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赞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饥饿艺术家
西奈沉默了一会,想起了教堂每夜限量收拢的难民,“你忘了另一种可能性。”
“不,我完美的注意到了另外的可能性,我还完美的解决了。”
“乞丐牌。”神父西奈不由自主的赞叹。
“对,让我背负骂名最多的一个政策,小孩都在唱:鼠人哈尔,抹干净了嘴边圣油,又来啃骨头。我为所有的乞丐划分了规定的区域,他们是谁,因为什么残疾,来罗德城多久,多少人见证了他的残疾都有记录,目前在区域内乱窜的只有两个人,半截舌头还有大下巴的私生子,而你要找的人,不在城中。”
“不对,有漏洞。”
“有漏洞,但是我把它压缩到了最小,神父西奈,你告诉我,你要找的那位大人,你在等待的那位大人,他的神貌能不能装成乞丐。”
不能,不可能。神父西奈在心里回答,那位大人的高贵,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浑然天成。
“所以你得去城外,不仅要找到那位大人,还要向松鼠”
“松鼠?”
“松鼠。你还要向松鼠传递一些信息。”哈尔没听清,“相信了吧,我们目标是一致的。当我们扯下狼皮,狼皮下都是同一类生物。”
西奈继续沉默着,他可能更靠近了哈尔,在闻他身上是不是散发着和自己一样的味道。
“这就是我讨厌老年人的原因,我一直弄不清你们沉默时是在算计还是,是迟钝!”哈尔仿佛在黑夜中能看见西奈一样,准确的抓住了神父,尖尖的牙齿恶狠狠的在说:“伊利亚,那枚琥珀,是伊利亚在城外亲手给我的。”
(iishu)是,,,,!
第三十三章 塞万诃德:温度、恶臭还有湿气
【】(iishu),
()圆台的上空,氤氲着挥散不去的烟雾,在灰蒙蒙的烟雾中,主考官的脑袋如炊烟般若隐若现。
当流云经过他的脑袋,天空看起来像是被一只被螃蟹穿过的河。
螃蟹在圆台的上空快速的游走,白色肚壳上的眼睛像蜗牛的触角一样凸出,可以分别向两侧不一致的地方探索。
长长细细的肉柱上,鼓出的两个眼球被眼皮不断地包裹、吐出,眼角处不断分泌出的眼屎,泛着和灰蒙天空中一致且和谐的乳白光芒,而那对双眼,狂野又猥琐的注视着圆台上的演出。
塞万诃德察觉到了灰雾上威严的眼神,他觉得这个主考官的注视非比寻常,是刽子手无形的刀,是亡灵骑士的虚妄一剑,他甚至会听到主考官来自上空针对着他,针对着所有参赛者的,更深刻的提醒:
“胖头蟹在看着你”。
这让他在看鹅毛骑士的故事时,坐正了身子,在脖子前抱住了双手,都多了一份忌惮。
灰雾下,孤岛沙特阿卡的故事正在继续。
被祭祀的生物在死亡来临前就预感到了死亡,它们眼中充满了人类也能解读出的情绪恐惧。
它们倒掉在树上,紧缩的瞳孔中,映照着寒刀,它们在恐惧中瑟瑟发抖,在死亡后流下暗淡的血。
树下的七个人和恐惧着的生灵相反,他们除了白布袍再别无穿着,他们经过几天的斋戒,终于能在去往神灵奥多的宫殿前饱饮酣畅的酒,吃着新鲜的肉,还有蘑菇。
“感受到了吗?”祭师拿着礼刀在问每一个将要被献祭的人。
“感受到了。”没有被献祭的人说。
“感受到了。”一个个没有被献祭的人都这么说,他们在期待着下一次,自己能够去往奥多的宫殿。
“他们和我们在一起。”
对,他们和他们确实在一起,好像一直没有离开,在这个特殊的时段,海平线会毫无察觉的高耸起来,天城也会毫无察觉的下移,在两者近到极限的距离时,上位者可以毫无顾虑的下来,下位者也能不那么辛劳的上去。
沙特阿卡的岛民没有谁通过某种方法测量天与地的距离,知道在这个特定的时候两者之间是如此之近,但是他们都一同感受到,来自天城的神力,此时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切肤普照和亲近,于是开始了他们独特的庆典。
过往的英灵顺着这颗生命之树盘旋而下,白衣掠起白影,与生者,以及即将离世的生者一同参与了这次的狂欢。
衣着白袍者,站在了一圈篱笆中,不同于牲畜需要被驱赶,他们自然而然走了进去,在篱笆里围城了一个虔诚、庄重的白环。
“看见了吗?”祭师拿着礼刀走进了篱笆,他身上破烂穿着破烂,但是每个破烂都破损得恰到好处,像是神灵的故意磨损,给每个人看到祭师的人都带来难以名状的庄严感。
篱笆里的人没有说话。
祭师放下了兜帽,把手掌微微弯曲,放在了耳朵旁边,他在听稍微遥远的声音。
祭师大惊失色,惊恐的打量篱笆里的的七个人,他叫来了七个大醉的战士,让他们人盯着人,不许让任何一个祭品自行了断,也不能让任何一个心急的战士了断他们。
祭师重新戴上了兜帽,跑到了先知身边,这个时候,先知已经受到了远视和泄密的惩罚,年老和神罚让他只有在状态良好的时候能够在床上痛苦的哀嚎。
他的视野里的寒鸦在胡乱的飞翔,先知看见棕熊和苍狼的搏斗,看到一群毒蛇在白卵中相互啃食,看见屠龙的长矛把一个个英雄和世界穿透,看见天地重归平静时,尸体作为旌旗在无限的飘扬。
尸体飞过先知,在先知之眼前晃荡着停留,在他面前裂开了嘴,久远的声音从嘴洞中吐出:“不诚。”
一个个尸体都飞过了先知之眼,越来越近的声音在说“不诚。”
“不诚,不诚,不诚!”声音充满了温度、恶臭还有湿气。
祭师把哀嚎着的先知叫醒,目盲的先知坐在床上,给所有看见他的人一种隔世许久的气息。
“不诚。”先知重复的时候就知道了原因。
他扭曲成蛇的双腿已经不能行走,祭师把他背到了篱笆前。
“放下我。”先知说。
先知坐到了泥土上,先知缓慢的躺下,肚子贴着地面,他看不见。
可是先知仍然准确的贴在了篱笆旁,先知开始用肚子蠕动,在篱笆外转着一圈又一圈。
“你们之中!”先知的头猛的偏向了圈中的祭品,“有一个人已经不在信仰奥多!”
先知继续用肚皮在圈外蠕动,在要说出某一句话时,头颅都猛然的瞪向圈里,恰好和某一个祭品直视。
“我绝不允许!有一个人抱着异端的信仰去污染奥多的宫殿!”
先知的速度越来越快,看上去完就是一条苍老的蛇。
“我也绝对不允许,你们其中一个,或者几个人的不洁让奥多愤怒,让神灵忽略我们的请求,中断格萨尔王的复活!”
先知奇迹般的蛇立起来,他的双腿诡异的瘫软在地,上肢傲然挺立,“我已经看到是谁背叛了孤岛沙特阿卡的神灵,我要你自己走出圈外,自己走向大海,用血与肉去向孤岛赎罪!还有你们!”
先知的身体柔软无比,从面向圈内直接绕了一圈,面向了整个狂欢中的人群。
“你们所有人!”先知大喊。
孤岛中已经不存在像样的王,先知的怒嚎是悬挂在每个人头上的利剑,沙特阿卡人的野性瞬间被驯化。
“在背誓者把自己送给大海之前!你们之中必须找到一个愿意献祭的人替代他!否则,我看到的一切灾难将在三个秋天之内如蝗虫和瘟疫一样密集又不可控制的降临孤岛!那将是孤岛的末日,那将是你们一手创造的末日!”
圆台中的画面停止了,先知悲愤的怒嚎,岛民大醉初醒的惶恐,祭师的手足无措,还有背誓者的安详,都停留在脸上。
天空上的螃蟹,他最中吐出墨黑色的泡泡,又把泡泡吞了进去。之后,圆台中的画面变成了一个镜像,篱笆换到了对立的方向,倒掉着的牲畜换了排列的顺序,就连正在翻腾的巨浪都更改了扑打的方式。
塞万诃德悄悄的点了点鹅毛骑士的臂肘,“你到后面用了另一只手写字?”
“哦,不是。”鹅毛骑士骄傲的看着自己的故事,“一页纸只能容纳两千个文字,因此舞台上只能上演这么多的信息量。”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你注意看主考官的嘴,他在不断的消化纸页另一面的信息。”
哦,出现镜像的原因是因为胖头蟹在翻页。
塞万诃德放下了对孤岛故事的高傲,因为他在受肉塔看着鹅毛骑士的故事时,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他相信在星落城,仍然有和他一样的人爱着格萨尔王,但是真正爱着孤岛的人可能只有鹅毛骑士一个。
因为鹅毛骑士讲述的,是在格萨尔王死去,沙特阿卡似乎被大海的海浪淹没了所有音信后,真正的孤岛,还有孤岛苍凉的纪事。
(iishu)是,,,,!
第三十四章 塞万诃德:受肉而换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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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主考官是圆台上的场景中唯一没有翻转成镜像的物体,他把口中的泡沫吞吐完毕后,神情变得缥缈虚幻,鼻子在几次抑制不住的抽搐后喷射出了墨水。
墨水在滴在了灰蒙蒙的人物中,在人物的轮廓上移动,重新把他们即将消失的形态勾勒,当墨水熏染开来,他们的颜色变得立体,变成了另一个本来就以黑白灰为基调的世界。
整个受肉塔的底层,响起了慌乱的惊恐声,围坐在圆台旁的骑士同样被惊恐吓到,纷纷抬头,或者环顾四周,在寻找可能的,以及已经发生的灾害。
唯独塞万诃德旁的鹅毛骑士镇定自若,兴趣盎然的看着自己的故事。
“怎么回事?”塞万诃德轻声在问,他预感到,造成惊恐的根源就是这位逐渐高傲的骑士。
“看着吧。”
高傲的鹅毛骑士抬了抬下巴。
塞万诃德把目光重新放上圆台。
“天才。”塞万诃德惊呼。
这个惊恐声是来自圆台。
“你简直是个天才。”塞万诃德面对着鹅毛骑士向锁骨的位置敲了敲。
得用怎样事无巨细的群像描写,才能让整个孤岛的状态活灵活现!塞万诃德看着舞台上故事,两眼放光。
“当这场比赛结束,我们两人成功晋级时,阁下可否愿意让我看看你的考卷,我迫不及待的想欣赏你是用怎样的文字来描写这样细腻的景象。”
鹅毛骑士把双手抱在锁骨前,傲慢的说:“不行。”
“骑士的高傲?”
“不,是骑士的无奈。”鹅毛骑士指着天上的螃蟹说,“当我们效忠某个主人,我们的身体就不在是我们的,我们剑为了主人而劈砍,我们的盾为了主人而格挡。”
“没错!”塞万诃德坚定的锤向了自己锁骨。
“这里也是,当我们把文稿交给了圣杯骑士团,我们为文字付出的一切都不再是我们的。
“无论是冥思苦想,还是饥饿难耐,以及陷入深渊的自我怀疑,还有总是被生存击打成粉末的尊严都不再是我们的了。
“这个文稿在被主考官咀嚼的瞬间,就彻彻底底的属于受肉塔,就算他们把我的故事印刷成册拿出去贩卖,册子上每个都写着我们的名字,我们都分不到钱。所以能不能要到文稿,你不能问我,你得问他。”鹅毛骑士对着天空点了点。
“那真遗憾。”
“这还算不上遗憾。”鹅毛骑士耐人寻味的沉默了下来,无论塞万诃德怎么试探,他都不再说话。
惊呼声之后,圆台上的人物行动了起来。
他们纷纷后退,像看到同伴被屠杀后受惊的鸭群,吵闹的聒噪着的同时,还把同伴往前挤。
他们再也没有沙特阿卡傲然的血性,最强壮的男人也长出了纤细的腰身,他们害怕死亡,以至于连代表着死亡的祭品都在害怕。
祭品们从蘑菇的味道中苏醒过来,他们看见对方身上的白袍后先是庆幸,而后,从每个人的庆幸中,了解到自己也身着白袍,当他们看到把自己围住的篱笆,有六个人彻底晕倒。
而那唯一站立的一个,就是剩下的背誓者。
仅仅说对死亡的态度,他才最像格萨尔时期的沙特阿卡人。
他背着手,慢慢的走向篱笆,一道无形的弓箭射向了人群,非献祭的孤岛人猛的凹下去,不断的后移,如果背誓者走得快些,他们可能会先于背誓者献身于大海。
“我会触怒奥多?”背誓者扶着篱笆,抬起了腿。
人群惊呼:“不要!”
“我永远不会触怒奥多。”背誓者的一只脚踏在了篱笆外。
人群惊呼:“不要!”
“你们知道为什么吧?”
背誓者长长的卷发披肩,络腮胡子在消瘦坚毅的下颌打理的井井有条。
他完站在了篱笆外,明亮的眼睛让白袍都闪耀着白光,他双手能接纳一切的摊开,继续让如雷贯耳的温声细语进入每个岛民的耳朵:
“即便我现在对着天城大骂,‘奥多!你这个该死的神灵!’我都不会触怒天神。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人群惊呼:“不要!不要出来!”
“回去!回到篱笆中!”
“回去,我发誓,你是信仰奥多的岛民!”
人群越来越慌乱,他们都知道,一旦这个人把自己献身在大海上,就有一个人会进入献祭的篱笆中,而这个人就有可能是自己。
“知道为什么吗?我在问你们?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住口!背誓者!”先知用尽生命力的大吼。
这句话说完,先知陷入了永恒的目盲,他成为了真正的目盲者,他只看见无休止的黄昏照住了他的眼。
“虫灾,鼠疫,霍乱必然回来,甚至不用等到三个秋天。”背誓者仰望着生命之树,“它们早就在沙特阿卡潜伏,当你们用伊利亚的城墙取暖,用格萨尔血脉交易,用船桨作为晾衣杆时,灾难就已经来到了,但这些灾难不是因为奥多的愤怒,你们知道为什么奥多没有愤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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