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少女时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宋杭杭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舒宜每个字都写得很大!字间距和行间距也很大!这样写了五首诗之后,8开的纸就几乎被填满了。舒宜拿出水彩笔,画上用来隔断分区的花边,又在预留出的两处空白位置画了些抽象的点缀,最中间的位置写上手抄报的题目——古诗小报。
画完一整张手抄报,用时不过十五分钟。
舒宜好歹是工作几年的设计出身,即使这张手抄报纯粹是在敷衍,最后的效果也挺漂亮,最起码布局合理、图文并茂。舒宜故意将字写得很小学生,但别有一种童真的可爱,插画的配色也赏心悦目,最中间的题目,舒宜用的是艺术字——真正好看的那种艺术字,不是office自带的艺术字!
舒宜坐在第二排,站在讲台上的美术老师一低头,就能看到舒宜的手抄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纳闷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生这么能写会画呢
舒宜将手抄报上的墨迹晾干之后,将画好的手抄报卷成一个卷,摘下自己马尾辫上的皮筋,将手抄报绑了起来,放在了书桌抽屉里。
她根本不需要将手抄报拿回家,直接留在教室里,等着下周一交作业就可以了。
直到此时,周五的最后一节课还没有上完,舒宜已经将所有的周末作业,全都完成了。
舒宜记得自己小时候,周五晚上和周六一整天都要用来写作业,周日的时候才能玩一玩儿。
而她现在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这么一点作业,她小时候为什么要写那么久
.
舒宜搞定了周末两天的作业之后,又从抽屉里拿出刚才在小卖铺里买的16开的白纸,先用铅笔大致勾勒出底稿,再用蜡笔在一旁勾画、上色,画了一张小朋友们的春游图。
这张画倒不是家庭作业,而是舒宜妈妈昨天布置给舒宜的任务。舒宜妈妈工作的火车站,每年六一儿童节都会举办儿童节画展,有小孩子的职工们要将家里孩子的一幅画拿到单位去参展,然后火车站会为职工的孩子发放奖品。
画得好画得坏都没有关系,作品的大小也不限,只要拿过去参展,就能有奖品。
舒宜虽然上辈子读的是设计专业,但上大学时并不要求美术功底,上了大学之后,有些课程是需要一定美术功底的,但舒宜也没奋起直追、迎头赶上,而是混着混着就毕业了……
她对自己的美术水平心中有数,也没有在妈妈单位的儿童节画展上艳惊四座的打算,抱着重在参与,把奖品换回家就好的态度,三下五除二地画了一张。
舒宜画好之后,下课铃正好响起,美术老师将讲台上的书夹在腋下,一阵风一样地走出了教室。
班主任早已经等在教室门口了,美术老师刚走出教室,班主任立刻走了进来,做放学后最后的叮嘱,“有两件事,都拿出记作业本来,记在上面。”
“下礼拜二就是六一儿童节了,在操场上开文艺汇演,每个人记得从家里带小板凳,这个下礼拜一放学的时候我还会提醒的。最关键的是,儿童节当天要穿校服、要戴红领巾,所以这个周末回家让家长把校服洗了,红领巾也洗了,都熨一熨,下礼拜二干干净净平平整整地穿着过来。”
“还有,儿童节文艺汇演不许吃零食,这周末也不要让家长带你们去买零食。到时候上面演着节目,你们在下面咔嚓咔嚓吃,一阵风吹过来食品包装袋就飞了,像话吗”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哀嚎,“啊”“啊——”
同桌李思妍小声抱怨道,“我们又没节目,文艺汇演又不好看,除了吃东西还能干嘛呢难道干巴巴地坐几个小时”
舒宜安慰道,“还能聊天。”
班主任吩咐完这两件事,就宣布放学了。同学们早就把书包收拾好了,桌面和抽屉空空如也,在班主任宣布放学的那一刻鱼贯而出。
舒宜和李思妍一起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班主任在身后急急忙忙地喊,“诶!齐鸿远留一下!齐鸿远
走了你们赶紧去把齐鸿远叫回来!”
李思妍嗖的一下,从舒宜身边窜了出去,三步并两步跑到了楼梯拐角处,大声朝楼下喊道,“齐鸿远!齐鸿远!班主任叫你!”
舒宜被李思妍的速度吓了一跳,很快,齐鸿远就跟在李思妍的身后,又走回了教室。班主任的目光直接越过李思妍看向齐鸿远,“你跟我来办公室吧,六一文艺汇演的节目准备好了吗你礼拜一就把萨克斯拿到学校来,先给……”
班主任和齐鸿远说着话,一齐走远了。
李思妍拽了拽舒宜,“走啦,你愣什么神儿呢”刚跑了一通,还有些喘粗气。
舒宜是被班主任刚才的举动弄愣了,班主任让学生帮忙将齐鸿远叫回来,李思妍热心主动地跑过半条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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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煸好的豆角, 看起来色泽鲜嫩, 但其实已经炸透了,吃起来焦香脆爽。
舒宜将豆角盛出来的时候,高压锅的放气阀已经在呲呲地往外喷气了,黄铜色的阀门一边喷气一边被气流冲得来回转圈儿。
舒宜刚将蒸米饭的火拧得小了一点, 就听到皮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舒宜的心揪得越来越紧。
缓慢的、轻声的、带着几分疲惫的脚步声……虽然和二十年后的脚步声不太一样,但舒宜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 这个上楼梯的声音是属于妈妈的。
“汪汪汪!”
楼下邻居家养的狗叫了起来。紧接着, 舒宜就听到妈妈略带嗔怪的声音, “球球!叫什么呢是我——”
小狗听到舒宜妈妈的声音, 果然不再叫了, 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委屈。
舒宜在厨房里再也待不住,三步并两步跑到门口, 一把拉开防盗门,“妈!”
就在此时,舒宜妈妈的身影出现在楼梯拐角, 烫成波浪卷的长发、纤细瘦削的身形……舒宜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舒宜妈妈又上了几节台阶,抬头望向家门口, 这时候舒宜已经能将妈妈的脸看得很清楚了——眼角的鱼尾纹少了八成, 脸上的皮肤十分干净, 没有任何斑点,但是更黑了,想必是每天骑车上下班的时候被太阳晒的。
舒宜直愣愣地看着年轻时的妈妈,心中像是打翻了油盐酱醋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然而舒宜的妈妈却没有给舒宜仔细打量她的机会,刚走到门口,神色顿时就变了,“什么声音!你用高压锅了”
舒宜妈妈一阵风似的从舒宜身边跑过,径直跑进了厨房里,啪嗒一声将煤气关上,高高提着的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
从厨房里出来,对着舒宜就是一顿教训,“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动刀、不能动火、自己在家谁敲门都不准开!你还用上高压锅了你会用高压锅吗你知道高压锅有多危险吗用不对那可是会爆炸的!”
舒宜看到妈妈万分后怕的样子,顿时后悔自己思虑不周,连忙和妈妈说道,“妈,我会用高压锅,不会有危险的,开始呲气儿之后要把阀门放好,我知道的。”
舒宜妈妈又是劈头盖脸一顿教训,“你会用什么啊多少大人用高压锅一不小心都会爆炸呢……”
舒宜看着妈妈骂人的样子,顿感十分熟悉,相隔二十年,她妈骂她的样子竟然一模一样。
舒宜妈妈骂完一通之后,刚想喘口气,一扭头又看到舒宜摆在餐桌上的两道菜,茄子嵌肉是用大海碗盛的,满满一碗,干煸豆角也是绿油油一整盘。
舒宜妈妈一口气又差点没提上来,“你还做了菜你——”
舒宜趁着妈妈新一轮的教训还没开始,连忙往舒宜妈妈手里塞了一双筷子,“妈,你先尝尝我做的菜。”
舒宜妈妈一脸不信,“你会做什么菜”舒宜妈妈虽然这样说着,但手中被塞了一双筷子,教训舒宜的话也暂停了,一双筷子朝着茄子嵌肉伸过去,心想如果没熟的话她去回下锅。
“你这豆角要是没熟,吃了可是要中毒的,肉馅也是——”
舒宜妈妈将茄子嵌肉放进嘴里,声音戛然而止,一双眼睛蓦地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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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宜妈妈将茄子嵌肉咬开,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里面的肉馅,又仔仔细细地在嘴里嚼了嚼。干煸豆角也是一样,舒宜妈妈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下,干煸豆角有没有熟透。
在确认两道菜都是熟透的之后,舒宜妈妈的动作顿时一变,从小心翼翼变成风卷残云,又狼吞虎咽地吃了好几口之后,才放下筷子审问舒宜。
“这两道菜是你做的”
“你什么时候会做菜了”
“你胆子怎么那么大啊!又是菜刀又是热油又是煤气的,我不在家的时候,不是不允许你碰这些吗”
舒宜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起身溜进厨房,“我看看高压锅能打开了没有。”
老式的高压锅就是这样,蒸煮完东西之后,是没办法立刻打开的,要等着里面的气慢慢跑出来,才能将锅盖打开。
舒宜去厨房看了看,发现锅盖暂时还打不开,顺手给妈妈拿了一个空碗过来,放在舒宜妈妈的身前,“米饭还要等一会儿呢,你先吃两口菜垫垫肚子吧。”
中午十二点吃午饭,晚上八点半才能到家,舒宜妈妈每次白班回家的时候,早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这一点舒宜印象十分深刻,因此哪怕在舒宜自己的时间线里,妈妈在今天之前,已经退休多年了,舒宜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下一秒,舒宜清楚地看到了妈妈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之色,“米饭还没好啊,那就再等会儿吧。”
舒宜妈妈将筷子撂下,也不急着吃菜了——滋味这样好的下饭菜,不配着米饭吃,实在是有点可惜。
舒宜看到妈妈的反应,心中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已经成了一半儿,没准还是一多半儿。
片刻之后,高压锅能打开了,舒宜给妈妈盛了一碗米饭,也为自己盛了小半碗,细嚼慢咽地吃着。今天中午和晚上在小饭桌吃的两顿饭,舒宜都没有吃饱,如今自己做了合胃口的菜,总要吃饱之后去睡觉。
她现在可是长个的时候,舒宜根本不担心多吃会长胖,反倒是寄希望于多吃点多运动点,可以让身高比上辈子高上几公分。
舒宜虽然只为自己盛了半碗米饭,但是现在家里用的白瓷蓝花的碗个头很大,一碗米饭能顶得上那种精致小巧的碗的三碗。
舒宜妈妈看到女儿也动筷子,纳闷地问道,“你晚上没吃饱”
舒宜嗯了一声,“今天一天都没吃饱,中午做菜的虾仁不知道冷冻了多久,一点味道都没有,虾线也没有挑干净。晚上的冬瓜汤,根本就是中午的清炒冬瓜又加水煮了煮,就是一道汤了,根本喝不下去。”
舒宜知道她如果和妈妈提在小饭桌要洗碗的事情,妈妈会觉得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有和妈妈说吃不好吃不饱,妈妈才会严肃对待。
舒宜妈妈下班后饿得前心贴后背,一大碗米饭风卷残云地就下了肚,两道菜也各吃了一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吃撑了,瘫在椅子上不想动。
但是听到女儿的话,舒宜妈妈一下子坐直了,眉头牢牢皱起,“你们小饭桌的伙食,不是和幼儿园的一锅出来的吗”
舒宜点点头,“对啊,但是幼儿园的饭菜也就这个水平了啊。”
不用冷冻虾仁,难道还用几十块钱一斤的新鲜手剥虾仁几百个孩子的大锅饭,一只只虾仁都挑干净虾线,后厨恐怕要累吐血吧!中午的炒冬瓜剩在大锅里,晚上顺手烧个汤,既方便又不浪费。
铁路子弟幼儿园的收费原本就不贵,无论是学费和伙食费,价格都很公道,在这样的价格下,幼儿园里的小孩子们能吃到这样的饭菜,已经十分不错了。
舒宜妈妈转念一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又觉得是舒宜自己挑剔了,“虾线没挑干净,你自己挑干净不就得了总不能因为这个
就不吃饱啊”
舒宜问道,“我每个月在小饭桌吃饭,要交多少钱”
舒宜时隔二十年,自然想不起自己小学时小饭桌的收费。舒宜妈妈听到女儿问这个问题,也不觉得奇怪,女儿年纪还小,对钱还没什么概念,每次小饭桌要交钱的时候,也都是她去交。
舒宜妈妈回答道,“你周一到周五,每天在小饭桌吃两顿,一个月要交九十。每天只吃中午一顿的,一个月是一百八。”
听起来倒是很便宜,但舒宜没有忘记如今是1999年的物价。舒宜为了能有更直观的概念,问道,“妈,你现在一个月工资是多少”
舒宜妈妈在火车站上班,虽然做得是最基层的工作,每天非常辛苦,但如今火车站也算是工资水平偏高的好单位,挣的钱还是不少的。舒宜妈妈担心女儿年纪小嘴巴不严,她的工资是多少,家里的存款有多少,以前从来没有和舒宜说过。
不过现在女儿开口问了,今天舒宜又做了这么好吃的一顿晚饭,谈话间不知道为什么给舒宜妈妈的感觉也长大了很多,舒宜妈妈略微犹豫了一下,就告诉舒宜了,“我现在工资每个月能到手一千块吧。”
舒宜在心中计算,妈妈每个月工资一千块,她的小饭桌就要花出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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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子女生一脸遗憾,十分直白地说道, “你以后要是再不想吃的话,可以提前夹给我。”
舒宜:“……好的。”
等到高个子女生也吃完饭之后, 站起身来,叫上舒宜和她一起去放餐盘。有高个子女生在前面示范, 舒宜按照高个子女生所做的,将勺子、筷子、饭碗、餐盘分门别类地放好。舒宜放好之后,转身离开, 没想到却被高个子女生一把抓住了胳膊,“诶舒宜你要去哪里啊”
舒宜心中不解, 但是高个子女生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加不解,“水房在那边啊。”
水房为什么要去水房
舒宜心中茫然, 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跟着高个子女孩向前走。然后就看到高个子女孩熟练地穿过一摞摞的餐具,走到水槽旁边,开始洗碗。
水槽前站着一排的小孩子,身高从低到高排成一队,看得舒宜想要用筷子指着唱哆来咪法嗦。然而定睛一看, 舒宜顿时惊呆了, 这样一群年纪不一的小孩子, 竟然都是在洗碗。
而且是以流水线作业的形式洗碗!
第一个孩子,也是年纪最小的孩子, 负责将饭碗在第一盆清水里涮一涮, 涮好之后交给第二个孩子。第二个孩子再将饭碗在满是洗洁精泡泡的水盆里涮一涮, 然后交给第三个孩子。第三个孩子面前同样摆着满是白色泡沫的盆子,再将饭碗涮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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