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潇潇雨崇
那件席卷皇城内外的大案闹得沸沸扬扬,短短半个月间文官卧床不起、武将身染恶疾,近百万平民百姓命悬一线。血雨腥风之后又以摄政王上位、魏佟两家败北、靖阳王外驻腾平寡淡收场。
连布衣先生都感叹世事无常,谁能想得到离京八年、卷土重回的靖阳王殿下竟是这般激流勇退、心甘情愿的对自己的兄弟和死敌俯首称臣,让泱泱南秦错失一代明君!
别人或许百思不得其解,可苏九玄如此了解秦君璃,又怎不知道他其实是动了心,对一个女人动了心。
那个女人是离宗的宗主云夜,是姒族的族女云夜,亦是让他从此万劫不复的女人——云夜!!
苏九玄声色俱厉,每个字都化作锐利的刀,深深的扎在云夜的心上。直到那颗心千疮百孔、血流成河,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的温度与疼痛。
咬了咬牙,云夜将指尖狠狠掐入掌心,任由那道贯穿手掌的旧痕上再添新伤。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痛,似乎也只有这样的痛才能阻止她,阻止她夺门而逃,阻止她飞奔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好好地说一句“对不起”。
只是她不能,至少眼下还不可以。
“他师出昆仑、武功深不可测。”
面色苍白的女人忽地开了口,让苏九玄脚步一顿,停下来直勾勾的看向这位没心没肺的离宗宗主。
苏九玄不知道云夜想说些什么,眉心拧成数道沟壑。
只见那个纤瘦的女人抬起眼,视线穿过院中的男人飘向城东的方向,待她收回目光时,整个人忽的就厚重的让人不敢直视。
“苏神医当真以为本宗主能够伤的了他!”
云夜此话一出,但叫苏九玄浑身一震,眯了眯眼,甚是戒备的看向对方的眼。
确实,就算是被这个女人所伤,秦君璃也不会昏迷三天三夜都醒不过来。
那个男人之所以这般,完全是因为中了毒,中了连他师父都解不了的——奇毒!
“云夜宗主以为如何”
堂堂的青威军统帅竟是在西蜀中了毒——一旦这样的消息传出,且不说会在京中掀起如何的轩然大波,光是南疆那些蠢蠢欲动的小族,就让西南大营的四十万青威军处于极端的压力之下。
所以秦君璃中毒这件事苏九玄只告诉了雷鸣与前洲两人,连随身伺候的沉语都并不知情,以为自家殿下真的是被离宗云夜所伤,才会一直清醒不过来。
本想瞒着所有人,没想到这个女人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一时倒让人想不明白,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了呢!
“毒,或者是蛊。”
只听那人薄唇轻动,浅浅吐出一句话,分明淡若浮风,却又偏偏冷的像是昆仑山上的覆雪,终年不化。
第五百七十五章 秘药朝暮(二)
苏九玄的话在云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身为姒族族女,她怎会不知族内有控制外姓氏族的秘药。
只是百年前的那场灭族之难来的太过突然,一夜之间数万族人仓皇出逃,根本没有来得及带出任何东西。
别说后来的三系姒女陌行、望真、风羽了,就连平阳嬷嬷都只从老一辈的口中听过“忘忧”,又怎会在这个时候冒出一个“朝暮”,还出现在安平之外、被用在了秦君璃的身上
“朝暮虽名为药,却更似一种介于毒和蛊之间的东西。且不说工序如何,光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二十八味草药,就已经全部在外世绝了迹。”
苏九玄想从云夜脸上看出些什么,奈何这个女人同那只狐狸一样,都是个有事往心里藏的主,偏叫他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
于是他只能心一沉,继续道:“所以除了拥有它的神女之族,外人根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就更别提能用在君璃身上、让他屡次昏迷不醒了。”
这句话说完,苏九玄终于看到云夜脸上有了些许不一样的表情。
只不过那些模棱两可的情绪一闪而逝,不过一瞬,那个女人已经抬起眼,不避不让的迎上了他打量的视线:
“你用不着这般试探本宗主。这一百年来姒族颠沛流离,族人死的死伤的伤,那些知道姒族过往的老人早就所剩无几,所以本宗主确实对‘朝暮’了解不多。”
云夜说的是实话,她要真的知道秦君璃中的是什么毒,就不会背着云冬云央大老远的跟到玉西、想方设法的非要在这里见他一面了。
浮音楼地宫中发生了许多事,莫名其妙出现的“夏语瞳”,摸上浮音楼的观真乔星,还有身受重伤的云非。
直至后来,当“夏语瞳”唤出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时,她才明白,原来十八年前擦肩而过的封言青、共破鬼阵的柳东川、对她离宗弟子痛下杀手的月卿,竟然是前世的严律——
爱了一辈子的严律,守护了一辈子的严律,到最后不得不放手的严律……
亲眼见到秦君璃的剑穿过那个男人的身体,二十多年的梦在一瞬间崩塌,险些让云夜失去了理智。
然而梦……终究是梦。
再美的梦,也有清醒的那一天。
重活一世,她早已不是那个单纯幼稚、能够被人轻易看穿利用的夏语瞳了。
她是云夜,执掌泱泱离宗的云夜,凭借一人之力重建女族的云夜——亦是爱上秦君璃的云夜,想要与他并肩齐驱、傲立于世的云夜!
严律是她心中不可触碰的痛,就算淡的只剩一个疤痕,依旧是在记忆中真真切切的存在过。
而今有人将这伤疤揭开、裸的暴露于空气之下,她又怎会毫无察觉、蠢到被人牵着鼻子走,成为对方攻讦牟利的工具呢!
是谁……无论背后是谁,竟然想利用她去伤害秦君璃,都绝对不能——原谅!!
苏九玄刚才说的那些确实是在试探云夜,他见过云夜手腕上的封情丝,知道这女人是那神女之族的族女。
姒族与秦氏渊源颇深,甚至在一百年前,秦氏先祖与当时的族女还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正是由于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导致了后来姒女一族长达百年的大逃亡。
如今身为秦氏后人的君璃中了姒族秘药“朝暮”,成了她们姒族的刀下鱼俎上肉,他又怎能毫无芥蒂的去相信云夜,相信她真的没有参与其中呢!
只是这女人在自己提到“朝暮”时眼底一片清明,似乎真的如她所说,并不了解这味出自北溟阴山、被用来控制外姓氏族的秘药。
如果不是她,又有谁能胆大包天,敢将“朝暮”用在秦君璃的身上呢
这神女之族的水,怕
第五百七十六章 秘药朝暮(三)
“滚,都给我滚!”
“滚到外面去,不要让我看到你们!”
大清早,红鹤玉府的小公子兀自发着火,将院子中的一干人等都轰出了院门。徒留阳光掠过墙角,带来一地的孤寂与冷清。
混世小魔王被自家亲娘禁了足,除了自己那一亩三分的小院,哪儿也不能去。
可玉树若是能够乖乖听话、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就不至于让全家上下头疼的连个整觉都睡不好了。
这位小少爷自是撞破脑袋想方设法的要往外跑,奈何这次玉夫人是真的铁了心,不但给府中下人都下了令,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十多人。
这十多人皆是一顶一的武功高手,不分日夜的守在院内院外,根本不给玉树一丁点儿的可趁之机。
憋了大半月,少年早就闷的发了慌,感觉浑身上下都要长出刺来。加上对云夜明修两人的担心,让他脾气渐暴,稍不顺意便大动肝火,让红鹤小玉府一派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见院门被下人小心翼翼的关上,四周干净的连片衣角都见不着,玉树才觉得心中的郁气散了几分,手脚并用的往栏杆上一爬,闭上眼睛准备先补个回笼觉。
奈何他的身后确是响起许久未闻的声音:
“小树。”
只有淡淡的两个字,却让爬上栏杆的少年浑身一激灵,险些一个倒栽葱栽进院子的泥地里。
“姑姑!!!”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玉树一下子就听出了来人是谁,他连忙转过身,欣喜万分的冲着声音的来处唤道。
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廊柱后幽幽转出,走到了阳光之下,让明媚灼热的日光直射在她的脸上身上,带来魅惑人心的潋滟与风华。
正是多日未曾露面的离宗宗主云夜。
“姑姑,你回来了!”少年一脸欣喜:“你是不是带树树离开的!树树快憋出病来了,你快带我走吧!!”
来人一身黑衣,衬的脸色略显苍白。
就算骄阳正盛,掠过屋檐墙角直射在她的身上,依旧驱逐不掉那股阴冷血腥的味道。
云夜并未应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玉树一眼,让少年滚到嘴边的话一顿,不由自主的皱起眉,有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
姑姑……这是怎么了!怎的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
“姑姑……”
玉树飞快的在脑子里把自己干的那些“坏事”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没闯过什么大祸后才撇着嘴角,委屈而又可怜的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云夜。
云夜被少年这样一看,心中也是烦躁不已,只好闭上眼皱着眉,抬手揉了揉额角。
待那双如夜似幕的眼睛睁开时,忽又变得凌厉如刀,让玉树一惊,慌不迭的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害怕:
“姑…姑姑!!”
“我问你,你有没有在我身边放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玉树闻言一愣,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见云夜目光如炬,却又不敢大意,连忙卯足劲拼命的回忆。
“大……大概有吧……”
眼见那人身上散发出噬人的冷意,玉树连忙摆了摆手,一五一十的道:
“就…就是刚回玉西的那日,云霜扬言要把我送回家,我……我就抓了一只臭娘娘放在她的身上。后…后来云霜上您那晃了一圈,臭娘娘爬到了您的被子上,就……就……”
“……”云夜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还有呢”
“还有那日云非买了糯米糕,偏不给我吃,我就偷偷放了泻药。谁知他把东西送到了碧梧院……”
第五百七十七章 秘药朝暮(四)
12月了,打滚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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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今年和玉家沾上关系的是不是都没什么好下场”
“胡说什么呢,老爷夫人只是走亲访友,多呆些日子罢了,又没少给你工钱,由得你这般嘴碎。”
时至五月,玉西的天气已然有些炎热,云夜躲在上官府的墙角,听几个下人闲话家常。
“走亲访友你见过哪位老爷夫人走亲访友是趁着天黑出门的”
“诶,你别说,这事儿我也觉得奇怪。那日可是玉家老太爷的重寿,夫人一大早起来脸色就不太好,说是连床都下不了才没出的成门。谁想到了天黑,竟是突然要了车!”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躲在暗处的云夜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的冷光。
玉刍老太爷重寿
那日她的心思都在高懿玉睢的身上,倒真没注意上官正德和姝姨有没有到场。
玉睢虽是玉三夫人高懿亲生,可明面上还是三房庶女,和上官姜氏有着摆脱不掉的血缘关系。
若说姝姨得到风声,知道玉睢“身份”暴露、不得不连夜外逃以免被江湖人找上门来还说的过去。
可那日玉睢被玉珍指认为姒族的“族女”明明是在戌时之后啊,姝姨怎会未卜先知、一入夜就趁着天黑提前出了城呢
就算是巧合,事情也不会巧合到这样的地步吧!
云夜在心中琢磨其中的弯弯绕绕,却又听府中下人道:
“你说这夫人老爷走了也就算了吧,好歹留个当家的啊,怎的公子也离了家。一个好好的上官府,就这样变的空空荡荡了。”
“呵,公子本来公子每次回来都住不上几日,离家又有什么稀奇的。但你们可知道,这次公子临走前,竟是让管家把他的毓敏院拆了重建呢!”
“什么!拆了重建!”
“房内的东西都搬空了,只剩一个院子了,怎的你们不知道!”
除了说话那人,另外几人皆是面面相觑,好似真的不知这件事情。
不过这些人不知情也情有可原,上官府的老管家办事向来利索牢靠,几日之内将毓敏院搬空也不无可能,怕是这几人窝在一处,没人敢往毓敏院的方向去罢了。
“毓敏院可是府里禁地,公子从不让人靠近,这次怎会如此大动干戈!”
“别说你们了,就是连管家至今还有些不可置信呢。”
“唉,你们别说,这上官府的天…怕是真的要变咯……”
几人的话让躲在暗影中的女人瞳孔一缩,心中浮起万般滋味。
因了执玉阁阁主的身份,上官明修常年呆在南秦北齐交接的嘉云城,就算回到玉西的上官祖宅,也不会逗留太长时间。
纵然如此,那个男人还是不喜别人打探他的。
别说让外人进入毓敏院了,就是先前有府内下人站在院门口张望,都被他寻了理由悄无声息的灭了口。
执书阁弟子将消息传回无念山的时候适逢嘉云东楼大乱,云夜并未放在心上,当是有人想要窃取商业机密、逼的上官明修不得不下狠手以绝后患。
现在猛一想起,又觉得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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