西,因为靠近主神,有些神侍胡说八道的把自己当做了神灵,尤其是那只黑鸟。”
“虽然其他神侍我没有见过,但是我觉得你是不错的神侍,像凡人。”
“哼。”沃尔西摇头晃脑的走开,“凡人中欣赏我的只有沙特阿卡人,毕竟奥多的身体里有一部分是流着我的血液。”
“难怪我感觉和你亲近。”
“你可不是沙特阿卡人,你只是去过沙特阿卡,就像你来到了这里,你同样不是神侍,你永远都成为不了神侍。”
“为什么我成不了?”
“你的名字时谁给你取的?”
“父亲。”
“你父亲是神灵?”
“不是。”
“那你永远都不是神侍。”
沃尔西高傲的走开,这个时候伊利亚才发现,沃尔西的黑袍是一条条密集排布的黑蛇,它们如瀑布般不断的流动到沃尔西脚下,这样可以让沃尔西可以不用迈腿就踩着两汪黑泉前进。
“快些跟来。”黑袍样的蛇瀑中分娩出一个沃尔西的头,“这里要下雨了。”
(iishu)是,,,,!
第二十七章 格萨尔:没有善良和恶行
【】(iishu),
()格萨尔决定跟着这位首领走,要用他熟悉的路线,去看看这片土地。
终于还是来到了这里,格萨尔总算踩在了这个肥沃的,他心中向往已久的田野上。
孤岛之王在土地上沉思,自从伊利亚离开后,我一直认为是伊利亚离开了我,其实我是知道的,是我在逃避你,伊利亚,是我把自己藏在了内心修筑已久的迷宫中。
你体内没有孤岛的血液,泰格维森杀掉了你的父亲,然而我对你的信任超过了任何人,但是当我带上了王冠,我也开始用最简明的标签来评判所有的人。
伊利亚,天才的筑船者,外来者,对于孤岛,有仇恨的种子。
作为王的我,是这么评断着你的。
当你离开,我确实松了口气,我必须庆幸,最大的不安定因素离开了孤岛。
然而我身为战士的血液仍然在流淌,当我取下王冠后仍然能看懂你的想法,你甚至比我本人还要先发现,成为孤岛之王的格萨尔会重视筑船的伊利亚这个隐患。
于是你离开了孤岛,驾驶着小船,不带一只渡鸦,在大海上夜以继日。
我在逃避你,同样夜以继日。
我不断的被自己嘲笑,我几乎看见身为战士的格萨尔拿着战斧对着身为孤岛之王的我示威般的嘲笑。
战士格萨尔在嘲笑说,你居然怕自己的手足,你居然怕自己的战士,你居然怕为你造了一艘艘船支的伊利亚,你居然对最信任的人回报着等价的怀疑。你比妇孺还要无能,比瞎子还要盲目,比泰格维森还要贪恋固有的位置。
我感到,战士的我不断对我砍杀,孤岛之王的我不断受伤,却没有反抗的能力,我的盾牌一次次破损,然而我本人又不断在自我暗示中痊愈,不断的强壮,最后强壮到不怕来自战士格萨尔的挑衅,他的攻击对身为王的我不痛不痒。
大海中有你的召唤,我听见了,早就听见了,希瑞也听见了,我不敢来,我把命运交给希瑞,希瑞像是从我左肋生出的男孩,拥有我引以为傲的能力,他能观海,能听见岛屿的呼唤,我把下一次远航的行程赌在他身上。
我在梦中斩断了像脐带,像海蛇,像藤蔓,像雄草根的束缚,然后海风把船吹到了这,走在这个岩间之路上,我更有一种感受,这是你早就踏足过的土壤,伊利亚,你是不是在这?
格萨尔在岩间之路上思绪飘散,海风呼呼的吹来,那个将领加快了脚步,他非常匆忙的跑起来,比命悬一线时还要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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