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公孙束竹
“可能是先要借着这一次入侵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吧,毕竟胡人以武为尊,如果他表现出来这样的实力,坐稳位置应该会容易得多。”
“可是他找错了对象,”萧安帼的声音微微冷了下来道,“竟然想要一举就靠他们这么久都没有拿下来的大梁当自己的垫脚石。”
朱成胜点了点头,手上的长弓搭起来,勾唇笑道:“郡主猜我这一箭,能不能伤到祁渊”
萧安帼眨了眨眼睛:“他已经注意到你了。”言下之意,自然是不太可能的了,祁渊怎么说也是个将军,怎么会被这样伤到呢
朱成胜却不说话,只是抿唇笑了笑,从旁边的箭筒中抽出来两支箭,将其中一只搭到了弓弦上,但是不一样的是,这个箭尖的位置上系着一个女子拳头般大小的袋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看着他的样子,覃亦歌突然想起来,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似乎听到过,胡人大将负伤的消息,也听李寻南夸
十四 出师未捷
战斗在中午的时候,以胡人带着他们的祁渊狼狈地逃离结束。
只不过他们当然没有去追击,凭他们现在的精力和人数追出去无异于送死。
大将受伤,又败一场,这对胡人来说已经算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至少今天中午,他们能够安安稳稳地吃点东西,好好休整一下了。
萧安帼也算是在军中长大的,跟这些将士们多少还算是熟悉的,也不在乎什么郡主不郡主的,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奔走在受伤的将士们之间,帮着大夫还有帮忙的百姓做些什么。
她毕竟是女子,有些事情坐起来还是比男人细致一些的。
秦策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将手中的布裁成布条,然后给一个人的腿上包扎伤口。
小姑娘很认真,自己身上的铠甲和侧脸上明明也还染着一些的血污,但是手上却是干干净净的,毫不嫌弃地半跪在地上,将面前的人的腿放在胳膊之间一层层缠上白布。
他的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走了上去:“郡主。”
萧安帼的动作停了一下,一边熟练地系上一个结一边扭头应道:“秦大哥。”
她将手中的步布放到了一边问道:“怎么了秦大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秦策犹豫了一下,终究是笑了笑道:“没什么事情,不过是觉得郡主应该休息一下了。”
萧安帼了然,垂头笑了笑,走到他身边一边往街上走着一边问道:“秦大哥,以前的时候,每逢战争,都是这样的吗”
“嗯”秦策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都是这样,辛苦,这样无数人受伤,这样危险的吗”萧安帼抬头看了看头顶明明是在四月天却总觉得有些萧索的阳光,轻声问道。
差不多吧,秦策像这样说,但是看着面前明明脸庞还算稚嫩的小姑娘,他又不想这样说。
明明这样年纪的小丫头就应该认为是这世界都是美好的不是吗
以前的萧安帼也算是生活在军营,但是她毕竟没有像今天这样直面危险和战场。
秦策不太确定这两天的事情是不是给萧安帼带来了什么影响。
他只好含含糊糊地说道:“也不都是这样。”
萧安帼闻言扭头看着秦策笑了出来:“秦大哥不用这样子哄我的,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战争其实永远也少不了杀伐的吧。”
秦策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声,半天后只好垂头道:“是。”
“郡主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他终究还是问出声来。
萧安帼站定,目光看向不远处正被抬进屋子的一个将士,抿了抿唇道:“我只是突然觉得,我不想要任何人,任何人伤害这样用生命保护这片土地的你们。”
“郡主……”秦策轻声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答,他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身上突然多了些不同的东西。
不是以前那个能在战争疲惫之余给他们的心里带来一丝光亮的那个明媚的小姑娘,应该说,不只是一个小姑娘了,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叫承担。
大约是拜朱成胜那一箭所赐,胡人的大军再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为首的人依旧是祁渊。
只不过不同的是,那个凶戾的人脸上缠上了绷带,从鼻子绕过去缠住了左边的眼睛和耳朵,独留在外面的那只眼睛向外渗出来恶毒,抬眼盯着城楼上不停地转悠着,似乎在寻找朱成胜的身影。
但是在昨天同样的位置,他看到的只有昨天那个身材娇小的小
十五 祁渊受死
他抬眼看向城楼方向,打伤他的那个小子依然没有出现,队伍就这么停了下来,还要防备着梁人趁势突然从城楼里面冲出来,还要赶紧把人救出来,把火坑填平。
但是这里可是战场,怎可能会给敌人休养生息的时间呢
祁渊看着毫无动静的城门,甚至城楼上一动不动的弓箭手,放在旁边的手缓缓攥紧,用力挤压着手边的扶手。
正待他思考的时候城楼上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影,站在那个他一直注意着的小丫头旁边,身穿着一袭银白色长衫,在阳光下熠熠生光,手中挽着一把长弓,对准了自己。
他还想伤自己第二次吗他讽刺地勾了勾唇角,他的一世英名,怎么能够毁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手中两次
这样想着,他随手拿出来自己放在身边的长弓,同样拉弓挽箭,泛着寒光的箭尖所指正是那个少年。
但是下一瞬,他就不由得愣住,他看到那个人手中原本朝着自己的弓箭突然换了方向,向着他右手边的地方飞了过去,那里是
攻城车!
没有丝毫犹疑地,他放出了自己手中的弓箭,而朱成胜,也松开了他手上的弓弦。
两支箭支在空中碰撞,然后一同掉到了地上,
朱成胜似乎是愣了一下,扭头看向祁渊的方向,眼眸却分明带着浅浅的笑意。
但是因为离得太远,祁渊并没有看到,只是看着那支箭落地,才松了口气,可是箭支落地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不过是一支箭,能给自己的攻城车带来什么伤害呢。
大约是因为自己受了伤,所以下意识地觉得很恐怖吧,想到这件事情,他盯着朱成胜的眼神又狠毒了几分。
可是为什么不动手,他们是江郎才尽了吗
——
城楼上的朱成胜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道:“这人恐怕以后都要恨着我了。”
“换谁来也不可能放得下的吧。”萧安帼无奈地笑着说道。
两人正说着,旁边的士兵终于互相说了几句“准备好了。”一类的话。
萧安帼冲着下面的祁渊扬了扬下巴,弯腰从旁边拿下来一个巨大的布匹,一看就知道是不知道从哪里捡过来的各种浅色的破布缝在一起的,从城楼顶几乎落到了地上。
布匹顺着城楼伸展,小姑娘还长大了怀抱才将那布匹的一头展开,一块布像是被贴到城墙上的一样,还上面不知道谁写着巨大的四个字:祁渊受死。
呵……
祁渊受死。
祁渊受死。
被点了名字的人在自己的座位上,盯着那几个大字,目呲欲裂,怒发冲冠,就连受伤的地方传过来疼痛也好像没感觉到一样,任由着脸上的白布被染成了红色。
他祁渊,怎么说也算是在战场上行走多年的人。
堂堂安国公都没能够奈他如何,现在安国公不在,他竟然一时不查就被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子给羞辱了。
不光在他们手里受了伤,现在还要承受这样的侮辱,任谁恐怕都不能忍受,而他,在国君面前都能够穿着便服行走的男人,更是高傲,更是无法承受。
他从旁边抽出来一支箭羽,上面抹了油点燃,瞄准了那块布匹,还没来得及松手,就见到上面的小姑娘将手中的布用石头压在了城墙上,不知道想做什么。
萧安帼将手放在自己的嘴边,深吸了一口气大喊了一句:“祁将军!火烧名字不吉利的!”
不吉利……
好一个不吉利!
他祁渊难道还会信这个邪吗
一歪头,头上的伤口越发疼痛起来,他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无法忍受,但是箭在弦上,不发出去,岂不是更加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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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回马枪
来了,祁渊的回马枪。
他怎么说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怎么会因为那么一点阻挡后退,
即便他依旧生气,气得浑身发抖,气得恨不得杀了楼上的人,但是多年行走沙场的经验和攻城的决心还是让他回来了。
“抬盾!”马将军大喊了一声,率先扶起来身前停在墙壁后面的盾牌蹲了下去。
头顶是真真正正铺天盖地的箭支,刷刷破空的声音让人听着就觉得浑身发抖。
拖延时间的战术终究是停在这里了,接下来便真正是不讲道理的攻城之战了。
有箭支狠狠地钉入了城墙上,连带着上挂着“祁渊受死”的布匹也漏了洞。
萧安帼勾头去看了看,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祁渊,那样子任谁来看恐怕都会觉得是在挑衅。
祁渊手中掌着三支箭,朝着萧安帼松手,但是弓弦刚刚离手,他便看到那个女子躲到了城墙下面去了。
“啧。”祁渊拧起来眉毛,不满地哼了一声。
躲下去的萧安帼也是脸色沉重,她怎么会不知道呢,现在的阳州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她才不得不想出来那些法子拖延时间。
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不靠着城中的一小部分人就想要打败胡人的数万大军,而是拖延时间,坚持到援军到来罢了。
不管是平阳侯,或者是李寻南。
没有其他的花招,没有什么战术,只剩下战场上的杀伐,倒下的将士,喷溅的鲜血,疼痛的哀嚎,满天地都是血腥之气,扬起来猩红色的血滴。
萧安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站了多久了,手中的本就沉重的长剑越来越重,睫毛上被打上血红色却没有时间擦下去,只能任由汗水流下来将其冲下去。
还好,撑到了晚上,本以为天黑之后祁渊就不会再勉强攻城,但是他们忘了,祁渊到底有多少人。
上万人在黑夜中举着火把,点亮了一整片城楼。
萧安帼蹲在地上,伸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旁边是还站在那里的朱成胜,他早就没有时间和经历用弓箭去做什么事情了,手中一把长矛横在身侧,无人能够接近。
“不行,我们必须要休息一下了。”萧安帼看向身边已经躺下去无数的将士,沉声说道。
“说得简单,祁渊这人怕是一点都没想要休息。”朱成胜将长矛刺入身边的一个人的胸口,将那个人从楼上推了下去,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
萧安帼看了看外面如同白昼一般的天气,拧起来眉头道:“用油。”
“什么”朱成胜愣了一下。
萧安帼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中长剑刺入身边一个冲过来的敌兵的腹部,然后毫不留情地拔出来,去寻找秦策和马将军的影子。
最终总算在城楼的另一边找到了秦策,伸手拽住他的手腕,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用油。”
秦策伸手扶住她的身体,拧眉思量了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扭头看了一眼外面成对的火把,声音中带着些许残忍:“啊,我知道了。”
什么叫引火烧身。
城门外的胡人就是。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城中有不少油,至少,足够让让外面试图与黑夜对抗,拉长战斗时间的胡人吃上一个大亏了。
祁渊看了另一边更加明亮,燃烧的却是士兵生命的火光,似乎是没想到城中的人竟然还有精力用这种方法对付他,粗黑的眉头皱紧,盯着城楼上那个手执长矛的白袍小将,深吸了一口气,冲着自己的身后摆了摆手。
队伍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十七 攻城
还好一夜相安无事,萧安帼在城楼上趴着眯了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东方已经开始泛白,身上披着一块黑色的披风,肩膀的地方绣着的一片白色的竹叶告诉她这是她自己的东西。
是谁回去取过来的吗,她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坐直身体将身前的系带系好,然后扶着城墙坐了起来。
远处的正踏着晨雾一步步走过来的胡人大军,旁边是正在整理束袖的朱成胜,她捏了捏眉心问道:“殿下可有休息”
朱成胜轻松地笑了笑,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睡了一会儿吧,要不然可不是现在这幅样子了。”
萧安帼看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原本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了些许,将身后的披风正了正,目光停在向着他们行进过来的军队前方,挑了挑眉道:“祁将军还真是坚强。”
虽然不知道他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但是正常人怎么也不会那种情况下还一天都不停歇地上来战场吧
“是啊,”朱成胜显然也十分赞同,一只手搓着下巴说道,“那样的伤势,还天天过来战场上大动肝火,对身体可是很不好的。”
虽然说出来的话像是在关心祁渊一样,但是从他的语气中能够听到的也只有幸灾乐祸了。
萧安帼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将士,不少人的身上都已经带上了或大或小的伤口,穿着的铠甲也沾满了血污,但是盯着已经出现了的敌人,从他们的眼中能看到的只有坚毅和视死如归。
她将双手微合放在嘴边呼了一口气,随即直起来身子拿起来了自己的长剑,手心在触碰到剑柄的时候传来一阵疼痛,那是她昨天一直没有松手,不断摩擦的原因。
她低头看着剑柄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去的一圈软布,顿了顿,反手用力握紧了剑柄,没发出一点声音。
朱成胜是经历过这些的人,他曾经也是在皇城中娇生惯养过的孩子,也曾在战场上从稚嫩成长道现在,他怎么会不知道萧安帼这个时候的身体是怎样一种状态。
但是触及后者盯着城墙外面为首的那个人的时候坚毅的目光,张了张嘴又将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他突然想起来李寻南曾经跟他提过的萧家,是因为这个姓氏的血脉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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