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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字眉

    他当即折返书房,破例向老爷子开口寻求帮助。当天隔壁的沈司令碰巧在家休息,有这两人出面,当年那一场空难的搜救行动效率空前。

    派去接程恩恩的车刚走到半路,一通电话打进来,彼端奄奄一息的声音,正是程礼扬本人。

    “我马上来,你给我撑住。”江与城握着电话的右手很用力,声线也发紧。

    程礼扬正在意识消失的边缘徘徊,也不知是否听清了他的话,只是艰难地重复着:“别带恩恩……别让恩恩来……”

    江与城太了解他对这个妹妹的感情,该是什么样的境况,才会在生死边缘拒绝与她相见的机会。

    同一时间,方麦冬快跑到江与城跟前,将他的手机递过来,语速快而凝重:“恩恩的电话,找不到你,打到我这儿了。她好像很着急。”

    手中的通话还未挂断,江与城沉默地接过那支手机,放到耳边,便听程恩恩在那端絮絮叨叨,声音有点慌:“麦冬哥,你找到他了吗”

    “是我。”江与城说。

    程恩恩念叨的声音立刻停住,下一秒便带上了浓浓的委屈:“江与城……”

    “怎么了”江与城尽力压着声音,不显出异样。

    “我好像有点不舒服,心好慌啊,有点喘不上气。”她吸了吸鼻子,慌乱很容易听得出来,“你来接我好不好呀,我想回家。我哥哥什么时候到啊,我想给他打电话……”

    彼时向隔壁沈司令借来的直升机已经在待命,螺旋桨工作时快速旋动空气,嗒嗒嗒的声响如重锤一下下敲在人的耳膜上。

    “我今天很多事要忙。”兄妹之间的感应太灵敏,让江与城很难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好好上课,我让司机去接你,不要乱跑,在家里等我。”

    最慌乱的时刻,两个信赖的人都见不到,程恩恩的焦虑一点都没有得到缓解。江与城说了忙,她便不敢再撒娇硬要他抽时间,忍着委屈乖顺地答应:“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前,又小声说:“那你忙完早点回来,我有点怕。”

    程礼扬在d市的医院抢救了四个小时,江与城在手术室外守了四个小时。

    最后的结果,是数小时不曾休息过的医生摇头叹息道:“救不了了,家属赶快进去,见最后一面吧。”

    几次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江与城见到程礼扬的时候,几乎认不出病床上的人。满身的血和伤,让人不忍心去看一眼,一根根管子连接着仪器,吊着他最后一点生命。

    那时候程礼扬已经连话都快说不出了,靠呼吸机维持着一口气。他艰难地抬起手,从身上摸出一封沾满血污、被水浸湿的信封,颤抖地递到江与城面前。

    薄薄的信封似有千斤重,江与城伸手去接,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掌心。

    他将信捏在指间,说:“我让人去接恩恩过来,礼扬,你再等等,见一见她。”

    程礼扬自己摘掉呼吸罩,缓缓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他说了一段完整的话,那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不等了,我等不到了。别让她看到我的样子,我怕她以后想起我,都是这副血淋淋的样子,会做噩梦。那个傻丫头,胆子小,会吓到的。”

    江与城坐在他的床畔,抬手遮住了眼睛。几秒钟后他放下手,眼底发红:“你就这样撒手不管,让我怎么跟她交代”

    程礼扬只是笑,唇色苍白,再次向他手中的信封示意。

    江与城撕开信封的动作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程礼扬练过硬笔书法,字迹很是漂亮,落在一块块被血水浸泡过的信纸上。右下角航空公司的logo,显得极为刺目。

    字迹已经被水晕开,勉强认得出,江与城坐在程礼扬眼前,在他的注视下,一字一字读完那封信。

    程礼扬撑到他看完信的那一刻,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当他抬起眼睛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他伸出手。

    江与城紧紧握住。

    程礼扬体型清瘦,但也是勤于锻炼的人,当年也曾拿着棒球棍将一帮给高致造势告白的高中男生追得满街跑。但那一刻,已经虚弱到毫无力量,唯独目光灼灼,在等他的答案。

    “我答应你。”江与城艰涩道。

    程礼扬的力气一下子松了,最后一点生机,从江与城手中消失。

    那天,江与城回到南汇公寓,已经凌晨。

    他直接过去程礼扬那儿,拿钥匙开了门,动作已经放到最轻,但刚走进来,程恩恩卧室的房门便打开了。

    她穿着睡裙站在那儿,安安静静地。

    江与城站在原地,与她对视片刻,放下

    钥匙问:“还没睡”

    “睡了,又醒了。”程恩恩趿拉着拖鞋走过来,看了他一会儿,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

    “我哥的电话打不通。”

    整整十个小时,江与城都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对她开口。真到了这一刻,比想象中更难。

    他沉默了很久。

    过了会儿,程恩恩往前蹭了蹭,脑袋冲着他胸口,两只手抓住他腰侧的衣服。

    是示好,也是不安。

    “你哥出事了。”江与城终究还是说。

    程恩恩愣了一下,仰起脸看着他。半晌,茫然的眼珠才动了动,问:“他、他是不是受伤了怪不得我今天总是心惶惶的……他伤到哪里了严重吗我可不可以请假去看看他”

    起了头,后续的话便没有那么难了。

    “飞机失事,坠海爆炸。”

    程恩恩张了张嘴:“他……”

    “已经遇难了。”江与城道。




78.第78章
    反反复复将那封信读了许多遍, 好像听到哥哥的声音在说话。

    程恩恩终于发现, 自从哥哥离开之后, 自己就再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安心的感觉了。

    江与城对她很好, 很好,但那是不一样的。

    哥哥没了,她的家就没了。

    她曾经将江与城当成最后一根稻草,用尽一切去抓住他,把他当成依靠,可哥哥终究是无法替代的。

    她一直因为哥哥的去世太突然,没有来得及告别而耿耿于怀。但今天才明白, 其实哥哥在预感到不幸的时候,已经向这个世界做过告别了。

    他没有和她告别,他在最后一刻依然舍不得她。

    这不是遗憾,她不应该感到遗憾,这是哥哥和她之间,永远不会消失的牵绊。

    要勇敢, 要自立, 要好好生活。

    程恩恩一遍又一遍, 默念着这一句话, 眼泪决堤, 不停地涌出来,但她的心里装满了温暖。

    她将信叠好, 仔细收起, 去卫生间洗脸时, 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红肿的双眼。拿热毛巾敷了一会儿,略微消了些肿,但仍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从昨晚到现在,哭了太多,情绪的起伏总能体现在生理上,她的脸色差劲到像得了绝症,可眼睛里是有光彩的。

    回房间找了一副墨镜,穿上外套,在玄关换鞋时看到柜子上搁着一串钥匙。是江与城留下来的。

    她看了一会儿,将钥匙拿起来,挂到墙上的鹿头铜制挂钩。然后戴上墨镜,打开门走了出去。

    程恩恩没有提前与江与城联系,她到诚礼的时间不巧,江与城刚刚穿上外套,准备去开会。方麦冬陪同在侧,瞧见她,熟稔地点头打招呼。

    江与城跟她认识多久,方麦冬就和她认识了多久,以前她还小的时候,跟江与城亲,连带着也会乖巧地叫他一声“麦冬哥”,后来变成“麦冬”,彼此都知根知底的老朋友。

    江与城没出声,只是不动声色看着她。程恩恩的眼睛藏在墨镜后面,和方麦冬聊了几句,转向他:“我有话想和你说。”

    方麦冬适时询问:“接下来的会议需要改时间吗”

    “十分钟就好。”程恩恩说。

    江与城收回视线:“推迟三十分钟。”

    方麦冬一个字都不多问,应了声“好”,便麻利地离开办公室,留两人独处。

    江与城走到会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程恩恩跟着过去,在他对面落座。办公室里的气压似乎有些低,她摘下墨镜。

    是想对他道歉的,一下子却不知从哪里开口。

    来的路上她一直在琢磨,到底应该怎么说,才能抵消之前那些伤人的话。这会儿却忽然记起小时候程礼扬给她讲的一个小故事。

    有个坏脾气的小男孩,他的父亲让他每次发脾气时在木板上钉一颗钉子,第一天他钉了几十颗,后来越来越少。然后他的父亲告诉他,如果一天不发脾气,便可以拔掉一颗钉子。最后小男孩将所有的钉子都拔了出来,但木板上却永远留下了伤痕。

    伤人的话就像钉子,即使后来拔掉,也会在心里留下疤痕。

    17岁的程恩恩虽然也敏感怯懦,但懂事乖巧,会体谅人,可是回想过去几年,竟然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坏脾气的小男孩”。

    “对不起。”片刻的安静后,程恩恩开口。

    江与城直起身,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他吸了一口,夹着烟的手搭在扶手上,将烟盒丢回柜子。

    “为什么道歉”

    程恩恩拿着墨镜的手放在腿上。

    “为我之前说的话。”

    “什么话”江与城故作不知。

    程恩恩眼观鼻鼻观心,安静了几秒钟,回答:“那些话不好,我不想再说一遍了。”

    江与城抽着烟,没吭声。

    程恩恩又说:“我知道,是我自己的心理有问题,太依赖你,又很害怕被你抛弃,所以才会听段薇说一点点的事情,就会很慌张。”

    江与城沉默着,片刻后才道:“这不怪你。”

    心理学上有一种边缘型人格障碍,这种人格障碍的一个典型表现是:非常害怕孤独和被人抛弃,极度缺乏安全感。在面对分离时,会出现强烈的应激性反应。严重者会出现自我身份的识别障碍,甚至冲动及自毁、自杀行为

    “手拿脐带走进生活,时刻在找地方接上去”,这个形容听上去未免病态,但恰恰是对这种人格障碍最恰如其分的描述。

    童年时期被抛弃或者严重缺乏关爱的经历,是边缘人格的一个重要成因。

    程恩恩的状况没有那么严重,只是缺少安全感,对人的依赖很深。

    段薇正是抓住她这个弱点,只消在她最敏感的地方稍稍刺激一下,便能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心理学的东西,程恩恩不懂,她只是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才会被段薇找到空隙利用。怀疑的种子固然是段薇给她种下的,但培育种子的土壤,在她自己的心里。

    “你身边有那么多比我优秀的女孩子,我什么都不会做,也没她们漂亮……本来就是我硬巴着你的。”

    “什么叫,硬巴着我”江与城微微皱眉,“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定义我们的关系”

    “本来就是这样。”程恩恩说。

    哥哥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她崩溃、恐慌、孤独,一度绝食,要不是还有江与城,在绝望中一直拉着她,她可能真的会撑不下去。

    是她主动和江与城发生关系,她急切地想把他绑在身边,最终确实成功了,可是回头去看,不就是硬巴着他吗。

    她从来没有问过江与城,愿不愿意。

    “当时是我非要和你睡觉的。”程恩恩看着自己的手指,声音有点弱。

    那时候人都快魔怔了,不管不顾。18岁小姑娘钻进一个大男人的被窝,非要和人睡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丢人。

    “所以呢,现在后悔了”江与城的语气似乎有点阴沉。

    “没有后悔。”程恩恩说,“我害怕自己一个人,所以把你当成了救命稻草,但是想和你结婚,是真心的。”

    江与城瞥了眼她泛红的耳朵尖儿。

    其实她剪短发也好看,头发很软,映着阳光的颜色显得很温柔。脖颈细韧白皙,让人能想象到手掌覆上去的触感。

    江与城盯着看了半晌,开口时嗓音低柔:“还离吗”

    程恩恩点头。

    “……”江与城刚刚

    缓和半分的脸色凝固。

    程恩恩把头抬起时,只看到他绷着一张脸。

    “当初是我强迫你的,哥哥说,如果不是出于纯粹的爱情,不能强求。”

    江与城对于自己被塑造成一个“被霸王硬上弓的民男”,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程恩恩继续说:“这些年,我已经快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了。”

    “你一定也觉得我变了,越来越麻烦、惹人厌了,对不对”她说,“谢谢你,容忍了我这么久,但是我不想再这样继续做一个攀附着别人生长的菟丝花了。我想勇敢一点,不依赖任何人,自己好好生活。”

    她眼神恳切,这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毫无保留。

    “你哥的话,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半晌,江与城沉沉问。

    程恩恩看向他。

    “那我呢”江与城回看着她,“他陪伴你十七年,我也陪伴你十年,在你心里,我及得上他十分之一吗”

    “你们不一样啊。”

    他和哥哥,甚至是粲宝儿,每一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都不一样。他们都是陪伴过她一段人生的人,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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